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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是这样。”许隽意拂了一下额上的汗，“节目组的车来接了吗？”
“他们说还有五分钟左右，今天路上太堵了。”冯军看了眼手表，又将遮阳伞斜了斜，把许隽意遮得一点阳光晒不到，“提前打过招呼了还那么慢，什么态度……”
他自以为小声的嘟囔被许隽意听得清清楚楚。
“就等几分钟而已，没必要抱怨。”许隽意将伞柄往回推了推，“被记者拍到，又得说我是一朵娇花了。”
冯军的细心程度不亚于古代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出门怕磕了，在家怕碰了，晴天怕晒伤，雨天怕雨淋。
于是他做得面面俱到，要多狗腿子就有多狗腿子。
因为被照顾得太好了 黑粉们经常说许隽意“娇气”。
结合他早些年在韩国“美丽废物”的经历，“娇花”许隽意经常被顶上黑热搜。
冯军收回了伞，嘴上骂骂咧咧的:“这些狗仔真讨厌，跟暗地里的蟑螂似的，抓不到还膈应人。”
许隽意被他逗乐了。
“你这张嘴没把门的，等会儿到节目组酒店里说话小心点。”
“哦……”冯军熄声了。
节目组的车很快出现在视野里，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宋向隅。
许隽意有些意外，想着这人跟亲妈一样担心自己受委屈，还亲自来接自己，心情有些微妙：“向隅……”
“上车吧。”宋向隅有些欲言又止。
空调车上吹来阵阵冷风，温热的汗瞬间蒸发了，手臂上黏糊糊的，说不上来是惬意还是难受。
“到达剧组之前，你都可以毁约。”还没等许隽意明白过来对方说的什么意思，宋向隅就继续道，“这期飞行嘉宾有顾砚舟。”
第20章 时而是雪夜时而是屋顶的月
说完这话，宋向隅身边的司机有些哆嗦。
临走前他特地支开了节目组的人，现在开车的司机是宋向隅的助理。
车上都是自己人，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
许隽意脸上的浅笑僵在了嘴角。
“还有林溪。”比起顾砚舟，这位的出现反而没有那么让人意外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悄无声息地给你们《十一月夜》剧组来了个团建，这期嘉宾阵容传出去之后，收视率绝对暴涨。”话里话外的嘲讽掩饰不住。
宋向隅的话像重锤，一下一下敲打在他心上。
林溪也来了……
“毁约的话，你知道……”许隽意的嗓子有点哑，“节目组跟我签了多少片酬吗？”
“操……我就是在烦这事儿。”宋向隅暗骂一声，他很清楚许久没在内娱亮相的许隽意身价值多少。
这两期出场费肯定高得吓人。
“可是这次是他们先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不透露全部嘉宾的阵容，这不是挖坑给你跳吗？”宋向隅愠怒道，“这就是在消费你们的热度！你倒是一心想要躲来顾砚舟，这些人一个二个都逮着你和顾砚舟吸血！”
大概是做好了许隽意可能反悔的准备，他们签订的合同内容应该没有涉及嘉宾阵容保密的条款。
还真是彻头彻尾的陷阱，怪不得开那么高片酬。
看着自己的好友如此火大，许隽意反而没有生气的欲望了。
他轻松道：“两期综艺而已，没事。”
面上的云淡风轻像是装出来的。
许隽意习惯在别人面前掩饰真实情绪了。
“我倒是纳闷了，”宋向隅纠结道，“顾砚舟不是不参加国内综艺吗？之前多少综艺导演给他递过橄榄枝，他都拒绝了。这一次是怎么着，缺钱了？”
许隽意无奈一笑：“怎么可能。”
娱乐圈里谁都有可能缺钱，就不能是顾砚舟缺钱。
宋向隅也知道顾砚舟的家底有多厚。
不为钱财，只能是为了别的事儿了。
虽然很不想提出来但是……
“隽意，他是不是又追着你来的？”
闻言，许隽意长睫轻颤，他双手抱胸，阖眼往后躺：“不知道，有可能。”
宋向隅：“……”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别着急，等到酒店再说。”许隽意安慰自己的好友，“如果他真是冲我来的，他会忍不住来找我的。”
他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手指轻轻扣着车窗，困意席卷全身。
朦胧中，脑海闪过几个画面。
时而闪过下雪的冬夜，时而闪过屋顶的月。
记忆中笨拙坚定的身影和目前这个正在穷追不舍的身影慢慢重叠。
许隽意心口一痛。
顾砚舟，三番两次地贴上来，真不怕我改变主意吗？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你了。
——
节目组给每个嘉宾定的都是酒店顶层的套间。
这个酒店是全溯城最高的酒店，一共有六十六层。
从上往下俯瞰，只能看出流动的星星点点，那是城市公路上的车水马龙。
身边放着悠扬的音乐，小小的音响给寂寞的夜添了几分浮躁。
是音乐浮躁吗？
不，是人浮躁。
许隽意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支高脚杯，慢慢摇晃着，倚在窗边。
他喝的是白酒，烈得很，一口下去，从喉腔到胃壁，都有一种灼烧感。
一阵敲门声传来。
“隽哥，是我。”
人来了。
许隽意掐掉音乐，将酒杯的酒扬了。
只有身上的酒意散不去。
微不可闻的“咖嚓”一声响，门开了。
顾砚舟又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门口。
“你自说自话的习惯总是不改。”许隽意侧身，示意让人进房间，“白送给这个节目组那么大的流量噱头，献上自己的综艺首秀，让人吸血还一厢情愿。说吧，这次追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顾砚舟个子太高，身后是衣架，他退无所退，像一个挨训的学生，身子还抖了一下。
“你微信不理我。”他小声道。
许隽意：“……”
他真的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控制不住情绪的。
不过还好，他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
“顾砚舟，你脑子有病吗？”
许隽意往前倾了一些，对方似乎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
“嘶……”顾砚舟面露痛色，“哥……伤口疼。”
背上的伤都一个月了还没好？
还没等这个许隽意想通这件事，他的手先做出了回答。
“我看看……”
“隽哥。”
顾砚舟抓住了他的手，语气认真，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现在算是合作对象了吗？你能跟你的合作对象多说几句话吗？”
紧接着，是收敛了情绪，有些委屈地嘟囔一句：“加回微信不理人，我要你微信干什么。”
第21章 心向往之的炽热
他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立下的“规矩”——只跟合作对象保持联系。
许隽意有点头疼。
这一个月以来一直不理他，难道对方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吗？
想跟他保持在点头之交的关系，怎么对方就是不会意呢？
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谁欠谁的已经分不清了。许隽意不想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想一个人好好生活，可惜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许隽意一直在用成年人的法则引导顾砚舟，而对方却拒绝了自己的暗示，固执地用顾砚舟式思维推翻了他的所有教条。
可是这种执着包裹的皮囊之下，倒不是他嗤之以鼻的幼稚，而是他心向往之的……炽热。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两个字。
炽热。
大概是顾砚舟活得太明媚了，让人觉得只要靠近他，就能晒到一点太阳。
为什么会喜欢上太阳？
似乎是因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他是追着你跑的太阳。
“掀衣服。”
许隽意冷着脸道。
顾砚舟愣愣道：“啊？”
“我看看你的伤口。”他很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
“哦。”顾砚舟好似一个别扭的小媳妇，动作慢吞吞的。
许隽意没忍住，直接将人推到沙发边上，掀起他后面的衣角。
一股凉意灌进了顾砚舟的后背，这人好像屏住了呼吸。
伤口不再像当初那么吓人，已经结了粉红色的痂。
刚才的碰撞应该没有让伤疤撕裂。
这种愈合程度也应该很难感受到明显的疼痛。
总而言之，这个人刚才是装的。
许隽意内心冷嗤一声，几年未见，顾砚舟竟学会了这些把戏。
“隽哥……”顾砚舟小声道，“我饿了。我今天下飞机之后就没吃过饭。”
许隽意刚想说“滚回你房间吃”，但是目光落到了那个略显狰狞的伤疤，想起这道红痕是怎么来的，他忍不住叹息，认命一般：“我给你点外卖，吃什么？”
顾砚舟的眼眸亮了几分：“你给我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许隽意掏出手机的动作有点无力。
有时候他也会陷入自我怀疑中。
他真的单恋面前的这个人吗？
可是为什么穷追不舍的却是顾砚舟呢？
这么比较而言，他倒像是主动掌握上位的那个了。
“……阳春面，可以吗？”
许隽意犹豫了几秒，嗓子有些干哑道。
听到这三个字，顾砚舟也恍惚了一下：“啊……好啊，我最喜欢吃阳春面了。”
这么家常的一碗面，竟然成了顾三少嘴里“最喜欢吃”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吃过更好的东西了。
……顾三少当然吃过更好的。
但是对于十八岁的顾砚舟来说，或许一碗阳春面就是最好的东西。
……
那是四年前的寒冬。
《十一月夜》剧组在上海郊区一个小镇上开拍，此时距离开机仪式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都说剧组里来了个大爷，咖位不高，气性挺高。
他就是邹十一的扮演者，顾砚舟。
这人刚开拍三天就生了一场重病，把另一位男主许隽意请来的私人医生都叫了过去。
大家不知道顾砚舟，但是许隽意还是比较熟悉的。
从南韩回来的当红爱豆，刚官宣电视剧阵容的时候就给剧组带来了一波不小的流量。
许隽意为人亲和，没什么架子。
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剧组里，他对谁都很好。
上至导演，下至不出名的跑龙套，他都能与其侃侃而谈。
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在韩国学的，为人处世如此圆滑。
可是他们之前了解过这位大明星，他的人设明明就是漂亮作精类型的，和现在这幅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许隽意对谁都和善，就连顾砚舟都能多加忍让。
私人医生借了，防止再次感冒的厚羽绒服借了，助理都被三天两头派去问候对方身体状况。
顾砚舟依旧没什么好脸。
也不能说是没好脸，只能说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情地回复他的善意。
许隽意不气馁，十八岁的少年人嘛，叛逆期，正常。这个年纪正是虚荣心作祟的时候，为了流量跑去接耽美本子，是个正常的直男都接受不了。
也难怪对方对自己的合作对象如此冷脸了。
剧组所有人都不待见顾砚舟，只道这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缺少打磨。
此时的大家还不知道顾砚舟家底有多厚。这人也没表现出来——身上穿的是两三百一件的衣服，吃的是二三十一份的外卖，保姆车都没有，除了脾气大点，没有一点像大少爷的地方。
许隽意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秉承着和所有人交好的心，对这位“大少爷”格外上心。
除夕夜当晚，众人进山里拍摄。
这是一幕“山间观月”的戏。
也是剧中的邹十一和孟逐月情意萌芽的戏。
山里冷气重得刺骨，大家都带上了防寒设备。
顾砚舟躲在帐篷里，不停地打喷嚏。
声音不响，但是就在他隔壁的许隽意听见得清清楚楚。
如往常一般，小冯助理承担了运输物资的责任。
正当他拍了拍羽绒服和暖宝宝热水袋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许隽意叫住了他：“还有一碗阳春面，带给他吧。”
这边不方便叫外卖，一点热乎东西要费很大劲才能运进来。
许隽意有那个本事吃到新年的阳春面，顾砚舟可没有。
“我打听过了，顾砚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之前听这边本地人说，他们除夕夜是会点一碗阳春面的。”
冯军瞠目结舌：“许哥，那小子那么不讨喜，估计以后也不是大红大紫的命，你对他那么上心干什么？”
许隽意拍了拍棉被，没有抬头，只是笑笑：“十八岁的小孩子，正是爸妈惦记的年纪。除夕夜还在外面工作本来就很不容易了，正好点了多余的餐，给他送去吧。”
冯军一边暗自腹诽，什么正好多余你刚刚不是看着点的故意多加了一份吗，一边又撑着笑意接过了那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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