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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很憔悴吗？”
“那倒也没有，就是常常自己待屋子里，我觉得不放心，还是查查比较好。”
“查了安心，我尽快腾出时间来。估计姥姥不太情愿去，你好好劝劝她。”
程慕时的话刚说完，一群人穿着粉色衬衫跑了过来，还塞给他们一张传单。
那群人并没有恶意，笑着对他们说：“商场里有个小剧场今天有演出，可以去看看哦！”
“他们……怎么穿着衬衫？不冷吗？”
陆明朝疑惑的接过传单，目光还停留在那群人的身上，粉色衬衫被他们穿出来满满的活力，在这冬日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粉红衬衫日’，也叫反霸凌日，每年二月最后一个星期三……刚好就是今天，去看看？”
陆明朝点点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节日，不知道会演绎怎样的节目。
这个商场还挺独特的，专门开辟了一块空地围起来修成了一个小剧场，他俩大概是过来的早，剧场里还有很多空位。
俩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台上的人俨然已经演完一个节目了，正给大家介绍着着粉红衬衫日的由来。
“接下来是本次演出的重要剧目——情景舞蹈《负重一万斤长大》！”
开场的情景导入就很震撼，和音乐相辅相成，紧紧的勾动着陆明朝的情绪。
程慕时也被舞蹈的意蕴击中了，特别是看到白衣服的舞蹈演员被一群黑衣服的拖回去，他默默握紧了陆明朝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他们相遇的那天晚上，陆明朝就被拖行过，他完全能感受到台上舞蹈演员所演绎出的痛苦和绝望。
特别是后边的歌词响起的那一刻，宛若曾经初中生涯的真实写照，刺得陆明朝不自觉的瞳孔震颤：
“…… 之后几年她身边仍然指指点点
从未想过最难的就是回到从前
以为曾经的玩伴会抱着取暖慰藉
终于因我依赖的而学会了分别……”
陆明朝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滴落，他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哭出声打扰其他观看的人。
只有被苦难束缚过的人，在触碰曾经的伤疤时，才会痛得撕心裂肺。
程慕时将陆明朝的痛苦看在眼里，他不是不心疼陆明朝，而是他觉得这首歌、这场演出、这些舞蹈演员，在用真实可触的视听盛宴给予陆明朝救赎。
他当下能做的，就是陪着陆明朝，走完这场救赎之路。
短短不过四分半的歌曲和舞蹈，竟是让陆明朝哭肿了眼睛。
程慕时带着他去洗手间清洗，有些担忧的问：“朝朝，你还好吗？”
用凉水洗过脸后，眼睛舒服了不少，他简单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看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但是看完感觉心里好受很多。”
“就像有双手，把我背上的担子取下来了。”
陆明朝缓缓将胸中的浊气吐出，对程慕时回以微笑：“我没事，别担心！”
开学后的两人各忙各的，大概过了一周才有时间碰面。
程慕时公司里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但脸上的疲惫不曾消退。
他毕竟大三下学期了，要做的事情不少，父亲帮他开起来的公司不是让他躺着享福的。
反观陆明朝的状态，倒比程慕时好了不少，脸上的肉肉多了一点，皮肤也更白净细腻了一些，精神状态也大有改善。
该说不说，程狐狸养兔子还是有一手的，照这个程度继续养下去，完全养好也不是不可能。
陆明朝在不知不觉中，被程慕时养的稍微有了点儿脾气，虽然是只对着他才有，但程慕时乐意受着。
他不但乐意，还想让他脾气再大一些。
因为他觉得，只有充分感受到自己被爱，行事才会有持无恐。
“程慕时！我要生气了！你现在去休息，复查你明天陪我去，现在我是不会去的。”
陆明朝用全身的力气将程慕时压在床上，这人好不容易不加班了，回到家不说安静休息，不是投喂他就是想带着他出去。
在他的各种拒绝下，程慕时提出要带他去楚筱和老中医那里复查。
“我真的不累，你确定要一直压在我身上吗？”
程慕时无奈的瞅着骑在他腰上的人，今天确实是该复查的日子，虽说推迟一天也影响不大，但和陆明朝有关的事情他不想耽搁。
而且陆明朝现在能压在他身上，全靠他收力，但凡他用点力气，陆明朝就扛不住一点儿。
“你答应我现在去休息我就下来。”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陆明朝的神色很是认真，程慕时不由得笑出声。
“你笑什么？”
程慕时猛的发力，反将陆明朝压在身下，被动方立刻就换了。
“现在有得商量了吗？”
“……”
陆明朝想给他一口，这叫商量吗？程狐狸你确定这不叫强制？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仰起脖子在程慕时鼻尖轻轻咬了一口，神色得意道：“好了。你现在想出去就出去吧，我不拦你了。”
程慕时松开陆明朝翻身躺在他身边，闷笑出声：“你真是……”
陆明朝趴在他胸膛上撑着下巴，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都说了没得商量～”
“阿时，你脸色真的不太好，你听话，明天陪我去，好吗？”
“好。”
程慕时妥协了，他在陆明朝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他不该让朝朝为自己担心的。
倒还真让陆明朝说中了，楚筱说以后都不用去了，老中医那边也给他重新调整了药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复查还挺快的，正好下午去接你姥姥做检查，其他的项目明早上去也可以。”
程慕时将车开往学校的方向，开学之后，陆明朝和姥姥就搬到学校附近的小区里住了。
“姥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抗拒。”
陆明朝有些头大，他有空就给姥姥做思想工作，但好说歹说，姥姥就是不愿意去医院看看，还让他不要和程慕时讲。
“要不我和姥姥聊一下？”
“也行，不知道有没有效。”
姥姥平时很好说话，但她要真对一件事执拗起来，属实不好劝，这在陆明朝小时候就深有体会。
那家人欠了姥几千块钱，一直拖着不还，姥姥硬是在人家家里住了一个月，逼得那人把钱还了才算完。
当时邻居们都怕她出意外，纷纷劝她不要去，可姥姥执拗劲上来了，她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不还？那你就给我养老送终好了。
俩人推开家门的时候发现陆姥姥并不在，瞅着时间，似乎是出去买菜去了。
程慕时留意到垃圾桶里的药盒子包装，他轻轻踢了一下垃圾桶，好让字面翻过来。
盐酸美金刚片。
第四十九章 ：精准扶贫
他只觉得这个药名很是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看到过。
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功效：治疗中重度阿尔茨海默症。
可上次见面的时候，陆姥姥看起来挺正常的，不像是中重度的阿尔兹海默症啊……那能是没见面的这段时间突然恶化的么？
“朝朝？你们怎么过来了？”
陆姥姥拎着几兜菜回来，看到客厅里站着的人，情绪不由得有些激动。
“姥姥，怎么了吗？”
陆姥姥略带紧张的盯了程慕时脚边的垃圾桶一眼，见二人注意力似乎不在那上面，她连忙拉过陆明朝，将他推进自己的房间里。
“慕时啊，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先回去吧。”
陆姥姥不由分说的又将程慕时“请”了出去，似乎很不希望看到他。
“姥姥，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以后，少带慕时来看我。”
“为什么啊？我和他谈恋爱，肯定少不了互相来往的。是阿时做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吗？”
陆明朝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姥姥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的态度。
“姥姥找人看过了，就是老年痴呆症，你不要和慕时他们说。”
“怎么会……姥姥去哪里看的？您别吓我！”
“那不重要，你不要跟他们讲，老年痴呆症很麻烦的，万一程家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姥姥拉着陆明朝语重心长的叮嘱：“人都是会变的，姥姥现在还记点儿事，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给你丢人现眼怎么办？”
“不会的……才不是丢人现眼！那本就是我该尽孝的。”
陆明朝红了眼睛，姥姥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他从来都不会觉得姥姥是累赘，哪怕痴了疯了，那都是他最亲最亲的人，是一手养大他的亲人。
“程家地位超然，不是咱们小门小户随便就能搭上的，现在没什事，他们或许对你和颜悦色，但如果爆出丑闻，他们还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吗？”
姥姥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她承认目前的程家做得毫无挑剔可言，可她的朝朝只有她自己啊！
等自己糊涂的不省人事之后，谁来给她的朝朝撑腰呢？
“阿时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你了解整个程家吗？不要轻易的拿人性做赌注，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赌输了呢？”
陆明朝默然，时阿姨和程叔叔都对自己很好，可他们也只是与自己相识不到半年，你要真让他打包票说他们不会变的，他也没有把握。
他虽然靠着兼职和写小说赚了不少钱，学费、生活费和医药费都不再那么拮据，但和程家比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姥姥，我们不说这个，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检查好不好？我照顾你……”
“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已经找人检查过了，会按时吃药的！”
莫名的，姥姥似乎脾气变大了，相对以前的和蔼慈祥，如今更多了一些暴躁。
“你快回学校读书去，等毕业了找个好工作，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全依赖程慕时，不然你要吃大亏的。”
姥姥将陆明朝的东西塞进他怀里，把他也推出了家门。
她关上门死死的握着门把手，轻声道：“好孩子，姥姥知道你喜欢他，晚一点发现，他就能久一点喜欢你，不是吗？”
陆明朝总觉得沟通效果太差强人意，他着急的拍门想让姥姥打开。
“姥姥，我们再聊聊，事情没那么糟糕的。”
“你怎么也被推出来了？”
程慕时被陆姥姥“请”出来后并未离开，他只是靠在家门口等着，陆明朝满心想着和姥姥再谈谈，倒是没注意一边的程慕时。
“姥姥变得好奇怪……她似乎听不进去我说话。”
“你姥姥觉得自己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对吧？”
陆明朝很是吃惊，他有点惊讶的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你姥姥没想到今天我们会来，垃圾桶里的药盒没来得及清理，我看到了药的名字。”
程慕时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我托了朋友去查，但一定是要带姥姥去一趟医院的。”
“他现在听不你讲话，我们先回去，过两天再过来。”
“好。”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那家常订的药膳，程慕时下车进去打包了一份出来。
陆明朝看着他依旧细心体贴的举动，忍不住问他：“你……你不介意我姥姥得病吗？”
程慕时神色如常的关上车门，亲昵的捏捏陆明朝的鼻尖，动作间不见疏离之感：“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你姥姥如今病了，我当然是要想办法帮她渡过难关，我为什么要介意呢？”
“姥姥说，她怕你们觉得她丢人，会……和我断了联系。”
“人在生病后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言行是很正常的事情。”程慕时边开车边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就像你之前觉得有怪物再和你讲话，还下意识的躲避我，我难道要去怪你为什么生病吗？那只会加重你的病情不是吗？”
在最后一次的心理疏导中，楚筱告知了陆明朝的具体病情，所以此时他能很好地理解程慕时想表达的想法。
“再举个例子，一个精神病跑去马路上伤人，我们能怪ta吗？是，动手的确实是ta，可我觉得更该被论罪的，应该是ta的监管者，或者说是监护人。”
“如果姥姥的病情很严重的话，我会找专业的人过来看护她，朝朝别怕。”
程慕时的余光扫到陆明朝正窝在副驾驶上啪嗒啪嗒的掉小珍珠，伸手将抽纸递了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还哭鼻子了？”
“阿时，你怎么……这么好。”陆明朝接过纸巾，一抽一抽的擦着眼泪。
程慕时真的很温柔，他会无限包容陆明朝的不完美，哪里有缺失，哪里就会有爱意填满。
他何其有幸，能在这个年纪遇到这么好的程慕时。
“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好是因为朝朝也很好，朝朝值得。乖乖，多一点儿配得感，不要用金钱衡量我们的关系，好吗？”
“好。”
程慕时的好友下班后给他回了电话，合理的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单从你描述的症状来看，她目前最多处于早期。按理来说还不该服用盐酸美金刚片，用盐酸多奈哌齐片就可以了，还是建议来医院看一下具体怎么回事。”
“还是要说服姥姥才行。”陆明朝觉得这仍是至关重要的点，不论病情严重与否，都得姥姥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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