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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天气比白日凉爽些，徐珏没回住处，今天正好是许家村隔四天一次的集市。徐珏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定制稿子和成嘉的项目，一边朝着集市区走去。
其实说来有些巧，这次来许家村的队伍中，临时没来的那位员工负责的就是服装搭配部分，正好对了徐珏的口，因此徐珏对其中的设计、搭配部分都还算了解，这份工作做起来也并不困难。
视线投射回现在，徐珏已经走到了集市开始的地方，一眼望去，一条绵延而开的长道路两侧林立了各色的商铺。
许家村这几年发展得还不错，集市中还有不少邻村赶来的商户，都各自吆喝着摊中的吃食玩意。徐珏只是逛逛，途径一些卖糕点的铺位驻留时，听到有人叫住自己，“徐先生。”
带着惊喜的声音，徐珏抬眼，循声而去，对视上一双很亮的眼睛。
在一糕点摊前，一男孩就这么看着徐珏，神色欣喜极了。
徐珏想起很早之前他好像在宝格丽酒店里见过他，那时男孩当着门童，后来还帮助了自己，只是没想到男孩是许家村这边的人。
他礼貌地回笑，却见男孩眉眼弯弯，“没想到你还会回许家村，在s市时我就想问了，你还记得我吗？”
这话让徐珏思绪回旋，六年多前第一次来到许家村时，他好像花时间带过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同父母的关系都不太好，其中甚至还有父母总喜欢麻将赌博，输钱后对孩子拳打脚踢。
同程燎野住在一间后，徐珏为了不影响倒程燎野的作息，都会赶在他要睡觉前回到住处，但有次意外的是，在回到宾馆住处时，徐珏看到了一家开着大门的店铺里，有一个对着课本一边哭一边念着英语单词的小男孩。
他的课本被一侧的父亲揉得很皱，大人指着其上的单词，询问他读法，男孩一边留着鼻涕一边回答时，男人揪起他的耳朵，直接将男孩的书本丢出了房。
没有一页平整的课本就这么飞到了徐珏的脚下，混杂着男孩的鼻涕和泪水，徐珏捡起来时候，那位父亲也走了过来。
“我家孩子不太聪明，教了很久都教不会，那些单词我都搜出读音给他标上了......”兴许是想找人吐诉自己的不易，男人的话很多，似乎也是以为徐珏在店面驻留了一会，要进来买点东西，脸上浮出一层笑容，“你要买点什么？”
“帮我拿包纸。”徐珏开口。
等到男人拿来一包卫生纸时，徐珏接过，付了钱之后，看向店里一侧的男孩，对视上那双潮湿地同年少时的自己几近一样的眼。
被捡回来的课本还是皱巴巴的，男孩攥着手，就这么盯着徐珏。
徐珏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在离开前，他驻住脚步，“我是s大的学生，师范专业的，教资什么齐全，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教教这位小朋友么？”
“当然，不收费，只是最近实在闲着，没事干。”
师范专业是胡诌的，徐珏没管这么多，见到男人如同占到小便宜似的神色，他就知道这事多半稳了。
白白送上门不收费、一看就很好欺负很好说话的大学生，简直就是能被白嫖的傻子。
“行，那你明天把证件拿来我看看，”男人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学生家教不用收费呢......”
男人嘟囔着，徐珏没再看他，扭头去看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宾馆前台拿的薄荷糖，给了男孩几颗。
收回手时触到男孩手上的潮湿的泪水，徐珏发现，很多年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哭的，只不过他哭的时候，鼻涕不会流这么多。
他小时候哭得会比男孩好看一点，但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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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有关程的戏份会比较少，下一章会多点，这章要提到的男孩对程和徐的线是相互关系的，所以需要讲一下，也要讲一下徐珏这个人（徐珏性格的成因和家庭的关系真的很大）还有这章是解释最开始男孩为什么帮徐珏，为什么说不想别人伤害他的，两个角色没有爱情线，只是男孩很感恩徐珏（划重点！！！！！！！没有！！！！！，cp只有刺猬公主和徐珏）
下一章6.1晚上九点发！（我最近这么勤快，可以夸夸我吗！）
第49章 他不是来攀枝的
许家村里没什么能学习的清静地方，但好在村里的夕阳堂这些年逐渐荒废，倒是能去。
徐珏从男孩父亲那里要来所有学科的课本，每天趁着结束晚饭后的休息时间，给男孩做功课辅导。
男孩很聪明，数学题一点就会，就是学习起外语，有些吃力。于是徐珏调整了科目的教学时间，做了学习计划。
只是在许家村的时间终究有限，徐珏记得，在离开许家村的那天，男孩偷跑出学校，拿着一张及格的英语卷子，来到村口。
徐珏彼时已上了要离开许家村的车，车距离村口有了一小段距离，他从车窗往外望，看到男孩的身影越来越小，总觉得曾经的自己也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淡出他的视野，最终完全不见。
徐珏想起来了，男孩好像叫刘铭涛，大抵去年满的十八岁。
徐珏了解到去年他高中毕业，但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索性就去了s市打工，只不过前些日子出了下药的那么一事，刘铭涛后来被王老板的手下找上了。
好在程燎野从中做了周旋，给了他一笔费用，让他先回老家避避风头。
“那位程总还真是好人，”刘铭涛露出淳朴的笑容，“我就用他给的钱回到村里开了摊子，平时几家村子走，赚的也够用。”
“生意还算景气，够糊口，家里人都仰着我这点活。”
听他说的，徐珏也猜想到了几分，他是全家赚钱最多的那个，有了经济能力，长时间在外奔走，自然同家中的矛盾也小了很多。但至于程燎野帮他，徐珏则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也挺好的。”徐珏替他感到高兴，垂眼看向他摊中的糕点，许家村的糕点先前徐珏吃过，味道尚可，只是他还没开口，刘铭涛便询问他，有什么想要吃的口味，他送。
他的性格拗，徐珏没拒绝，想到程燎野对他的帮助，便让他选了点口味不错的，分成两个袋子转好。
徐珏还记得，程燎野其实颇为喜欢甜食，从前总喜欢给自己带蛋糕，后来在禾仪的办公室，也看到过他办公桌上摆着的甜品。
只不过那次是给沈言灼吃的。
道别过刘铭涛，徐珏又在集市上逛了逛，许家村村子走到头，就是曾经被荒废过一段时间的夕阳堂。
夕阳堂是为村中年迈的老人建设，供娱乐休息之地，兴许是这几年许家村经济效益上升，夕阳堂再度修建了一番，用了木质的装潢，做了檐角设计，整幢建筑看出上古朴典雅，这个点里头还亮着灯，似乎是有老人在其中娱乐休息。
徐珏停下步子，打算转身离开，却看到正好从夕阳堂之中走出的程燎野，他已然褪下了今天下午穿的那件衬衣，换上了一件集市上买的烂大街短袖，只不过他长得出挑，站在那里，就足够压下衣裳的普通。
“徐设，你还挺闲，”程燎野没动，“你们小组的项目任务做得怎么样了？”
方才吃饭时三人谈论过，倒是将大致的方向定好了，徐珏如实回答了。
程燎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进度还行，站那等我。”
他说着转身进入了夕阳堂，不消一刻，便和一位老人家一同出来了。程燎野没给徐珏多余的视线，半扶着老人下了台阶，朝着正对着夕阳堂的屋子走去，将老人家送回了住处。
徐珏听到程燎野提到了料子，估摸着大抵也同成嘉的项目有关，等了会，终于等到程燎野出来。
“走，”他说，“但别和我并排。”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徐珏听话地跟在程燎野后面，一抬眼就看到了程燎野的背影。
视线描摹而过的瞬间，徐珏发现程燎野又进入了集市，非常有目的地直奔摊位，像是本就有要购买的东西。
等到程燎野滞住脚步时，徐珏发现他们来到了集市的一条服装街上。
两侧主卖服装的摊位摆得很紧，其中有不少顾客正在同摊主讨价还价，程燎野眉眼淡淡，不甚在意地扫了圈嘈杂的人群，扭过头看向徐珏。
“徐设，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整个队伍里，只有你对服设的经验最足，”程燎野说，仿若只是在谈项目，没有夹杂其余私人情绪，先前的针对几近于无，“帮我选几件衣裳，稍改一下尺寸，送到我房间里来。”
他没多解释，徐珏也大抵能猜测出，这些天天气预报同本地气温有差异，再加上小组去往种植区时都在一天最热的点，程燎野许是觉得热了，打算买几件短袖。
许家村集市向来主打便宜实惠，许多物件都是批发价，东西卖得便宜了，难免也有些质量问题，但程燎野既然这么说，徐珏当即走了好几家摊位，按照程燎野的身形挑了几件适合他的。
只是没想到，付完钱出来后，程燎野就站在摊位前等着自己。
徐珏用任务完成的口吻说，“程总，买完了，大小应该合适，细节处我今天晚上可以处理，处理完送到洗衣店洗了，再给您送过去。”
程燎野看了徐珏一眼，“修好大小直接给我就好了，用不着洗。”
他倒是没讲究这么多，图方便。
徐珏点头，却看到程燎野彻底转过了身子，皱着眉，很是奇怪地盯着徐珏，视线从他的眼滑到他的嘴，“我穿衣裳什么大小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下一秒，程燎野的脸上出现了了然的神色和莫名且难以形容的得意，只不过一瞬，这神情为漠然所替代，“徐珏，你得承认，到现在，你还是忘不了我。”
他话音落下，转身而去，徐珏提着那一袋子衣裳，胸腔中滋长出不可明说的冲动与嫉妒，猛然叫住程燎野，“程总，我一直没否认过，我确实是忘记不了您。”
“但至于尺寸，就算我记不记得住，用眼睛大抵扫一扫就清楚。”
“哦。”程燎野的音调有一瞬间的拉长，他再度扭头看徐珏，还未开口，就拨开手机接起电话。
这通电话打得很快，程燎野挂了电话后，没再说方才的话题，只是让徐珏再陪着自己去夕阳堂一趟。
仍旧是程燎野走在前头，到了夕阳堂，他进入后，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细细的纱制料子。
程燎野没让徐珏摸，也没说什么，只是擦着徐珏身侧，朝着对面的两幢屋子中间的巷道走去，徐珏快速跟上了。
这条巷道很黑，有几盏路灯是坏的，来往的行人比之集市，要少很多，好在里头有几家商铺，店面里亮着灯，灯光泄出，道路明亮许多。
徐珏在程燎野身后紧紧跟着，但始终留着一段距离，直到道路尽头的灯光变得明亮，程燎野突然滞住脚，将那条纱制料子递给徐珏。
纱制料子很软，只有在程燎野手心上的那截是平摊着的，其余部分都像丝带似地漂在空中。
徐珏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垂落在空中的部分。
是很软的料子。但身侧的人此刻却极度不愉似的，“这料子的中心有块布料不一样，你摸摸。”
程燎野既然这么说了，徐珏只好真的朝中心伸手而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程燎野的掌心，摸到数条清晰的纹路。
“徐珏，”程燎野冷声问，“你摸好了么？”
这话莫名有些歧义，明明徐珏是在摸料子，可从程燎野口中出来，漏掉“料子”两字，却好像是催促自己快点摸完他的手。
徐珏佯装只懂表面意思，点点头，就着料子中间部分有差别的设计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程燎野定定地看着他，“反面，你再摸摸。”
这话落下，两人都伸出了手，指尖就这么在程燎野的手掌心上碰上，那双眼直勾勾地朝徐珏看来，喉结微动，“徐珏，你是听不懂我意思么？”
他有些生气般地，直接将这料子塞到了徐珏的手里，徐珏感受到掌心处陡然升起的痒意，回神时，程燎野已然走出几步，却又站住了，徐珏只好又跟上去。
没由来地，徐珏总觉得程燎野在和他耍脾气似的，好像是需要他哄一哄——因为程燎野现在太像是炸毛的刺猬了，他每每蹦出不太好听的话时，脸色虽冷得很明显，可是却总是要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先前的程燎野好像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神态，那这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徐珏又记不清了。
回过神来，走到程燎野身侧，徐珏主动开口，说起了料子正反面设计。见程燎野又动了脚步，徐珏赶紧跟上。
前方的灯光越来越亮，走得越近，徐珏发现那建筑正是他们入住的宾馆。虽在许家村住过不少时间，但徐珏才知道这条巷道也能从集市那头通到这里。
似乎是察觉出自己才发现，程燎野突然开口，“这是从集市那回来的最近的路。”
“很多年前第一次来许家村时，我去集市那头逛了逛，许家村的集市不小，一下子没认清方向，问了路人，告诉我夕阳堂对面的那条小巷，是回到宾馆那块地方最近的路。”
多年前柯屏带他们入住的那家宾馆，同程燎野安排的这家，距离挺近。
“我记得很清楚，徐珏，你之前和我一间房的时候，总是要卡在我要睡觉的点回来，”程燎野说到这时，不愉地看向徐珏，“很折腾。”
“很讨人厌。”
“直到那天我在夕阳堂看到了你，”他说，“徐珏，你可真是好样的，原来是故意折腾的我，故意晚归，想让我睡不安宁。”
这话一出，空气静默了几秒，徐珏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有关男孩的事，他总觉得不好说。
身后的呼吸声很浅，程燎野用眼尾看向徐珏，看到他的神色很淡，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开心。
其实他方才没说的是，多年前，他在夕阳堂外，看到的是握着男孩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男孩的徐珏。
虽隔着一段距离，程燎野还是能看到男孩脸上有块颇大的淤青，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似乎是这块淤青太大太疼，也似乎是男孩本来就有心思，他写着作业，突然哭出声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忍得徐珏扒了纸巾，去给他擦。
“以后你爸爸说你的时候，别那么在意，别回嘴，”徐珏扳过男孩的脸，轻声细语地说，“能让自己少吃点苦头，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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