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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可以继续找工……”奚临渊抬起头来说。
“不可以。”许姜斩钉截铁地打断奚临渊的话，他的眼神十分专注和坚定，就这样深深地望进奚临渊的眼睛里面，奚临渊一时之间接不住，移开了目光。
许姜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强势了，说了句抱歉，然后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你的学业让步，没有例外。”
“而且，你去哪里能找到一份几十上百万收入的工作？把自己卖了吗？”许姜开了个玩笑。
奚临渊沉默了。
许姜不可置信：“真的有人要买你？”
奚临渊手上确实有一份卖身契供他选择。
许姜难得有些严厉：“临渊，我不管你现在遇见了什么，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只有掉陷阱的，几十万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能用这么多钱来做等价兑换的，绝对是会让你后悔的。”
奚临渊紧紧地握紧手中的水杯，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迫切地想要有个人告诉他，不可以。
奚临渊在想，也许他也是伪善的，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为奚华牺牲到这种地步的，但有这种救他的可能，他还是考虑了，不过也仅仅只是考虑了。
吃完饭聊了一会儿，许姜邀奚临渊一起散步。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接近清明了，天气开始转热，暑气逐渐逼近。
许姜突然提起夏霁，说他是一个善良又可爱的小朋友。
奚临渊不自觉扬起嘴角，他喜欢听到别人夸夏霁，就像自己的宝贝被人发现的感觉。
“我就和他说起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他眼睛眨巴眨巴，一撇嘴居然哭了。”许姜感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小时候的事情？许姜说的肯定是自己的悲惨童年，以夏霁的泪点，他会哭根本不足为奇。
难怪，之前还一直疑惑，夏霁怎么就突然来求和了。
奚临渊也笑着摇了摇头。
第46章
等他发现夏霁不对劲的时候，夏霁已经陷得很深了。
越是临近高考，夏霁的心就越是忐忑不安。
夏霁开始变得焦躁，并且夜不能眠，有时候会故意不写奚临渊给他划出的题目，玩游戏玩通宵。
奚临渊总是很严厉，有一次甚至把夏霁说哭了。
夏霁转身就走了，奚临渊只得追上去，一把将他抱住，摸摸他的脑袋，低声安慰他。
夏霁也很好哄，只要奚临渊愿意哄他，他就顺势下台阶，提个小小的要求，事情就那样过去了。
每个班上后面的黑板报，都留出了部分区域写高考倒计时天数。
夏霁看着天数一天天变少，他一天天沉郁下来。
他在害怕，如果不能和奚临渊考上一个学校，那他们要怎么办。
年少的喜欢太过脆弱，以奚临渊的优秀和才华，他会愿意一直在原地等自己吗？他会不会在精英汇集的高校里面，找到更加同频的人，然后逐渐发现他不过尔尔？
奚临渊一边要应对紧张的学习压力，一边要应付那些讨债的人，他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忽略了夏霁的情绪。
等他发现夏霁不对劲的时候，夏霁已经陷得很深了。
奚临渊发现一提到学习和成绩，夏霁就会坐立不安和手抖，他的紧张程度已经跌破正常范围了。
奚临渊给自己和夏霁都请了假，去看一个心理科的专家号。
经过测试和专家面诊，夏霁确诊了焦虑症和轻度抑郁症。
听到结果的时候，夏霁无动于衷，他面无表情地咬着食指关节，静静的不说话。
奚临渊很自责，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夏霁的不对劲，他到底在干嘛啊。
在药房前面的等候区坐着等拿药的时候，奚临渊在夏霁面前蹲下来，双手握紧夏霁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夏霁垂着眼眸看着奚临渊，低下头，额头抵着奚临渊的额头。
夏霁颤抖着声音问：“我是得了精神病了是吗？”
奚临渊摇摇头，温柔地说道：“你只是暂时生病了，就和感冒发烧一样，好好吃药和复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万一……万一要是考不好，我们两个就一起复读。”奚临渊说。
夏霁突然变得很激动：“不行！你不能复读！”
奚临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改口：“对，我们都不会复读的，我们都能考个好成绩。”
奚临渊坐回夏霁旁边，搂着他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夏霁小声地哭了出来，奚临渊伸手揩去了他脸颊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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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医生开的药以后，夏霁从夜不能眠变成了整日沉睡，各种躯体化症状也出现了，夏霁不知道是这个病的原因，还是吃了药的原因，他开始偷偷断药。
奚临渊刚开始没发现，直到去医院复诊查了血药浓度，医生才严厉指出夏霁没按时吃药的事情。
夏霁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头乖乖挨骂，也不敢在医生面前哭。
看完医生，奚临渊并没有责备夏霁，但夏霁还是哭了。
夏妈妈工作再忙，也发现了夏霁的不对劲，开始追问夏霁。
夏霁没法对妈妈撒谎，只好承认了自己在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夏妈妈很震惊，很自责，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没有慌乱不知所措，而是条理清晰地安排好所有事情。
她马上带夏霁去了医疗条件更好的A市，找更厉害的专家看病，得出的结论和南城的医生诊断结果一致。
医生认为夏霁的病不算特别严重，只要按时服药和复诊，是可以康复的，还达不到住院治疗的程度。
说到这里，夏妈妈和夏爸爸才稍微放了心。
夏妈妈和夏爸爸经过一番讨论，一致认为夏霁不应该参加今年的高考，打算让他复读一年。
夏霁反应很激烈，他哭着说：“医生都说我的病没有那么严重，为什么要我复读一年？！”
奚临渊其实也是支持复读一年的，夏霁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复习，与其勉强参加高考，不如好好休养，多一年的时间准备高考，也能更加从容一点。
夏霁却认为，奚临渊放弃自己了，他开始拒绝和奚临渊沟通。
奚临渊心急如焚，联系三胖子给自己说好话。
刚开始三胖子找夏霁聊天，他还很正常，但一听出三胖子是来给奚临渊当说客的，立马开启屏蔽模式，不愿意和三胖子继续聊下去。
三胖子无奈地和奚临渊说道：“哥们，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再帮你讲话的话，夏天连我都不理了。”
夏霁还是正常去上课，身边的同学除了感觉夏霁变得疲倦和嗜睡以外，也没有其他发现，毕竟高考就在眼前了，没有人会去过多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管夏霁如何排斥自己，奚临渊还是坚持守在夏霁旁边，尽可能多地和夏霁待在一起。
夏霁也不完全不理奚临渊，有时候他感觉没那么难受的时候，或者是感觉自己对奚临渊太过分的时候，就会给奚临渊一点好脸色。
奚临渊已经完全放弃让夏霁上进这回事情了，也不逼着他学习了，只要他开心就行。
按时按量服用了一段时间药，夏霁情绪开始变得比较平稳。
回忆起那段对奚临渊恶声恶气的经历，夏霁感觉很愧疚，那段时间自己就像是被人夺舍了一样，怎么舍得那样对待奚临渊呢，于是他又开始对奚临渊很好。
奚临渊很敏锐地感觉到夏霁态度的转变，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对待夏霁的方式，从一味地满足变成适当地引导。
夏霁一焦虑就喜欢抱着奚临渊，抱得很紧，仿佛奚临渊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以前奚临渊会笑着说，只给抱一分钟，或者是抱完要做多少套试卷才给抱，现在奚临渊很大方地敞开自己的怀抱，随夏霁抱个够。
夏霁因为吃药，记性变得很差，会因为背不下整段知识点而偷哭，这时候奚临渊就会主动抱住夏霁，低声安慰他，像哄一个小朋友一样。
夏霁慢慢一点点在变好，奚临渊终于松了口气。
在写新文《成为尹律师》了，写一个小小实习律师升级打怪、顺便谈谈恋爱的成长经历。
第47章
只奚临渊没想到的是，一切告一段落以后，夏霁不见了。
就在两人以为生活在一点点变好起来的时候，飞来横祸了。
夏妈妈被警察带走了，理由是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以及骗贷罪。
夏爸爸毕竟和她是夫妻一场，外婆年纪也大了，所以请律师和鞍前马后的工作都是夏爸爸在做。
夏霁的病情一下子又跌到谷底了，他每天都坐立不安，甚至产生了自残的念头。
奚临渊发现夏霁最近总是穿长袖，就算再热也不把袖子撸上去，他感觉很奇怪。
突然奚临渊有个不好的念头，他强硬地要撸起夏霁的袖子，遭到夏霁激烈的对抗，越是对抗，奚临渊就越是肯定自己的想法，终于夏霁还是不敌奚临渊的力气。
奚临渊看着夏霁手上新旧交错的疤痕，心跳有一瞬间停摆了。
奚临渊抚摸着夏霁手上的伤痕，颤抖着声音问：“多久了？”
夏霁哑声哭了出来，说：“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妈妈出不来啊。”
奚临渊紧紧地抱住夏霁，疼惜地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任由夏霁在他怀里哭得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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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程序还在走着，根据律师的反馈，情况不容乐观。
经过最初的那段难以接受的时间，夏霁稍微平静下来了一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正常参加今年的高考了，于是办了休学，就待在家里面。
这次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涉及的人数很多，金额巨大，有些被害人心下不服，就存了报复心理。
夏霁作为夏妈妈唯一的孩子，自然成为了被盯上的目标。
有一次夏霁出去就差点被人围起来打了，还好围观的人报了警，警察及时赶了过来。
奚临渊知道以后，就和夏霁说：“以后出门一定要有人陪着，有事情要出去你就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出去，知道了吗？”
夏霁已经有些麻木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夏爸爸分身乏术，于是后面夏霁去看心理医生，都是奚临渊请假陪夏霁去的。
夏霁很不乐意，跟奚临渊说自己可以去的，再不济就让阿姨陪着去。
奚临渊不放心，他摸摸夏霁的脸，说：“你只是提前行使男朋友的权利，男朋友生病了，我当然要陪着去，怎么能假手于他人呢。”
夏霁对“男朋友”一词很受用，就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奚临渊有心哄着，夏霁最后总是按着奚临渊的想法走着的。
但是，笨蛋夏霁没有发现。
夏霁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医生给他开的药量还是蛮大的，吃完也会有严重的副作用。
为了哄夏霁吃药，奚临渊简直是使劲浑身解数，什么话都能编出来。
奚临渊最擅长的就是给夏霁编织一个美好未来，而要实现那个未来，夏霁就必须乖乖吃药。夏霁算是发现了，不管奚临渊说些什么，最后的落脚点总是会回到乖乖吃药上。
夏霁是笨，但他不蠢，他知道奚临渊的良苦用心，所以也乐于配合。
夏霁想，生病以后的唯一好处就是，奚临渊不再吝啬于和他亲近，以前要说好多好话才能换来的一个抱抱，现在无限量供应，有时候甚至附赠一个吻。
但即使这样，夏霁还是希望回到不生病的以前，生病真的太太太难受了。
妈妈的情况不明朗，外婆这些天明显见老了，夏霁还要安抚外婆。
远在国外的小姨也很担忧，经常打电话回来问情况。
就在夏霁以为，事情不能更糟糕的时候，他的天这才真正地要塌了。
夏爸爸在A市赶回南城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夏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他觉得很搞笑，他爸爸怎么会死呢？
明明他上午才给夏霁打过电话，说傍晚就到南城，还给夏霁带了他最爱吃的糕点。
夏霁不仅没哭，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眼神透露出：你们开这种拙劣的玩笑有意思吗？
但是，几个大人没有笑，他们怜悯地看着夏霁，有一个看着像是要上前来拍拍夏霁的肩膀，夏霁躲开了，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恐慌，像一个被撕扯得破碎的娃娃。
夏霁很慌乱地摸自己的手机出来，颤抖着手打电话给爸爸，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但是没人接，夏霁继续打，不停打。
有个叔叔，于心不忍地说：“夏霁，叔叔带你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
夏霁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浑身都在抖，看起来像是要晕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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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临渊赶到医院的时候，夏霁已经见过夏爸爸破碎的残骸了。
夏霁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偶娃娃，他坐在灰色的金属椅子上，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奚临渊蹲在夏霁面前，小声地和他说话。
夏霁不回答，也不看奚临渊，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膝盖。
奚临渊攥紧夏霁的双手，一直在低声安抚他，告诉他自己在。
过了很久很久，夏霁滚烫的泪珠，才一滴一滴掉下来，掉到两人紧握的手上。
夏霁颤抖着声音，轻轻说：“我没有爸爸了。”
奚临渊心疼坏了，他半跪着紧紧抱住夏霁，任由他的眼泪滴进自己的肩窝。
奚临渊想叫夏霁大声哭出来，他这样实在太令人难受了。
夏霁就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也不肯说话了，不管奚临渊怎么哄。
夏霁不肯吃饭也不肯喝水，他就一言不发地一个人待着，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又表情扭曲地痛哭，眼睛肿得很难看，他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外婆看到夏霁这样，捶着胸口哭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儿。
怕夏霁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奚临渊一直不离身地照顾他，没有去上学。
学校把奚临渊当做冲刺清北最有希望的苗子，老师一直打电话给奚临渊催他回去上课，甚至惊动了校长，校长亲自给奚临渊打电话，要他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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