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在他手中仿佛化成了真的剑,而他也仿佛回到了天天练剑的那些日子。
“高一点,脚步跟上,眼睛看着剑锋。”他父亲跟他说。
“爹,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把整套剑法都学会?”少年的他问。
“爹用了五年。”他父亲说。
“那我也要用五年。”他下决心似地说道。
于是他每天都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下练剑,看着桃花满树,又看着雪落枝头。
“啪啪啪~”沈夏星在一旁鼓掌。
他收剑又起剑:“看我的手腕。”
一个流畅又利落的剑花在他手中旋开。
沈夏星看得很认真,可他的眼力和脑速实在是跟不上叶秋尘的动作,木剑几次从他手中掉落。
“有什么感觉。”叶秋尘问他。
“我总握不住剑。”沈夏星有些抱歉。
“你不能总想着去控制剑,也要去感受剑的重心,当它握在你手里的那一刻,你们就是一体的了,要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对待自己手脚一样。”叶秋尘说。
沈夏星压着眉心琢磨,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把你的手给我。”叶秋尘说。
“啊?哦~”沈夏星伸出手,表情有些紧张。
他以为叶秋尘是想要“手把手”让他感受握剑的诀窍,可叶秋尘却将竹枝按到了他的手掌上。
“重吗?”叶秋尘问。
他没怎么用力,沈夏星说不重。
他加重了力道。
沈夏星的手掌颤了颤,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叶秋尘。
“重吗?”叶秋尘又问。
“重。”沈夏星答。
他怀疑那根竹枝上安装了什么装置,否则为什么一根竹枝能产生这么大的重量。
“别抵抗,让手跟着你感受到的力一起动。”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点头。
叶秋尘握着竹枝下压,沈夏星的手也跟着往下。
叶秋尘减轻竹枝的力道,沈夏星手往上抬。
如此反复十几次,等沈夏星对力道变得越来越敏感之后,叶秋尘挑动竹枝,带着沈夏星的手掌翻了一个手花。
“哎?”沈夏星觉得很神奇,“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要再试试?”叶秋尘问。
“好啊、好啊。”沈夏星跃跃欲试。
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十几二十次,沈夏星翻手花的动作越来越快。
“拿剑试试。”叶秋尘说。
“哦。”沈夏星抽出插在身后的木剑。
他很有悟性,结合刚才叶秋尘的教学,转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剑花。
“哈哈,我、我好像学会了。”沈夏星说。
之所以用“好像”,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会了。
“木剑每改变一次方向,重心就会发生变化,你感受到的力道和受力点就不一样,我刚刚模拟的是木剑转动时的力道和受力点。”叶秋尘说。
“哇~”沈夏星感慨,“难怪说武术的尽头是物理。”
“物理?”叶秋尘隐约能在原身的记忆里,翻找到一些相关的内容,“应该是吧。”
“不过,我教给你的只是招式,真正的剑术不仅如此。”他补充道。
“嗯,我知道,”沈夏星很认真,“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叶秋尘看了看他:“你把你会的都练一遍。”
沈夏星有板有眼地握剑抱拳,然后把之前学到的武术动作都耍了一遍,只能说,毫无连贯性,除了适合凹造型,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而且这造型凹得既没有力量感,也不灵动,跟溪乐允的人设相差甚远。
“我的打戏不多,教我的那个老师说,这样就够用了,真的要打的时候,就用替身。”沈夏星看出叶秋尘眼里的无语。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叶秋尘问。
“虽然我戏份一般,也不是C位,等播出的时候,观众都不一定会注意到我,但我还是希望能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镜头都表现到最好。”沈夏星回答。
“那忘记你之前学到的动作和招式。”叶秋尘说,“我教你一些新的动作和招式。”
“嗯嗯~”沈夏星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兴奋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会很辛苦。”叶秋尘说。
“我不怕。”沈夏星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苦,他举例,“我之前学跳街舞,磨破了十几条裤子。”
叶秋尘:……
街舞是什么舞?
为什么这么费裤子?
“还有,前段时间拍那部《骡子和道士》,我为了体验道士的生活,去一个闹鬼的后山住的一段时间。”沈夏星继续说,“不过,可惜啊,没抓到鬼。”
叶秋尘:……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都相信科学吗?
他有些好奇,问沈夏星:“你相信鬼神?那你信灵魂转世吗?”
沈夏星调皮地眨眨眼睛:“我刚刚说,武术的尽头就是物理,你知道物理的尽头是什么吗?”
叶秋尘摇头表示不知道。
沈夏星有些小得意地笑了起来:“物理的尽头就是玄学啊。你看啊,人类能证明力的存在,却无法证明灵魂形态的能量是否存在,大家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归为玄学,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没达到理解玄学的程度。”
叶秋尘略一思考,竟觉得沈夏星说得有些道理,嘴角往上牵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开始练吧。”他说,“下一场戏,你需要用到什么动作?”
沈夏星想了想:“这几天没有打戏。”
“那我先教你几个动作。”叶秋尘挥动竹枝说,“你看着。”
“好。”沈夏星应得信心满满。
十分钟后,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的沈夏星皱着一张小脸,艰难地单腿支地,维持着燕子飞身的动作,还没站稳两秒,就乱了阵脚。
“叶老师,这不科学。”他怀疑人生,“为什么你那么轻松就做到了。”
“我说是玄学,你信吗?”叶秋尘逗他。
“我信。”沈夏星说。
叶秋尘微微眯起眼睛。
沈夏星继续说:“你一定是三体人。”
叶秋尘皱起眉心:“三体人?”
“就是说你很强的意思。”沈夏星笑眯眯地吹起彩虹屁。
“哼~”叶秋尘没被拿捏,“说好话也没有用,继续练。”
“哦~”沈夏星蔫蔫的,又挥舞着木剑继续练。
一个早上,他也就练了两个动作和招式,而且还不怎么标准,叶秋尘让他没事的时候,自己多练练。
两人回到生活区,沈夏星就背着叶秋尘送给他的那把木头剑,匆匆忙忙地跑去工作区上妆。
叶秋尘上午没有工作安排,下午要去给应无名当嘴替。
下午等他到达片场时,却没看到沈夏星的身影。
他记得下午有沈夏星的戏。
路过演员休息区时,他听到有个人小声地说:“哼,一把破木剑,就哭成那样。”
“装可怜呗,他最拿手的。”另一个人回复。
他往半敞开的户外遮阳棚里看,看到昨天也欺负过沈夏星的灰蓝色弟子服A和B。
第12章
“沈夏星在哪?”叶秋尘忽然出现。
灰蓝色弟子服A和B被吓了一跳,见到只是剧组里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傲慢,可再看到叶秋尘沉冷的目光时,后颈一阵发麻,心里没来由地升出几分惧怕。
“他、他应该是在附近找东西。”灰蓝弟子服A回答。
叶秋尘得到回答后,看都没看两个人一眼,转身走了。
身后,灰蓝弟子服A和B那种被什么扼制住的感觉消失,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两人都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忽然紧张起来。
叶秋尘很快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带着戏妆,穿着打底T恤的沈夏星。
沈夏星正在专心致志地弯腰找东西,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叶秋尘轻声唤了一句:“沈夏星。”
沈夏星闻声抬头,见到叶秋尘先是有些高兴,后又垂下脑袋,蔫蔫地喊了一声:“叶老师。”
“嗯,”叶秋尘应声后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木剑,我把你早上送给我的木剑弄丢了。”沈夏星说。
叶秋尘注意到,沈夏星的眼尾有一点红,眼睛跟浸了水似的,近乎黑色的瞳仁上仿佛着了一层透明的釉,可怜兮兮,好像真的才哭过。
在他的印象里,沈夏星应该不是个爱哭的人,对沈夏星来说,那把木剑真的这么重要吗?
“还记得是在哪里弄丢的吗?”叶秋尘问。
“唔~”沈夏星茫然地转着身子,没有目标地往四周看,“可能就在这一片吧,刚才我们在河边拍戏,然后从河边转移到了那边,应该就是在路上弄丢的。”
叶秋尘看他把范围说得那么广,猜到东西应该不是沈夏星自己弄丢的。
“你先回去换妆,别耽误了拍摄,我待会帮你找。”叶秋尘说。
“可是……”沈夏星有些为难。
“放心吧,剑没长腿,不会自己跑的。”叶秋尘嘱咐道,“去吧,好好拍戏。”
沈夏星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不情不愿地往片场走。
叶秋尘要给应无名当嘴替,所以也跟着一起回去。
到了片场,沈夏星去补妆和换装,叶秋尘则去找了负责片场后勤的片场场务,说他让沈夏星保管的一把木剑丢了。
“木剑?很重要吗?”场务有些好奇。
叶秋尘瞥了眼不远处等着上戏的灰色弟子服A和B:“很重要,主要是那刻剑的木头,比较特别。”
场务也负责现场的道具管理,知道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值钱得很。
“不会是黄花梨之类的吧?”场务问。
叶秋尘没回答,但反而让人更加相信,那木剑不简单。
“木剑有多长?”场务又问。
叶秋尘比划了个长度。
“哇~”场务惊叹一声。
要知道,优质老料的黄花梨木价格堪比黄金,那么大一把木剑,可值不少钱。
“这沈夏星也真是的,怎么拿那么贵重的东西来片场玩。”场务担心叶秋尘把这责任赖给剧组,打算撇清关系,“他把剑丢哪了?我让他去找回来。”
“不是他弄丢的。”叶秋尘说。
“不是他弄丢的?”场务有些犯愁,“那、那你找我也没用啊,你还是得找沈夏星。”
“好,我知道了。”叶秋尘也没有继续追究,“我会自己找。”
场务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忙去了。”
叶秋尘又把人叫住:“我听说,镇上有衙……有派出所是吧?还能做指纹鉴定。”
场务刚放下的心又提起:“啊,不用去派出所吧。”
“若是能找到的话就不去了。”叶秋尘说。
“嘶~”场务一点都不想把事情闹大,“那我待会安排人帮你找。”
叶秋尘不置可否,说:“先工作吧,免得影响拍摄进度。”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场务也只能先去忙别的。
一旁的灰蓝色弟子服A和B,竖着耳朵听完了全程对话,有些紧张地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各就各位,准备开拍。”刘副导拿着喇叭喊。
叶秋尘也走到了陆康江旁,找陆康江拿了台词剧本。
等下要拍的是主角团脱离幻境后的情节。
聂昙云破阵之后,跟溪乐允把主角团的人都找了回来,经过一番探查,发现应无名已经先他们一步,把藏于这片山林的神格碎片拿走了。
“应无名已是化神境,若是他拿到碎片后直接炼化,后果不堪设想。”灰蓝色弟子服B说。
“确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灰蓝色弟子服A犯起难来,“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去哪里找?”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
聂昙云也做沉思状,过了一会儿看向溪乐允:“乐允,你是不是之前见过应无名。”
溪乐允才回过神的样子,遮遮掩掩地回答:“唔,见过。”
聂昙云问:“在哪见过?”
所有人都看向溪乐允。
“嗯~”溪乐允目光游移。
“溪乐允,此事事关重大。”灰蓝色弟子服A上前一步,逼近溪乐允。
“对啊,你快说,再哪里见过他。”灰蓝色弟子服B也附和道。
“咔!”陆康江喊停。
“你们别逼那么紧,语气和状态也不对,一点都不像正派弟子,像反派。”陆康江说。
灰蓝色弟子服A和B低眉顺眼地说:“知道了,谢谢导演。”
“重来,此事事关重大那里开始。”陆康江没有废话,又开始拍。
那两人又说了一遍刚才的台词,不过这次语气和态度都温和许多,勉强算过关了。
沈夏星接着往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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