“你说,救救我,蝙蝠侠。”
男人愣住了。
蝙蝠侠在问出弹匣而的那一瞬间,甚至更早一点,就明白男人绝没有完成自己身上这身衣服所代表的使命和责任。
这是这么多次惨痛教训,唯一为他带来的道理,他不能信任任何人,即使是被他拯救的人,尤其是被他拯救的人。
但是蝙蝠侠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这身套装为他带来的使命和责任。
在这样昏沉,混乱,无药可救的城市里,无论你的高矮胖瘦,你的血统财富,甚至是你是否有罪,只要你的生命已经立于刀尖之前与枪口之前,只要你还有高喊出声的勇气,那道漆黑的影子永远愿意伴你左右。
这是蝙蝠的承诺。
况且,能在现在这种程度的精神干扰下坚持这么久,已经证明这个人心中仍有未熄灭的正义的火花
蝙蝠侠眯起眼睛,用最后一点力气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莱克·哈维*,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此刻谁也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判语,还是谈判大师的又一次优秀发挥。
无论如何,听完这话,莱克奇迹般的恢复了一点理智,虽然他仍在哭泣和颤抖,嘴里不断蹦着不知咒谁的脏话,但却慢慢的将手放了下来。
蝙蝠侠此刻已经处于了半昏迷状态,无法再对莱克的话做任何回复。
莱克看清了蝙蝠侠身下暗红色的血,
蝙蝠侠真的会死。
他在恍惚中明白。
他被这个想法刺激的一哆嗦,大脑依旧混乱,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脑海中碰撞。
他讨厌蝙蝠侠,就像讨厌戈登和老头子一样,都是他们挡住了他挣钱的路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最高明的骗术家。
他们骗他有了本不该有的希望。
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哈?怎么可能,富人捐的赦罪券*足够他们在天堂呆上八百辈子。
莱克一边哭泣着咒骂一边哆哆嗦嗦的准备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给救护车。
但是他的手却被另一个人按住了。
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人,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样的,闪着绿光。
“这有一只鸟。”
男人听见一个欢快的童音说出这句话。
“等等,不要。”莱克看清楚了他们的表情,他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那是和刚才的他如出一辙的表情,但是更坚定,更决绝。
人越来越多了,人们像吟唱一样欢快的唱着什么曲调,不像是在进行一场屠杀,反而是像在开展一场礼赞。
“听我说,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不能杀死他!”
莱克的双手已经被身后的人群牢牢控制在身后,他涕泪横流,拼命的挣扎着,头一次痛恨自己过去在体能训练中那么的不着调。
“不——”
祂在光明诞生之初受尽苦难,到末日之时燃为灰烬,他为赎罪而生,他为偿还所有人的罪而死。
枪响了。
飞鸟们被惊动,四散开来,羽毛飘飘扬扬的落下,慢慢被血浸透。
第38章 意义重大
斯米拉在做梦。
理论上讲范斯泰人是没有梦的, 但此刻他确信他身处梦乡。
他又看到了韦恩先生。
滴答声模糊起来,空渺的像是在另一个维度。
不是穿着蝙蝠套装蹲下抱住他跟他说“我知道。”的韦恩先生,也不是穿着睡衣眨着狡黠的眼睛点住他额头对他说“不可以。”的韦恩先生。
而是伤痕累累, 被血液浸透的, 苍白到下一秒就要消失的韦恩先生。
斯米拉眼皮下的眼睛动了动。
那天杰森点头之后, 他只是在医疗室外隔着无菌玻璃远远的看了一眼, 发现自己大概没办法提供什么帮助后便不再呆在那里,而是向杰森要了部分蝙蝠洞的权限,询问ai后找到了更精确的精神探测器,回到和谢琳呆在一起的那个地下房间中仔细搜索了一遍,确认再探索也是浪费时间后按照手册上的操作方式妥当的放好探测器。
然后斯米拉去了资料室,他借着暂时的权限坐在地上从头到尾的阅读了一遍资料, 在脑子中记下了接下来需要解决所有要点。
此时红头罩已经将这件事通知了很多人,斯米拉翻阅资料时总能听见机器传来的权限验证声, 但是他通通没管, 全神贯注的看着资料,确保自己没什么遗留的问题之后才起身回到医疗室。
斯米拉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此刻蝙蝠侠身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他的管家, 他的四个儿子, 他的众多朋友, 每个人都散发着悲伤的味道, 区别只在于有人流出眼泪, 有人压在胸口。
这样看来一脸平静的斯米拉反而成了人群中的异类, 他没和谁打招呼, 只是仗着体型优势挤到前面的医疗仓,独自用目光描绘着韦恩先生面部的轮廓, 没人在意他,大家在忙着争吵。
有人提出想要联系刺客联盟,那池绿色的生死之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有人试图寻找其他科技和魔法上的可能性,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宁愿沉溺于软弱的幻想中。
斯米拉安静地听着他们为一点微小的希望争论不休。
太混乱了。
如果韦恩先生看到这一定会难过的。
斯米拉慢慢抬起头。
“别吵了。”他声音太轻了,没人听见,所以他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
“别吵了!”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可以这么洪亮。
众人的讨论被打断,他们看向斯米拉,斯米拉抬起头,对上一双双包含着相似的悲伤的眼睛,他想开口继续说,却没忍住在这种时候微微走了个神,这些眼睛中的大多数斯米拉都从未见过,但他们都是韦恩先生的重要的同伴。
韦恩先生称不上漫长的36年人生中,只有很短的时间中有过斯米拉的影子,他过去的血与泪,悲与喜,斯米拉从来未曾了解。
他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和语气。
“你们无法救回韦恩先生的。”
斯米拉趁他们反驳之前补上一句,“韦恩先生的意识在破碎。”
有人没听懂,但是蝙蝠家的孩子都清楚斯米拉的能力。
“什么意思?”
斯米拉低下头,从他的视角里,能清楚的看到韦恩先生的意识碎片一点点消逝,每一片消失的碎片似乎都在化为绳索,捆住他的脖颈,令他无法呼吸。
他无法阻止这个,哪怕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完成不可逆的填补,因为意识的碎裂,只能是出于生命体本身的意愿。
您也想要休息了吗?
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一定很疼吧。
一次又一次被身后的人推下悬崖,一定很绝望吧。
您总是什么也不说,所以我几乎忘记您一直在忍受苦痛。
“斯米拉,斯米拉?呼吸!”
钟表的滴答声在逐渐清晰起来,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在记忆中变得无比模糊。
“好了,现在告诉我…”
梦境中的声音和梦境外的男声重合。
“他为何让你如此悲伤?”
“他为何...”斯米拉手指抽动了一下。
【谁都不能阻止一个真正想要离开的人,这个昏暗的太阳底下,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他或许...已经不想留在这了。】
斯米拉刷的睁开眼睛,神色冷静,看不出半点刚从梦中醒来的迷蒙。
那些在梦中可以脱口而出的话,不会出现在这个装修典雅的心理咨询室中
咖啡杯上的雾气氤氲,面前白穿着白大褂的雾霾蓝眼睛的医生动作优雅端起它,轻轻抿了一口。
“乌尔塔多先生,你可以在这儿试着放松一些,这不会有你的敌人。”
尽管礼仪仍是无可挑剔,但医生显然看起来有些无奈。
“这已经是第三次尝试了,我们不能永远卡在这个节点对吗。”
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五官,但那双暗蓝色的眼睛依旧令人感到体贴而温柔。
“你的情绪太过紧张了,只有当你真正敞开心扉我们才能真的去解决问题。”
斯米拉此刻却完全没心思欣赏这双眼睛,他直起身子来,接连坠入痛苦的回忆让他情绪有几分烦躁,这场没头没尾的心理咨询是时候结束了,他不理解,杰森怎么会想出这种坏主意,让一个完全不了解他们所做事情的普通人来帮助他“舒缓心情”?
“劳您费心,莱克顿医生,我想这件事我大概是做不到了。”
他同样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失态到答应这件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恢复理智了。
“您不必再麻烦了,我认为这些事情靠我自己也能想明白,账单您可以发到我的账号上。”
斯米拉快步走向门口,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汉尼拔莱克顿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他,端在手上的咖啡杯被他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棉麻的杯垫很好的掩盖了杯子和桌子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正为他的病人下一个简单的病理判断,这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斯米拉在他眼中像是儿童画一样好懂。
焦虑,紧张,应激状态,杂乱的情感和一触即碎的心防。
太过温和的手段可没法应对受惊的羊羔。
直到门锁拉动的声音传来,他才再次慢悠悠的开口。
“乌尔塔多,其实你的紧张状态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将藏于心口的爱情轻易公之于众。”
斯米拉在门口站住。
他在摔门而去和回头反驳之中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回过身来。
“没有这种东西。”斯米拉认真的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所谓的爱情指的是韦恩先生的话,那么这就是毫无依据的揣测,您身为专业心理医生的素质难道就到这种程度吗?”
说到最后,斯米拉脸上难以自制的带上了几分怒意。
汉尼拔却并未因这严厉的指责生气,他甚至没有转过身子看向斯米拉,只是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情感可以让你不愿意与他人分享一点关于这个人的点滴,甚至这个人已经离开人世。”
“那是你见识浅薄。”
“不,斯米拉,你知道,人们会为生命中任何一个留下色彩的人的离去而感到悲伤,”他微微侧了一点脸,斯米拉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长而卷曲的睫毛,却无法窥探到他眸中的半分情绪。
“但是只会对一种人产生至死不休的独占欲。”
他这次没有再故意说出那个名词刺激斯米拉。
“仔细思考一下,斯米拉,你是不是常常想到他,时刻渴望着呆在他身边,希望和他说一些无意义但动听的话?”
斯米拉脸上仍浮着一些浅薄的怒意,心中却忍不住浪费了一点时间将这些行为对号入座。
“你总是在等待,等待着一句夸赞或是一句斥责,前者让你喜悦,后者让你悲伤,但是无论如何,你需要来自他的反馈。”
汉尼拔的声音很好听,富有魔力的语调轻而易举的引导着听者的情绪。
斯米拉显然没成为那个例外,他没注意谈话的主导权已经牢牢掌握在了汉尼拔手中。
“你希望永远注视着他,你也时刻希望他注视着你,只注视着你。”
斯米拉的眼睛里的情绪渐渐发生了改变,他沉浸在了一些往日的片段中,汉尼拔将椅子慢慢的转了过来,他平静的看着斯米拉,就像看着他之前所有的病人一样。
在这个小小的心理咨询室中,他是绝对的掌控者。
“告诉我,你难道仍不能看清自己的心吗?”
房间陷入静谧之中。
汉尼拔在心中默数,
三,
二,
一。
他用咖啡勺在杯中转动了一下,控制精准,没有触到杯壁。
“我当然可以。”
斯米拉终于开口。
他将手从门把上放开,毫无躲闪的直视着汉尼拔,双肩打开,神色坦然。
汉尼拔握着咖啡勺的手顿了顿。
“韦恩先生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他是我的人生导师和指引者。”
“莱克特医生,鉴于您过往获得的一连串学位和成就,我愿意相信您现在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治疗的顺利进行,您操控情绪的手段确实高明,”
“但是我不赞同您故意将导师和恋人两者的概念扭曲混淆,将那些定义混合起来拼凑出这样四不像的东西来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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