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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还在忙吗？”沈清石随口问道。
他赶忙接上话，“没，昨天晚上喝多了，刚刚才缓过神来。”
“我说呢，才一天没见，怎么你声音都沙哑好多。”
林疏雪揉揉眼角：“嗯...凌晨时候耍酒疯，不小心给你错发个消息，没打扰你休息吧？”
沈清石笑笑：“没，我睡觉时候手机静音，看不到消息。这不早上起来才给你回过去么。”
“没打扰你休息就好。也没什么事，就想和你说声抱歉。”
电话那边传来一些打闹交谈声，想来应该是沈清石已经走出办公室到室外。
“没关系的，其实只要发个消息说声就好，还辛苦你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看着窗外芬彩景色，新阳思故人...
其实也不是专门为了这个...只是很想在现在听听他的声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自己多浮躁的心好像都能平静下来，比再浓的烈酒都好用。
“还是要说声才好。”
毕竟发信息太过片面，都不能说我好想你。
沈清石可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只顾着说：“林先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对朋友太客气？”
“是吗？”林疏雪半开玩笑：“那可能要请沈教授多教一教我该怎么做才行。”
“你这人，真是...”
电话那边的沈清石无奈摇摇头，补上一句：“油嘴滑舌。”
第8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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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思明喻刚好过来找他。
“回家吃点东西再走吧？Lisa听说你来苏黎世，嚷嚷着要亲自下厨。”
“Lisa？谁啊？”
思明喻无语：“我老婆。就是你当时没来参加婚礼。”
哦，婚礼。
林疏雪反应过来，那个时候好像自己太忙，接到婚礼邀请却没时间赶过去。
送上祝福后就又埋头对着电脑跑数据，他不提，自己都忘这个事。
现在好了，人家再次邀请上门，不接受都不行。
林疏雪就稀里糊涂跟着思明喻回到家中。
Lisa有着一部分战斗民族血统，算得上豪放，特别热衷于喝酒和做饭...虽然味道对于中国人来说实在是...难以言述。
看着人家两口子坐在那边亲热，说不羡慕也是假。
在遇到沈清石之前很长时间里，林疏雪都觉得自己一生如果就继续放浪下去，某天长眠在雪山之间未必不是件好事。
满腔说不清是爱意还是喜欢的情愫被消磨殆尽，剩下就只剩独身面对世界的勇气。
察觉到林疏雪眼神幽怨。
思明喻结束了和Lisa浅尝辄止的吻，对着林疏雪明知故问：“羡慕没？”
林疏雪没好气：“滚吧你。”
思明喻不在意，牵起Lisa的手放到桌面上光明正大给他秀恩爱，“你真么这么难搞？每次都要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觉得自己很洒脱。其实是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疏雪不屑，“别搞得好像你很懂我。”
但怎么看都有点色厉荏苒。
Lisa没忍住笑出声，对林疏雪说：“还是第一次见你吃瘪。”
林疏雪瞪大眼睛质问道：“所以呢？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
思明喻扶着Lisa腰转身看向自己告状说，“你看这人，还不让别人说实话。”
林疏雪佯装生气，把叉子往桌上一扔。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的人。还这么幼稚啊？”
林疏雪也被自己这种幼稚行为逗笑，“别着急，我未来对象肯定比你老婆好看。”
“是么。”思明喻抿口茶，淡淡说：“期待你带他来找我喝酒那一天。”
正经不过三秒，他又补充道：“前提是如果有人看得上你。”
午饭吃下来，林疏雪真是满肚子牢骚。
但他不得不承认旁观者清。尽管说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经历事越多，读书越多，也就越能看清自己。
人生所追求无非几个瞬间，拥抱和亲吻。
从苏黎世到少女峰脚下Grindelwald又花掉半天时间，林疏雪没有准备订酒店。而是托思明喻关系，联系上一户人家想要入住几天。
出来见到他的是位老奶奶，慈眉善目，眼下手里正拿满东西。
林疏雪见状赶紧过去帮忙接住顺便自我介绍。
奶奶听到他介绍很高兴：“你就是Sle的朋友啊。”
放下东西就往屋里带。
老奶奶没有嫁人也没有领养孩子，只是住在镇子里养着几只圣伯纳犬。
偶尔身体好些就带着两只救援狗往山上跑。
思明喻和林疏雪说过，奶奶其实并不喜欢出门，她不是那么勤劳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懒惰，每天最大乐趣就是躺在躺椅上烤着火盆听别人讲故事。
奶奶一生从未离开过阿尔卑斯山脉却喜欢听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讲不同故事。
她总是捧起手中热可可逗几只狗玩，眯着眼笑起来时脸上挡不住皱纹像是年轮，那是岁月舞弄出的痕迹。
“这段时间要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您务必要告诉我。”
林疏雪万分恳切地对奶奶说。
奶奶摆摆手笑道：“我还没有老到起不来床。倒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带Bébé它们出去散步。”
林疏雪跟在她身后，将行李拿上二楼。
“不用那么客气，自从上次Sle带Lisa来看望我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不过我每天都有来打扫卫生，天气好些就会把被子拿出去晒。”
整个房间里都很干净，屋内陈设非常具有地方色彩，宽大双人床摆在中间，上面垂吊着盏灯像是水晶艺术品，切块式布局让木板、衣柜、书桌像是玩具拼接起来一般立体，橙红、橘色一类暖色调装饰是基本组成。
方正窗户正对阳光，伸头望过去还可以看到耸立山峰，只是可惜看不清全貌。
对着景色拿出手机，就着自然光线按下快门，转手就将照片发给沈清石。
就是种很自然的分享，虽然照片很普通，但他就是想给沈清石看看，没缘由...
柏林那边没有第一时间回消息，想来是在忙事情。
林疏雪相信，沈清石看到就会回他所以不用着急。
事实上不过都是自以为冷静，哪怕就是知道对方会回消息，林疏雪也还是忍不住来回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生怕错过。急迫心情像天空中鸟儿飞翔在苍茫辽阔的大地。
他真想仰天感叹，自己大抵是疯了。
没多久，门外传来轻敲声，林疏雪打开门，是奶奶给他送自己做的土豆饼。
林疏雪受宠若惊，赶忙接过道声谢。
奶奶慈祥地问道，“不知道你接下来几天有计划吗？”
他摇摇头，“暂时没有。也可能会到处走走看。”
“可惜你这次过来不是坐火车，沿途错过了不少风景吧？”
林疏雪笑着绕绕头：“可能吧。”
好奇道：“您去过火车站吗？”
“去过。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开小镇。”奶奶顺着楼梯往下走去，她没有提醒，但林疏雪识趣地跟上去。
在壁炉旁边墙壁上，那里贴放着很多照片。
其中大多数背景都是火车站和雪山，还有少部分是林疏雪认不出的地方。
“墙上照片都是曾经来我家居住过的小朋友们留下来给我作纪念。”
“在那里。”奶奶手指向火车站，“年轻时候，我遇到位英国绅士，我们在火车上聊得很投机，算是相见恨晚，等到下车时都觉意犹未尽，便在分别时给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在之后很长时间里，我们都有信件往来。字里行间我想见他，同时我也知道，他想见我...但是迫于很多原因，我们再也没见过面，他的家庭给他选定婚姻...”
林疏雪眼中闪过不忍，奶奶却还在回忆，尽管他已经不想继续听故事结局。
这种将自己伤口剖开，刮骨去毒的做法太过残忍。
但奶奶却不把他当外人，她很平静，就好像故事中人物不是自己。
“最后在订婚宴当晚，他自杀了。”
“噩耗传来时，连带着送来的还有他身边人偷出来的一点骨灰。”
故事讲完，奶奶就没管林疏雪，坐回躺椅上陷入当年回忆。
林疏雪也很识趣，没说话打扰她，而是走到旁边。
这算是个较为浪漫的故事，尽管它最后是悲剧，但并不影响本身光彩。
看多文学作品，总容易把自己溺在其中，觉得世界多么不公多么惨无人道，事实上，生活远比文学作品更他妈狗血，更让人啼笑皆非。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时刻只是怨天尤人，将自己献祭在苦难里，那生活不就变成比惨大会吗？
谁比谁更惨，谁就先去死。谁比谁更痛苦，谁就先从九楼跳下去。
是这样吗？
不是的，这不是生活的意义。至少林疏雪不觉得，奶奶也不觉得。
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不是说活着多好，而是如果就不明不白死掉，那就真什么都没了。
在地面黑暗中禹禹独行的行客，难道就那么不堪吗？
如果是这样，为何在他身边忽明忽暗处会有个影子呢？
林疏雪随着照片位置变动脚步。
在数不清照片之中，他慢慢看过去，中间却被那张吸引，那是个抓拍，背景就是他身后那个山丘，一家三口满眼温情笑着戏弄着，很温馨，感觉也很让人熟悉。
虽然照片泛黄，许多细节处看不太清，但林疏雪确定，这张照片上几位主人公他不久前见过。
那是沈清石一家人又一张合影。
林疏雪突然想到已经过很长时间都没收到沈清石回信了，拿出手机一看，距离照片发出去已经一个多小时。
他心里痒痒的，又有点担心，这么久没回消息，是不是出事了...？
第9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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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石身体其实一直不太好。
从小落下病根也不是说治就能治。
何况在这里没有中医养身缓治的说法。
连上一个突如其来大变天，昨天在办公室吹着风，今天骤然下起暴雨，还被淋湿一身，真是不病都难。
断断续续做完几个不同的噩梦，整个被褥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躺在床上抬手拿出温度计看自己体温，烧已经退下。
人一旦病得厉害就容易犯懒，躺下就再也坐不起身子。
沈清石就是其中一位。
喉咙里火烧一样疼得厉害，床头柜上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他却怎么也挪不动身子下床接水。
一直忍到忍无可忍，他才索性将整个水壶搬到床头柜上然后又缩回被窝中。
手机来信息那个铃声将他吵得睡不着觉，不想看但又有种下意识，这个消息哪怕再不愿意也还是要看一眼，夹带满身怨气与不情愿，沈清石还是从被子里窸窸窣窣勉强伸出只被捂得彤红的手。
17:32
林疏雪：【照片】
18:49
林疏雪：【今天很忙吗？】
19:57
林疏雪：
【吃晚饭没？】
【照片】
【这是一位瑞士老奶奶做的伪中餐，没故宫好吃。】
20:25
林疏雪：
【沈教授，看到记得回个消息啊。（拜托.jpg）】
六条消息加上时间戳占满整个屏幕。
时间从下午跨越到傍晚。
沈清石强打精神一条一条回复过去。
20：47
沈清石：
【照片很漂亮，是什么地方啊？】
【还好，也不是很忙。】
【吃了点面包，没太大胃口。】
【下次来故宫吃。】
林疏雪那边回消息倒是很快。
【我现在在少女峰。】
【这可是你说的，等我回去了你可得给我开后门。】
沈清石被他后面跟着的小狗表情逗笑。
烦闷心情似乎都消散一点。
当倦意再次席卷上来，想睡却不敢睡，他得起来把床单和湿透的衣服换掉才行。
人在生病独身一人时真是有够脆弱，撑起精神下床都像是完成壮举。
对着镜子看向自己现在样子，憔悴、纤细，眼底遮不住的疲惫。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娇弱一人。
用手挽起一瓢水，往镜面一泼，模糊地连影子都看不到。
回到房间点上一盏山林香薰，打开床头灯，沈清石拉开朝向自己那半边窗帘坐回床上静静地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下好一会儿，地面上积水倒映着月亮像镜中花，点点星光闪耀依旧。
风吹草动却空无一人，连被拉长的影子都显得孤寂落寞。
想做点事但却打不起精神。
书看不进去，游戏不感兴趣，想找些影视剧消磨时间却不知道看什么好，思绪到处乱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手机铃声响起。
消息可来的太是时候，沈清石大喜，现在正好想找个人随便聊点打发时间，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发闷好。
【照片】
那是夜里雪山上临近的星空。
【我在这里居然找到了你的痕迹。】
沈清石不明所以，回复一个满头问号表情包。
林疏雪却没有给出答复。
他只好切换话题。
【话说怎么突然跑阿尔卑斯山去了？】
这个消息林疏雪倒是回复地很快。
【就是突然想来住两天，顺便见位老朋友。】
【这里风景很好，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来。虽然中餐不好吃，但土豆饼味道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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