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栗因为他的话,短暂地清醒了一下。
他下意识以为宴时庭在跟他说话,便开口道:“在……”
一句“在等你”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边上的宴隋回道:“刚刚吃了个宵夜,这就上楼去。”
他并没有听见俞栗刚才的那一声,说完就快速将茶几收拾好。
“哥,我先去睡了。”
他说完又朝着俞栗招了招手,道:“走走,俞栗,上楼睡觉了。”
“你看你困的,咱们都认识四年了,你来我家还这么客气。下次别管我在干嘛,你困了就尽管上楼去睡。”
俞栗被他招呼着,也不好再留在客厅。
他回头抱歉地看了眼宴时庭,然后跟着宴隋上了楼。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宴时庭抬手揉了揉眉心,走到厨房里热了一杯牛奶。
他端着牛奶来到二楼,径直走向俞栗的房间。
俞栗没有锁门,正在等他过来。
看见宴时庭面无表情地端着牛奶走进房间,他连忙上前接过,抬头亲了亲宴时庭的唇。
“哥,等再过几天,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宴隋就好了。”
在那之前,他还是得和宴时庭分房间睡。
“嗯。”宴时庭摸了摸他的脸,顺势加深了刚才的吻。
俞栗喝完牛奶,洗漱完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刚洗过的头发还有点湿,宴时庭拿来吹风机,站在他身后帮他吹干。
发丝从指间穿过,没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俞栗靠在宴时庭身上,困得闭上了眼。
宴时庭放下吹风机,弯腰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
背挨到床的那一刻,俞栗稍稍醒了过来,拉住宴时庭的衣袖,声音很轻地道:“哥,别忘了跟宝宝说话。”
自从清晰感觉到胎动后,每晚睡前,俞栗都要让宴时庭讲一个小故事。
宴时庭拉住他的手,坐在床头,沉声道:“我记得,睡吧。”
俞栗迷迷糊糊点头,在宴时庭怀抱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他想了想,又拉着宴时庭的手放到肚子上,随后才闭上眼。
宴时庭任由他动作,打开手机随便找了几篇小故事。
在他低沉的嗓音中,俞栗渐渐睡着。
宴时庭讲完最后一个故事,刚要放下手机,放在俞栗肚子上的那只手却感觉到了一股细微的力道。
就像是,肚子里的胎儿轻轻活动着,然后碰到了他的手。
宴时庭身子一僵。
他几乎不敢动弹,随即那个小东西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
没一会儿,小东西就没再动了。
宴时庭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垂眸看着俞栗。
好半晌,他才松开俞栗,给人盖好被子,悄声离开了房间。
……
翌日早上,俞栗起床下楼,看见何管家正在大厅里给其他员工发红包。
临近除夕,庄园里的员工也要放假回家。
早上九点,一些员工收拾好行李陆陆续续离开。
俞栗看向还穿着一身燕尾服的何管家,有些疑惑:“何叔,你不回去吗?”
何管家回过头来,道:“我家里没人,就不回去了。”
俞栗微怔,“抱歉,何叔。”
何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正要解释什么,却看见负责安保的管家拿了值班表过来。
何管家连忙道:“小俞同学,我还有事,你先去找小少爷玩吧。”
俞栗点点头:“好,何叔你慢慢忙。”
他转身离开,在走廊落地窗边,看见了正在花园里清积雪的宴隋。
俞栗想了想,换好防滑的鞋走出去,跟着宴隋清理积雪。
他随口问了何管家的家里人。
“何叔?”宴隋有些意外,随后叹了口气,“唉,何叔当年大学刚毕业,想着读书时受了我父母的资助,就来我家当管家。”
“结果亲戚们都不太理解,骂他狗奴才、不争气,还有一些很难听的话。之后,何叔就不想跟他们再有什么往来了。”
所以,何管家才会说“家里没人”。
俞栗听完,心里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些。
他能理解何管家的做法,这样的亲戚,倒不如不认。
昨天的大雪将花园里一些花草都压塌了,宴家雇的园丁阿姨正在将一些状态不好的花草挖出来,准备挪到温室里去。
宴隋和俞栗也上前帮忙。
泥土湿软,帮完忙后,两人的手上、鞋上全是泥土。
已经快要到午饭时间,宴隋和俞栗连忙回了别墅。
宴隋走得快,到了别墅里换好鞋便跑去洗手。
俞栗落后几步,为了防止手上的泥土蹭到衣服上,一直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
走进门,他跟站在玄关的宴时庭对上视线。
看见他手上的泥土,宴时庭拿过一包湿巾,帮他擦拭干净。
随后,又极其自然地蹲下身,帮他脱下脏掉的鞋。
怀孕后不好弯腰,只要是宴时庭在的时候,俞栗的鞋几乎都是由他换的。
鞋子上满是湿软的泥土,帮他换鞋时,宴时庭那双修长的手上难免也沾上了一些。
客厅里,洗完手的宴隋站在沙发边,一脸震惊地看向玄关。
他哥,怎么在帮俞栗换鞋?
而且,他哥不是很爱干净吗?怎么手上脏了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脑袋里满是疑惑,宴隋皱起了眉。
吃午饭时,宴隋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抬起眼,又看见他哥抬手给俞栗盛了碗汤。
这……
宴隋猛地想起两个月前,他哥好像也做过这样的事。
当时他还以为他哥对俞栗跟对他一样,可现在,似乎越想越怪。
“怪事”还不止这两件。
午饭后俞栗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宴隋到厨房里拿饮料,走出去却看见他哥削好一个香梨,放到了俞栗手上。
宴隋又是一惊,随即沉思。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暗地里偷偷观察着他哥的一举一动。
没一会儿,俞栗有些犯困,上楼去睡午觉。
宴隋见状,连忙上前拉着他哥上了楼,来到小书房里。
把门关上后,在宴时庭平淡的视线下,宴隋犹豫了一会儿,问:
“哥,你是不是喜欢俞栗?”
第47章
宴隋眉头紧锁。
有了这个猜测后, 仔细一想过去发生的事,就觉得哪里都是证据。
就比如,这几年他哥不怎么回庄园, 但他的好朋友俞栗来的时候,他哥就一定会回来。
还有,他让他哥给他们送饭, 给俞栗的都是俞栗爱吃的,而他有时候都会吃到不爱吃的芹菜。
想到这儿,宴隋眼神有些怨念。
宴时庭淡淡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宴隋道:“我就问你一句, 今天我也帮园丁阿姨挖土了,你会帮我换鞋吗?”
宴时庭:……
那倒是肯定不会。
宴时庭坐到办公椅上, 承认了:“是, 那又如何?”
宴隋有些头痛。
那又如何?可关键是……
“哥,俞栗他已经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宴时庭仍然淡定地道:“我知道。”
他不止知道, 还知道俞栗的男朋友是谁。
宴隋心急如焚, 倒也顾不得宴时庭怎么知道的,道:“知道?那你还对小鱼儿那么亲密?哥,破坏别人的感情可不好!”
“你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鱼儿他会恨你的,感情不能强来。”
宴时庭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 宴隋从他哥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类似无语的情绪。
但很快, 那抹情绪就消失无踪,宴时庭端坐在椅子上, 平静提醒:“你的称呼。”
宴隋一哽,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
都这个时候了, 还要吃醋他对俞栗的称呼?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哥让他改掉称呼,就是在吃醋吧?
宴隋揉了揉眉心,道:“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在一棵栗子树上吊死啊。”
然而他哥神情依旧冷静,似乎下定决心,绝对不改。
宴隋感到无奈,没想到他哥喜欢上一个人后,竟然会这么倔。
小书房里,气氛有些僵持。
宴隋重重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劝了。
反正俞栗也就过年这几天在,等俞栗走了,他哥也没机会了。
他转过身,临出门前又想了个主意。
这段时间他提防着点,不让他哥亲密接触俞栗不就好了?
宴隋眼神坚定,打开书房门,回头豁出去般地看了眼宴时庭。
宴时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只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
俞栗睡完午觉醒来,在窗户边看到何管家带着还没走的几名员工在布置庄园。
没一会儿,有一辆车拉着木头、竹子到了庄园门口,两名员工连忙跑了过去卸货。
宴时庭和宴隋也站在庭院中,指挥着人挂灯笼。
俞栗吹了会儿风,清醒了一点,拿着外套跑下楼,想要帮忙。
他刚走到宴时庭旁边,边上的宴隋见状,猛地冲了过来,道:“俞栗,来帮我搭把手。”
俞栗转过头,看见他手上抱着一些挂件和一叠对联,调好的浆糊放在最上方,摇摇晃晃。
俞栗只好看了眼宴时庭,帮着宴隋一起把那些对联抱到别墅里。
随后,他端着浆糊碗,跟在宴隋身边一起贴对联。
好不容易结束了,想着去找宴时庭,却又被宴隋拉走,一起去围观何管家他们搭架子。
架子刚搭了个雏形,就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俞栗照例坐在宴时庭右手边的位置,中间隔了一个座位。
然而这次,宴隋却突然走到二人中间,一屁股坐了下去。
俞栗:O.O?
之前,宴隋不都坐在他对面的吗?
他眼神疑惑,看了看餐桌,发现宴隋很喜欢的老鸭汤摆在他们这边。
哦,原来如此。
只是一个座位的问题,俞栗也没怎么在意。
就是被宴时庭照顾久了,汤有人盛,骨头有人剔,皮有人剥,难免有些不习惯。
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俞栗夹了筷鸡蛋饼,心不在焉地想着,要是一直这样被宴时庭惯着,恐怕会变得越来越娇气了。
他神游天外,因此并没注意到,宴时庭看向宴隋的目光冰冷得吓人。
宴隋身子抖了抖,装作勇敢地回视。
哥,就到此为止吧!
宴时庭再度:……
他已经明白了宴隋的目的。
看向埋头吃饭的俞栗,片刻之后,宴时庭想到了什么,心里那种无奈一消而散。
向宴隋公开也得由俞栗自己来说,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那他就暂时忍一下,等着俞栗公开的那天。
宴隋一直勇敢地盯着他哥,紧接着就发现,他哥淡淡收回了落在俞栗身上的视线。
宴隋松了口气,这才垂下头放心地吃饭,连盛两碗老鸭汤,一碗放到俞栗面前。
省得他哥又想动手表现。
*
庄园的布置是今天下午才开始,导致什么布置都是只做了一点。
第二天,何管家才做好安排,带着人搭好了架子。
俞栗也跟着宴隋贴完了对联,还挂了鞭炮、福字等红色装饰。
忙完后,晚上又下起了小雪。
俞栗和宴隋到湖泊边安装彩灯,结束后回头看,何管家搭的架子从庄园大门一直到别墅门口,架子上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和彩带,搭配别墅上的那些红色装饰,很有过年的氛围。
走到庭院里,抬头看着这些布置,俞栗微微一愣。
在他心里,他和宴时庭的家是在湾廷,因此来到庄园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是来做客的。
可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宴时庭的家,那就也是他的家。
他跟这个家里的其他成员一起,亲手布置了这个家,在这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想到这儿,俞栗就有些感慨。
晚饭过后,俞栗本想用去书房学习的借口,找机会和宴时庭黏糊一下,说说内心的想法。
然而,他却发现宴隋紧跟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到大书房学习,导致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小书房找宴时庭。
俞栗有些疑惑。
直到第二天,发现宴隋刻意将他和宴时庭隔开,还时不时阻挡他和宴时庭的视线,俞栗就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当晚,在宴时庭端着牛奶来房间里时,俞栗有些不安地问:“哥,宴隋是不是察觉到我们的关系了?”
宴时庭沉默了一会儿,将前天宴隋来问他的话,告诉了俞栗。
“他只是察觉到了我的举动有些亲密,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兴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导致宴隋都忘了去留意俞栗的反应,净盯着他哥去了。
俞栗一懵:“那你告诉他了吗?”
宴时庭摇头,亲了亲他的唇,舔走红润唇瓣上一点牛奶的痕迹:“说好了由你来告诉他。”
俞栗这才放下心。
他喝完杯中剩余的牛奶,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就告诉他吧?”
他叹了口气:“但愿他不会觉得,我怀孕的事很恐怖。”
宴时庭眼神温和,与他额头相抵,“别担心。”
宴隋要是害怕,就让他自己出去过年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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