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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趟旅程，林疏雪觉得自己意外找到了——就是那醉人矢车菊。
矢车菊在德国随处可见，山坡、田野、水畔甚至就在林疏雪家门口，哪里都有它影子。
林疏雪就是陷入误区，自己见太多，就觉得过于普通寻常，以为拿不出手。
在长久地注视下，这种花引发审美疲劳后渐渐不被人们注意，可如果是对初见它的人来说，其实很美。
不大不小头状花序生长在纤细茎杆顶端向着生命之光方向祈祷，愿你获得永远的幸福和安康。
正好沈清石刚来德国不久，车矢菊对他而言应该还有着新鲜感。
忙完才有空看到沈清石发来消息，是他不久前刚回复。
【回来挺早。】
林疏雪当然看不见消息背后，沈清石隐约失落，主人已经回来，那就可惜找不到机会再去他那花房里坐坐了。
【是啊，看到今天机票合适就直接买了。最近怎么样？不忙的话明天一起吃个饭？】林疏雪还往下补充【辛苦你跑一趟照顾我花房里这些花花草草。】
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还难为林疏雪专门来感谢自己，倒是弄得沈清石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就想婉拒，可想到他家钥匙还在自己手上，趁机还回去也好。
【有空，不然明天故宫见？正好给你尝尝我手艺。】
沈清石想这样一来就算不上占林疏雪便宜，正好那顿饭双方都说很多次，也该吃上了。
【好啊，那明天故宫见。】
林疏雪心满意足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居然到家这么久连包都没有放下，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感觉出来。
曾经有过一种说法，当男生开始约对象出去时，从头天就会开始思考第二天可能发生的每个细节，巴不得从头到尾拉到军队去当成实战演习。
当然，军队不可能，实战演戏也不太可能，可林疏雪确实是在脑海中幻想，明天吃完饭是不是又可以和沈清石一起沿着那个河边走上一圈，是不是可以找个公园坐下小憩一会儿，然后却因为太累迷迷糊糊睡到太阳下山...
就是这样，连如此平凡普通的每天都有了盼头。
每天都可以是新的一天。
将最后一封邮件回复完，沈清石总算结束今天工作。
除去上次偶遇苏琼和林疏雪，最近时间里他都没机会去故宫帮忙。
偶尔送来的食材也都是被自己和那位厨师内部消化。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顾躬行也说帮忙看店就算是收费，可沈清石自然不会真不付钱。
按照顾躬行开店本意，沈清石偶尔是也有定期向福利院捐赠习惯，偶尔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些社会实践，留名却是“故宫”。
学的人文，总会对世界有属于自己自己不同认知，这种想法根于理工科将世界数字化不同，他们更倾向于将世界感情化，付出什么，回报什么，都是无价。
因为明天那顿饭，沈清石就自然想到顾躬行现在还在国内筋疲力尽，思考要不要发个消息过去问下情况，又转念想，估计两人忙得都要脚不沾地，还是不要打扰好。
索性，拿起先前没看完摊开放在床头的书，随手翻看几页却一点都看不进去，闷头盖上被子，沈清石也就囫囵睡过去。
第二天起个大早，是个好天气。
二十出头温度刚好适合出行，沈清石套上件米色卫衣，从衣柜中拿出件牛仔裤套上就要出门。
两人约说吃午饭，而他家离故宫要比林疏雪近得多，所以等他到时，林疏雪隔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出现。
相较之下，林疏雪倒真是算精心打扮了一番。
他在早上跑完步出门回去洗澡时候特意拿出许久没有用过的面膜好好敷上一张，仔仔细细刮掉胡子，对着镜子捯饬好发型看了许久，觉得颇为满意才肯拿上东西出门。
至于衣服，倒是没有刻意去挑选得特别容重，舒服和好看在服饰上从来就不应该是对矛盾词。
“你来得还真早。”
在林疏雪敲门时，沈清石的声音带点惊讶从里面传来。
等他放下手中东西过来开门，门缝刚打开就看到林疏雪外套随风吹起半个身位，等整个人露出来时，淡蓝色服饰配上支格拉苏蒂腕表显得格外清爽，伴着股淡淡海盐薄荷味道，像是海边沙滩上迎风奔走，赤脚踩进水里，冰冰凉凉的，起初觉得刺激，但等到适应对这种味道就只剩下依恋。
“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吗？”林疏雪跃跃欲试：“你不是说过要教我做饭吗沈老师？”
沈清石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拿起旁边那件围裙往自己身上套，等再想阻止就已经来不及。
沈清石有些无奈，“那就麻烦你帮我把那几个辣椒切一下吧，切碎就行。”
“好啊，切碎是要横着切还是竖着切？”
正在切肉末的沈清石听到这话手一滑，刀差点擦着他指甲盖飞过去。
他瞪眼瞧着林疏雪那极其无辜样子，某人左手拿刀右手拿的青辣椒甚至连辣椒蒂都没给去掉。
倒是林疏雪不觉心虚还觉得有意思，笑对上呆若木鸡的沈清石说：“诶，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副表情呢。”
沈清石不语...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思考片刻最后委婉提到：“我记得你厨房里有些调料都是打开包装的，你平时难道不会煎个牛排吗？”
只要你会煎牛排，那最起码切洋葱切胡萝卜，切辣椒等一系列切蔬菜这个简单动作总会做吧！！！
林疏雪不知道，自己竟然只凭借那么简单一句话就让沈清石内心波涛汹涌，别说泰坦尼克号要沉没，就算来的是加勒比海盗也得翻下去。
这对于从小自己动手做饭长大的人来说简直不能理解，等价换算，大概就是老林穿黑马甲跳迪斯科最后被戛纳选中当代言人，顾躬行买下真故宫在里面开饭店，让林疏雪教小学生做题目，最后算出来1+1=10086那么离谱吧...
“啊？煎牛排，放油，翻面然后撒上点调料不就好了吗？”
林疏雪不知道沈清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所以回答非常自然。
“你不切点配菜吗？”
“不啊。”林疏雪理所当然：“外面不是有现成蔬菜沙拉卖吗？”
“挺好...”他总算是知道冰箱里那些剩下的东西是怎么回事了。
随着，沈清石灵光一现，想到之前在厨房里看到的厨具问说：“可厨房里那锅看上去都像是用过的样子？而且用过不止一次。”
可怜这辈子几乎没进过厨房的小林同学在被沈老师教学时有点过于兴奋，脑子死机转不动，至此都没反应过来沈清石的语气情感颇有几分绝望。
“哦，那个啊。那是因为我妈之前说看菜谱学会道新菜想要做给我尝尝，然后把我家厨房炸掉了。两个锅合在一起用，炸穿一个，上面那不是使用痕迹，那是伤痕。”
林疏雪语气及其平常，甚至让沈清石有种错觉——被炸掉的不是他家厨房。
“苏教授挺不小心哈，是火开太大吗？”沈清石尽力想给苏琼找个体面借口，但林疏雪毫不留情，用最玩笑话语击碎了他脆弱易碎的神经。
“害，你可别再提。是她倒油时候没控制住倒太多，关盖子时候又磕磕碰碰弄得到处都是，然后就‘砰’，炸了，当时差点人都没了。”
“不过你也别害怕，我家厨房都重新装修好几回了，都是她干的，还好大家都早就习惯。甚至警察都找过来过，已经下发最后通牒，说只要再有下次就终身禁用厨房。”
林疏雪摊手满脸写满遗憾和不舍。
沈清石嘴角抽搐，憋出句：“哈...那还真是...为民除害啊。”
“沈教授！”林疏雪给了他个眼刀。
见势，沈清石也是立刻改口，“对不起。”
“所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林疏雪颇有哀怨，“好不容易有机会用次厨房，我很激动啊。”
沈清石心中默念，激动归激动，别把这厨房炸掉，不然到时候把我们两个都发卖出去也赔不起。他说呢，怎么林疏雪整栋房子就厨房最简单，什么都没有，干净到比新买的还新。原来真是刚重新装修不久。
真是可怜你们家老林啊...
无奈之下，沈清石只能是手把手一点一点从认菜开始慢慢教他。
西芹，油麦菜，葱...
这边说着那边就接过去，清洗干净切段再放进锅里交给沈清石处理。
林疏雪就在旁观摩学习，顺便说些自己在瑞士看到景色。
两人凑在房间中，说说笑笑，偶尔弄出点乌龙，然后沾染上满身生活气。
第13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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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沈清石极有先见之明，在林疏雪没来时候在锅上煲份汤。
如果要他自己做几个炒菜估计半个小时怎么都能搞好，偏偏来个林疏雪在厨房里大闹天宫，硬生生把时间拉长成一个半小时。
这下好了，等菜全炒完估计之前那些怎么都得凉透。
两人一合计，索性就在厨房里吃起来。
沈清石边炒其他菜，林疏雪拿起筷子边吃，偶尔端碗喂到沈清石嘴边。
林疏雪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味道真好。沈教授，如果哪天学校待不下去，咱们可以合伙开个中餐厅，生意一定很好。”
沈清石笑笑，“你还是盼我点好吧，我还没打算换工作呢。”
原本按照沈清石想法，今天这顿饭多炒两个菜，剩下比较多还可以给林疏雪带回去当晚餐，正好整天都不用生火，不过照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带回去消灭掉为好。他实在太害怕了。
炒菜吃到差不多，煲汤的锅终于也开始嗡嗡作响。
“老鸭汤还是要文火慢炖才更入味，还好今天时间多，放平时就只能拿高压锅将就下。”
沈清石舀起一碗将上面飘着的碎姜挑出再递给林疏雪。
吃炒菜时他就发现，林疏雪对姜说不上讨厌，但也确实不喜欢。
看着他那小动作，林疏雪心里翻起阵阵甜意。
接过老鸭汤吹散热气细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鲜——
鹿茸菇、猴头菇和虫草花的药味弥漫在口腔中却没有喧宾夺主只是辅助鸭子原本味道。
红枣甜又不腻。
老鸭子多油却不糊嘴，一碗下去意犹未尽。
再打上一碗端回桌前面坐下。
看在对面坐下的沈清石，林疏雪故意想要逗他玩，便问道。
“饭吃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沈老板今天要怎么收费啊？”
沈清石听出他意思，顺他话笑说，“听林先生口气，像是早早就备下酬金了？”
林疏雪喝完最后一口汤，事实上整份鸡汤几乎被他一人扫空。
虽说这本来也是为他准备的，沈清石都没觉有什么问题，倒是他有些不好意思。
林疏雪将礼盒从袋子中拿出来推到沈清石面前，然后又往回一抽，“我知道你可能会说什么，所以我要先说，不要急着把东西退给我，先看看。”
话都被他说完，沈清石能怎么办，只能打开看看。
里面放着的除那只蓝色钢笔，还有张故意翻面放置的照片。
沈清石看出他小心思，伸手将照片翻过来，原本笑意瞬间凝固。
哪怕那张照片再怎么陈旧，有破痕，他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梦里记得的画面——小时候家庭日出游去瑞士，在和父母打闹时被房东奶奶抓拍的一张照片。
当时房东奶奶将一张送给他母亲，还有张在经得沈母同意以后留在她那儿当成纪念。
他那张不知道在美国哪次搬家时候丢失不见，那天晚上，他躲在墙角哭了好久...
没想到，这张照片时隔多年居然还有能回到他手上时候。
就像一场做亏欠自己好久的梦。
沈清石小心翼翼触摸泛黄照片，凸起和凹陷下去地方都有褶皱，但他摸上去却觉得特别亲切，似乎是场好久不见的相遇。
“谢谢。”
拿到失而复得的宝藏，沈清石没有哭。
不是故作坚强，而是情绪不受控制，汇集到一起成为释然，心中坚守许久的那个魔咒隐隐松动，不知道是为何，但很让人舒心。
细看眼神有些朦胧的沈清石，林疏雪心中某块地方像被击中般，软得一塌糊涂。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林疏雪拍拍他肩膀，却不知道这话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人总是要往前看，不是么。”
沈清石收起照片，连带那只钢笔一起放到自己身边抬头笑笑，“是啊，要往前看。”
这瞬间，已过去的，苦都不算苦，甜却特别甜。
感谢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
“这次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但下不为例啊，不要太破费。”沈清石拿便宜还不忘教训林疏雪两句。
但林疏雪也不惯着，“不是你当时和我说，不要太见外嘛？”
“我...”
“你怎么就这么双标呢？”
林疏雪把手中碗随手一扔，身子往后面椅子舒服靠下去，佯装恶狠狠样子瞪他。
但沈清石却觉得那眼神像是哀怨。
感觉好像自己做件对不起他的事，还隐隐有种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他逃跑投降般摸摸自己鼻头，眼神闪避岔开话题：“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吗？”
听到这话，林疏雪顿时精神起来，这不就是昨天晚上自己谋划一夜的问题吗？
所以他算是在邀请自己吗？
林疏雪有些迷糊，但清楚知道自己绝不愿错过难得机会。
林疏雪试探说：“你有想法吗？”
“我？”沈清石像听到笑话反手指向自己笑道，“其实我基本没有社交。倒是你，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有趣很多。你又会养花又喜欢旅游，多有生活情趣，相较之下，我觉得自己不是比你大三岁，简直是大三十岁。”
林疏雪暗自感叹，那可不行，如果真大三十岁，咱也不可能混到这么熟，我就是再怎么饥渴，也没到对六十岁大爷发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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