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含光的声音,期盼又急切,生怕南鹊拒绝,干脆直接提了出来。
只是一本书而已。
这不是个多难的要求,南鹊想起越含光也帮过他好几次,若不是他有需求,对方即便是砍断了树也不会运到这里,何况他又换了个撰写名,交出去这本对他没有影响。
之所以一开始给灵石,南鹊只是觉得灵石对于一般人的价值会更高。
但越含光接下来一句是:
“那位师弟手中的话本,我看着就很不错。”
啊这……
南鹊不由地看向“萧起鹤”,对方卷起半边书页,手指还搭在上面。
那本书册还未在书铺里装订,目前只有一本。
这样把人家在看的书拿走,多少有些不礼貌。
而“萧起鹤”目光微动,嗓音微沉:“我还未看完。”
南鹊顿时为难起来。
越含光这次学精了,他不去看那道者,就只戚戚然盯着南鹊。
没办法,南鹊只好……
起身再去书架上取了另外几册新的。
“虽然我知道南南你写的都很好,可我就很想要师弟那一本。”
“没有多的了,先来后到。”南鹊回他。
这是最公平的方法。
“等出册之后,我再送你几本。”
这句话终于让越含光重振精神,虽然没拿到那道者手上的那本,但他已经从数量上压倒了对方。
拿到书册的越含光满意离去。
“我会再来找你。”
若不是同门传讯,他还想多待一会儿,至少要待到那道者离去之时。
他一走,“萧起鹤”却还没有要走的打算。
南鹊看他似乎有话想说。
如今没有旁人在场,“萧起鹤”看着他,道:“仙首说,你天资聪颖,若是用心,未必不能学些道术,但你仿佛对修行一事不太愿意?”
果然还是为去料峭春寒的事。
南鹊其实有些好奇,萧起鹤怎么特地送他回来就问这个,还以为有多大件事,不过想到对方的性格向来如此,有什么说什么,也就不疑惑了。
“我学也没用。”
“为何?”
这一句南鹊没再答了,收起了笑,眨眼:“不能说。”
他才不说,毕竟萧起鹤有多崇拜苏兀卿他再清楚不过,指不定哪天转头就把他卖了。
“萧起鹤”沉默一瞬,而后道:“那我们后天继续。”
“……”
南鹊笑容可想而知地僵住。
是萧起鹤最近常常去料峭春寒练剑的缘故么,为什么他听到萧起鹤这句话的语气,一瞬间仿佛看到苏兀卿站在他面前说话?
等萧起鹤走后,藤精冒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南鹊脸带愁容地趴在书桌上。
藤精用它仅有的智慧想了想:“其实你也不是不想学,无非是不想去料峭春寒,只要你能找个另外的人教你,苏兀卿就不能强迫你。”
换而言之,只要南鹊有进步,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苏兀卿。
南鹊何尝没有想过:“可是学涯堂的课,我的确听不懂。”
藤精:“谁让你去学涯堂,你重新找个人就行,刚才那个剑修不就很合适吗!”
南鹊:“……”
他忽地坐起来,这一点的确没有想到,他光想着让越含光给他送木柴就有理由提前离开料峭春寒。
可看苏兀卿今天的态度,也不是完全不允许他摸鱼,并且,完全没有觉得他事多麻烦就放弃教他的意思。
但也只是想想。
南鹊自认为他跟越含光关系不算特别好,若是小书生他还能开这个口,但越含光……他请人帮忙之后,又拿什么作为回报呢?
“你傻啊,他不都说了你跟他是朋友,朋友不就是拿来利用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以后不回报他了!先度过眼前的困境,之后再做打算!”
有一瞬间,南鹊可耻地心动了。
……
越含光的屋舍在内门的中心,一般仙门弟子的住所也体现了其在阁中的地位,越靠里地位越高,可见越含光资质也属上乘,在仙阁里颇受重视。
之前他无意间向南鹊提过一句,但南鹊还未曾来过,此番前来,越含光却还不在,但他的同修们却止不住地议论纷纷。
“这是哪来的俊俏小公子,找越含光作甚?”
“没听说过越含光有相好的啊!”
“啧,难怪越含光一天到晚净往外跑,我要是有个这么俊的小公子找上门,我也在这屋里一刻也待不了……”
被这些八卦且眼神暧昧的内门弟子盯着恁不自在,南鹊正要从挽留他的那几位越含光的朋友处告辞,越含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收到好友传讯,得知南鹊过来找他,马不停蹄地赶回。
一见南鹊,也顾不上周围人羡煞打趣的调笑,立刻将南鹊请进了屋。
而在得知南鹊来找他的目的,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倒茶的手被滚烫热水烙得结结实实,也浑然不觉。
说完重点的南鹊捧着茶杯,有些迟疑地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我能做到的,能帮你做到的事吗?”
沧澜峰,掌门殿内。
又是羽阙仙阁每隔几日必有的晨会。
这样的晨会向来是掌门及几大长老参与,长老们能来几位是几位,但五大峰的掌事须得尽来,无一例外。
晨会之后,才是近段时间仙阁内部或仙界各处的秘事,需要少数几人密谈。
今日便是由前次外出执行任务的领头仙人,讲诉他们东海之行的过程。
虽然之前回来时便已向掌门涂孤洵讲过一回,但涂孤洵暂时未下定论,便请了几位长老一起聆听。
同来的还有苏兀卿。
几位阁内高层在听完领头仙人又一遍的细致描述后,皆是陷入沉思,神情微凝,不得其解,想起还有一人在,生起探问的念头。
正要开口,却见那人身姿如松,眉眼却微垂,似是在思索什么。
一大早,苏兀卿便收到内门掌事的传讯。
——南鹊告假,未前去学涯堂听课。
直到听到涂孤洵的声音,方抬首。
“何事?”
涂孤行心头不免受惑,他这位师弟,在议会上走神不说,居然还需要他唤上两声才听见。
正欲出声询问,恰逢一位长老声音响起。
“顷鸿子,你今日满面红光,可有什么喜事?”
因不是晨会,气氛也轻松些,偶尔也会谈几句题外话。
领头的顷鸿仙人抚须一笑:“让长老见笑了,我年纪一大把,哪有什么喜事,不过我那徒儿,近来确有值得庆贺的。”
符卜子声音慈和道:“我记得你的爱徒越含光,天赋异禀,资质也是一流,此次便是他与你一道前往东海。”
“长老好记性。”
提起爱徒,顷鸿仙人便觉脸色有光,不由地多说了几句:“含光在修行之事上,向来不用我操心,而今,他那倾慕已久的人找上门来,据他所说,两人相处其乐融融,温馨美好,估计不久便要结道侣了。”
“不知对方又是谁家高徒?”
顷鸿仙人微一摇头:“高徒不敢当,说来几位长老想必知情,便是最近在北泽大放异彩的那名外门弟子,听闻前不久还刚入了内门,好像是叫南……哦对了,他叫南鹊!”
话音一落,满室霎时寂静。
顷鸿仙人不明所以,只觉气氛怪异,尤其是首位上那两位,他望望四周,几位长老隐隐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
终于,上位的那道清寂身影视线落了过来,顷鸿子已入仙境,却仍是感觉到一股浓重逼人的压迫感,令他几乎不敢大声喘气。
只听对方道:“你说他叫什么?”
第20章
南鹊上午没去学涯堂,他没有内门掌事的传讯方式,又觉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去不去都没影响,严格来说不算告假。
是内门掌事不想落了疏忽,主动往苏兀卿那里汇报。
苏兀卿知晓此事时,南鹊正跟越含光在羽阙仙阁内的一处林子里。
此处靠近内门,越含光时常在这里练剑。
而南鹊,昨日在他找越含光提出要几本适合初修道者的书籍后,问对方有没有需要他能帮忙的,或者能为之做的事。
这样也能让南鹊觉得他们有来有往,是公平的,会舒心一些。
谁知越含光听完后呆愣半天后,忽然脸上颜色加深,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南鹊见状以为他不愿意,也不强求,说了声叨扰就准备打道回府。
可还未走出那扇门,他的衣袖就被大力地拽住,剑修常年握剑,手劲儿也重,又一急,对上南鹊的视线后才觉不妥地松开,声音是止不住的期待和激动: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和我一起练剑吗?”
这便是南鹊此刻身在此处的缘由。
只是虽说一起练剑,但南鹊实在不懂剑,他也不会,最终,变成了越含光在练剑,他站在旁边看。
好在越含光似乎并不介意,独自在林子里握剑起势,剑招也是天花乱坠,格外华丽,甚至……南鹊看着都觉得有些花眼。
一根根葱郁的青竹随着剑气而倒下,整整齐齐躺在地上。
“南南,你觉得我这一招如何?”
越含光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就凑到了南鹊跟前,练了大半天,他也出了些汗,但气息依旧平稳匀称,丝毫看不出累,反而越练越精神。
“挺好的……”南鹊欲言又止,看向他身后。
“这些竹子等我待会儿给你休整一番,再送到你那里去。”
越含光以为他在想这个,立刻投其所好。
“我暂时用不了那么多,下次若不是必要,你也可以少砍一点。”
这后山虽然大,但要是照越含光这样砍,迟早会秃。
“啊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光顾着想你要用的了……”
越含光脸色红亮,对上他的视线,又有些飘忽,“南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其实不是长久之计,我不是说你想要的东西我送不来,你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办到,只是……我想的是,能不能换一种方式……照顾你?”
南鹊趁着空隙翻出了越含光给他带来的书,一边看书一边听他说话,听到后面两个字觉得有些怪异。
也莫名地想到,曾经也有人对他这样承诺。
南鹊翻书的手指一顿,但面上还是不显:“不必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你住的地方太陈旧了,又远又偏,周围鱼龙混杂,你忘了以前……”
提起这两个字,越含光自己先打住,猛地去看南鹊的脸。
南鹊表情没什么变化,好似并未想起什么。
越含光这才暗自松一口气,又不由地想到今天的目的,血色再次涌上来。
“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很久了,从这次回来开始,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想到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偃旗息鼓,越含光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南南,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
传讯符在这时亮起,还是他师父顷鸿仙人的。
越含光不敢耽搁地点开,只是在听到里面的内容时,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师父这样急切的声音。
“徒儿,那个叫南鹊的弟子,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越含光一愣:“是的,师……”
不等他说完话,对面又道:
“你赶紧将他送回学涯堂,不,他住在哪里,你就送他回哪里去,一刻也不要耽误!”
“……”
这、是怎么了?
越含光愕然又不解地看着他师父切断了传讯,仿佛是趁着仅有的机会才跟他联系上的。
这几句同样也被南鹊听了个真切,越含光就没避着他。
他没跟越含光的师父见过面,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是通过越含光,怎地语气这般急?
难道是没有向授课的仙人告假的原因?
那为何对方不让他回学涯堂?
还是说,阁内又有什么事跟他有关?
南鹊心底也惊疑,可慢慢地,又莫名浮出一个猜测,随后被他快速否决。
不可能,今天又不是要去料峭春寒修行的日子。
随着他跟着越含光御剑回到小院,远远就看见院中立着一抹雪白的影子。
那抹影子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叫南鹊心惊。
“你是……”
鹤是羽阙仙阁的象征,就连内门弟子的常规服饰上都有织上鹤,所以羽阙仙阁有鹤鸟之类的兽类并不奇怪,不过越含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气势凛然,身上羽毛在阳光下光彩生辉的。
“我是料峭春寒的仙鹤。”
见这剑修盯着自己满脸警惕,仙鹤自报家门,“奉仙首之命,前来带南鹊去料峭春寒。”
“……”什……?
话都听得清楚,但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越含光自然知道料峭春寒有只仙鹤,那是仙首的灵宠,平日里肩负着看守料峭春寒的责任,少有人见之,可是,这跟南鹊有什么关系?
以及,仙首为何会找上南鹊?
越含光虽放下戒备,但更深的是震撼,也有些隐隐的兴奋,见到仙首座下仙鹤的激动,不过还不算被冲昏了头脑:“敢问仙者一句,仙首为何要见南鹊?”
“自然是有要事。”
仙鹤瞅他一眼,没打算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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