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陈婉清就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休想!”
静姝被打得猛然偏过头,白净的侧脸瞬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巴掌印,
“……”
她安静了许久,好半天才颤抖着开口:
“妈……我不明白。”
“明明你也是女人,你也是女儿,你从小不被父兄重视,长大后也是被当作联姻的工具,这么多年你都像个提线木偶般受尽委屈。”
“可为什么你还是要做跟他们同样的事?为什么你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原模原样再加注在我身上呢?”
静姝想了很久都想不通。
从记事起父亲就不喜欢她,江静姝明显能感觉出来,所以她只能紧紧依恋在母亲身边。
可母亲重男轻女,她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当作宝贝,当作未来的依靠,把女儿则是当作利益交易的商品。表面上看陈婉清事事都关心她,可一旦涉及到核心利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个女儿。
清楚地认识到父母并不爱自己这件事实在太痛苦了。
江静姝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她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呢,妈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不准离就不准离!”
陈婉清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正如江静姝说的那般,陈婉清从小不被家里重视,结婚后也是谨小慎微,看丈夫的脸色过活,她只有在江静姝这个女儿身上才能够体验到权力和控制的感觉。
这种滋味太美妙了,让人上瘾。
所以她就愈发地要死死抓住这个女儿。
陈婉清仍是像这么多年以来地那样独断专横地下达命令。
“听见没有,你现在就给我回贺家去!”
“……”
可这次静姝是真的要逃走了,不惜一切的。
她惨笑一声:
“妈,你说的那些话……我再也不会听了。”
说完,她便决绝转身,大步离开。
“你要去哪儿!”
陈婉清尖叫起来,立刻上前来抓她,可却没想到江静姝会一把将自己推开。
这是陈婉清第一次知道平日里娇弱温柔的女儿力气竟然这么大。
砰——
她被一把推倒在地上,摔得十分狼狈。
“江静姝!你给我回来!”
陈婉清先是愤怒地喊她,接着第二声就带上了哭腔,
“静姝!静姝……”
在这个家里,她的眼泪好像只对女儿管用。
可这次却好像失了效,因为自始至终,江静姝半点没回头。
牛仔裤和板鞋果然比裙子和高跟鞋要舒服,也要方便逃跑得多。
她一口气跑出江家的门,脚步不停,迎着冬日凛冽的寒风,一路跑出小区。
静姝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因为跑得太快,全身都暖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江宇珩在后面追了上来。她被对方一把抓住,不得不被迫停下,
江宇珩很愤怒,他死死抓着她不放,厉声呵斥道:
“你闹够了没有,江静姝!”
如果现在江静姝跟贺诚离婚,那无疑是雪上加霜,江宇珩绝不可能让她这样做。
“放开!放开我!”
江静姝半点不想跟他多说,可她实在挣脱不了一个成年男人,只能被对方生生拖着往回走。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一把攥住了江宇珩的手腕。
“啊——!”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巧劲,后者当即痛叫一声,条件反射松开了江静姝。
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几天前江宇珩在医院被宴寻打那一拳的重演。
他被对方一把拽过去,又重重挨了一拳摔在地上,江宇珩晕头转向,痛得半天爬不起来。
好了,这下他左右两边脸的伤变得非常对称了。
“……”
只是江静姝这时无暇去关心被打的弟弟,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忽然怔在原地。
即便对方戴着口罩,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燃?”
男人的目光在她侧脸的巴掌印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然后便顺势垂眸挪开目光,
“有空吗,江小姐,想问你点事。”
“——有空。”
她几乎是立刻这样回答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温暖的咖啡厅里。没有选择隔绝一切外人视线的包间,而是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
毕竟现在江静姝已经结婚了,他们需要避嫌,免得给她的名誉带来不好的影响。
“林燃,你想问什么?”
她散下了头发,遮住被打的半边脸,
男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问:
“那年我父亲给你们家买的新房打柜子,他出事的那天下午,你表哥是不是带了几个人去过装修的新房?”
“……”
江静姝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么久远的事。
当时她听说林燃家里缺钱,父亲又是一位很好的木工,于是就跟外祖说想请同学的爸爸来定制柜子,给的价钱很高。
只是没想到柜子还没打完,林父就出了事。当时江静姝很自责,还跟林燃道歉,不过对方并没有怪她。
江静姝仔细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后来我表哥总说那房子不吉利,于是家里就把那套房子迅速低价卖了。”
然后又重新给江静姝买了一套上学住。
林燃闻言,放在桌下的手无声攥紧,
“那你知道,我父亲当时跟你表哥他们发生过冲突吗?我查了很久,发现他出事骑的那辆摩托车最后是你表哥指使人收购销毁了。”
“……”
江静姝猝然愣住,好半天她才从林燃的话中渐渐读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林燃你是说……你的意思是……”
“——对。”
林燃没有拐弯抹角,他说,
“我的意思是你表哥,陈腾霄,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
江静姝缓缓攥紧手指,她不敢去看林燃,只能颤抖着问,
“那……那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之后的事我会联系警察的。”
林燃摇头,他不是来找她帮忙的,
“江小姐,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不恨你,也不怪你。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以后尽量离陈家的人远一点。”
“他们那些人……没什么底线。”
这世上有些亲人,远比魔鬼还要可怕。
说到这,林燃顿了一下,
“不过还有件事要拜托你,暂时不要把这些告诉宴寻。我之后会找个时间亲自跟他说。”
静姝微怔,点头答应下来。
“……好。”
林燃不知道的是,自从宴寻结婚以后,静姝和他就再也没有联系,哪里有机会告诉他呢。
至此,两个人再没别的话可聊了。
林燃起身,毫无留恋地离开。
江静姝没走,也没挽留他,只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枯坐到天黑。
手机里有上百个未接电话,无数条信息,江静姝都没看,她关了机,就这样一个人坐着。
她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点一点地把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人都想了一遍。她想得头痛,可有什么东西却在心里慢慢清晰了起来。
晚上十点,咖啡馆打烊,江静姝不得不离开。
走的时候店员送了她一把伞,说是外面下雪了。
江静姝要付钱,对方极力婉拒,说这是上次店里搞活动剩的,不值什么钱。静姝只好记住了店名,说下次再来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好的。”
店员看着她离开走远,扭头去了最里面的包厢,跟那位刚才给了大笔小费让他去买伞的客人说,
“林先生,那位小姐已经打着伞离开了。”
“嗯,谢谢。”
“您不要伞吗?店里还有一把。今年首都的初雪可大了,天气预报说可能得下一晚上。”
林燃摇了摇头:“我不用。”
他告别好心的店员,走出大门,朝着与江静姝截然不同的方向在雪夜中慢慢远去。
一些雪花落在女人的伞上,一些雪花落在男人的头上,还有更多的雪花呼啸着飘过千家万户的窗口。
其中,某一户窗子上正倒映着男人慵懒悠闲的影子——
楚停云正裹着毯子懒洋洋蜷缩在卧室窗边的双人沙发上。屋里开着地暖,宝宝窝在他的肚子上盘成团,正噜噜打着呼。
爆发的父爱让卧室不再是猫儿子不能踏足之地,现在宝宝嚣张得都能上床睡了。
不过上床之前,楚停云会把它的脚脚和屁股都擦一遍,这大概是洁癖星人最后的底线。
楚停云怀里抱着猫,捧着瓷杯里的八宝茶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地赏雪。
家里的咖啡已经失宠了,最近楚总都改喝养生汤茶。
男人尊严这种东西,在多次打击之下他已经逐渐看淡。一下午的双向奖励让楚停云感觉自己被榨干了,倒头从五点睡到晚上十点,刚刚才醒。
所以现在他认为最重要的是补肾养身,做到可持续发展。
找个太年轻,体力太好的小老公真是甜蜜的烦恼。
楚停云忍不住想,要是他当初第一次成功攻下宴寻,可能也并不算是件好事。毕竟万一做到中途,他这边体力不支,人家还精力旺盛欲求不满,那多尴尬。
总之,楚总妄想反攻的心渐渐就淡了。
这辈子反攻无望,还是算了吧。
无声叹了口气,楚停云又低头去喝了口小老公给煮的八宝茶。
——这茶补肾的。
啧,就是枸杞加的有点多。
这时宴寻推门进来,他刚把楚停云买的新衣服挂好。
好在这次他有经验,提前制止了楚停云买一百件的想法。所以最后楚总也就买了十件,精挑细选了好一番,定然要保暖,帅气,又宽大到能把另外一个人包起来的。
“收拾好了?喜欢吗?”
楚停云在问那些衣服。
宴寻点头说:“挺好的。”
他倒是没看出楚停云买衣服的这些小心思,总之现在对方买什么他就穿什么。
属于那种很典型的已婚男人式的想法。
宴寻顺势坐到楚停云身边去,他发现对方格外喜欢在窗边放沙发,雪山别墅的卧室里放,他们家的客厅和卧室也放。
这时宴寻刚一坐下,楚停云就黏黏糊糊靠过来往他怀里窝。
刚吃饱的男人神色餍足而疲倦,要抱要贴贴,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种温和,甜腻又慵懒的气息。
宝宝被两个人挤得难受,“喵”地一声跳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一番,跑到家长的两米大床上翻着肚皮睡去了。
宴寻没注意小猫,而是顺势把楚停云拢在了怀里。
其实他们俩这样事后姿势并不是第一次,以前做完之后,楚停云也会让宴寻这样抱着他。
那个时候楚总可不需要什么补肾八宝茶,他吃得刚刚好,既爽到,也没被榨干,甚至还想再来一次,但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拒绝。
宴寻虽然顺从,却也总是沉默中带着点抗拒。
有一天楚停云又被拒绝,他就问:
“所以宴寻,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有着结婚证的炮友吗?”
宴寻说:“难道不是吗?”
“……”
楚停云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笑,
“算了,炮友也行,总归是一对一还合法的吧?要是以后我出点什么意外死了,你可是我唯一的遗产继承人和保险受益人呢。”
楚停云特地立了遗嘱,把他的渣爹排除在外。
“……我不要!”
宴寻连这个都要拒绝他,于是楚总就骂宴寻不知好歹。
但如果现在楚停云再问一次的话,他应该会给一个不同的答案。
只是可惜楚停云没问。
宴寻顺势把男人手里的瓷杯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他捏了捏对方腰上的软肉,说:
“这些补食倒是其次,你还是得锻炼。”
楚停云:“……”
宴寻的意思是体力,但楚停云却理解成对方说他胖。
这段时间太忙,隔三岔五加班熬夜,又被宴寻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也就导致他直接长胖了四公斤。
虽然这四公斤的肉均匀分布在一米八的骨架上也没多少,但这么一窝着,腹肌线就不怎么清晰了。否则也不会被宴寻一捏就捏出一团软肉。
楚总下意识吸了吸肚子,
“刚给李律师打了个电话,他说老头子的情况不太好。”
——这个话题转移得实在生硬。
宴寻也没挑明,“嗯”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所以我们的计划得重新调整一下方向。”
原本楚停云是打算逼江晟海自己出手,谁曾想老头子两腿一蹬,直接躺进了ICU,那现在楚停云就只能自己亲自来了。
“审计局那边已经进入兴发银行对贺家那些违规贷款进行调查了,大概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
楚停云后背贴着宴寻的胸口,慵懒地倒在对方怀里,说到这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句,
“谁能想到那位银行行长家的少爷竟然是真喜欢陈腾霄呢,他还天真地以为姓陈的会跟他结婚呢,然而人家早就在外面包了好几个小情人了,啧啧……真是个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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