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珩提起了声音,“你一定要为了他跟我吵架?”
“我们……”黎七夜不太明白,“不是在商讨吗?”
“……”
垣珩的沉默,让黎七夜这根木头疙瘩仿佛懂了些什么。
“其实你没必要在……在、介怀萧彼,我跟他就是普通的……”
垣珩一直听他说完:“我有在意吗?”
他拂袖侧身,“既然你想再要两天,就再给你两天。”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人,明明知道是谁所为,”萧起鹤嘀咕,“这不是为难人么,黎七夜找得到人才怪。”
“陷入情感中的两人,要的哪是真相,只是想要对方服软而已。”
小书生道。
南鹊道:“还剩最后两个幻境了。”
他们仍然只能看着幻境里的事态发展,而不能有所作为。
“既然是垣珩施布之幻境,必是想弥补遗憾,一定有可趁之机。”
当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时,却先听到一道泣血的声音。
“庄主,我们上当受骗了!”
萧彼躺在黎七夜的臂弯里奄奄一息,“这一切都是垣珩在背后策划的,我亲耳听到他的婢女在我耳边所说,他们想要的……是庄主你手中的幻毒迷阵……”
“不、不可能……”
黎七夜脸色煞白,“他昨日还来找我,给我……”
“只是拖住你的假象,枫袖山庄已经遇袭了……”
黎七夜强忍颤栗:“我先救你。”
“别……别再浪费灵力给我了。”
萧彼推开他,很想无所谓地笑笑,“能够认识你一场,我真高兴,可惜,我以后不……能为庄主你尽心了。”
他的手慢慢滑落,“回去吧,回到你心系的地方,那垣珩野心勃勃,庄主已经很好了,无须用这种方式为枫袖山庄付出,牺牲……”
黎七夜看着他逐渐咽气,而后,凝视着自己碰着萧彼的掌心聚起一条细微的黑线。
萧彼早就已经死了。
方才残余的,只是萧彼所剩的一丝执念。
“幻毒迷阵,黎庄主研制出来的东西果真好用。”
一阵吟笑声中,绿衣翩然现身。
“是你。”
最衷心的下属拼死为他带来最后的讯息,黎七夜抬起的眼眶心凉不已,“他不敢来见我?”
绿衣笑道:“门主只让我来送你一程。”
“就凭你?”
“我自然知道,黎庄主纵然中毒,也不是我能轻易拿捏的对手。”
绿衣一摆手,瞬间身后现出十余条身影,“为此,绿衣报以十分的敬意。”
南鹊只觉眼前一晃,再睁开眼时,视线里便有一条绿色身影。
他在绿衣身后,还拿着一柄剑。
与此同时,有了行动能力。
萧起鹤几人同样如此,惊诧之后,明白过来。
垣珩不希望黎七夜死在这里。
这或许就是破境之机。
随着绿衣一声令下,手下之人如影般冲了出去。
可即将抵达黎七夜身前之时,又突受阻碍。
面向突如其来的剑尖,绿衣急忙闪避,脸色骤变:“你们胆敢背叛于我?”
“是你贸领门主之令,我们可不认!”
萧起鹤率先发起攻势。
战局瞬变,其余黑衣手下可都是绿衣的亲信,似乎没料到他们之中也有反水,一时踌躇,不知该去帮忙,还是继续追杀。
“一群蠢货,杀了黎七夜!”
绿衣出声的同时,萧起鹤也提高声音:“我来对付她,你们跟上去看看。”
道者似乎看出绿衣女子修为并不是很高,萧起鹤勉强能应付,正要动身。
南鹊却及时揪出了他的衣袖:“我与吴兄一起去。”
这里没甚危机,更大的危险还在后头,他在武力值上帮不了忙,但在剧情上却可提点一二。
不等道者搭话,小书生已道:“我也要去!”
萧起鹤:“你去做什么?!”
那道者似是觉得分辨只是浪费时间,或者说带上他们也没压力,索性将两人都带上了。
于是,南鹊眼前又是不断划过的残影,他好像在空中飞。
不,应该是说,那道者带着他一起在飞。
而小书生,可能是由于位置原因,没得到那道者的留意,只能抓着南鹊的衣服,被飞吹得歪歪倒倒。
“你留在那里比较好。”南鹊看着他的样子心惊。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小书生拽着他连连摇头,想了想又说,“比较安全。”
“……好吧,那你抓紧。”
小书生是被他带来这里的,他有责任保全对方的安危。
只是南鹊自己都还是个累赘,再带一个,他已经在想着出去之后该如何酬谢这道者了。
对道者的评价,也在“热心”往上,又加一词“大度”。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直在辨别方向的道者略一垂眼:“为何这样看我?”
但南鹊不好明说,便道:“我在想,吴兄尚有伤在身,等下或许有一场苦战。”
他往芥子袋里取出一物,“这枚灵果就送与吴兄,虽品阶有限,但也可恢复些体力。”
苏兀卿看出,是枚上等灵果,一旁小书生眼睛都亮了,他自然知道这东西南鹊只有一枚,本来是为防受伤准备的。
“不必。”
道者却只是看一眼,便收回。
从记事起,他便没有用灵果补充体力的经历。
后来入道,便更用不上。
苦修者多是不带任何外物,顶多带些疗伤增功的丹药,以防不测。
苏兀卿多看了两眼,便是因为极少见过还有要服食灵果的修者。
一般来说,只有管不住口腹之欲的人才有此需求。
可这少年却仿佛很是珍视。
“吴兄不必客气,你救了我和阿生好几次,小小酬谢,应当受用的。”
苏兀卿本还想拒绝,这时看到了下方混战的人影,便道:
“收好。”
枫袖山庄果真一片混乱,垣珩亦身在其中。
“一个不留。”
他嘴角冷冷地勾起。
半空之中,忍着毒伤发作的黎七夜赶到了山庄脚下,瞧见这一幕心死神寂,却被追来的黑衣卫一道劲风掌击中,不得前往。
黎七夜如同树叶一般飘飘落下。
黑衣卫再要夺命之时,道者已然出手。
随即,南鹊两人安然落地。
小书生道:“以一对十,仙长一个人行吗?”
南鹊道:“你伺机而动。”
小书生不比他,有些灵力在身上,也可运用某些法器,偶尔帮着道者偷袭下黑衣卫也不是不可行。
而南鹊,他要上枫袖山庄。
黎七夜身上是他所研制的剧毒,他将解法告知过垣珩,此刻唯垣珩可解。
“我有法器可用。”
时间紧迫,南鹊便接过了小书生递来的法器,是一扇叶片状的轻舟。
只是刚上山庄顶,就被发现。
“何人无故闯来?”
垣珩身旁的侍卫横眉冷目,嘴巴一张一合,南鹊还未听清,不知是何法器瞬间袭来,他人虽躲过,脚下的轻舟却被震得一抖,连人带舟,往下跌去。
糟了,他可不会御风而行!
南鹊大感不妙,干脆抬目喊道:“黎七夜他……”
人群之中的垣珩自是注意到这处,只是未曾有所动作,隔得有些远,却似乎辨清了南鹊的口形,眉头微微一动。
正当垣珩欲抬手之时,南鹊眼前,白雾缭缭升起。
黎七夜死了。
双脚踏至实处,南鹊心头却还惊动不已。
黎七夜怎么会死?
有那道者在,那群黑衣卫断不会有杀死的黎七夜的机会。
还是萧起鹤那边出了状况,他没拦住绿衣?
无论是萧起鹤出事,还是那道者出事,都不是件好事。
“发什么愣,今夜是夫人的冥辰,你竟然敢偷懒,不要命了?”
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传来,与此话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细长的东西,打了下南鹊的肩头。
不疼,可南鹊拿眼辨了辨,是个藤条状的东西。
拿着它的人……不应该称之为人,而是由数不清的藤条缠挽出来的,有头有四肢的绿色人状物。
应当是北泽之地的树精藤怪。
黎七夜死后,他的躯体并未留下,而是化作了开之不尽的七夜花,十年一开,山间的草木因受了他的照拂,便修成了精怪。
“还看!!!”
那藤精活灵活现地一瞪眼,南鹊便低头,见自己一身侍从打扮,手里还捧着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
上好的仙果,比南鹊的那枚不知要珍贵许多。
“抱歉。”
南鹊从善如流地道,“我这就给夫人送去。”
“嗯,这就对了。”
藤精一点头,“跟我来吧。”
随着藤精领路,南鹊来到了一处静谧的石室。
石室颇为讲究,正前方立着一支黑檀木的牌位,侧方还摆着大小不一的瓶罐之类,散发着各种药香。
屏风共有两架,一架后放有书和棋趣,另一架后放有清新干净的衣物,作更衣用。
看得出自黎七夜死后,垣珩每年都会为他办祭奠仪式,而这里丝毫不见阴森鬼气,反而很有生活气息,像是主人一直在这生活似的。
南鹊刚放下果盘,就又被藤精叫着打了一下,让他别磨磨蹭蹭乱看。
“……知道了。”
南鹊看了下手。
“嘁,这就疼了?”
那藤精见他拧眉,也凑过来看,果然见到一条红痕,不由咂舌,“你这人,也忒不经打,你们修士不最是皮糙肉厚吗?”
南鹊却忽地留意,修士?
这不是幻境?
藤精似是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倏地把脑袋收了回去,凶巴巴地对着南鹊道:“跟我走,不知道没有主人的允许,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许乱看吗?”
“……”
南鹊觉得这藤精,似乎也不是不好下手的样子。
念头刚起,就见又来几个侍从,手中同样端着盘子,这次是点心。
领先一人,恰好南鹊眼熟,方辛。
作为少数仅存的内门弟子,自是见识过同行之人一一被迫献祭,此刻脸色煞白,动作跟个木头人一样僵硬。
撞见南鹊的瞬间,更是惊悚。
南鹊想,他估计是没料到自己还活着。
但下一瞬,方辛又想起什么,灰蒙蒙的眼睛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你……”
“唰——”的一声,藤条打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条可比打南鹊的用力了不知多少倍,打得方辛瞬间挺直了腰,面色绯红。
藤精:“谁许你说话了,此处不许喧闹!”
其余几人,更加引以为戒。
南鹊站在侧边,大致扫了一下陆续进来的侍从,……五六七……还差……
萧起鹤走了进来。
他身上同样穿着侍从服,但却颇不自在,又不得不穿,见到南鹊挑了下眉。
南鹊心头却是一沉。
萧起鹤没事。
那就是另一边出事了。
是小书生,还是那道者?
等送完瓜果点心,藤精又监督着他们离开。
依旧是不能乱看乱摸。
有这藤精在,南鹊也不怕方辛几人对他动手,何况他们也动不了手。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又是什么?
生魂祭最后一步,是要黎七夜复生,现在看来,垣珩还在继续。
因此这里仍是幻境,与现实相结合的幻境。
那么,破除幻境的关键在于……
南鹊摸向芥子袋,也许是因为他不在垣珩挑选的内门弟子之中,他的行动还是自由的。
可就在他掏出定身符的当下,那藤精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身过来后一把拽住他,还咧嘴:
“就知道你不安分!我现在就……”
殊不知南鹊另一只手同样拽着一张,趁它走近飞快贴在他身后。
“一刀砍了它!”藤精被定,萧起鹤便立即开口。
有这东西在,他们的行动就会受限。
南鹊没杀过人,即便对方是个精怪,可它若不死,死的就会是他们。
南鹊刚扬起刀,瞬间就山摇地动。
眼前晃过来一条人影,南鹊握紧了刀,忽地听见一声:“不能杀它。”
这道声音?
南鹊抬起的眼好似绘入斑驳光点,“吴兄?”
眼前的灰色身影,不正是那道者?
“嗯。”
听这语调就知不会有错。
南鹊彻底安心了:“我还以为你没进来。”
又问,“你刚刚去了何处,为何没看见你?”
苏兀卿自是去探查了一番,将此地情形摸得七七八八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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