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祁月,我们在这里成婚吧.”
章祁月呼吸近乎停滞,他松开自己双手,不敢置信地望着大师兄。
阮秋盛哭红的双眼与眼尾的红妆相衬,让人单是望着就心生怜悯,他墨发散乱,唯独那双眼睛存有光亮,笑得极其柔和:“我说,我们成婚吧。恰好你也一身红装,我陪你。”
说完,他手指掐诀,身上的灰白衣衫瞬间变成与章祁月一模一样的喜服。
这个想法其实最初在章祁月跌落床下时便浮现在脑海中,但他只是想想,却不曾想到这句话会出现在大师兄口中。
可古代婚姻讲究繁多,光是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就已经将他们拒之门外,更何况还有其他繁杂的程序。
“拜完天地,喝完交杯酒,我们就圆//房。”阮秋盛笑容不变,他缓慢走下床去牵章祁月的手,眼底隐隐跳跃着红光,“天道将我玩弄于股掌间,我又何必再迁就着它?小师弟,我累了,就让我荒唐一次吧。”
心魔原本还依仗着阮秋盛如今脆弱的精神想要跳出胡作非为,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句疲惫的叹息中,丹田内磅礴的灵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心魔逼回体内。
章祁月定定地看着阮秋盛,一手揽在他的腰间,另只手将灵力没入他的额间,接着收回手将一个吻落在相同的位置。
“好,都听大师兄的。”
布满红纱的房间成了他们临时的婚房,没有祝福的人群,没有庞大的阵仗,甚至也没有亲朋好友和长辈在场。两个红衣青年并肩而立,同时跪地。
一拜天地,谢相遇之缘;
二拜高堂,谢长辈教诲;
夫妻对拜,愿白头偕老。
相隔两世,不离不弃,两厢情愿,三生有幸。
酒壶中倾洒出清澈的液体,稳稳落在杯中。执酒的手臂相绕,红烛的光芒映照在两人脸上,熟悉的酒香传入鼻间,章祁月哑然失笑:“大师兄,这下不怕我醉酒了?”
阮秋盛微扬下巴,醉人的眼睛对上烛火下的琥珀,粲然一笑,仿若春日桃花绽于旁侧,令万物黯然失色。
“不怕。”
章祁月再听不到什么声音。
两人扑倒在///床.//上,红纱随着动作轻轻摇曳,缓缓垂落而下,挡住交//叠的影子。
夜色降临,天边的圆月被阴云遮挡,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势并不大,落于屋檐滴答垂落,落于交错的树影中,留下点点水珠,凝于一团,最终承受不住其重量,从叶面滑落重重打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夜深,雨势一转,瓢泼大雨忽地将至。
豆大的雨滴掩盖住小巷中原有的气味,将四周布满尘土的湿润气息。许久烈阳残留下的焦热,在这一瞬尽数被冲刷,将整座城都染上凉爽之意。
大雨落在路上溅起水花,一声猫叫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格外突兀。
一只白猫毛发已经淋湿,快步穿过小巷企图躲进安全的地带。可惜夜色朦胧,看不清道路,它只能踩着水花用力跑向目的地。
一步,两步,三步……
“喵呜!”
白猫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它一时没注意竟踩进一个深坑,全身彻底被溅满泥水,令它原本洁净的毛发瞬间变得脏污不堪。
可它顾不得打理,雨势没有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它狼狈地躲在屋檐下,在黑夜中露出那双银灰色的竖瞳。
对大雨的害怕令它全身震颤,缩成一团发出几声细碎的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白猫在雨声中渐渐沉入梦乡,雨势越来越小,渐渐不再有落雨。
天亮之际阴云散去,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屋檐积攒的积水滴落而下,恰好滴在墙角的花朵,在雨珠的浇灌下,竟缓缓迎着日光绽放。
太阳升起,白猫重新走出,身上的泥污不见了踪影,它甩了甩身体,将毛发中藏起的水珠尽数甩散,脚步轻快跃上房顶,那个洁白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晨曦中……
第89章 师承
薄衫斜挂在阮秋盛身上, 前襟大敞露出斑驳的痕迹,折腾得太久,过于疲惫的身体令阮秋盛眼角挂着泪光便沉沉睡去。
章祁月极其小心地抱着他, 生怕对方磕碰着, 可暗紫红色有深有浅遍布在全身, 全是出于他手, 心底不免生出些许愧疚,紧接着又被铺天盖地的兴奋所占据。
大师兄是独属于他一人的了。
他将天边纯净无瑕的星辰牢牢握在掌心,清风拂过,连同他自己,也沾上了阵阵梅花香。
章祁月施法将阮秋盛全身上下都清理了一遍,连同床褥通通换新, 这才将大师兄重新放在松软的床上,他燃起一旁的熏香, 两人相拥而睡。
晨光熹微, 屋内没有落窗无法看到清晨美景,在一片昏暗中,章祁月指腹擦过大师兄哭红的眼角,一///夜///欢愉将大师兄所有迷人模样全部存于脑中, 心中欢喜, 一时忍不住凑上前再次落下一个吻。
一夜的荒唐, 情至深处的颤栗, 脆弱不堪的嫩颈, 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显出优美的曲线, 声声不止。
章祁月目光上移, 那袭红衣昨晚被撕扯开,过于激烈的场景又怎会考虑这些, 如今正皱巴巴地团在床边。他脑海中适时想起儿时枫翠居内沈琦的一句玩笑话。
【还天知地知起来了,要不然我再给你俩盖个红盖头?】
红盖头倒是有些迟,不过……
他抬指在空气画圈,一条红绳变幻而出,灵巧地系在两人小拇指尖。
赤绳系定,白头永偕。
章祁月侧躺在旁边,支起脑袋盯着那条红绳,越看越喜欢,眼中的满足近乎要溢出。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红绳悄然消失。他不满地暗啧一声,扯动被褥将阮秋盛的身体裹住,自己翻身而起,随意用发绳束起长发,在行走的过程中,身上早已换回之前的淡灰色衣袍。
房门打开,姜轩笑眯眯的表情正巧撞上满脸写着烦闷的章祁月。
一时间空气有些尴尬,姜轩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片刻,说出了更为欠揍的话:“我觉得还是女装可爱些。”
章祁月冷笑一声,白眼快翻上天,正准备直接转身关门送客,姜轩眼疾手快挡在其间:“早餐已经备好,顾前辈也在,就等你们了。”
啪——
房门被紧闭。
喔,脾气够大。
姜轩挑起眉毛,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两手交叠抱头大步离去,打算继续唤醒另外两位贵客。
同样频率的敲门声,但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后姜轩便觉得大事不妙。
“我早说要带发饰,你不让我带!”
“当时你那两个丸子头带什么带?”
“那我藏在身上也行啊!现在后面光秃秃的丑死了。哎我扇子,啊啊啊啊我扇子也没带!”
“奚昭璟你大早晨起来的别在我面前犯少爷病。有衣服穿就得了,之前苏师叔没给你发饰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要死要活的。”
“我不管,我再找找,你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一开,姜轩连话都没说出口,脖颈旁就感受到了杀意。
怀心剑端在手中,锋利的剑刃抵上最为脆弱的皮肤上,剑修身上特有的戾气此时散露在外,沈琦冷眼扫过姜轩:“顾前辈呢?”
姜轩虽说也有一定的修为,但他面前是个化神期剑修,剑修一个二个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谁敢惹对方啊?
他捏住剑刃小心地推远,挤出笑容道:“早餐已经备好,顾前辈和城主都在。”
“我大师兄和小师弟呢?”沈琦脸色稍微柔和些,可仍旧有所警惕地看着姜轩。
姜轩瞄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赶忙接道:“稍后便到。”
怀心剑重新收回剑鞘,这时奚昭璟风风火火地跑出来,打开不知从哪翻找出来的折扇,有模有样地扇动几下,看到姜轩时倏地再次合上扇子,眉头皱起来,扇骨在掌心一打,感觉下一瞬就能喊出来“呔!妖怪哪里逃——”
沈琦面无表情提前抬手捂住奚昭璟的嘴,礼貌地朝姜轩点点头:“烦请带路。”
姜轩内心长松口气,还好眼前这个剑修还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恐怖分子。他不禁有些好奇,这四个人到底是哪家的徒弟啊?一个比一个凶……那个拿着扇子的小公子除外。
哦对,还有为首的那个青年。看上去好似温柔得没有脾气,挺好相处的样子。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奚昭璟,便见到对方毫不畏惧面前那尊剑修大佛,二话不说直接咬住对方的手,跟炸了毛似的猫又开始跟对方吵起来。
他俩闹腾起来是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的。之前在人间的客栈中,每当两人吵起来,阮秋盛和章祁月恨不得离八丈远,唯恐自己耳朵被吵得听不清其他事物。
这回轮到姜轩遭殃了。
姜轩尴尬笑着,在前面默默带路,实在忍无可忍才岔开两人的话题:“敢问两位道友师承何处?”
“折戟宗。”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姜轩原地跪下。
折戟宗谁人不知?如果说顾凝玖出现在夜欢城已经让他惊恐万分,要不是为了妹妹,他哪敢用无耻的伎俩引领他们四人进入深殿,逼得顾凝玖一同前往。
结果没想到面前这几个人正出自折戟宗,他现在只能祈求他们只是宗门内长老的徒弟,而不是那位单是名字就令人闻风丧胆的宗主。
没人会想不开惹天下第一宗,更何况还有个恐怖至极的剑仙宗主。
姜轩强行咽下心中惊恐,但还是很好奇到底折戟宗哪个长老能养出这四个徒弟,便开口问道:“敢问师尊是……?”
“折戟宗宗主邹煜。”沈琦瞥向姜轩骤变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又添了一句,“以及药宗宗主苏焱。”
姜轩脚步直直顿住,复杂的目光扫视着两人,声音微颤:“天下第一剑仙……邹煜?以及神医苏焱?”
“正是。”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姜轩看清来人,彻底化身为霜打的茄子,再也笑不出来。
老天爷,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章祁月扶着阮秋盛从房内走出,几人的聊天恰好被他听见。
看到两人平安无事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琦也终于放下了心中巨石,只是……怎么感觉大师兄神色有些不对劲?
像是没睡醒般,紧扯着小师弟的衣襟,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捶打几下对方,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想起来了,特别像话本里一些娇羞女子做出的动作。
这个想法一出,他不由得一个啰嗦,立刻擦除脑海中的画面。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了,估计自己要么被玄生剑挑飞,要么惨死在天机琴的乱箭下。
其实沈琦描述得也没错。阮秋盛现在连站都站不直,本想敲打此刻笑容极其灿烂的章祁月后背,结果浑身酸痛令他使不上劲,连刚刚下床穿衣洗漱全靠章祁月在一旁照顾。
阮秋盛甚至说不出话,昨天的求饶章祁月半点没听进去,恨不得把两人融于一体,将自己狠狠嵌//进对方身体。一晚他的声音几乎没断过,在无尽快//感中,他只有一个想法。
下次绝不再把这小子宠上天了,至少不会在这方面放任他的动作!
可在他被喊醒后,章祁月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一瞬间所有怒火都熄灭了。
“大师兄,你是不是都看到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章祁月站在他身后认真梳理着阮秋盛的长发,和之前他为自己束发一样,一圈又一圈地缠绕,最后拿起一旁的木簪固定住。
做完这些,他的手被阮秋盛拉过,一笔一划在手心写下几个字。
“斩天命。”
阮秋盛在回忆中看到了当年众多前辈在观星台窥探天命的一幕,他这才知晓所有人都未曾向他提及的天命护佑之说。
他挑灯夜读十几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登上顶峰,而在大学里他的生活忙碌充实,明明一团乱的生活他还要强撑微笑不去影响别人心情,在他近乎焦虑崩溃的夜晚,只靠着一罐罐折叠好的纸鹤缓解心情。
为了平衡世界,为了强健体魄,仅仅两个苍白的理由便将阮秋盛努力了十几年的成果全部化为一张白纸,到头来,他甚至连家都没了。
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在黑暗中走远,只剩下章祁月一人,一直在他身边。
从回忆中醒来时,阮秋盛甚至认不出所在地方是真还是假,在巨大的刺激下他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他本能地抱住章祁月,很少主动的他第一次用他生涩的吻技企图去挽留对方。
他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人离开了。
所有的丝线在这一刻尽数崩断,他无力地坠下深渊,却在即将粉身碎骨时,上方传来拉力将他悬在空中,用力将他拉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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