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学哲学了怎么还这个样子!牧游本来还想发这一句话,但想了想,学哲学了也不代表就不是人了,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你暑假回来吗?回哪个家?牧游本来还想问牧行这些问题,但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他隐约能猜到,牧行为什么会害怕被爱的人讨厌。
你必须要克服“害怕被喜欢的人讨厌自己”。
不要太在意完美,不要在意会被讨厌……
怎么可能不在意!
牧行再一次想起,刚才边走向图书馆边回头往这边看的柯泉。他一定看到他来追陈星然了。他应该也能提前预料到他会这样做。但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进一步阻扰他的措施。
难道,他不在意了?他果然其实不喜欢陈星然?牧行沉思:可是,他如果喜欢我的话,面对这种情况也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在操场那会儿,牧行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强硬地推开柯泉去找陈星然,除了主观心理上顾虑外,还因为柯泉有他的把柄——牧行不愿让陈星然知道自己像个变态一样舔他的水杯杯口边沿这件事。
所以,柯泉才会那么“放心”地回图书馆?
他是有百分百的自信,认为牧行绝对不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事情。他非常清楚牧行在陈星然面前言行拘束,不敢表现太差。
他这么了解我?
牧行面颊一热,重重呼吸了一下,心脏在快速跳动。他想起那句话: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那个。”
牧行回过神,听到陈星然在叫自己。
陈星然有一些尴尬地微微笑着,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牧行,手指指着斜对面的音乐楼,道:“我先走了。拜拜。”
“哦……拜拜……”
牧行抬起手,挥了两下,看着陈星然转头远去。
他感觉,陈星然在自己面前,也有些拘束。在追上陈星然之前,陈星然好像是准备戴蓝牙耳机听歌。牧行记得,以前自己看到他一个人或者和朋友一起,总是会边走路边哼歌或清唱出口。然而,他刚才一路沉默,蓝牙耳机也装回口袋里。两人之间就像有一层隔膜,他在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在他的视角里,牧行是柯泉的男朋友。
那个“隔膜”就是柯泉。
牧行想起,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给柯泉发消息,跟柯泉打电话,以及刚才在操场上,都不断地询问柯泉究竟如何才能解除两人的伪恋关系,到底怎样柯泉才愿意澄清误会。
“只要你不再纠缠他。”柯泉说。
“我不再纠缠他。”牧行道。
“你在耍我吗。”
“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不纠缠他?”牧行问完,立刻双手护在胸前,身体往后回避道,“难道你是想诱骗我爱上你?”
“嗯。你如果爱上我,我们可以立刻解除关系。”
“……我爱上你了。”
“我录音了。”
“……”
“骗你的。”
“那你怎么判断我有没有爱上你?”牧行放开双手,身体倾向柯泉,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柯泉目光平稳地滑向牧行,与他对视着,回问道:“你怎么判断陈星然喜不喜欢你?”
……
牧行回过神再看音乐楼那边,陈星然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
清风吹拂起路旁毛茸茸的狗尾草,与牧行的头发和衣摆一同来回摇荡。牧行呼吸着,扭脸环顾四周,再抬起头,望见今晚的夜空,空洞无物般的漆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第42章 纯真的爱。
图书馆闭馆,柯泉和钟青夏聊着天走回宿舍楼。一天的脑力加体力劳动再加上本来身体素质也不强,这会儿又背着沉甸甸的纸质物和高科技电子产品从一楼爬到五楼,致使他们几乎是拖着步子才挪动到宿舍门前。
“好累啊……”钟青夏喘着气,打开宿舍门,“终于回来了……”
一大捧白玫瑰撞进他的眼眸中。
“你们回来了。”
季永泽站在放着白玫瑰的书桌前,扭身看向他们。
十几朵白玫瑰簇拥在一起,花瓣鲜嫩纯净,在灯光下仿若发着光的盈雪。柯泉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边看边走到自己书桌前放下电脑包。钟青夏则不然。他定在原地,直视着那一大捧白玫瑰,似乎连背包的沉重,连身体的疲倦都感受不到了。
“正好。”季永泽剪下一朵白玫瑰,递向钟青夏,“给。”
钟青夏眨眨眼睛,看上去是回过神了,但他眸光又盯着季永泽递过来的这朵白玫瑰,仍旧一动不动。
“你别一直看着。”季永泽语带催促,“快拿。”
“……哦。”钟青夏终于有反应了,他伸手接过白玫瑰,说道,“谢谢你。”
季永泽看到,钟青夏偏过脸,在玫瑰花瓣纯白的映照下,耳尖微微泛红。
钟青夏快速在季永泽面前离开,没有注意到季永泽呼吸频率的变化。季永泽吞了吞唾液,同时用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为什么送我花?还是玫瑰?
钟青夏站在自己书桌面前,依然没脱背包只是呆立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玫瑰,花瓣娇嫩柔软,一层一层叠拢着,仔细一嗅还有淡淡香气。
他怎么有那么多玫瑰?他自己买的?钟青夏心跳加速,脸颊滚烫。他用舌头舔舐嘴唇,并用牙齿咬了咬,打算清清嗓子,用开玩笑的语气开口说几句话,询问季永泽“这些玫瑰是怎么回事”,来掩饰自己的窘态与羞涩。
钟青夏转身,正要张口,然而眼前一幕却又使他将声音硬生生吞回去——他看到,季永泽走到柯泉面前,也递给了柯泉一朵白玫瑰。
“给你们每个人送一朵,生日我给自己买的白玫瑰。”季永泽解释完,问了柯泉一句,“你或者你男朋友不介意吧?”
柯泉不语地看着面前的白玫瑰,接着目光瞄向季永泽的眼睛。
几秒后,柯泉的视线再次落到白玫瑰上,并伸手接过来,道:“不介意。”
柯泉接受了季永泽送的白玫瑰——钟青夏的眼睛微微睁大、发颤,他快忘记呼吸了。
柯泉不是有男朋友吗……不介意?
开门声响起,韩晨回来了。季永泽折身又去给他送花,并也跟他解释了一番。
柯泉手持白玫瑰,这时感受到了某处射来的目光,扭头,看到钟青夏背对自己,将包重重放到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那朵白玫瑰被他随手一扔,寂寞地横躺在书架的阴影下。
柯泉再转头,去看那边跟韩晨说话的季永泽。
有种怪怪的感觉。
季永泽和钟青夏这两个人,其实很早就认识了。
柯泉和韩晨听说,他们是在备考初试的时候,在网上得知对方跟自己考同一个学校,且都是文学,就加了好友。
复试的时候,他们是同一天来的,但是没有住在同一家酒店。
开学报到第一天,柯泉第一个到宿舍。四个小时后,看到钟青夏发消息也到学校了,柯泉下楼,两人在一楼大厅第一次见面。柯泉帮他拿包,他提着行李箱边上楼边不断跟柯泉道谢。坐了一夜火车奔波一路,他当时疲累不堪,因此柯泉的出现让他特别高兴,第一感受就是“我有一个好室友”,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室友长得好看还非常热心地专门下来帮自己。
到宿舍里,歇过来一口气后,钟青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每个床铺都看了看,还把每个衣柜都打开瞅瞅,纠结半天“我睡哪个床啊”,觉得“这个挺好的,那个也行”,最后“算了我就睡这个吧”,选择了柯泉的对床。
接下来只有两人在的时间里,钟青夏渐渐发现,自己这个室友不爱说话,也几乎没笑过,神情变化不大。但要说他冷漠……他却会主动帮钟青夏,钟青夏跟他说话,他也不是完全无回应……
门突然被打开,一声巨响,一个又大又沉的行李箱几乎是被砸到地板上。
柯泉和钟青夏齐齐扭头,看到一个穿着短袖上衣、衣服下肌肉隐约可见的男生,像是刚扛了千万斤重物爬上来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微弯着腰站在宿舍门口。
“兄弟!你终于来了。”
钟青夏走上前,对他笑道。柯泉见他俩聊了起来,似乎很熟的样子。钟青夏侧过身,向柯泉介绍道:“他是季永泽。”
报到第二天,四人去体检的路上,钟青夏指着路过的一个个建筑,滔滔不绝说来复试的时候巴拉巴拉……体检完逛学校,他像是来旅游参观的游客,欢快地小跑着让韩晨他们帮他拍照,询问大家要不要合影。不到两天的短暂相处,韩晨已经察觉到,这个宿舍里,他和柯泉、季永泽三个都比较内向,只有钟青夏一个外向的。
钟青夏似乎对柯泉很有好感,很喜欢黏着他。
“你的腰抱着好舒服啊。”
“……”
柯泉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一开始会微愠地拒绝。钟青夏慢慢收敛了一些,但有时还是忍不住想抱他。柯泉慢慢也不太介意,可能是因为已经了解钟青夏,知道他无邪念只是撒撒娇而已。现在,柯泉已经完全把他当小孩、当弟弟了。钟青夏是非常“纯真”的人。柯泉心里清楚,虽然都是外向型,但是牧行很多时候说不好听的话,明显是有意的,是故意说那种话损他刺激他,而钟青夏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无意的。他就是想说就说。他自己不知道那话说得对不对该不该说,他有时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是没有恶意的。
去年买的茶叶剩了三分之一,已经过期生虫了。柯泉将茶叶扔掉,留下透明玻璃杯,放入季永泽送的白玫瑰,花朵儿正好探出杯口外。
不久前,季永泽拆开一件快递,说是本科学妹给他寄的自己家的火锅底料。
“这么好的学妹?在哪儿当老板的。”钟青夏凑过去,窃笑道,“她不会喜欢你吧?”
“闭上你的嘴。”
“……”
柯泉回忆这学期以来,钟青夏和季永泽跟上学期吵架前一样,可以正常交流,但有时好像不想理对方,不想跟对方聊天或者待在一起。
感觉他俩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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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花语篇结束。
第43章 圣洁的爱。
今晚,钟青夏最后一个上床。他走到门旁关灯,宿舍内刹那间一片漆黑。
“需要给你照明吗?”韩晨侧躺在床,手机屏幕亮着光,问道。
“不需要。”
钟青夏边说,边快步走向自己的床,结果一阵碰撞声伴随着一句“哎呦”在宿舍里响起。
“你慢一点儿。”韩晨被这不小的响动吓到,差点儿没拿稳手机,“没事吧?”
“没事没事。”钟青夏弯腰用手捂着不小心撞到椅子的膝盖下部,像在压住疼痛般,说道。
本来躺在被子里已经闭上眼睛的柯泉,刚刚被惊动得睁开眼睛,此时在黑暗中看到对面,钟青夏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往床上爬,听到脚板踏过梯子的声音。
季永泽不仅能听到声音,还能感受到床在轻微抖动。
他的床与钟青夏的床同侧相连,平时钟青夏躺在床上翻个身,他都能察觉,更不用提有时半夜做出某些更大的动静,能摇晃得人无法入眠。
换个角度,季永泽明白,钟青夏同样也能察觉到他在床上的任何动作……
凌晨六点半,宿舍里昏暗无光,钟青夏的手机嗡嗡振动,闹钟准时唱起欢快激昂的歌儿。
每天早晨,韩晨和柯泉只是被吵醒,而季永泽,是被直接震醒。
钟青夏手机还在振动与响铃,估计过两三分钟,韩晨又要开始压着火气叫他。不过,韩晨的新耳塞,好像隔音效果很不错……季永泽躺在被窝里,感受着床板的震动,听着熟悉的歌曲,什么都没做也没出声,只是闭上眼睛,想着各种事。
每天早晨都是这样。季永泽甚至要怀疑钟青夏的闹钟其实是为他设的。他都快被养成生物钟。每天这个点一醒,就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
小孩有天真无邪真诚可爱的一面,也有不会掩饰任性自我的一面。
“不知道他本科四年怎么过来的。”只有两人在时,韩晨跟季永泽吐槽钟青夏,“他本科室友都是好人啊,把他‘保护’得这么好。”
韩晨不止一次对钟青夏道:“你这孩子。”某次,钟青夏终于反驳道:“你比我小五个月你还叫我孩子。你才是孩子!”
“五个月怎么了?你比我多来这个世上五个月有什么用?”
“我比你多看了五个月这个世界,多吃了五个月的……呃……”
“多吃了五个月的奶?”韩晨笑喷。
振动与响铃消失了。钟青夏在韩晨爆发前,自己伸手把手机闹钟关了。
季永泽的意识也回到当下。他感觉钟青夏翻了翻身,然后好像把被子用力往上一扯,蒙住头,接着……发出奇怪的没睡醒赖床的黏糊声:“嗯……嗯……”
拐着弯儿,带着软软的颤音。
“要不然以后我给你人工叫床?”
人工叫床。
季永泽胸口忽然如火在烧,喉咙干燥发涩。他睁开眼睛,果断下床,先去解决难耐。
“你到底是弯的,还是只是腐男?”
季永泽记得,韩晨曾这样问过钟青夏。
他想起,钟青夏以前常常向柯泉撒娇,对柯泉搂搂抱抱。他不知为什么,总是看得心里不舒服。他很反感,总想阻止钟青夏,但是,柯泉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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