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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玄幻灵异)——妤芋

时间:2024-07-31 08:03:41  作者:妤芋
  柏莱在意的是另外一个方面,“那为什么要叫‘燕’?”
  “因为‘春天到了,燕子就来了’。”姜冻冬说得头头是道。
  草冒出头,春天就来了。
  春天到了,燕子就来了。
  柏莱敏锐地在这两个名字间捕捉到一种先后顺序的关系。他猜测,取这两个名字时,应该是柏砚先说,姜冻冬再紧随其后。
  “你想让你和他的孩子活在同一片春天?”柏莱很快就猜到了‘燕’的意图。
  姜冻冬‘哇!’了一声,“你好聪明!”他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的,是这样没错。”
  “柏砚那么聪明,他的孩子肯定也聪明。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要是能像我和他一样成为最好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姜冻冬说着,打开手边的椰奶西米露。他捧起碗喝下一大口,椰子的清甜味填满口腔,姜冻冬幸福地眯起眼睛。
  柏莱的目光落在姜冻冬身上,阳光洒满少年圆乎乎的脸,他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柏莱发现,原来姜冻冬真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吃到好吃的食物会满足地眯眼睛,遇到喜欢的食物会高兴地摇来晃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么多年以来,姜冻冬完全没有变过。
  手里的烟燃了将近四分之一,留给柏莱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柏莱顿了顿,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你和柏砚有孩子,你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他话音刚落,姜冻冬就爆发出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此时,姜冻冬也顾不上别的了,他涨红了脸,气都还没喘匀,便急吼吼地问,“我、我、我我我我和他会有孩子?!”
  任谁听到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种会帮对方扯出卡在屁股缝的裤子的好兄弟,在未来要在一起造娃,都会被吓到的吧!
  “我说如果——如果的话。”柏莱拍拍姜冻冬的肩膀,安慰他激荡的情绪。
  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姜冻冬如今听不进任何话了,他被美食、睡觉、出去玩这些事塞满的脑子,此刻全都被‘我的好兄弟要和我一起造孩子’这句话刷屏。
  姜冻冬宕机了好十几秒才重启成功,“那我和他未来会有孩子吗?”他问柏莱,可当柏莱准备告诉他时,姜冻冬又抓狂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他大喊,“啊啊啊!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
  柏莱被姜冻冬激烈的反应逗笑了。
  他望着姜冻冬绯红的脸,那上面杂糅着惊恐、窘迫、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仔细分辨下,柏莱还看出几丝细微的,或许连姜冻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羞赧。
  “你不想知道?”柏莱反问。
  姜冻冬叹出口气,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原先通红的脸,也变得粉扑扑的。“我是很想知道啦……”姜冻冬说,“但我更不想因为未来的事情,破坏我和柏砚现在的关系。要是有孩子——啊……顺其自然吧,那是未来的我决定的,和现在的我没什么关系。”
  很姜冻冬的思维方式。柏莱心想。
  他点点头,继续问姜冻冬刚才的问题,“那你们有孩子的话,会给他取什么名字?”
  姜冻冬苦恼地皱起眉,“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歪着头,望着天思忖了好一会儿,“但是如果有的话……”
  “那就叫莱吧。”他说。
  姜冻冬和柏莱面前的喷泉突然启动了。
  一注清泉从水池中心的花苞似的雕塑喷出,水柱升腾上半空,而后洒向四面八方,像一朵盛开的花。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填满了整个圆池。一些水滴飞溅出来,柏莱清晰地看见,阳光穿过其间,折射出绚烂的光。
  这一刻变得无比绵长,柏莱注视着姜冻冬。在姜冻冬去世的很多年以后,他再一次不自觉地露出了那种孩子的神色。
  柏莱转过头,不再看姜冻冬。他又吸了口烟,才稍稍平复好内心的波澜。
  “为什么不叫燕?”柏莱问,“你要向柏砚妥协,取他给的名字?”
  “不是啊,”姜冻冬理所应当地说,“因为你叫莱。”
  柏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眼前年少的姜冻冬知道了什么。
  “我可不是你和柏砚的孩子。”柏莱若无其事地发出嗤笑。
  姜冻冬放下手里空空如也的碗,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柏莱,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话,“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朋友。”
  “……那为什么要叫莱?”柏莱轻声问。
  姜冻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会像你一样,也请我吃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他说完,笑了起来,嘴边的酒窝乍现,“嘿嘿嘿!”
  老实讲,姜冻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眼前的人失落——至于为什么他不想眼前的人失落?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想。因此,姜冻冬循着自己的本能给出了答案。
  柏莱听着这万分熟悉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笑了。很快,他嘴角微小的笑扩大到眉眼,紧接着,笑声从他的身体内涌出。
  柏莱想起了过去无数个姜冻冬胡说八道的时刻。姜冻冬总是这样,每每到达危险的、肉麻的、过于煽情的交锋顶点,他就说各种俏皮的、无厘头的话来回应。再深沉复杂的话题,也能被他四两拔千斤地返还回来。
  柏莱原以为这是姜冻冬后来习得的为人处事的方法,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他天生便具备的本能。
  而一旁的姜冻冬见柏莱笑,他也跟着笑。
  十六岁的姜冻冬什么都不懂,又或者什么都明白。柏莱在笑的间隙里细细密密地端详姜冻冬,年轻的姜冻冬和照片里一样,他一笑就会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不过他的牙齿不算整齐,两颗门牙仔细看的话,都微微向内撇,好像即将向内被推开的门,在人说着欢迎光临似的。
  那么。姜冻冬会赞同他留在有他过去吗?而他——他柏莱,做出这个选择,自己又真的甘心吗?为了得到一段感情,选择失去属于自己的人生。要是姜冻冬还活着,一定会大发雷霆吧。
  等笑声渐歇,柏莱问姜冻冬,“你想知道更多关于你未来的事吗?”
  姜冻冬他摇头,“不是很想诶。明天的事情,明天自然就会知道了嘛。为什么要提前知道?”
  很姜冻冬的回答。柏莱心想。
  但柏莱还想诱惑一下姜冻冬,“或许我告诉你一些无关痛痒的?”
  姜冻冬眨了眨眼,他总感觉莱很想让自己知道未来的事。出于不想让朋友失望,姜冻冬还是豁出去了。
  “要不然你再请我吃一个猪扒包?”姜冻冬伸出食指,大义凛然地提议道,“说不定我再吃一个,我就想知道了!”
  噢,这个回答更姜冻冬了。柏莱又笑了起来。
  于是,柏莱又和姜冻冬一起走到街对面的商铺,买了份猪扒包和椰奶西米露。
  这次买的时候,姜冻冬掏钱,自己买了份猪扒包喝一瓶运动饮料。他把饮料给柏莱,至于另一份猪扒包,则留给还在训练中心的柏砚。
  姜冻冬解释说,“让柏砚也尝尝味儿。”
  柏莱衷心希望这份猪扒包是馊的。
  往回走的路上,手里的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他们站在一处红绿灯下等待时间被一粒一粒地数完。
  “你说吧!我的未来怎么样?”姜冻冬撕开新的猪扒包,刚出锅的食物给予了他偷听未来的勇气。
  柏莱也不卖关子了,他低下头,用手帕轻柔地帮姜冻冬拭去嘴巴挂着的白菜丝。
  “你的未来不太好。”他说。
  “啊!——”
  在姜冻冬震惊的目光中,五十五岁的柏莱平静地告诉十六岁的姜冻冬,“你会结三次婚,每一次都很不幸。你的第一任丈夫爱你,可他遗忘了你们的爱,他出轨了,还有了孩子,你们离婚了;你的第二任丈夫爱你,可他不是个好人,他爱你的同时还牵挂着别人,你们也离婚了;你的第三任丈夫是个只会向你索取的无底洞,他也许爱你,但同样和你离婚了。”
  “你会遇到很多人,他们有的喜欢你,有的憎恨你,有的会为你而死,叫你痛心疾首,还有的会与你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你的情路坎坷,事业同样多舛,你付出了生命、尊严,却遭受背叛、不被理解与被边缘化。”
  说到这儿,一阵风吹过来,柏莱手里的烟燃起一簇火光,烟燃烧得更快了。
  “这种不公正到你死后都不曾消散。你被淡忘,被污名化。有很多人编写你的桃色故事,他们热衷于将你想象成性感的玩物,或者缺爱的疯子,没有人记得你的人格。”柏莱说。
  柏莱指向他们身后的一条大道,那条大道通往首都星的商业区,和学区分道扬镳,“要是现在,你走上这条路,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姜冻冬看了眼柏莱手指的方向,他笑着问,“那未来的我后悔吗?”
  “什么?”
  “遇到了那么多人和那么多事的我,后悔吗?”
  柏莱低下头,他看见姜冻冬颊边拂动的碎发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他的鼻翼旁,还冒出了一颗白色的小痘痘。他的肌肤细腻紧致,阳光打在上面,像乳似地融化开。
  “不,你从不后悔。”柏莱答道。
  姜冻冬脸上的笑愈发明显,“这不是很好吗!”
  烟快要烧到手的灼热,提醒着柏莱时间所剩无几。假如他还想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就要准备和姜冻冬告别了。
  “再说点儿什么吧,冬。”柏莱说,“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那是什么时候的我?”姜冻冬好奇地问。
  柏莱扯了个谎,“六十八岁的你。”
  姜冻冬没想到原来柏莱来自这么遥远的未来。“那不就是五十二年后了吗!!”他吃惊不已。
  柏莱带着寡淡的笑意,安静地凝视眼珠子四处转悠的姜冻冬。他知道,他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也将是他最后一次寻找他。
  “想好了吗?要对六十八岁的你说什么?”柏莱问。
  十六岁的姜冻冬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我想好了!”他说,他举起吃了两口的猪扒包,笑着对柏莱说,“六十八岁的姜冻冬,你好啊!我是十六岁的姜冻冬——再过五十二年,我就会成为你啦!”
  姜冻冬说完的瞬间,头顶的路灯数完了禁止通行的一秒又一秒,街对面,绿色的灯发出“嘀”的一声,亮了起来。
 
 
第169章 你走过的路(正文完结)
  脚下的街道开始消失,头顶的蓝天白云逐渐崩塌,八十三年前不属于柏莱的一切光景都在离他远去。
  当他想再看一眼姜冻冬,急速的下坠却带他离开了时空。所有的声音都消亡了,柏莱只觉得自己落进了一片死海,四周漆黑一片,没有生命的迹象。
  他悬浮在半空,忽然丧失了对自我的感知。他的记忆迷失,他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该去向何方。
  这种难以言喻的迷茫一直持续到金色水母的出现。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里,金色的水母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它们努力地攒动着,一朵接着一朵涌向他,汇集到他的身边。
  他好奇地伸手——在触摸到水母的瞬间,他想起了他的名字、身份,想起了他要回到的时间坐标。
  于是,一条金灿灿的路蜿蜒地铺开,时间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无数发光的水母顶着柏莱,带他游向他的故乡。
  伴随着一道强烈的白光和不容拒绝地拖拽感袭来,柏莱终于明白了,姜冻冬年轻时在任务报告里潦草写下的话语,到底是什么含义:
  「死去的人,或许会成为发光的水母。有一天,我们都将永存抽象的维度里,在深海中,为迷失的生命指引通向陆地的道路。」
  白光之后,八十三年后的世界在柏莱眼前重构。望着实验室淡蓝色的天花板,柏莱不由得恍惚。他忽然想起那些被接生出来的孩子,他们似乎也是这样,在漫长潮湿的黑暗中,游向发光的通道后,降临到属于他们的时间。
  像又出生的一次。
  不过这次出生,迎接柏莱的不是医生拍向屁股的巴掌,而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这个孩子,太乱来了。”
  已经白发苍苍的三道说。他无可奈何地望着眼前的柏莱,在姜冻冬、白瑞德、伊芙,在他的老朋友们都相继去世后的现在,唯有他还活着。
  作为上个世纪高技派的代表人物,他能做的,只有替几个老家伙盯着他们的继承人。
  “如果没有Aquarius,你和谢家的孩子全都要死在时空乱流里!”三道说着,用拐杖指向角落里的莫亚蒂,“还不道谢吗?”
  柏莱坐在地板上,他碧绿的眼睛扫向角落的阴翳处。在那里,莫亚蒂双手环胸,也正面无表情地也盯着他。四目相对,两人确定彼此依旧是互看不上的眼神。
  柏莱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他再次望向三道,对这位负责的长辈诚恳道谢,“谢谢您。”说着,柏莱撇了下嘴,到底还是带上了莫亚蒂,“谢谢两位搭手相救。”
  这时,莫亚蒂缓缓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还穿着那双木头做的拖鞋,鞋底敲击着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站在芭拉力和gloma中间的朵朵,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论是面露忧心的三道,还是刚刚醒来的谢沉之,或者抱臂旁观的姚乐菜,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走出来的老人。
  灰浆色长袍松松垮垮,棉麻制织布随意地被一根腰带系着。如此褴褛的衣服,穿着莫亚蒂身上,却带了股超脱的意味。
  在所有的的注目下,莫亚蒂走到柏莱面前,他俯视地上的alpha,“别谢我,”他如此说道,“谢你有个好养父,让你在他死后这么多年,依旧能活在他的庇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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