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智渊瞟了旁边两人,意有所指道:“圣尊将希望寄托于你,还请少尊主莫要辜负。”
陶执心一咯噔,是啊,他本来就是来找凤王箭碎片的。
这些恨不得将魔修一网打尽的修士,死不死又与他何干呢?
“我知道了。”他目光冷然,说道。
“我听闻北衡仙君将两个徒弟调了出去,短时间不会回宗门,今天正是最佳的动手时机,后半夜我会来带你脱身。”
“……”
鸢尾花又重新绽放了,而那缕魔气却盘绕在土壤里。
“太好了!”窦祯满脸开心,就差给陶执一个拥抱。
孔宜走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很是不解道:“不是,这鸢尾花到底有什么用?”
窦祯还真认真想了想,“此花观赏第一,第二嘛……鸢尾花能枯骨生肌,是去痕丹的重要药材。”
去痕丹?孔宜微微愣住。
却见窦祯目光移到他右脸,那半块面具上,笑盈盈道:“等我把丹药炼成了,便让你试试。”
他的笑容太真诚了。孔宜脸色忽然窘迫,掩唇轻咳了一声:“方才抱歉,我……”
“没事,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窦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去看低着头的陶执,问:“青莲,你说对吧?”
陶执蒙了一会儿,直觉应该点头。
然后,他就看着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傍晚的时候,天色渐渐拉下夜幕,一缕人间的烟火气袅袅飘来。
那山脚下有条小河流,蜿蜒至远方的一个小镇,一盏盏暖黄色的河灯将从那里漂泊而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陶执放眼望去,眸底映出那片暖光。
“是人间的花灯节,很繁华热闹吧?”
孔宜搭着他的肩膀,有模有样地科普,见他神色越来越明亮。
他明着怂恿道:“难得遇上了,我们打算下山玩玩,你要不要一起?”
陶执脸上的光顿时熄灭了,他站起了身正色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的。”
闻言孔宜也不坚持,只是笑容暧昧道:“行吧,你跟尊上过二人世界去吧。”
“……”什么跟什么啊?
孔宜拉着窦祯就走了,窦祯走出几步,还回头跟他说:“不用担心,我们明日一早就回来!”
陶执微笑着招手,你俩慢慢玩儿吧。
他深吸了口气,等冷风刮过脸颊,使他清醒了几分,然后转头回了紫阳殿。
……
萧玉折将一只玉兔灯托于掌心,炽烈的火光照进他清冷的眼眸。
他收拢五指时,玉兔灯在掌心消失。
今夜……与从前略有不同。
萧玉折走进紫阳殿的时候,透过珠帘看到了青莲,他正坐在案前,神情恬静。
这幅景象令他心头一片柔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珠帘一角,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陶执抬头看他,粲然一笑:“仙君终于来了。”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禁揪住了衣角,指腹轻轻摩挲着。
萧玉折没有发现他的紧张,而是撩起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接着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轻笑道:“看来是我来晚了。”
陶执看着他含笑的眼眸,不知为何忽然忘了接话。
“我为仙君准备了好酒。”
他早已将药磨成粉,混入酒中,而且温热了酒。
在萧玉折面前倒好了酒,然后亲手将酒盅放到他面前。
陶执暗想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便假意问道:
“仙君可有苦恼之事?”
萧玉折看了一眼酒盅,说道:“近日魔修猖獗,各地动荡不安。”
“君青凝已经领命去人界调查,但是昨日忽然被一群魔修围攻,她如今尚不能脱身。”
“……”
这事太巧合了,陶执很快就意识到是左护法干的。
“可是……他们还是太小瞧她了。”
陶执听出了话中含义,想必那群魔修不是君青凝的对手,他试探性地问:
“仙君,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萧玉折将手中酒盅拿起来,望着水中清澈的倒影,莞尔笑道:“自然是拿去喂炼魂灯。”
陶执抬眸看他,眼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这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萧玉折的眼睛,他将酒盅放下,道:“你有其他想法?”
陶执知道若是不说话,想必会招致怀疑。
他脸上露出几分怜悯,说道:“人性尚有善恶之分,魔修之中未必没有一心向善者,若是能区分对待,世人也会称颂仙君一句‘宽容雅量’。”
闻言,萧玉折只是安静打量他,似乎在看着一个稚童发表天真的言论。
“……”陶执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你还太年轻。”萧玉折淡淡笑了笑,眼里浮现几分温柔:“这世间的肮脏黑暗,还不能知晓千分之一。”
来自“肮脏黑暗”的陶执,只能垂着眼帘防止暴露情绪。
说得对极了,他还是太“年轻”,真不该觉得仙君是个好人。
——分明刚愎自用,心胸狭隘至极。
他再也不想多说废话,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于是举起酒盅敬道:
“今日是人界的花灯节,据说对着花灯许下愿望便会成真,现在我们没有花灯,便以清酒代之——我敬你一杯!”
萧玉折没有立刻举杯,而是偏头看向他,轻轻挑眉道:“孔宜和窦祯都趁机下了山,为何你却留下来?”
陶执笑容微滞,“我……”
“我心系仙君,不忍心让您独守空殿!”
“……”后边的词是这么用的?
萧玉折后背倚靠在椅子上,是全身放松的姿态,他抬起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陶执。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涌现出蛊惑人心的情愫。
窗外晚风轻轻拂过,空气里只剩下静默。
陶执隐约知道他要什么,几乎是心一横,就举杯自己喝了一口。
然后,他双手撑在桌面,借着不大的案桌,将上半身倾过去。
萧玉折眼底的深意,如墨点般缓缓晕开。
他没有阻止,而是心里有些期待,小家伙想干什么呢?
陶执踮起脚尖的时候,连脚趾都在紧绷,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微红的脚踝颤抖。
心脏扑通扑通跳,却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因为自己口中的酒。
不知道能不能瞒过仙君,要是被发觉了他就是死路一条……
当那个青涩柔软的吻落下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愣,有那么一刻惊讶于对方唇瓣的触感。
美妙、温情,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萧玉折心口猛然跳动,眼底泛起圈圈涟漪,刹那间他觉得所有伪装的镇静都不堪一击。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口中被灌入了酒液。
陶执用了最快的速度完成,但是舌尖还未离开,就被对方勾住了,霸道又……火热。
他想要抽身离开,觉得这个“吻”有点超乎意料了。
但是萧玉折却不愿满足他,而是动了动手指,灵力将陶执轻轻托了起来。
接着揽住他纤瘦的腰,突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咚咚——”案桌上的酒水被陶执挣扎中扫落,他睁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这个吻又加深了几分。
仙君是不是发现了,故意试探他?可这方式未免太奇怪。
片刻后,萧玉折终于放开了他。
陶执脸上涨红了,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明明站在地上了,却还是感受不到踏实感。
萧玉折还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虽然神色从容不迫,其实暗自调整紊乱的呼吸。
他仿佛看不到陶执眼中的怒火,而是状似不经意道:
“方才,你许了什么愿望?”
陶执冷哼了一声,用最凶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祝您早日飞升,受此间万世景仰。”
“你放心。”萧玉折指腹轻点桌面,轻声笑道:
“若真有那一日,我自会带上你。”
陶执:“……”
大可不必,谢谢。
第26章
人界的逍遥楼, 此时门庭若市,生意十分红火。
苍智渊手下的一干属下,在与君青凝周旋之过后, 多数负了伤,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 乔装打扮混入宾客中。
忽然, 他们察觉到一阵强大的魔气!
那一刻, 所有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一名黑衣男人,率领了二十几个人, 闯入了逍遥楼。
黑衣男人是……右护法黎泽川!
一干属下万万没想到, 他们苦等不到苍智渊, 反而等来了这样一位“混世魔头”。
黎泽川张狂地扫了一圈, 抬了抬手道:“全都抓起来。”
因为方才的行为暴露了痕迹, 苍智渊的属下很快就被那群黑衣人认出,并牢牢控制住了。
与此同时,逍遥楼内的客人受到惊吓,人人自危,空气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静。
一个黑衣人把人从楼上押了下来。
黎泽川转过身来,没有多说, 突然伸腿将人踹翻在地。
“左护法在哪儿?”他冷声问。
那人弓起身体,连牙齿都被崩掉几颗,但还是紧咬牙关:“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去浮仙宗干什么?”
“不知……”那人还未说完, 脸上就传来剧痛。
“说!”黎泽川用脚底狠狠碾在那人的脸上,直到脚底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
“……”
这样的惨烈画面, 那人的同伴眼睛都红了,在黑衣人的控制下, 多数人都选择侧目而视。
但有一人却愤愤不平道:“左护法领了圣尊的命令做事,他要做什么,根本无须向你汇报……你再不收手,不得好死!”
“哼。”黎泽川冷笑了一声,“我到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下一刻,旁边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举起弯刀,隔断了那人的咽喉。
鲜血如一股喷泉溅落地板,刚好掌柜想上来劝阻,部分溅到了他的脸上。
耳畔是客人发生骚乱的声音,他们逃命似的跑出去,尖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的人直接当场吓晕。
掌柜的眨巴了眼睛,滚烫的鲜血还有余温,“这位客官,你杀人了……”
黎泽川不耐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刻掌柜的吓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救命啊!杀人了……”掌柜话还没说话,脖子已经被拧断了。
左护法的属下齐声咒骂,响动浩大:
“右护法,你同族相杀,不得好死!”
“……”
“都……”黎泽川毫不在意,他用手比了比脖子,对黑衣人们笑得残忍可怖:“杀了。”
左护法布下了幻象,将自己人伪装成宾客,逐一设下了埋伏,他则坐在二楼雅间,看尽所有风景。
苍智渊此人他早已看不顺眼,曾经多次坏他好事,既然其属下不肯交代,他便来个瓮中捉鳖。
最好取下苍智渊首级,丢到魔界杀鸡儆猴。
午后时分,高悬的烈日忽然隐入云层,天穹阴沉沉的,到处都透着压抑不详的气息。
逍遥楼内纸醉金迷、热闹喧哗,却像是设了一层结界似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更进不去。
突然,二楼的某间房,出现了属于魔阵的魔气波动。
苍智渊从传输阵的出口现身,与陶执一道出现在房中,等魔阵波动消失,屋内重新陷入黑暗。
“你竟将魔阵设在人界?”
陶执往窗外看去,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却全都避开了偌大的逍遥楼。
苍智渊知道他心性仁善,便解释道:“逍遥楼划分人魔两界,我们在这里出现,最不会招到正道怀疑。”
“放心,属下已下令不得伤害无辜。”
陶执点了点头,对左护法做事比较放心。
当他们走出房门时,却没有其他魔修出来接应,苍智渊扶着楼梯栏杆,往下看了看,他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
“左护法,好久不见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
忽然,在他们左右前后全都涌现出黑衣人,而楼梯口走上来一个熟悉的人。
“黎泽川!”苍智渊将陶执护在身后,但还是晚了一步,黎泽川歪了歪头,看向他身后,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少尊主?”
“他不是,你看走眼了。”苍智渊冷声道。
如果被发现少尊主还活着,这黎泽川必然不会放过他。
黎泽川仔细嗅了嗅陶执的气息,眼里掠过几分惊讶与迷惑。
“他分明是个妖修,相貌竟然与少尊主极为相似。”
陶执被苍智渊死死按住,他心里嘀咕道:右护法没小心眼到这个程度吧,连相貌相似的人也要赶尽杀绝?
“天下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去。”
苍智渊冷眼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你把我的人弄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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