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似乎没想到殷囬会这么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殷天回过神,殷囬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把手搭在门把上,哑着声音对殷天说:“别让她知道今天的事,收回你的那点心思。如果你不想,他们找上你的话。”
这个他们,指的当然是远在S市的苏素的家人。
苏素的家人虽不在C市,在山高水远的S市,而且只是个书香世家。
但问题就是,苏素有个哥哥,就算在当年,其实力地位已经大有名声。
这也是当初殷天为什么会去苏家的原因,本想与苏家谈合作,在S市发家,但是最后却拐跑了苏家的女儿。
苏素因为家里的不同意和父亲、大哥决裂同他一起来到了离S市最远的C市。
再后来,他就越做越大在C市站稳了脚跟,做到了现在的珠宝行头。
一晃便是二十多年了。
这二十多年来,苏素从来没同父亲、大哥联系过。
殷天就是知道苏素是个倔强固执的人,这么多年,为了证明当年她的选择没有错,她一定不会主动的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隐瞒了他们真实的婚姻状况。
殷天不知道苏素的哥哥有没有打听过他们,但他们应该不知道苏素和他现在的情况。因为整个C市认识他们的人,无不认为他们夫妻和睦,十分恩爱。
可若是苏素死了,这个消息怎么也瞒不住。这么多年殷天所做过的所有,都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么苏家的人不会放过他。
想通之后,殷天当初才不再提出离婚,和平的按着苏素的心意又过了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他外面有了完整的家了,自己的羽翼也丰满的足以以苏家对抗,所以他又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殷天坐在书房里,权衡利弊着这其中的利害。
现在最主要的是万一苏素知道自己要离婚,又闹自杀,这对他自己绝对百害无一利。
在还没有想出苏素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之前,这一切必然又是回到最初的死结了。
殷天心烦的想着这些,低声咒骂一声:“疯子!”
不知道说的是谁。
是威胁他的儿子还是怎么也不放过他的妻子。
又或者两者都有。
殷囬下楼的时候苏素已经坐在了餐桌盘:“你父亲呢?”
殷囬垂下眼睛回答:“在书房。”
苏素点点头,“那便一起坐下等你父亲下来。”
...........
泊戚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不住的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神情有些焦急。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泊戚已经到家三个小时了。
可是殷囬不见了。
泊戚刚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殷囬,给殷囬打过电话,没接,发了消息,没回。
泊戚只好问了江淮远,可江淮远没有和殷囬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本来以为殷囬有事情,没有时间看手机,泊戚就想着等一等。、
可现在他与殷囬失联了三个小时了,泊戚有些等不住了。
在他十分钟之内第十次抬起手的时候,他完全的,等不下去了。
殷囬不至于这么久不联系他,就算有事,殷囬应该也会和他说一下。
可现在,毫无音讯。
泊戚不知道殷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一拎外套,出门打算去DOME看看。
虽然江淮远说殷囬没有在那,但泊戚还是想去看一看。
万一呢?反正他现在在家也等不住。
泊戚刚按上电梯,电梯门就打开了。殷囬站在电梯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看到了殷囬,泊戚猛的松了口气,刚想开口,电梯里的殷囬同时间的抬起了头。
......
出事了。
这是泊戚看到殷囬脸色时内心的第一想法。
第四十一章 我爱你。
真的出事了。
殷囬就连看向泊戚的时候,瞳孔里都没有映出他的模样。
就好像,殷囬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在哪里一样。
整个人都是混沌的。
泊戚都不用特意去闻,他光站在电梯外就能嗅到从殷囬身上挥之不散的浓烈烟味。
泊戚莫名觉得,殷囬现在就和那个男孩一样。
和那个被殷囬买走的《沦陷》里的男孩一样。
泊戚有些慌张,他伸手轻的不能再轻拉住了殷囬的手腕,把他带出了电梯。
“阿囬?"泊戚另一只手试探的伸手去触碰殷囬的脸颊。
听到泊戚声音,殷囬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好像终于看到了泊戚。
殷囬把被握住的把手抽了回来,抬手摁了摁眉间:“嗯,抱歉。”
泊戚收回手,沉默的看着殷囬。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温柔的说:“我们回去吧?”
殷囬轻点了头,走到了门口输了密码进去了,泊戚直接跟了进去。
陪着殷囬做完了一系列事情,泊戚整个过程一句话没说,只是时刻跟着殷囬。
等到殷囬洗过澡出来,站在门口等的泊戚拿过了殷囬正在擦拭头发的毛巾,把殷囬拉到了床边,帮他擦干了头发。
两个大活人所在的空间里,居然能沉默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泊戚擦完头发,去了浴室把毛巾放下。出来的时候,殷囬正看着他。
和殷囬对视了一会,泊戚走到他的身边,弯腰环住了坐在床上的殷囬,只是很轻的拥抱了一下,泊戚就把手放开了。
“阿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泊戚觉得殷囬今天应该想一个人,并不想让自己留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泊戚就离开了房间,连关门声都是悄声的。
殷囬在床边坐了很久,才吞了两颗安眠药,熄了灯。
半夜,殷囬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泊戚开门冲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殷囬坐在床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房间里开着暖气,床上的殷囬满头是汗,可身子却一直在发抖。
泊戚跑到床边,用手掌顺着殷囬的背,口中不停的叫着他。
可能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十几分钟,殷囬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做了什么梦?
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想说。
两人安静的待着,唯一有声响的是泊戚轻拍殷囬后背的动静。
“没事了,只是做噩梦了。”殷囬缓过来后,阻止了泊戚继续拍背的动作。
看着泊戚担心的神情,殷囬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走了吗?”
泊戚顺着殷囬的问题回答:“嗯。”
走是走了,但恐怕只是走出了这个房门吧。
殷囬看了眼门口的放向:“睡沙发了还是睡门口了?”
“进来的速度这么快。”
“没睡,我睡不着。在门口坐着。”泊戚说。
殷囬抬眼又看泊戚,泊戚虽然顺着他的话题在和他聊,但一看他那样子,明显还是没放下心来。
抿了抿唇,殷囬额头向前一倒,顶在了泊戚的肩膀上。
“真没事了,被担心。”
泊戚的手又放在了殷囬的背上,“你今天.....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个晚上的犹豫后,泊戚还是问了出来。
可就像自己预料的那般,殷囬果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泊戚,陪我一起睡觉吧。”
泊戚闭了闭眼睛,把那无声的叹息咽了回去,“好,我们睡觉吧。”
殷囬躺了下来,手拉着泊戚的衣服,紧紧的不放手。
以一副蜷缩在床上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泊戚看的心里发酸,抬手环住了殷囬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殷囬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泊戚听到了殷囬匀称的呼吸声。
泊戚覆上殷囬的脸,眼里情绪万千,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这种被爱人隐瞒,什么也不知道的心情泊戚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了。
可是,还真是,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不好受啊。
第二天泊戚起床的时候,殷囬已经不在床上了。
泊戚摸到空空如也的床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阿囬?阿囬?”泊戚下床开始找人。
小阳台的门被打开了,殷囬探出了头:“我在这里。”
泊戚:“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醒的早,出来吹吹新鲜空气。”殷囬说。
泊戚抓了抓头发,走到了殷囬身边。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发着呆。
“你觉得他们在想什么呢?”殷囬突然问泊戚。
“什么?”泊戚没反应过来。
殷囬指了指底下来来往往不断走过的人,“我在这里看了很久。”
“每个经过的人都有不同的样子,不同的情绪显现在脸上,这些是真的吗?”
有些人脸上堆着笑,有些人眉头紧锁着,也有些人面无表情。
泊戚转头看着楼底的人,这个问题问的奇怪又突兀。
认真思考了一下,泊戚反问殷囬:“那你觉得呢?”
“不一定。”殷囬说:“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
“笑着的人,也许不是真的开心。流泪的人,也许不一定真的难过。”
“嘴里所说的,不一定是心里所想的。心里所想的,也不一定是不会改变的。”
“这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
“不是所有人,都会摘下面具袒露最真实的自己。”
泊戚不说话了,他觉得殷囬话里有话。
但既然殷囬主动说到这里了,泊戚便顺着问了下去:“那阿囬呢?”
“戴了面具吗?戴的是哪种面具?”
殷囬点了根烟,吐出的眼圈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泊戚,我没什么是真的。”殷囬说,“你所看到的,你所以为的我,也都不一定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阿囬这是.....隐晦的提醒我,要有心理准备?”泊戚说。
准备以后面可能与现在不同的,真实的殷囬。
殷囬抖了抖烟灰,“我是怕.....也许到最后,你会受伤。”
“像在林一那里受伤一样,也在我这里受伤。”
泊戚不喜这话:“你和林一不一样。”
话题有些沉重,泊戚也点了根烟,“阿囬啊,我受伤的不是和林一那最后的结果。“
“是我们之间完全不真实的过程。”
泊戚灭了烟头,认真的说:“所以怎么能一样?就算.....最后我们的结局不一定很好......"
"但是这过程中我感受到的爱意,它就算不是永恒不变的,但它是此刻最真实的。”
“对吗?”
当然。
殷囬点了点头:“是。”
想和你一起是真的。
爱你,也是真的。
泊戚笑了,“那就够了,真诚而又真实的过程,比那还没到来也未可知的结果更为重要。“
.............
办公室内。
殷囬刚脱下外套坐下,就接到了joicy的电话。
耳朵夹着手机,殷囬右手解着左手衣袖上的扣子:“难得你这个大忙人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jiocy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殷总,忙的人是你吧?新品都要出来了,到现在你还没找我呢?怎么个事呢?”
每次新款上市之前,殷囬都会让joicy回一趟c市。
毕竟是他设计的款,在预售和上市之前他需要露面和坐镇。
往年殷囬会提早很久就给他来电话说这事,今年都快预售了,殷囬还没个信。
joicy可不得打通电话询问一下,要是一个万一殷囬今年不需要他回去了,那他能爽飞。
但,万恶的资本家,是不可能允许的。
殷囬挑了挑眉头,“今年本来想着多放你几天自由快乐的日子,没想到你还不习惯了。既然这样,机票我让milly给你买,明天就飞回来吧。”
joicy:“.....也不用这么快吧。”
“不快,我看你挺想工作的。”殷囬说。
joicy:“.....”
所以说他就不应该给殷囬打电话。他好端端的,给老板打什么电话?
还是太敬业了,joicy想。
挂了电话,殷囬让milly给joicy定了张机票,然后把航班信息发给了joicy。
然后收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殷囬笑笑,放下了手机。
他这次让joicy提早回来,也是有事情想让他帮忙。
milly还站在边上,等殷囬回完消息,这才开口——
“殷总,那个希瑞来消息了,说是明天能来c市,大概下午到公司。”
希瑞就是殷囬上次殷囬会议上提起的那个新锐设计师,这几天联系他,他说现在人在老家处理事情,需要过几天才能来签合同。
现在看来,事情应该是处理好了。
“好,你明天晚上帮他定个酒店,员工宿舍和外面租房都先备好,明天看他选择。”殷囬说。
milly点点头,刚要走的时候,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殷总,joicy的酒店一起定吗?”
殷囬想了想:“都订泊氏酒店吧,去年那个酒店joicy不是说住不习惯吗?”
milly想到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事情太多,那时joicy也是偶然提了一嘴,最后也嫌麻烦说不换酒店了。
自己差点都忘了这事情,没想到倒是殷总还记得。
等到milly走后,殷囬坐在转椅上,早上和泊戚在阳台的谈话以自己被泊戚的一番话说辞搞的无话可答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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