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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斯一路追着卡斯他们过来，释放的毒气早就散开，已经没办法再走回头路。
安米洛抬头看向身后的山壁。
山壁根本看不见山顶，靠黑蛇那边能不能绕过去安米洛不知道，他们这侧山壁一路延伸到崖壁边缘。
被黑蛇拍得坍塌的那片地方上方倒是隐约看见对面，但废墟极高且早就已经被毒气覆盖。
他们唯一的路就是之前那条地下河。
如果可以，安米洛并不想下水。
“往上面走，那边有条地下河，河能到对面。”安米洛大声道。
安米洛四处打量这会，泽维尔一群人也在想和他一样的事，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闻言，一群人都朝着远离黑蛇的另一边看去。
下一刻，一群人全部动作。
就他们说话这会，黑蛇又已经从远处滚到刚刚坍塌的那片废墟附近。
泽维尔一群人移动后，安米洛立刻再把莱尔斯背上。
缓过劲，他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七八分钟后，他们在前方看见河流。
河不宽，最多也就四米不到，但明显非常深，水流异常湍急。
“对面什么情况。”先一步靠近河边的西奥多回头问道。
“和这边差不多，但水里可能有东西。”安米洛下意识寻找博瑞，博瑞很有可能就是被水里的东西弄成现在那样。
环顾一圈，他却没在人群中看见人，“博瑞呢？”
听见博瑞的名字，所有人立刻四处寻找。
“……那边。”泽维尔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所有人都看去。
博瑞还站在之前那个石板山洞下，他一只手抬起，正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四周太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画面却看得所有人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如果他们哪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自己却还活着……
“怎么办？”西奥多抬起手中枪，长痛不如短痛。
“快走。”安米洛道。
脑袋被掏空了都不死，子弹未必能杀得死，而且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些什么来谁也不知道。
无人反对，一群人再次回头看向身后的河。
“尽可能把皮肤包起来。”
“水里可能会有很多礁石，小心些。”
“要不用绳子一个个放？”
“下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一旦被石头缠上情况只会更糟糕。”
一群人商量的同时快速动作。
他们扔掉背包中帐篷之类所有不那么必要的东西，尽可能减轻重量，没有防毒面具的几人尽可能把脸上皮肤包裹起来。
泽维尔看向安米洛，莱尔斯现在昏迷不醒，他又还要背着背包，下水后很危险。
安米洛并未动作。
“安米洛？”泽维尔停下动作。
“我晚点再过去。”安米洛笑笑。
灵兽和主人之间有感应，只要带上莱尔斯，无论跑多远黑蛇都能找到他们。
泽维尔他们好几个人都没有防毒面具，就算黑蛇没追上来，莱尔斯跟着也会很危险。
其他人纷纷停下动作看来。
“过去后你们也不用等我，我会自己想办法出去。”安米洛笑着说道。
莱尔斯进来这里本来就没想过要再出去。
他进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陪莱尔斯走完最后一程。
安米洛看向卡斯，他用手指点点脸上的防毒面具，“这个就先不还给你了。”
他们进入得还不够深，离裂缝还不够远，在这里的话至少黑蛇的毒气不会那么快蔓延出去。
泽维尔嘴唇翕动，没能说出话来。
卡斯亦是如此。
其他人皆安静。
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都已经忘记最初的目的，这一刻却不得不想起。
安米洛回头看向面前昏迷不醒的人，又是血又是泥土，再加上那一头冷汗和紧皱的眉头，莱尔斯前所未有的狼狈。
在他的印象里，莱尔斯从来都是冰冷而强大的，他不是没有一身血过，但即使一身血他依然是那个他。
可现在不同，安米洛甚至都害怕他睁开眼。
看着那样的莱尔斯，他突然就有点理解莱尔斯为什么不想让他跟进来。
如果是他，他也不愿意让莱尔斯看见他这么狼狈。
安米洛试着去擦莱尔斯额头上的血，但却越糊越花，他只能放弃。
002.
“安米洛……”泽维尔欲言又止。
就算黑蛇的毒对安米洛无效，他也可能死在黑蛇的直接攻击和那些碎石之下。
安米洛让他们不要等，应该也是因为知道这点。
安米洛看去，“谢谢你。”
泽维尔本来可以不用搅和进这些事情的，却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搅和进来。
泽维尔一张脸漆黑，有那么瞬间他眼底流露出几分凶光，琢磨着要不要把安米洛打晕带走，但到底放弃。
他太过了解安米洛，安米洛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就算他现在能把安米洛打晕带走，安米洛醒了也能再找回来。
“那你自己小心。”西奥多道。
安米洛点点头。
“那这个留给你。”克里斯从旁边一人手里接过一个背包放在岸边，那背包是莱尔斯的，里面装着些食物和水。
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去，说不定出去之前就先饿死在这里，安米洛如果暂时不准备离开，需要的食物比他们更多。
安米洛没拒绝，“谢谢。”
西奥多一群人向着水下而去。
黑蛇一直没停。
克里斯搀扶着卡斯动作，卡斯却一动不动。
“先生……”克里斯也捉摸起要不要直接把卡斯打晕，不过那样的话接下去的行动会变得更加困难。
安米洛看去，“他不会想看见你。”
卡斯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再白几分。
莱尔斯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是罪魁祸首之一。
卡斯视线从安米洛脸上转移到莱尔斯脸上。
盯着莱尔斯看了会儿后，他取下自己的背包放在莱尔斯背包旁边，然后转头向着地下河而去，“……谢谢。”
安米洛不语，能从卡丝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挺稀奇。
不去思考卡斯把背包给他了他自己怎么办，目送几人全部下水消失在河面后，他再次看向面前的人。
不知道是头太痛还是做了噩梦，莱尔斯眉头皱得更紧，牙关更是死死咬住。
安米洛看了一眼旁边的河，放弃过去打水给莱尔斯洗脸，他靠墙而坐，让莱尔斯靠在他的肩膀上。
做完这些他又朝着之前那山洞看了眼，博瑞已经不见。
他立刻朝着周围看去，可见度太低，能看见的范围内并未看见人影。
黑蛇还在闹腾，它几乎把废墟那边整片崖底都移平。
噼里啪啦的动静之下毒气弥漫，可见度越发低。
小家伙还在那边，应该是躲了起来，许久不见移动。
安米洛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不知多久之后，安米洛被莱尔斯靠着的肩膀都已经有些发麻时，黑蛇终于逐渐安静。
大概是闹腾累了，安静下来之后它盘成一团一动不动。
安米洛看向身边的人，好像从疼痛中缓过劲，莱尔斯眉头舒缓几分。
安米洛从背包中拿了水小心喂他喝了些，然后重新让他靠回他肩膀上。
他把水放回背包时，小家伙回来。
靠近，看见昏迷不醒的莱尔斯，它爬上安米洛的身体一路爬到他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莱尔斯的额头。
“吱？”
蹭蹭了莱尔斯也没醒，它担忧地看向安米洛。
安米洛摸摸它的脑袋，把它脑袋顶上蹭乱的毛摸顺。
黑蛇安静下来后，整个世界就只剩黑暗和那条地下河的水声。
不知多久后，安米洛都快睡着时，肩膀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安米洛瞬间精神，他立刻看去。
下一刻，想起之前莱尔斯攻击他的事，他立刻又紧绷神经。
莱尔斯睫毛轻颤两下，缓缓睁开眼。
看看周围，再身边的看看安米洛，他眼神茫然，显然睡迷糊。
片刻后，大概是手臂上和肚子上的疼痛袭来，他大脑逐渐运转。
他立刻再看向安米洛。
黑暗中，他一双眸冰冷。
安米洛不知道他到底还记得多少又在想些什么，没有贸然开口，莱尔斯如果铁了心要杀了他他还真拿莱尔斯没办法。
莱尔斯并没那样做，但好像依然觉得他是假的，他向着旁边挪去。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重新靠墙而坐。
如果身体允许，他大概率会直接起身走远，但他现在光是挪动就已经用尽全力。
安米洛并未阻止，只好笑地看着他动作。
“吱……”见莱尔斯醒来，小家伙试图靠近。
莱尔斯立刻冷冷看去。
小家伙不得不停下。
它委屈地看向安米洛。
见莱尔斯暂时不准备搭理自己后，安米洛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臂，起身到一旁河边去把两个背包拿了回来。
虽说有黑蛇的毒在应该没有任何生物能靠近，但拿回来总归安心些。
重新在之前的位置坐下，安米洛把两个背包都打开，把里面所有食物、水和药都整理到自己的背包。
做完这些，他正准备询问旁边的人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幽黑的眸。
莱尔斯正偷偷看着他。
见他回头，莱尔斯立刻收回视线，眼神也再度冰冷，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安米洛的错觉。
安米洛拿了无烟炉，点火做饭。
这个时候还浪费水洗米多少有些奢侈，但谁知道莱尔斯还能吃几顿。
安米洛顿了顿，下一刻转身从背包中掏出萝卜干和肉，准备做餐丰盛的。
炭火点燃后，四周一片都被照亮。
无烟炉的炭火光偏蓝，画面诡谲。
半小时后，安米洛把煮好的饭放到莱尔斯手边。
安米洛本以为莱尔斯会无视，莱尔斯声音却传来，“你不是他。”
安米洛哭笑不得，“那我是谁？”
莱尔斯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题。
安米洛准备好好和莱尔斯讨论讨论，“除了我还有谁能在你的毒下存活？”
莱尔斯不语。
“而且它怎么说？”安米洛从地上拎起因为不被理会而委屈成鼠球的小家伙，“总不能这世上有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还恰好和我有只一样的灵兽。”
莱尔斯愈发沉默。
“吱……”
悬在空中的小家伙出声，它可以作证。
莱尔斯看去。
小家伙一双豆子眼黑黝黝。
“你是幻觉。”莱尔斯道。
安米洛噎住。
莱尔斯这套逻辑无敌了。
接下去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是因为幻觉。
“莱尔斯，我真的没死——”
“安米洛没进来。”莱尔斯眼神冰冷而充满杀意，大有他再继续说下去就杀了他的架势。
安米洛到了嘴边地解释咽回。
“对对对，我是你想象出来的。”安米洛移开视线，就算他把莱尔斯叫醒情况也不会有丝毫改变，“那赶紧吃饭吧，等下冷了。”
莱尔斯一动不动。
“我都是你的幻觉了，你还怕我吓毒？”
莱尔斯移开视线。
片刻后，他伸手拿锅。
安米洛赶紧再递过去一瓶水。
一通折腾下来，莱尔斯根本吃不下多少，锅里还剩有一大半他动作就慢下来。
安米洛伸手拿锅。
莱尔斯没放。
“放心，不扔，现在可得省着点吃。”安米洛保证。
莱尔斯拿着锅的手力道缓缓放松。
安米洛把锅拿了过来，盖上盖子，收到一旁。
做完这些他再回头时，莱尔斯正看着他。
和之前不同，那双眼中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好奇。
“干吗？”安米洛不解。
莱尔斯收回视线不语。
安米洛回头去背包中掏压缩饼干？
压缩饼干拿到手，他却头痛，如今这里到处都是黑蛇的毒，他怎么吃饭？
安米洛正头疼，身旁就有了动静。
安米洛看去。
莱尔斯正向着他这边挪来。
之前他挪走时挪的太远，挪回来时花了点时间才挪完。
挪回之前的位置，他目不斜视看向远处，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压根没发生，是安米洛自己产生错觉。
安米洛好笑，把压缩饼干放回背包里，要看看莱尔斯到底想干嘛。
见安米洛没反应，想想，莱尔斯又往安米洛这边挪了些，和安米洛紧挨着。
感觉着手臂上的体温，安米洛哑然。
莱尔斯慢慢向着安米洛靠近，然后微微歪头试探着倒去，直到把头靠在了安米洛的肩膀上。
安米洛是幻觉的话，那靠一下应该没问题。
安米洛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放松。
“还头疼？”安米洛轻声问道。
莱尔斯轻轻摇了摇头。
“不可以撒谎。”
莱尔斯轻轻点点头。
安米洛和真正的安米洛一模一样。
“很痛吗？”安米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莱尔斯点点头。
安米洛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因为就算得到答案就算明知道莱尔斯在痛苦，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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