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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会自我攻略(穿越重生)——仰玩玄度

时间:2024-07-29 08:40:59  作者:仰玩玄度
  徐篱山应声,上前撩开珠帘,走到书桌前,一张水墨,鸟儿收翅,鱼儿敛甲。他遂轻笑一声,说:“父亲笔底春风,儿子受教,但您多虑了。儿子没有需要藏锋敛锷的才能,更没有蓄志待发的雄心。”
  文定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就好。我徐家祖上的青烟还没断,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若是知足,自然富贵无忧,何苦出去折腾?”
  明年就要断了呢,徐篱山诚恳道:“父亲高见,儿子深以为然。”
  “你来。”文定侯让开位置,“帮爹提个字。”
  徐篱山也不推脱,上前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画上写下四个大字:不过尔尔。
  文定侯气笑了,“你倒是胆大!”
  “儿子说了,真心实意。”徐篱山搁笔,退到一旁。
  这混账东西,文定侯眼不见为净,“滚远点吧。”
  “好嘞,您慢慢画。”徐篱山麻溜地就滚了。
  脚步声逐渐远了,文定侯看着画上的四个大字,如柳,如剑,铁画银钩。只是柳要拂动,剑要折光,都不是安生之物。
  注视半晌,文定侯把画收了起来。
  “侯爷。”管家在门外说,“肃王殿下回京了。”
  文定侯登时化作一缕狂风,掀帘而出,朗声道:“赶紧把备好的礼装上,随我去探望殿下,不能让别家的抢先了!”
  这边主仆俩风风火火地去献殷勤,那边小厮领着徐篱山到了汍澜院,院子不大,但清幽雅静,是个闲居的好地方。
  “六少爷,日常需用的都已经备下了,您若有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小厮把徐篱山领到浴房,“您先沐浴解乏,待会儿会有人送晚膳过来。”
  徐篱山点头,“有劳。”
  小厮忙道:“您客气,小的告退。”
  小厮走后,徐篱山解了腰带,脱下外袍里衣,踩着脚蹬进入浴桶。浸入水中,疲倦的身体总算舒服了些,他仰头靠着桶沿,喊道:“垂!”
  柳垂进屋关门,说:“我瞧了,周围没有盯梢的。”
  徐篱山懒洋洋地说:“我还不配被盯。”
  的确,徐篱山不受重视,所以没人在城门等候,守门的小厮没见过六少爷的画像,院子里的仆人也没速来见礼问候。柳垂看着他,说:“不过是暂居之所,事情一过,咱们就回去。”
  “就是,还是安平城好。”徐篱山嘟囔,“马车坐得我屁股疼……不过我听说兰京有座酒馆,里头的酒喝了能升天!”
  狗改不了吃屎,柳垂白眼轻翻,“我去买,但是丧事期间饮酒,被逮住了免不了一顿打。”
  “没事。”徐篱山早有打算,“我晚上去跪牌位的时候喝,那会儿没人。”
  柳垂佩服,“您真孝顺。”
  徐篱山嘿嘿一声,说:“你在外头吃了饭再回来吧,这段时间侯府的饭菜肯定素得很。我听说兰京有家葱醋鸡可香了。等天暗了,你就去打听打听肃王府的情况。”
  “好。”柳垂从腰间摸出一只小哨子,放到徐篱山头上,“兰京不比安平城,你身边又没别人,我就先把这个给你,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有危险,立刻吹响它。”
  徐篱山如获至宝,拿着轻轻一吹,哨子回他一声断气似的动静。他听着挺乐,好奇道:“我一吹,你就能开启瞬移功能吗!”
  “不能。”柳垂一板一眼地说,“我尽量帮你保具全尸,下葬的时候好看点。”
  徐篱山呸了一声,捏着小哨子打量,“诶,这上头雕的好像是一枝垂柳,这是你的身份证吗?”
  柳垂转头就走,被浴桶中的泼猴拍水打湿了后背。
  小半个时辰,徐篱山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孝服,重新束好头发,用孝布绑了额头,到主屋去。
  桌上已经摆好晚膳,四菜一汤果然全素,不见油腥。他落座吃饭,心里已经开始馋那口酒。
  不一会儿,一个髻上簪着白花的素裙小丫头垂着脑袋小步跑到门口,行礼道:“奴婢猗猗,见过六少爷。”
  徐篱山嗯了一声,说:“我吃好了,撤桌吧。”
  猗猗连忙上前送上干净帕子,她正好垂首,徐篱山也要抬头,霎时四目相对。猗猗惊得嘶声,不自觉捏住了帕子,那目光像看见什么稀罕的新奇物,瞪得溜圆。
  徐篱山笑道:“怎么还脸红了?”
  “因为六少爷生得太好看了,奴婢一时失礼。”猗猗慌忙收回视线,“奴婢错了!”
  “你没错。”徐篱山并不见怪,“看见我脸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猗猗不觉得六少爷不要脸,反而很认同六少爷的观点,觉得六少爷是个实在的人。
  徐篱山从丫头手中抽出帕子,擦拭嘴角,说:“来个带路的。”
  “人在外头候着。”猗猗见他穿得不多,便说,“夜间凉,六少爷再添件衣吧。”
  “不必。”一口酒下肚,还能凉到哪儿去?徐篱山鸡贼地想。
  徐篱山离开汍澜院,乘着月色跟随小厮前往祠堂,到达时祠堂没有别的活人,地上摆了一只素色垫子。
  “院外一直有人守着,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厮隐晦地提醒六少爷别想跑,安生跪着,说完便退下了。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徐篱山跪着打瞌睡,被脚步声吵醒。他睁眼,接过柳垂塞来的小酒壶,惊道:“怎么就这么一小壶?”
  “店里客多,多的是人提前预订,大多酒一早就卖完了,我只抢到这种卖得没那么好的,但也就剩一壶了。”柳垂轻声说,“别看它不多,老板说很醉人。”
  “懂了,大热店铺里的冷门款。”徐篱山打开塞子闻了一口,蔷薇伴着酒香,浓香酥骨。他没出息地眯起眼睛,“赶紧把后头的酒都预订了,我每种都要尝!”
  “订了。悠着点喝,我走了。”柳垂说罢没听见回应,才发现徐篱山已经喝了一口,目光痴迷,根本没听他说的话,登时白眼一翻,鬼魅般轻悄地离开了。
  半晌,徐篱山从酒香中拔出神智,看向祠堂新增的牌位,“我素未蒙面的爷爷,我敬你一杯,要不是你,我还回不来呢。不过为着不浪费美酒,这杯我就替你喝了,您闻个味道就成。”说完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陶醉不已,“香!真香!”
  牌前白烟一晃,他眯了下眼睛,嘿道:“您也馋了?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徐篱山正要举杯,背后突然一阵阴风,他立马顿住了。哪怕他穿了书,也不太信鬼神之说,不觉得真是老侯爷泉下嘴馋,要上来和他喝一杯,所以,这股冷飕飕、阴森森的风是什么?
  身后响起脚步声,很轻,很缓,闲庭信步般。
  ——危险。
  徐篱山握着酒壶的手垂下,袖中的物件滑下来,来人逐渐靠近,最后在他身后止步,对方的袍摆甚至蹭过了他的后腰。
  徐篱山霎时腰腹紧绷。
  “也替我敬老侯爷一杯。”来人语气很轻,声泠泠如寒玉,“谢他死期正好,把你送到我面前。”
  京纾!
  徐篱山遽然转身的动势下意识一顿,袖中匕首堪堪滑过身后之人的墨色袍子,一缕银白绣线飘下的同时,他头顶生风,而后颈剧痛。
  “咚。”
  徐篱山颓然倒地,匕首落下砸出闷响,酒壶在身边滚了两转,被京纾踩住。京纾没有看他,转身堂而皇之地从正门离开。
  辛年随即现身,麻溜地将地上的酒液收拾干净,一手捡起酒壶和匕首,一手将晕死过去的徐篱山拽了起来,扛上肩头,猫似的跑了。
  院门口,守夜的小厮躺在地上,晕得正香。
 
 
第4章 马鞭
  徐篱山醒来时脑袋发晕,后颈生疼,发现自己身处刑房。
  这刑房远超规格,在他前方三米处摆一张宽大的山水耕织图薄毯,正中设同样式图案的黑漆嵌螺钿方桌椅,灯具香器、茶具笔墨一应精美优雅,和两侧墙面、桌台上的各色刑具形成强烈的对比。再反观他自己,手腕和小腿被铁链分别束缚在身下椅子的扶手和腿脚上,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地镶嵌在两边的墙上,毫无逃跑的可能。
  身后的门开了,徐篱山收回鬼祟打量的目光,率先出声:“殿下明鉴,祠堂外的小厮清清白白。”
  “所以他们还睡得很香。”京纾从牢椅旁边走过,在徐篱山面前站定,“但若你天亮前不能回到祠堂,他们就要挨打了。”
  他着实高大,挡住了从天窗透进的月光,徐篱山抬头,状若卑微地予以仰视,惊觉他瞳色极深,眼底渗出沉郁的深蓝,直直盯过来时,让徐篱山生出被黑夜禁锢的错觉。
  徐篱山有一瞬间的窒息,随后垂眼躲避,语气尊敬,“草民知无不言。”
  京纾把玩着手中马鞭,殷红穗子贴着掌心垂落,像一捧泼下的血。他肆无忌惮地打量徐篱山,仿佛一件玩意儿,“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徐篱山说:“‘美人哭’是草民喂给殿下的。”
  京纾没有说话。
  “草民早些年偶然结识了一个老头,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毕竟养他也用不了几个钱。后来他死了,草民给他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药罐子,里头就是‘美人哭’,又因此前草民在那老头随身带着的一本医毒杂谈上见过‘美人哭’,知道它稀罕便留下了。”徐篱山说,“草民句句属实,请殿下明鉴。”
  京纾说:“你会医术?”
  “不会。”徐篱山说,“只是恰好看过那本杂谈。”
  京纾说:“那为何贸然救治?”
  “您中毒已久,以您的身份,这么久都没解毒,说明多半是没法解,那按照毒性,您是性命垂危啊。对草民来说,‘美人哭’弃之可惜留之无用,妥妥鸡肋,如今它遇上您,不正是天意吗?”徐篱山大义凛然,“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美德!”
  “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狼狈奔逃?”京纾说,“还要我来请你。”
  那无波无澜的目光随同强烈的压迫感一齐落到身上,徐篱山脊背一僵,“……那草民也怕把您医没了啊!”他做出心虚的表情,又佯装委屈,“就这么说吧,这件事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草民假装没看见您,转头就走,这是见死不救,往后余生都难以释怀;草民救了您,却属于豪赌,赢了胜造七级浮屠,输了就是间接杀人……”
  他嘴唇嗫嚅,往上瞥一眼,有点想说又不敢说的意思。
  京纾说:“直言不讳才好。”
  “草民是觉得、觉得以草民的本事,这已经是尽力了,您要是没熬住,也、也怪不得草民吧。”徐篱山结结巴巴地说,“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草民自己不会心安,因此才……草民有罪!”他恳切道,“幸好殿下洪福齐天,逢凶化吉,否则草民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依你的意思,你罪在贸然出手,而非别有图谋。”京纾说,“并且虽然你做事冒失,却是真真切切地救了我的性命,因此我也不能要你万死。”
  “图谋?”徐篱山伸颈向前,惊声道,“草民有何图谋?定是殿下误会了,您尽管质问,草民一一陈情!至于别的,事儿草民做了,草民就认,听凭殿下处置,只求一个清白!”
  京纾不见喜怒,“真是襟怀坦白啊。”
  “草民绝不敢欺瞒殿下。”徐篱山高喝一声,“殿下明鉴!”
  京纾把马鞭翻了个面,“说说云絮。”
  “云絮与此事无关,只是个傻女子!”徐篱山垂头做出央求的样子,“如今草民已经到了殿下手中,任您处置,她便是毫无用处。请您慈悲为怀,放她一条生路,草民哪怕下了九泉,来世也必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地报答您!”
  京纾说:“你当真清白无辜?”
  徐篱山眼皮一跳,“是。”
  “那夜,黄府小厮叩门,时机恰好,话里有话:香袋在王士常手中,云絮遮遮掩掩不过是想保护情郎。这不无可能,但是,”京纾迈步绕到椅子另一侧,“我听说,小厮的那番话是出于徐六公子的‘指教’。如此,柳歌苑花魁自曝有孕的戏码,也是出自你手。”
  徐篱山因为他的动作浑身紧绷,“草民只是想拖延时间,再想法子救云絮!草民不想牵连她,只得出此下策,本也没想着能瞒过殿下。”
  “你说的这些我可以信,前提是要忽略一个事实……抬头。”京纾手中的马鞭圈住了那截乖乖仰起的脖子,不紧不慢地向后使力,“——那夜,我瞧见的是徐篱山。”
  京纾垂眼,看见那夜的雪色被勒紧,变红,然后蔓延到其他地方,包括徐篱山惊惧瞪大的眼睛,挣扎磨烂的手腕,为求生张大的嘴巴,红通通的舌头,还有更多。
  他问:“是徐篱山吗?”
  “是……是草民,可原因,方……方才草民都招了。”徐篱山双手握拳,双脚死死地扒住椅子腿,在几近窒/息时看见了京纾左眼头的小红痣。
  这瞬间,他很不合时宜又很他妈见鬼地想:京纾不愧是女娲炫技的作品,屁股上的胎记像花,眼头的红痣还颇有又冷又欲的味道,哪儿都不乱长,若非这身份、脾性,估计桃花少不了。
  “我愿意相信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京纾语气很轻,可他有那么一双无情无欲的眼睛,只让徐篱山觉得更加诡戾。
  “你,怎么知道我将要处置王士常,嗯?”
  徐篱山心脏猛跳。
  下一瞬,马鞭骤然勒紧,他受力猛地向后仰头,脑袋在京纾腰间乱拱,“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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