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如果说的是泽村前辈的话, 他不在学校。”两人身后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是同样戴好手套拿着球棒的奥村光舟, “难道前辈们不知道?泽村前辈每个休息日都会离校。”至于离校是去做什么……他的眸光黯沉了几分, 不再言语。
——
“荣纯现在……”向井太阳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身穿白大褂的女子截住话头,看着对方抬手在面前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双眼冒火的抱怨道:“我男朋友的情况你透露一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我引荐,他根本不会来你这里就诊。”
“不行就是不行,这涉及泽村君的隐私以及我本人的行医道德规范。”白大褂女子露出倨傲的笑容,那傲慢嘲讽人的样子与向井太阳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捯出来的,“而且,你只是个男朋友,又没入籍,距离能在对方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向井太阳气呼呼地捏扁了手里的纸杯,杯子里没喝完的温水溅了一手:“可恶!混蛋老姐!我自己问荣纯,用不着你。”
“那样最好。”向井姐姐居高临下的看着闹脾气的可爱弟弟,终于还是良心发现提点了一句:“你问就是了,多问问,只要他能愿意把心结向你说出口,就证明治疗到了下一个阶段,可以减轻药量,延长复诊的间隔时间了。”
这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向井太阳精神一振,也不顾手上的水站起身把他姐姐往诊室的大门方向推:“时间快到了你快回诊室,赶紧收好尾,别耽误了我和荣纯的约会。”
“啧,小屁孩重色轻姐。把你脏手拿走!”向井姐姐一甩大门将弟弟隔绝在外面,她对上泽村荣纯刚接受完治疗还有些迷离的眼神,像是刚出生的狗狗又乖又奶,心中顿生怜爱之情,甚至想要揽进怀里揉搓一番。到底是心理医生的道德感让她坚守住了底线,一本正经的坐到工位上重新写了一张指导药物使用的纸条:“情况很乐观,药量可以慢慢的减下来了,不过关于你提到的那个捕手,他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我还是原来的建议——切断一切联系。”
泽村荣纯也是像从前每一次一样以拒绝回应:“可是作为投手,我不可能不接触队伍的正捕手。”
“既然不能彻底杜绝接触,那就不要听他所说的话,不要在意他所做的一切。与投手相处的方式有一万种,唯独不该用PUA的方式。”向井姐姐还是没忍住摸了摸泽村荣纯毛绒绒的脑袋,“泽村君,太阳那么目中无人的家伙,却总是在赞叹你的天赋独一无二。棒球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你们都是投手,又是恋爱关系,有什么事可以多跟他分享。”
“唔姆,非常感谢!下周也要请您多关照了!”泽村荣纯深深地鞠了一躬,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诊室,“太阳~让你久等啦!”
向井太阳立刻迎了上来,用姐姐的白大褂擦干的手伸出与泽村荣纯十指交握在一起:“没错,居然让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作为补偿,等会约会时要全~部听从我的安排知道吗?”
“好啊,太阳你又不会卖了我。”泽村荣纯答应得非常爽快,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向井太阳渐渐开始泛红的耳朵,“所以是要去哪里约会呢?”
顶不住了的向井太阳迈开大步拽着泽村荣纯往前:“少啰嗦,跟我走就是了!”
二十多分钟后,泽村荣纯在向井太阳的带领下,站到了一家高级美容会所面前。
“欸?”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的泽村荣纯迷茫。
“走啦!”向井太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经过数个紧闭的房间门之后,钻进了其中一间,屋里淡淡的熏香混合着些许熟悉的异味,一位漂亮的大姐姐坐在摆满各种瓶瓶罐罐的桌子后面玩着手机。
稍微靠近一些,泽村荣纯就认出了那些瓶瓶罐罐:“指甲油?”
向井太阳翻腕把自己的手展示在泽村荣纯面前,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泛着健康的光泽:“身为投手,你应该有好好涂护甲油吧?”
泽村荣纯也把手展示出来,虽然指甲面没有向井太阳那么闪亮亮,但明显是涂过护甲油的。他得意的抬起下巴:“当然,手部护理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要小瞧泽村大人的棒球知识啊!”
“但是护理没有做好,你看这里有肉刺。”向井太阳强硬的把泽村荣纯按到桌子前的小沙发里,整个人从背后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抬手跟明显想吃瓜的美甲师姐姐打了个招呼,“七海姐,这家伙的手就交给你护理了。”
“交给我吧。”美甲师七海朝两人wink了一下。
立即引起了两个高中生的警惕,向井太阳的眉头立刻锁在一起:“不要勾引我男朋友!”甚至想把泽村荣纯伸出去的手拉回来。
原本还因为男朋友与漂亮的陌生大姐姐熟悉心里不舒服的泽村荣纯立刻被顺好了毛,露出有点傻乎乎的笑容,侧过脸在向井太阳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没关系啦,我只喜欢太阳!”
向井太阳同样相当好哄,但也没有那么好哄,他趁机将有了很久想法说了出来:“荣纯你太耀眼了,你都不知道春季大会时有多少人对着你流口水,我得想点办法偷偷地宣誓一下主权。”
“有吗?我明明输了。”泽村荣纯觉得向井太阳口中另有其人。
“稻实那个讨厌的成宫鸣、药师的轰和真田、我的捕手乾,还有你们青道的应援席有个金毛男……”
“啊,是说狼崽吗?他目光一直都很凶,前两天还拒绝帮我蹲捕来着,说不升上一军就不肯接我的球,为什么我遇到的捕手一个两个都那么任性啊。”
“狼崽?捕手?”
“就是你说的那个金发的,叫奥村光舟,接球的手法很柔软球砸进手套的声音也很好听。”
“你再夸别人我就要生气了。”向井太阳用毫无威慑力的语气威胁道。
因为手被美甲师姐姐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动嘴的泽村荣纯十分熟练地又亲了他一口:“戒指项链之类的首饰比赛和训练时都不能随身携带,纹身的话太阳你很怕疼还是算了,要不……”他的视线落在了向井太阳漂亮的指甲上。
向井太阳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好主意,就画在指甲上吧,我要在你的无名指甲上画个太阳。”
“那你的无名指上画什么呢?”泽村荣纯的名字里没有向井太阳那么明显的意向。
“画个猫眼睛的柴犬吧,很像不是吗?”
“好主意,问题是我画不出来。”
“其实,我画画也很烂……”
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吓得美甲师姐姐修理死皮的手一歪,差点剪到肉上,她阴沉着脸抬起头来:“你们两个,要不要我先出去,你们恩爱够了我再回来?”
第057章 No.02药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同样是泽村荣纯, 为什么药师的泽村荣纯能在二年级开学不久就拥有全国级别投手的实力,而曾经属于青道的泽村荣纯在这个时期却连内角球都投不出来?
同样是降谷晓,为什么曾经一起打进甲子园的降谷晓能投出完美的一百五十公里以上时速的豪速球, 而眼前的降谷晓最高时速不到一百四十五公里控球也压不下去的情况下却总是懈怠甚至偷懒?
同样是青道, 为什么同样的阵容曾经距离全国制霸仅一步之遥, 现在的青道却连地区选拔赛都无法突出重围?
夏甲地区选拔赛止步于八强, 秋季大会一轮游无缘关东大赛,无论降谷晓的球速多么惊人,也不可能有被春甲组委会选中的机会。不如说这种情况下真的中选属于“21世纪希望校”,这种分配给实力不济但有特殊贡献的学校的体验卡名额,只会让撑不起“豪强”之名的青道声望一落再落。
逐年低迷的成绩首先影响的就是生源,往上数两代还能有东清国这种毕业后进入职棒大放异彩的选手, 往下数却越来越落魄,实力强大如结城哲也这一级尚且被称作“最差的一代”, 到现如今高岛礼四处奔走邀请, 长长的名单上却只来了因身高被多所强校无视的U15国家队队长兼正捕手由井薰,以及因东条秀明和金丸信二两名前辈才应邀的九鬼洋平两人,后者还因为春假时踢足球导致腿骨折无法参与训练……接下来的春季大会青道再次败给市大三高止步八强。
与青道的崎岖坎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路顺风顺水的药师, 夏甲地区赛准优胜, 秋大和神宫大会优胜, 春甲准优胜, 春大和关东大赛决赛都是对战稻城实业一胜一败, 仅一年的时间就行无人知晓的一轮游学校称为西东京区这个激战区的2号种子队。
御幸一也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自己的实力越来越强, 打率和打点在整个东京名列前茅, 青道场均得分也提高了,不过是投手阵中少一个泽村荣纯, 怎么青道反倒打不赢曾经赢过的对手了呢?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泽村那家伙的错吧,他如果老实来了青道就不会有之后的一系列变故。
这份不明不白没来由的怒火,在与药师的练习赛看到站在场上的投捕搭档是泽村荣纯和奥村光舟时,突然迸发出来烧断了理智的神经,完全忘记了可以作为公式赛中的杀手锏,在练习赛中暴露出他对泽村荣纯球质和投球习惯的过度了解,并凭借此连续两个打席击出阳春炮,当打线第三次轮到御幸一也时,正是一出局一三垒有人的绝佳得分机会,只需一记全垒打就能让青道一口气反超药师。
药师当然不想输,他们的连胜纪录已经累计到骇人听闻的第三十五场,虽然非公式战数据仅供参考,却能让全国各地学校都发来练习赛邀请,能让媒体和球探提高对选手的评价,队伍中新人近半数夏甲来临之前实战自然是越多越好。
跑题了,回到眼下的危机。
平时被队友轰得太多已经彻底麻木的泽村荣纯并没有受到区区两发全垒打的影响,控球依然稳健,变化球依然犀利,心态好到让一垒侧观战的青道教练组快被馋哭了,反倒是奥村光舟这个一年级的青涩捕手经验不足有些畏手畏尾,给出的配球过于保守,让阴险狡诈的老油条捕手御幸一也拿捏住了。
在御幸一也击出第三个界外球,而且一次比一次更靠近划分界内外的标杆之后,泽村荣纯主动举手示意暂停,让过于紧张的奥村光舟上前到投手丘来。
被召唤而来的奥村光舟一如既往凑得很近,而泽村荣纯却已经懒得再提太近了之类的话,反正对方也不会改,抓紧时间直接进入正题:“之前见到对方四棒时的斗志哪里去了?不要怕他,我的投球本来就很好打,即使被打出去也没什么。”
奥村光舟掀开面罩露出每次比赛时都沉着的脸:“前辈似乎对自己的投球有误解。”
“没有没有,我本来就是让打者打成高飞方便守备接杀的类型,被挥大棒的力量型打者克制很正常,你作为我的捕手也要早日习惯才行。”泽村荣纯试图展示出前辈的可靠让奥村光舟安心。
但效果不是很好,奥村光舟还是很焦虑的样子,脸色都显得更阴沉,看起来完全没在听泽村荣纯跟他说了什么。
泽村荣纯瞪了站在打击区的御幸一也一眼,伸出左手扭住奥村光舟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听我说,现在的局面完全算不上是危机,如果你实在担心被青道得分的话,我干脆投四坏敬远也行,满垒抓双杀也方便。”
“不需要!我会认真对待每一个配球,和前辈同生共死。”发现是自己的状态让前辈提议了逃避的战术,奥村光舟十分懊恼,先前蔫儿蔫儿的斗志重新燃起。
“哪有那么严重,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泽村荣纯大为不满,“都说了不要胡思乱想,你好好配球就行了。”
奥村光舟撇过头去,神态动作突出一个心虚。
泽村荣纯重重的叹了口气,迅速拉进两人之间本来就过于靠近的距离,“啪叽”在奥村光舟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后将人朝本垒板方向推走:“不要多想,奥村少年你的球感很好,这种时候只需要大胆配球就行了。”
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药师那一半无论是场上守备还是场下替补都神色如常,显然这种事泽村荣纯平时没少干,青道那一半却是世界观崩塌神色恍惚,只有投手们似乎是自我代入了一下纷纷露出有被恶心到的表情。
并不是第一次接受待遇的奥村光舟依然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感受到了宇宙,思维好像不受控制的发散开来,却又似乎无比的清醒冷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本垒板蹲好的,却能听到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及自信心爆棚的给泽村荣纯打出接下来配球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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