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谨却拦住他:“既如此,那便请上来一试吧。”
民间的“神医”很快被请上来为萧云川诊脉。容修谨拉着萧永胜退到一边。
“那毒查不出来。”容修谨对萧永胜耳语道。萧永胜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神医”搭上萧云川的脉,两人具是一个激灵。再互看一眼, “神医”的眸子里迸发出想要吃人的愤怒。幸亏他是背对着众人的, 才没让人瞧见。
“萧云川”用食指轻轻勾了勾“神医”的掌心,露出讨好的眼神。
“神医”沉默数息,才缓缓开口道:“皇上这病来得蹊跷。是因为接连中了两种毒, 才会突发中风。”
这话与童谣所传几乎一模一样。众臣哗然, 纷纷窃窃私语。
容修谨当即变脸:“你竟敢妖言惑众。来人, 给我拿下。”
“谁敢!”一直坐着的“萧云川”却忽然站起来,指着萧永胜大骂:“逆子!你与你母妃一样狼心狗肺。你们以为下毒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吗?朕只不过陪你演场戏而已, 看看你到底不忠不孝到何种地步。”
“萧云川”突然发难,完全出乎容修谨与萧永胜的预料,两人均是措手不及。容修谨是只老狐狸,倒还勉强保持镇定。
萧永胜则完全乱了阵脚,连连后退两步:“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中毒了……”
葛宏大声道:“大家都听到了吗?萧永胜弑父杀君不配当太子,更不配当皇帝。”
先后有大臣站出来表态:“太子谋逆,其罪当诛。”
“臣等附议。”
原先投靠容家的大臣和骑墙派见状,都不敢再吭声。
容修谨脑子转得飞快,突然高呼:“这皇上是假的。”
萧永胜反应过来,飞身扑向“萧云川”。一旁的“神医”忽然身形一动,挡在“萧云川”面前,一出手竟将萧永胜打得飞下台阶。
因为萧永胜这一击,“萧云川”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他修长的大腿。
这身材绝不是中年的萧云川该有的。
罗朗立刻站出来:“他是假的。假冒皇帝该诛九族。他说的话岂能听信?”
投靠容家的大臣纷纷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容修谨本就做了两手准备。见事情不妙,他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数百御林军全都冲了进来。
季澜见状索性撕下了面-具:“诸位,皇上虽然是我假扮的,但我所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当日容贵妃为了害死卫娴妃,在香片里下毒。所幸卫娴妃早有防范,并未中招。可皇上却因为常去娴妃宫中,中了毒而不自知。容贵妃出殡当日,皇上亲自为她上香。萧永胜就在香里再次做了手脚,致使皇上毒上加毒,一病不起。此事乃是季澜亲眼所见。我手里还有物证和太医院首座的亲笔证词。还望诸位明辨是非,勿让这样弑父杀君、猪狗不如的东西毁了天武朝百年基业。”
季澜将萧永胜如何谋害萧云川的过程说得详细明白,许多大臣心里都有了判断。不过,眼下御林军在萧永胜的掌握之中,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容修谨厉喝:“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与萧永宁串通一气,妄图谋夺皇位。神医,噢,不,闲王殿下,我说得没错吧?”
萧永宁闻言,也撕下了面-具。“荣国公指鹿为马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萧永胜看见萧永宁,神色愈发狠戾。他拔出旁边侍卫的剑握在手中,指着萧永宁道:“说,你们把父皇怎么了?”
就在这时,方传志推着真正的萧云川来到了大殿。他被这阵仗吓得魂不附体,跪下对萧永胜道:“启禀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皇上不在寝宫。奴才找了许多宫殿才寻回皇上,因而来晚了。求太子殿下恕罪。”
萧永宁见状勾唇一笑:“大家都看见了,父皇活得好好的呢。二皇弟可千万别把这脏水泼我们身上。”
萧永胜辩无可辩,恼羞成怒:“来人,拿下他们。”
御林军一拥而上。
萧永宁毫不畏惧,夺了一人手中的刀,孤身与数百御林军相斗。顷刻间,白袍染成绯红,流的却不是他的血。他就像一尊冷厉的修罗在刀枪剑戟中穿行自如,所过之处惨叫连环。
萧永胜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双目变得更加赤红。
“萧永宁,你能杀又如何?御林军有两万人,你杀得完吗?我今天就要你死在这宫里。”萧永胜大笑起来,神情仿佛疯了一样。
萧永宁隔开几把砍过来的刀,回眸轻蔑一笑:“谁说我就一个人?韩越,让他们看看你磬州大营的威风。”
话音刚落,几支军队不知道从哪里杀了过来。剩下的御林军被紧紧围在一个包围圈里。
为首的韩越对萧永宁行了一礼:“禀闲王殿下,御林军外围一万八千人已全数拿下。其中一半以上乃是折服于殿下威名,主动投降。”
萧永宁拿剑锋指了指围着他的御林军:“愿意送死的,尽管放马过来。愿意投降的,孤既往不咎。”
那些御林军面面相觑,又看了看韩越带来的军队,纷纷放下了武器。
萧永胜见大势已去,表情变得极为狰狞。他忽然转身再次朝着季澜刺去。他赌萧永宁来不及救。只要他将季澜握在手里,萧永宁就只能投鼠忌器。
可是他算错了。
就在他动身的一刹那,无数支暗器、飞箭朝着他袭来。萧永胜连避都来不及避,便被刺成了马蜂窝。
无数的黑衣人从各个角落窜出来围在季澜身边,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萧永胜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身上不停地冒着鲜血。
萧永宁站在原地没动,只冷冷道:“你若不动季澜,我或许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偏偏选择了必死之路。”
容修谨哭着扑过去搂住萧永胜:“胜儿,胜儿……”
萧永胜手指指着春宁宫的方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咽了气。
萧永宁:“将容修谨及其同党拿下,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萧永宁,我虽败了,可你也没赢。”容修谨知道谋逆之罪必将千刀万剐。与其如此,还不如立刻就死在当场。于是,他捡起身边的一把刀,抹了脖子自杀。
临死前,一枚蓝色的信号弹被他放了出去。这是他与龙靖约定的信号。
副将立刻禀告龙靖:“太子,容修谨那边得手了。”
龙靖看着淡蓝色的余烟目光一动:“退兵。即刻撤回召容。”
副将不解:“太子,这是为何?咱们不该立刻进京去分一杯羹吗?”
龙靖:“你若是容修谨,会通知我去分一杯羹吗?”
副将想了一下,道:“不会。”
龙靖:“那不就是了。宫里一定遇到了什么变故,容修谨这是骗我们去给他收拾残局。”
召戎国的士兵是分批悄悄从北边几个州入境的,只有两万来人,却都是召戎国的精锐。龙靖这次来冒了极大的风险。因此,他不得不慎重。
兵马齐集。因为召戎国的士兵全都换上了天武朝兵将的衣服,倒也不是十分显眼。
龙靖上马,回头望向天武朝的京城。京城上空蔚蓝一片,阳光明媚,连吹来的风都比苦寒的召戎国要轻柔、温暖许多。
这是他离攻下天武朝最近的一次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龙靖的军队正打算向北撤离,先头部队的探子突然来报:“报~”
龙靖眉头微皱:“出了什么事?”
“向北的去路已被天武朝军队堵截。他们手上还有不知名的武器,点火之后威力巨大,连战车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方前锋营折损过半。”
龙靖闻言想了想,下令道:“全军向西侧突围。”
“东西两侧亦有大军包围,人数恐怕有我军两倍之多。”
三面都没有退路。眼下,进京似乎是龙靖唯一的选择。可京城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人呢?龙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龙靖沉默良久,朗声道:“众兄弟,随我杀入京城,一举拿下天武朝。”
“是。”召戎国将士齐声道。
第56章 大结局
大殿之上, 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久未露面的萧云川身上。
萧云川用力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只发出几串“咕噜咕噜”的怪叫声。他自知命不久矣,原本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忽然灰败下来, 整个人像一具被吸干了骷髅。
萧永宁蹲下, 附到萧云川耳侧,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父皇,众叛亲离的滋味好受吗?”
萧云川整个人收缩了一下, 仿佛听见了鬼魅的声音。
萧永宁继续道:“你对我母后做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过你放心, 我不会公告天下的。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阿澜他不想我变成跟你一样的魔鬼。”
说完这些,萧永宁站起来, 回首望着群臣。
大臣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忽然开了窍一般全都跪了下来:“臣等恭请闲王殿下登基。”
萧永宁:“父皇仍在, 孤岂敢僭越?”
“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内忧外患, 恳请闲王殿下以大局为重。”
萧永宁笑了笑:“孤继位倒也可以,只是诸位大臣要答应孤一个条件。”
左丞相:“殿下请讲。”
萧永宁到季澜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伸出五指与他紧紧交扣:“孤若继位, 便立季澜为皇后。整个后宫只许他一人, 再不立其他嫔妃。”
“这……这怎么可以?”大臣们交头接耳起来。
左丞相:“殿下与季大人情深义重,殿下想立季大人为皇后,臣等不敢阻拦。但为君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臣恳请殿下能纳一二妃子, 以绵延子嗣, 继承大统。”
“既如此, 孤宁负天下。”萧永宁说着竟拉着季澜往殿外走。
季澜顶着众人的目光,与萧永宁并肩而行。若那些目光能化为实质, 季澜毫不怀疑自己早就千疮百孔。可他一点都不害怕,内心的喜悦让他想要欢快地雀跃。
直到两人走到门口,百官们虽然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拦。
“殿下,你真不管了?”季澜小声地问。
萧永宁停下脚步,诧异道:“难道阿澜允许我纳妃?”
季澜板起脸:“不许!”
萧永宁笑起来:“家有悍妻,皇位只能让贤。”
整个天武朝有资格接任皇位的就只有萧永宁和萧永安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儿。让贤,让给谁去?季澜心里嘀咕。
果然,就在两人跨出金銮殿门槛的一刹那,几位重臣异口同声地慌忙阻拦:“殿下且慢。”
萧永宁慢悠悠地回过头,看着他们。
左丞相:“求殿下三思。”
萧永宁:“孤想得很清楚。孤不想负阿澜,也不想耽误其他女子。孤继位后便立永宁公主之子为太子,养在阿澜名下,由他悉心教导。”
萧永宁考虑得如此周全,铁了心要与季澜厮守,众大臣再也无话可说。末了,左丞相带头下跪:“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紧随其后。山呼万岁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透过密密层层的人群,萧云川与萧永宁遥遥相望。那是日落西山的余晖与冉冉升起的旭日之间的交锋。终于,萧云川不甘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萧云川死了。但他的死并没来得及让群臣陷入哀伤,因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了过来——龙靖包围了京城。
天武朝的文臣武将对靖木关一战记忆犹新,对召戎国尤其是龙靖闻风丧胆。听到这个消息,文武百官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有大臣提出了投降。
萧永宁轻蔑地看了那人一眼,下令道:“来人,拖下去砍了。今后谁再敢劝朕不战而降的,就想想你们的脑袋。”
萧永宁对着外头的士兵高声道:“众将士,可愿随朕杀敌?”
“杀,杀,杀……”士兵们高声回答。
“阿澜,你留守皇宫,稳住大局。”萧永宁转过头看向季澜,神色在一刹那间温柔下来,与刚才的威严冷厉判若两人。
季澜却摇了摇头:“皇宫由永安公主和未来的太子留守更合适。我要陪陛下一起上战场。”
萧永宁张了张口,终是妥协道:“好。但你要答应朕,好好跟在朕身边。”
季澜乖巧点头。
萧永宁领着韩越的磬州大营以及守卫京城的兵马一同去迎战。
登上城楼往下望,龙靖的军队已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按兵力来看,双方也算势均力敌。可召戎国的士兵如今是背水一战,士气如虹。而天武朝的许多守军内心却是畏战的,希望可以固守京城。
萧永宁自然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要凭着这一战彻底坐稳江山,也彻底打垮召戎国。
“萧永宁,你个缩头乌龟,有种的,你开城门与我分个胜负。”龙靖在底下叫嚣。
萧永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配与朕交战。”
“你果然是孬种。”龙靖见激将不成,带领士兵发起了进攻。
京城的城墙高大而坚固,易守难攻。龙靖攻打了几次都没能得手。
萧永宁看了看天色,对季澜道:“是时候了。”
季澜疑惑地看他。
萧永宁笑着指了指远处扬起的烟尘:“卓长松和封疆他们到了。”
“开城门,迎战。”
萧永宁一声令下,韩越手底下的磬州大营便冲了出去。领头的却不是韩越,而是一名女将。
龙靖见萧永宁派了一名女子来应战,愈发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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