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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就生吧。”宋锦程无所谓地摇头，“反正一个人待在这屋子里也挺无聊的。”
“……”
“你不是还有我吗？”叶怀瑜飘到他面前，“我虽然不算人，但是也能陪你说话，聊天。”
“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嘛？”
叶怀瑜没回答，也不敢回答，他转移话题，“你会拉小提琴和弹吉他吗？”
“这把琴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宋锦程将落灰的琴盒打开，从里面取出小提琴调音，“她走的时候留给我的东西不多，我一直都存着。”
他说完，拉了一段维瓦尔的《四季·冬》。
叶怀瑜在旁边给他鼓掌，“你居然真的会拉，还挺厉害的。”
宋锦程的耳朵发红，他轻咳两声，把琴收好，“一般。”
叶怀瑜在心里感慨果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宋锦程都是个臭屁小孩。
他想着宋锦程前面拉的曲子，跟着哼了几句，随即收获宋锦程欲言又止的注视。
他不服气，“怎么，我哼得不好听？”
“不是不好听。”宋锦程说，“就是很符合你现在的身份。”
叶怀瑜愣一下，随即给了他一记空气拳。
叶怀瑜一连跟着宋锦程上了好几天的课，基本都是宋锦程趴在桌上睡觉，他飘在窗帘上睡觉。
吃饭的时候宋锦程会特意准备一根香烛，等他吃完自己再吃。
从这几天的相处中，叶怀瑜发现宋锦程虽然看起来很地雷，但其实是一个温柔又可怜的好小孩。
他虽然喜欢当乐子人看热闹，平时说话也阴阳怪气，从来不正眼看人，把其他人都当吗喽，时常发表中二言论，但他其实是个好男孩……
而且最神奇的是，这死小子每天上课睡觉，成绩居然还勉强能看，稍稍努力一把甚至能考上大学。
为了把小宋锦程往好的方向上引导，小叶老师开启了絮絮叨叨模式，每天就绕着宋锦程转悠。
宋锦程嘴上说着一定会找个道士把他收了，但实际上叶怀瑜说什么他多少都会听点。
这天下午放学，宋锦程照例在街上当街溜子，他们转了一圈绕到一个商场里。
叶怀瑜看见商场一楼摆着的大头贴照相机，拉着宋锦程要去里面拍大头贴。
“按照我看恐怖片的经验，鬼这种东西一般是能被拍到的，但是像我这样比较特殊的鬼就不知道能不能拍上了。”
叶怀瑜说着缠上宋锦程的胳膊，让他拍一张试试看。
宋锦程投了币，随便摆出个比耶的姿势。
过了一会，一张照片从机器里面弹出来。
宋锦程接过照片，上面是他和叶怀瑜，叶怀瑜拦着他的肩站在他旁边，虽然没有脚看起来很诡异，但整体来说还是相当和谐。
叶怀瑜看着照片上的自己不由感慨，“鬼片里说的居然是真的。”
“你很喜欢看鬼片吗？”宋锦程突然问道。
“嗯，很有意思，不过你要是怕鬼的话，其实也可以不陪我看。”
“谁说我怕……”宋锦程突然停住，“我还是能接受的。”
“嗯。”叶怀瑜笑着说，“要不要去里面玩，好像有蛮多游戏机可以试试。”
宋锦程点点头，去柜台换了些游戏币。
在半篮子游戏币都石沉大海以后，宋锦程彻底放弃了抓娃娃和推币。
他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瞄准了附近广场上的游戏摊。
这个时间点的广场人流量很大 ，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在附近玩。
宋锦程走到一个打气球的摊位前，和老板问清价格以后，拿起气枪瞄准了面前的气球。
叶怀瑜飘到他面前，“会赢吗？”
“会赢的。”
宋锦程扣动扳机，啪啪几枪，几个气球应声而破。
“厉害啊，小兄弟，还继续吗？”店老板给枪添了点子弹，“打中八个可以拿大奖。”
宋锦程没回答，直接拿枪又打爆几个气球，“大奖是什么？”
老板笑眯眯地从台子后面拖出一个半人高的HelloKitty玩偶，用抹布把塑料袋上的灰擦干净，然后推到宋锦程面前，“就是这个哦，小兄弟。”
宋锦程盯着这个HelloKitty楞半天才反应过来。
叶怀瑜在半空中笑成一团，“你别说这个玩偶还挺适合你。”
第68章 我要所有人陪我一起过生日
宋锦程废了点功夫才把那个HelloKitty玩偶带回家，他的房间本就不大，又堆了不少杂物，没地方放这么大的玩偶就只能先放在床上。
起初他还有点嫌弃玩偶占位置，后面睡习惯了，还会下意识抱着玩偶一起睡。
叶怀瑜是不需要睡觉的，他想休息的时候会躲在窗帘里，宋锦程每天都会掀窗帘找他。
虽然变成鬼以后不用上班，也感觉不到累，但叶怀瑜总觉得无聊，毕竟这个时候大家用的还都是小灵通，根本上不了网，更别说看小说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小说瘾，他开始鼓动宋锦程去图书馆，宋锦程没拒绝，去之前还特意换了身没那么显眼的衣服。
书是宋锦程随便从架子上拿的，翻开发现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叶怀瑜之前没看过这本书，趴在宋锦程的肩头，从第一页开始读，在图书馆泡了两天才把它看完。
各种狗血小说叶怀瑜看得很多，但真正静下心来去读的文学作品，除去读书时的必修内容，就只剩下几个他很喜欢的作者写的书。
离开图书馆后，宋锦程去了江边，他有意避开饭点回家，几乎每天都会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这个时期的江边公园设施还没那么完善，路边灯光昏黄，引来不少飞虫环绕。
宋锦程买了根小布，坐在长椅上盯着江面倒映的灯火发呆，一辆游轮从江中驶过，璀璨的灯火带起一圈圈涟漪，比月色还要夺目。
这样的景象让叶怀瑜想起书里的内容，他坐在宋锦程旁边，问他怎么看待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
年少的宋锦程摇摇头，“我不理解，这样也能算是爱情吗？”
“嗯？”
“起初白流苏只是为了离开她那个家，找一个长期饭票吧，范柳原只是贪恋她的美貌，不过是一起共患难一段时间就能产生爱情？”
叶怀瑜眯起眼睛，“可能是吊桥效应吧，有些时候心动也是会被误判的，不过我觉得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爱情这种东西嘛……因人而异，对于有的人来说它的保质期很短，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它又是最长久的，而且并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能战胜现实，生活里最多的不就是无奈嘛。”
“那你呢？”宋锦程问他，“你的爱情保质期长吗？”
叶怀瑜一愣，“我的爱情没有保质期。”
“……你不婚不育啊？”
“想什么呢。”叶怀瑜白他一眼，“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尊重和理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一天我爱的人不再爱我，那我也不会再爱他，因为爱情应该是自由的，我尊重他的选择，也不会为难自己。”
宋锦程低着头，去踢地上的石子，“那样会很痛苦吧……”
“那就要看你怎么看待你爱的人和你自己了，这样说可能会很奇怪，但是……”
叶怀瑜顿了一下，他看着宋锦程，“我希望你把你自己摆在最重要的位置，爱人先爱己，只有当你真正开始喜欢自己的时候，你才会明白。”
宋锦程摇摇头，“ 那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人没法触及自己认知以外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江边，半人高的芦苇丛随着夜风摇晃，宋锦程抱着胳膊，看着江里的月亮，“小叶老师，你觉得是当鬼舒服，还是当人舒服？”
叶怀瑜想了想，“虽然当鬼不用上班，但是我还是觉得当人舒服，毕竟可以自己吃饭。”
“但是当人也会有很多烦恼，痛苦，焦虑。”宋锦程说，“你知道那么感觉嘛……不管你做什么，生活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意思。”
“但没有意思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我真的……会有未来吗？”
宋锦程转过身，他看着半透明的叶怀瑜，昏黄的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的眼睛亮盈盈，像泛起涟漪的湛蓝湖面。
“会的。”叶怀瑜抱着他，“你会有光明的未来，会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嗯。”
宋锦程点点头，他沿着江岸向下游走去，他穿校服的时候，丝毫没有之前那种阴恻恻的感觉，刚到肩的头发被利落地扎起来，只留几缕晃悠悠落在肩头。
“过几天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日子，你会陪我一起过的，对吧？”
“你的生日？”叶怀瑜有些迟疑，“还是……”
“是我的生日，只是我不太喜欢过生日。”宋锦程说，“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生日都值得庆祝，但这一次我想庆祝一下。”
“这是好事啊，可惜我现在碰不到东西，不然肯定送你一份最好的礼物。”
“你要送我什么？”
“呃……还没想好，不过我可以效仿阿拉丁神灯，等以后，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满足你。”
宋锦程侧身看向他，嘴角带着一抹笑，“好。”
这周周末宋锦程没有出去，他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遍，把没用的东西都丢掉，整个房间整洁不少。
打扫完屋子，宋锦程去楼下切了一半西瓜，他家里人今天大概有事，除去佣人打扫时发出的声音，整栋别墅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这屋子里的佣人几乎不和宋锦程说话，但他做什么，他们也不会管。
宋锦程看见客厅空着没人，抱着西瓜，带叶怀瑜去看电视。
这时候的电视还是那种屁股很大的台式电视，能看的台不多，宋锦程随便换到一个在放电视剧的频道，演员的哭声顿时从里面迸发出来。
这是一部相当经典且古早的苦情剧，主要讲爹妈不幸离世的小女孩跟着爷爷一起生活，因为叔叔婶婶不待见她，而处处受难的故事。
虽然叶怀瑜平时对这种为虐而虐的苦情戏没什么兴趣，但他太久没看电视剧了，这次看两集，居然还真被感动到了，宋锦程倒是没什么反应，就安静坐着。
电视剧放完，宋锦程直接回了房间，他把小提琴取出来，这次拉的是《四季·夏》。
叶怀瑜坐在窗台上听宋锦程拉琴，他之前只知道宋锦程学过雕塑，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提琴和吉他。
现在想来他所知道的关于宋锦程的一切其实都是宋锦程想让他知道的，而宋锦程不想让他知道……
叶怀瑜没有继续往下想，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既然宋锦程不想说，他也不会过多询问。
曲子还没拉完，突然有人敲响了宋锦程的房门，他把琴收好，门外的佣人和他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宋锦程回过头看向叶怀瑜，他的声音很轻，“你待会不要跟着我，可以吗？”
叶怀瑜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这样说，但还是答应下来，他没有跟上去，只是待在房间里等宋锦程回来。
宋锦程去得有些久，叶怀瑜待得无聊，在房间里乱晃，最后转到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前，画像上描述的是地狱第七层的内容，对上帝，自己和邻人犯下暴力之罪的人在此受罚，仔细看画的最下方署着人名，看着像是俄文。
叶怀瑜隐约猜到了画的来历，他刚想离开房间，宋锦程回来了。
叶怀瑜飘过去，看见他头发湿漉漉的，手背上还红了一块，压低声问他，“是不是你爸……”
“只是被泼水而已，我也泼他了。”宋锦程说，“我没事，洗个澡就好了。”
叶怀瑜还想说什么却被宋锦程打断，“真的没事，明天就是我生日了，先好好休息吧。”真的没事吗？
叶怀瑜不再问他，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
夜里落了点雨，风里混着些泥土淡淡的腥味，叶怀瑜睁开眼，原本躺在床上的宋锦程不知道去了哪。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人，最后在别墅后面的杂物室里找到了宋锦程，他穿着校服，一个人靠在门上抽烟。
“不是要过生日吗，锦程。”叶怀瑜笑着看问他，“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宋锦程眯起眼睛，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叼着烟，打开杂物间里堆着的箱子，里面堆着一整箱的烟花爆竹，“过生日是需要放烟花的对吧，我在这栋房子里放了很多烟花，待会我就点燃他们，我要让所有人和我一起……过生日。”
【作者有话说】
烤羊肉串好次，超级好次，油蟠桃好次，超级好次，大西瓜好次，超级好次
第69章 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完成
“你想做什么？”
叶怀瑜冲到他面前，想抓他的肩膀，但又一次直接穿过他。
宋锦程平静地看着他，轻轻摇头，“我只是想让猴子应有的代价，仅此而已，就像《神曲》里说的那样，每个人犯下罪过的人，都该接受惩罚。”
“也包括你自己吗？”
“……”
“我理解你恨他们，他们对你不好，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但你为什么也那样憎恨你自己呢？”
“因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恨我。”宋辰程的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落寞，“不管我做对还是做错，他们都那么恨我，就好像我该来到这里，你明白吗？我是多余的人，可他们还是把我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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