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好一切后正好到客栈门口,沈琦满意地跃下怀心剑,感受到肩膀上的动静,他侧头注视悠悠转醒的幼童,水灵的大眼睛格外讨喜,沈琦将她放下来,半蹲着问道:“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
小姑娘怯怯地望着沈琦,心中还存有恐惧,瘪着嘴想哭却硬生生忍住,摇摇头不说话。
看到这个样子,沈琦声音压低,努力用非常柔和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家离这里远吗?”
还是摇头不语,但伸出了手,指向不远处的布料店。
“你家在那里?”
连连点头。
沈琦耐心地整理着她的衣衫,小心避开纱布处,拉着她走近客栈,小声哄着:“别怕,没事了。哥哥给你拿药膏,一会就送你回家,你...”
声音卡在嘴边没了声响。
屋内章祁月悠闲地饮下热茶,奚昭璟脸色苍白扶着门框,想吐却吐不出来,憋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店小二又是送毛巾又是送热水,急得团团转。这么一个贵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拿什么赔啊?
结果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让奚昭璟耳边更闹腾,扰得头疼,终于“哇”地一声呕了出来。
沈琦沉默地错开脚步挡住小姑娘的视线,这种污秽的场景,不适合小孩子看到。
看到沈琦出现,奚昭璟眼泪唰地下来了,声音虚弱却还能听出其中的撕心裂肺:“我下次再也不坐祁月的剑了。”
沈琦:“嗯,下次你自己骑马跟着我们。”
奚昭璟:天理何在?!
沈琦拉着小女孩在客栈转了一圈,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一把夺过章祁月手中杯盏,问道:“包裹呢?装药的。”
对哦,行囊呢?章祁月也顿在原地,将目光缓缓移到奚昭璟。
此时无声胜有声。
被两人盯得有些发毛,奚昭璟冷汗都被吓出来,两手挥出了残影,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啊,我就在后面抱着她,然后就被祁月带回来了。”
等阮秋盛出现时,客栈中央的四方桌子旁多了三尊失去颜色的“沉思者”,还有一个小姑娘坐在一旁,正伸手拿面前盘子里的糕点,嘴角糊满了碎渣。
阮秋盛不明所以地提着被他们遗落的布袋走过去,将深蓝色包裹放在中间,又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孩子嘴巴擦干净。
包裹“失而复得”,三人仿佛又活了过来,看向阮秋盛的目光,像极了看到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要是没了大师兄,这个家得散。
吃了糕点,又拿了药膏,小姑娘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好在终于肯开口,冲着四人脆生生喊道:“谢谢四个大哥哥。”
这声软糯的童音不免又勾起章祁月心底邪念,他眉目柔和,同其他几人一样揉弄小姑娘脑壳,脑海中倒浮现出新的幻想。
以后他们如果隐居了,再收留一个小孩,一家三口刚好。
一想到这里,章祁月不由得望向阮秋盛,只是,这次的偷看被当场抓包。阮秋盛没有避开,眼中笑意更甚。
章祁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的心脏近乎快要跳出,落荒而逃,极其狼狈。
一看眼前的小姑娘,阮秋盛总能想起曾经也是小小一团的章祁月,越看越喜欢。他半蹲在地,与女童平视,轻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小池塘呀?能不能告诉哥哥?”
提及池塘鱼怪的事,女童身体不由自主一抖,阮秋盛赶忙搂住对方,轻拍后背哄着。恰时章祁月也跟着蹲下,在阮秋盛的注视下有些笨拙地哄道:“别怕,你看,哥哥给你变花。”
一直感受到阮秋盛的视线,耳根通红,还偏要装作镇定。
两手摊开,在孩童的注视下十指相扣,再缓缓张开,最后一根手指翘起时,一团开得正盛的茉莉花赫然出现。
女孩睁大了双眼,发出惊叹,伸手便触摸到柔软的花瓣。
“会不会太假了?”
“哎呀,人家小孩看得开心就行。”
章祁月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人,随后又重归温柔笑对着女孩。
这变脸速度之快......沈琦和奚昭璟不住咂舌。
借着这个由头,阮秋盛很快接道:“如果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这些花就送给你好不好?”
“我本来在那边想要摘点野花,因为好看。结果就有一团黑黑的东西突然掉进河里,我就凑近看,结果......就被咬了。”可能是那种痛感过于可怕,女孩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你当时只看到了这一个吗?”
女孩猛地摇头,脸色更加恐慌:“还有其他的东西在天上飞,但我之后就没看到了。”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果然没猜错,不止一个。
“只在池塘附近飞吗?”
“记不清了......”
小女孩揪着阮秋盛衣角,哪怕心底再怎么觉得恐惧,也都有问必答。她目光追随着章祁月手中鲜花,还时不时观察阮秋盛的神情变化。
这么一番询问,几人心中都有了底,估计就这几日,京城里要多出些幺蛾子了。
阮秋盛给章祁月递了个眼神,章祁月顿时明白,将花束放入小女孩怀中后站起身。
“哥哥没有骗你吧?走吧,我带你回家,你亲人该担心了。”阮秋盛牵起她的小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客栈。在即将拐弯时,小姑娘捧着茉莉花,顿住脚步,朝身后三人甜甜一笑。
“谢谢变花的大哥哥!”
章祁月表面从容微笑挥手,内在却几近疯狂。
天啊,太可爱了,心都化了......
第45章 撰写话本
“欸, 祁月,祁月——”
奚昭璟喊了半天才引回章祁月思绪,琥珀色眼瞳中还残留着温柔, 奚昭璟想起这位祖宗之前干的事, 不由得一哆嗦。
两指甩开, 用纸扇挡在面前。虽然他们相识并不久, 但从沈琦脸上的嫌弃可以猜到,出现这种表情肯定不是因为他们。
章祁月:“怎么了?”
纸扇被他无情拨开,章祁月拿起折扇在手中打着转,一边等待奚昭璟的下文,一边欣赏着画满山川风景的扇面,片刻后又将纸扇合起, 塞回奚昭璟手中,怅然道:“我师尊也喜欢拿着一把折扇。样式跟你这把差不多, 在哪里买的?”
听闻自己的小习惯竟然与敬仰许久的人物相重合, 奚昭璟暗自窃喜,展开纸扇多看了几眼。他本想着这个扇子用久了过几天再换个新的,被章祁月这么一提,他越看越顺眼, 砸吧几下嘴。
奚昭璟:突然觉得这个扇子挺好看的, 一直用着吧。
抛开御剑事情的不愉快, 奚昭璟又熟络地靠近章祁月, 笑容爬上脸说道:“不就是把扇子吗?哪里需要买, 祁月你想要什么样的直接说, 我家里都有。”随后又伸出手, 神秘地朝章祁月挑眉,“手稿拿来。”
“恩公!”
“不不不, 祁月!哥!你才是我大哥!”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相信我们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说的太对了我也有这种感觉!缘分让我们相遇!”
“走,上楼!”
“好!”
多么感人肺腑的天下兄弟情。
沈琦坐在原地把那两人当空气,说认识他们都觉得丢人。
他双手捧杯饮下一杯热茶,余光目送相见恨晚的两人肩搂着肩,上楼去取那所谓的话本文稿。
说起来,他还挺期待被章祁月自己夸上天的话本内容到底长什么样。不过也不难猜,主角肯定是自家小师弟跟大师兄一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沈琦拿出空杯,将茶水倒入其中,一片茶叶顺着壶嘴落入其中,顺着水圈悠悠打转。茶盏刚放下,阮秋盛就走进了客栈,沈琦指了指茶杯,便看到自家大师兄小幅度点头,坐在身边吹开浮沫抿下一口清茶。
沈琦噙着笑抚摸茶杯外壁花纹,盯着阮秋盛说道:“明天早晨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
阮秋盛轻皱眉,他犹豫着是否要告诉沈琦——他现在的表情像极了街边的变/态。
“嘿嘿,你明天就知道了。”
楼下两人在那打哑谜,楼上的奚昭璟翻看着厚厚一沓文稿,文字工整秀丽,不存在任何涂抹,从头到尾好似没有灵感枯竭的时刻,这个情况简直不可思议。
“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对啊,不然呢?”
章祁月耸了耸肩,再怎么说他也是当过三年文科生的人,平时不想看作文书便跑去搜罗各种小说杂志,看多了慢慢就将一些要领刻在脑中。
之前学业繁忙,他的写作生涯只停留在每场语文考试的60分作文。现在不一样啊,修炼闭关,再加上有了心仪对象,无聊之际脑中灵感翻涌,各种情节既然无法在现实中实现,他就干脆直接写出来。
虽说他对阮秋盛的感情已经被师尊和二师兄猜到了个大概,但终究还是没坐实,更何况,也就只有他们两个知晓。
章祁月需要的,是像之前邹煜和苏焱那般,尽管现实他们没有公之于众,但世人都知晓两人的关系,提及一方就会自然而然绑定另一个人。
既然没有其他人怀疑他和阮秋盛之间的关系不纯正,那么他就自己编!没人写,他自己动手!没人造谣,他就自己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奚昭璟翻完最后一页,长舒一口气将手稿放在桌子上。章祁月单手缠着自己头发玩,看到对方这个反应,瞬间紧张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道:“怎么样?不行?不吸引别人眼球?”
谁知下一刻双手被奚昭璟牢牢抓住,他目光迸射出激动的光,吸了吸鼻子,接下来讲出的每个字都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心。
“祁月你放心,明天说书先生嘴中的故事就是你,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说完就转身离去,攥着那书稿直冲向客栈老板,简要讲明几点,甩手就是几块金灿灿的金条。见钱眼开的老板眼睛发直,奚昭璟不管说什么他都点头哈腰一一应下,送走奚昭璟后数着金条,高兴得合不拢嘴。
“喏,大礼明天就到了。”沈琦朝老板方向指了指,饮下杯底残余凉水,伸了个懒腰便同阮秋盛告别,踩上木质楼梯直奔自己房间。
一个人饮茶有些无聊,阮秋盛并未久留,随后也回到自己房间,并未将沈琦的那些话语放在心上。
阮秋盛是被屋外一阵吵闹声惊醒,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撑起身,一夜里太多莫名其妙的梦挤进他的脑中,只觉得压抑得慌。
但让他回忆起具体情况,却又是模糊一片。
他全当是过于疲劳,心神不宁而造成的原因,并未捕捉到腰间玉坠一闪而过的亮光。
待他洗漱梳妆完毕,推门就看到门口三人在说笑着什么,不等他听清,楼下说书人拔高的音量吸引了阮秋盛的注意力。
“这番精彩对决后,妖兽没了动静,洞穴山体坍塌,夷为平地。章阮二人受伤极重,好在章祁月还留有些许力气,将成了血人般的阮秋盛架在肩上,可还没走几步就脱力倒地。”
阮秋盛:......啊?
“接着章祁月费力将自己师兄安置在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腿上。这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好了,只见那折戟宗大徒弟闭紧双眸仰头喘息,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却还想摸索自己送给师弟的发夹。这个动作惊得章祁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到自己掌心的血迹又收回手,用残破的衣衫裹住掌心隔开那处未被沙石玷污的白皙肌肤。”
阮秋盛:...
“为了让阮秋盛不陷入昏迷,章祁月两指夹起最后剩下的符篆,只见他轻勾指尖,荧光点染了幽暗的森林。那漫天萤光星星点点,宛如深空繁星,眸中星河流转竟隐约有了醉意。”
“听风八百遍,才知是人间。他们曾经只知修仙悟道,不曾在乎外界的悲欢喜乐,却未曾想过会在喧嚣的世间相遇心动。在沙砾砖瓦间,低头相吻,两人情投意合。”
“世间凡事平定后,章阮二人回宗请示师长,随后便隐居于山林,亲密无间,哪怕是床笫之事,章祁月都悉心照顾,不曾有半点不耐。”
阮秋盛:谁?谁照顾谁?他怎么成了......躺在床上虚弱的一方?
“你这跟谁学的?搞这么文绉绉煽情的东西干嘛?”沈琦双手撑着下巴,听着故事情节不停评价道:“都快没气了还玩浪漫,也真就你能写出来了。”
“这叫文人的浪漫,琦哥你不懂!多感人的故事啊,两个人都这么惨了,相互依靠,用爱强撑着希望到来。”奚昭璟扇动折扇,感慨万千。
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沈琦干笑一声,之前他们从仙谷逃出来的狼狈样,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章祁月在一旁没吭声,就这样静静听着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们的名字,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就像是有根无形的红绳将他们牢牢相缠,生生世世都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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