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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只是在演戏(近代现代)——归檐

时间:2024-07-31 08:25:59  作者:归檐
  那人身形高、瘦,身上是套墨蓝的衣裳,脸上带着妆,半边侧脸有一道伤痕,结了痂,看着可怖。
  这外貌很有辨识度,奚琢又对剧本熟的不能再熟,很快就想起来是哪个角色。
  等到人完全走近了,他才彻底看清这人的长相,视线在对方脸上一停,心脏猛然一抖。
  那人狭长的双眼却是直直朝他望过来,摆明了是专门找他。
  这双眼睛确实令人难忘,奚琢很难不记得,他沉默了一会,试探开口,“你好?”
  这演员他之前找李昀山了解过,知道他叫商瀛,出道很多年了,在这圈子里不算红,但演技是得了李昀山认可的,实打实的好。
  更重要的,奚琢了解到,商瀛曾经和戚寒洲演过戏,是一部电影,偏文艺片,没什么噱头,后来上演后票房却出奇的好。
  这是商瀛最接近红的一次,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演完这一场电影退了幕后两三年才重新复出。
  “说来也是奇怪,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奚琢还记得他问的时候,李昀山摇头晃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脑子里还在过着,商瀛却已经伸出手来,那双狭长的眼睛竟然对着他轻轻一弯,唇角也勾起来,“一个剧组,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认识一下。”
  那只手停留在半空,奚琢犹疑片刻,轻轻握了上去,商瀛嘴角勾起,
  “我是商瀛。”
  ———
  乌水镇的晚霞是极好看的,云彩揉着半边光,撞成一团锦簇。
  要是往日,停下来多看一会儿,等到余光散尽,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奚琢抬头看了眼远处天光,心道真是可惜了这好景色。
  他很快地走过条小路,巷子深处,只有一家饭馆,招牌古旧,上面还是用毛笔题的,“十里香”三字上蒙了一层尘灰。
  站在巷口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声,刚才在路上提示音没少出现,现在依旧不依不饶,奚琢没法,停下来找个角落,给对面打了个电话。
  对面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好像没什么情绪,语气里却能听出来不满,开口先问为什么下午不坐他的车,要先走。
  走之前奚琢解释过了,千说万说才被放走,奈何一离开,信息就响个不停。
  他想起来以前,也不是很久,就是两个人刚认识那段时间,戚寒洲是绝少发消息给他,现在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发不可收拾。
  奚琢觉得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哄人的方法,犹豫一会儿,实在的又说了句临走之前说的话,“对不起。”
  三个字,用处却大的不得了,这话刚说完,对面可疑地沉默几秒,然后他就听见戚寒洲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像是我在欺负你,明明我是被鸽的那个。”
  奚琢好像有点儿能想到对方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仔细看却发现抿着的唇露出点儿委屈的样子。
  明明是大他不少的前辈,有时候却有种难以掩盖的稚气。
  嘴角忍不住地扬起,他道:“明天一定坐你的车。”
  顿了顿,又问,“寒洲,晚上想吃小蛋糕吗?”
  戚寒洲这次倒是答的果断,“想”字说的干干脆脆,等会儿又追加一句吃什么都行。
  奚琢听出来他好像心情愉悦起来了,不知道是刚才哪个点戳中对方,点点头说好,挂了电话。
  这巷子冷清,看着不像是有人常来的样子,这小饭馆这么久时间还开着,看来是过人之处。
  酒香不怕巷子深。
  奚琢收了手机,朝着饭馆走过去,推开那扇漆色掉的斑驳的厚重木门。
  ————
  酒店里。
  陈余坐在沙发上,警惕地盯着沙发另一头坐着的人看。
  桌子上放着两个袋子,其中一个里面腾腾冒出热气,装着骨汤的盒子还未加盖,浓浓香气就已经有隐隐溢出来的架势。至于另一个——
  是草莓。
  整整一大袋,各个红彤彤的颜色艳丽,个头又大,看着十分多汁。
  陈余盯着这两袋美食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直觉奇怪。
  前不久洲哥刚买了那么多水果,怎么今天又来买草莓了?
  说起上次,也是奇怪,平时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他的事情,戚寒洲只管出钱,上次却自己跟着车去逛,大白天捂的严严实实,不会挑水果,在各色的果子摊儿前摸水果好坏,还险些被卖水果的老奶奶当成贼。
  不得了——陈余想起那场景现在还是有点儿想笑,为保安全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忍不住抬头又看了眼戚寒洲,对方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那表情,似乎在笑。
  陈余实在憋不住,决定开口,他叫了声,:“洲哥。”
  戚寒洲看着似乎盯手机入迷,回应的却快,抬头起来,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什么事?”
  妈耶,陈余在心里默默尖叫,以他从她短暂的五年从业经验中获得的对戚寒洲的了解,知道他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先不论其他,至少脾气是不怎么样的。
  最近怎么不但越来越好说话,还总是一副这样式的状态——他琢磨半天,找了个词儿:少女怀春。
  “咳咳,就是问问,”陈余心里想了一堆,开口时还是打算谨慎,“这骨汤放会儿就凉了,洲哥,你不喝呀?”
  戚寒洲看了眼,哦了声,“我不爱喝这个。”
  陈余心道洲哥你还是这么坦诚,你不爱吃什么东西我一个助理能不知道吗?!
  他顿了会儿,又问,“那就这么放着不是浪费了?”
  经他这么一说,戚寒洲像是想起什么,放下手机看了眼桌上的汤,“是有点儿,买的太多,他一个人应该喝不完。”
  言毕,他望向陈余,“这是哪家的汤?”
  陈余如实回答:“徐记,想不到它开的还挺远,这里都有店呢。”
  戚寒洲点点头,“那我可以喝一半儿。”
  “……”陈余云里雾里,转移注意力到草莓上,道:“洲哥,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草莓啊。”
  戚寒洲点头,“以前是不太喜欢,”说完又道:“现在喜欢了,酸酸甜甜的,挺好吃。”
  陈余隐隐约约记起来自己刚上任那时候从戚寒洲嘴里听过说他不喜欢吃草莓的理由和现在喜欢吃的理由一模一样。
  “要不说人是善变的呢。”他嘀咕了一声。
  陈余看见戚寒洲重新拿起了手机,好奇地心里发痒,问:“洲哥,你这老盯着手机看什么呢?”
  戚寒洲上下滑动的手指一顿,声音里有可疑的掩饰,“随便看看而已。”
  陈余哦了一声,过了没几分钟,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观察良久,忽的瞪大了眼。
  这状态,这神情!
  铁定是要恋爱了吧?!
  他被自己这大胆的想法吓到了,转念一想又觉得蛮合理,最后演变为觉得挺欣慰——这是什么预兆?这可是谈恋爱的预兆!这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奇怪,可偏偏发生在戚寒洲身上。
  戚寒洲何许人也?一年三百六十天,不是拍戏就是在拍戏的路上,圈子里公认的工作狂魔,好像除了拍戏之外其他的都不关心。
  别说恋爱了,就是绯闻对象都很少。
  陈余一想到这个可能,打了鸡血似的坐直了,开口就问:“谁家姑娘呀?”
  “……”
  戚寒洲抬头,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突然说什么呢。”
  陈余清清嗓,在刚才的句子里多加了几个个词儿,“洲哥喜欢上谁家姑娘了这是?”
  没等来回答,被沙发上软垫打中了腿,身体伤害为零,但心灵震撼极大,他吃惊地看向戚寒洲,迟疑着开口:“哥,你原来是这种被戳中心思会害羞到应激的大男孩儿类型吗?”
  戚寒洲忍住想打他的冲动,“你困了吗?”
  “啊?”陈余反应几秒,开口:“其实倒也不是很……”话未说完,看见他哥的假笑,知道再说下去真得挨打了,转了个弯儿,回:“好吧,困了。”
  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儿,眼看着门已经打开了,又抓着侧边把头探进来,“洲哥,到底是哪家姑娘啊?”
  戚寒洲:“……”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我走我走!”陈余遗憾退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手机还亮着屏幕,上面清一色的一个人的照片信息。
  戚寒洲没再往下滑,盯着手机发了呆,半晌后抓着丢在一边儿,靠在沙发上闭了眼。
  他想起陈余那句无厘头的话,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
  十里香内部构造很简单,桌椅都是木头的,每个上面摆一壶茶,瓷的茶壶上纹路各不相同。
  比起饭馆,更像老茶馆儿。
  奚琢在小包间里坐下来,左边开着窗户,正对一片葱郁的竹林。
  天色渐渐暗下来,几颗星星耐不住地跳出来,挂在浅浅的月影边。
  没过几分钟,包间门再次被打开,进来一个很高的人。
  奚琢抬头看了眼,是商瀛。
 
 
第26章 加二十六分
  商瀛在奚琢面前坐下来,摘下口罩,伸出手,“来的很早啊。”
  奚琢握住那只手,感觉到手被轻轻晃动一下,力道刻意放的轻,但能感觉到这只手蕴藏的力量感。
  他主动松了手,张口:“其实我刚来没多久。”
  商瀛笑,“那也还是早。”
  空气一时沉寂下来,奚琢发现商瀛自打进门来就在盯着他,现在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安静的间隙,包间门被打开,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看看两人,把菜单递出去,礼貌道:“二位,这是菜单,你们要点点儿什么?”
  奚琢来这儿的本意不是要吃饭,摆摆手,看商瀛,“他点吧。”
  商瀛倒是没有推脱,接了菜单,随意点了几个菜,点完递还给服务员,视线重新投向奚琢,笑道:“这里我来过,刚点的是招牌菜,我猜你会喜欢。”
  “我都可以。”
  说完,奚琢看着他,迟疑一会儿,还是主动问出口:“商先生,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商瀛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他手腕抬得高,手却相当稳,茶水稳稳灌入茶盏。
  奚琢看见他轻轻一推,茶盏到了自己面前。
  “这家的茶也不错。”
  茶水波纹荡了一圈,清香飘溢而出。
  “谢谢。”
  奚琢熟悉茶,只是闻这香,就知道是好茶,他摸了下磨砂的杯壁,收回了手。
  窗外吹了一阵风,竹林沙沙作响。
  商瀛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轻抿了口,朝他望过来,神色莫名,“难道不是你对我感兴趣吗?”
  奚琢愣了一秒,顿了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干脆道:,“你说的没错。”
  商瀛露出一点儿讶异神色,很快恢复常色,笑笑,“巧了,我也是。”
  菜一个接着一个上来,四个菜色,清清爽爽的色彩。
  商瀛自顾自动筷子,“想不到还能有机会来这里。”
  奚琢没动筷子,看他一眼,干巴巴道:“有缘自会相见。”
  商瀛的筷子明显地顿了一下,抬头看过来,“奚老师,你挺有意思的。”
  奚琢有好几分钟没说话,看他吃了两口菜,开始后悔今天答应他来吃饭。
  当时他也没想到商瀛会突然来找他,在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的情况下,无论是在戏里还是现实,甚至提出了一起吃饭的请求。
  作为同剧组的“同事”,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尽管之前从李昀山那里打听过商瀛后,他私下里也搜集了些信息看,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些最基本的信息,再多的完全找不到。
  从外界无法得到确切认知,只有从本人着手了。
  至少答应商瀛一起来吃饭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奚琢看了眼专注于吃菜,似乎是把他当空气的商瀛,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契机离开。
  “不尝尝吗?”商瀛忽然停了筷子,看着他道。
  奚琢低头看一眼菜,离他最近的是一碟清炒笋尖,脆生生的鲜绿色,看着很有食欲,他伸筷子夹了一片儿喂进嘴里,清香味儿霎时充盈在唇齿间。
  菜外表普普通通的,味道却着实让人惊喜,他点点头,“真的很好吃。”
  商瀛似乎是吃好了,不再动筷,“所以带你来这儿,”顿了下,他眯了眯眼睛,眼里带着些微妙的情绪,“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比之先前,似乎更沉了些,奚琢张了张口,想问他是怎么样的人,却看见对方偏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已经很暗了,几盏埋在地面上的小灯亮起来。
  “奚、琢。”
  商瀛一字一顿地念了声他的名字,视线从窗外挪回来,落在奚琢脸上,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奚老师,你很特别,我喜欢和特别的人交朋友。”
  他语气正常,奚琢却觉得怪异,涌起一种微妙的不适感。
  那双狭长的眼睛很有标志性,但哪怕此时对方在笑,他也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之前第一次无意中撞上目光时,这双眼睛里流露出的触目惊心的执著。
  半晌,奚琢道:“我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他停了一下,接着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商瀛却足足愣了一分钟,而后突然笑了,“有意思。”
  “有些事情还真是搞不明白。”
  这句话轻如耳语,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给自己听。
  奚琢直觉不对,可直到整顿饭结束,都没能等到这句话的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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