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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也还没有准备好和告诉沈清石，林疏雪相信，如果自己说了，那沈清石一定会讲出和思明喻差不多的话来安慰自己，甚至会很用心开导自己一番，时机合适或许没准还能再稍稍逼迫他一下，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但这不对，先不说博同情怜悯的手法多么低级，光是让沈清石来安慰自己就很不好，他们不久前才就“前男友”和“懂不懂爱”的问题聊了很久，刚刚才将自己整个剖开给人看，如果现在将事情告诉他，怎么想都不合适。
他不想沈清石每天都在为自己烦恼。
或许年少时，大家都做过装可怜博取在意之人多点关注之类的事，但可千万别忘记，耐心是件奢侈易碎的消耗品，一次两次或许尚可，次数一多，焦躁、厌烦...
林疏雪没有继续展开说为什么不会走，沈清石放下心，理解出来却是为自己。
算是个美丽误会倒也没人会去深究。
沈清石点头换开话题：“我前段时间申请带学生外出，下周不会在教室里上课。”
林疏雪有些意外：“你要带他们去哪儿？”
沈清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卖个关子：“到时候发定位给你，你可以准备些...”
话说一半，他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抬头瞟林疏雪一眼，止不住握拳低笑两声说：“算了，还是我来准备吧，你人来就好。”
林疏雪觉得奇怪问说：“你刚才说准备什么？”
沈清石撑起脑袋看他却默不作答。
“到底是什么？”
林疏雪连汤也不喝了，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看旁边服务员将正餐送上来，他伸手一拦大义凛然说：“你不说那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大家都别吃。”
沈清石就看他恃宠而骄，也不说话。
都说眼睛和嘴唇是性器，实在太有道理，林疏雪真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什么话都不用做就能让他丢盔卸甲。
没办法，某人也不能真把他饿着，只能将意大利面端到沈清石面前摆好位置宣告自己败下阵来。
林疏雪叹口气，语气宠溺无奈说：“先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休息。”
看他无可奈何，沈清石噗嗤笑出声来：“我本来是想让你准备午餐，我们到时候可以顺带去郊游，可一想到你的厨艺...还是我来准备吧。”
林疏雪脸色噌红，恼羞成怒低吼出声：“沈教授！”
相较理工科，社会人文类确实不用长久待坐办公室，如果还像沈清石这样不在学校其他岗位担任职务，那平时其实非常自由。
一周到头没几节课，手底下研究生放养一年半载也没有关系，今天下午闲来无事他打算去附近孤儿院做志愿活动。
先前做志愿活动大多都是报备“故宫”，现在他也想为自己积攒点时间，因为北欧绝大多数国家转国籍都有志愿时长要求，虽然没有去查德国有没有，但有备无患。
曾经沈清石以为没时长也没关系，毕竟自己又没打算转，可现在却悄然动了心思。
不同国籍登记结婚好像要麻烦很多...
林疏雪提出送沈清石回去也有私心，先前故宫吃饭后去展会他就没能搭沈清石一程。
现在虽说已经知道沈清石家庭住址，但却还是想要弥补遗憾。
而且这样一来，沈清石的车停在学校，后面他如果要出行，那自己鞍前马后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沈清石看林疏雪那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在思考时，林疏雪已经打开副驾驶座位，站在一旁等他，主要是林疏雪也不瞒着，想干什么全写脸上。
既然如此，倒不如随了他心愿。
两人坐在车上，打开窗户让风透进来，沈清石伸手搭在车窗，侧过半个头靠在上面，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林疏雪开车的全样貌。
林疏雪开车习惯很好，不像那种老司机喜欢单手开或者整个身子靠在往后靠，巴不得睡下去，沿途几辆车变道、超车他都不为所动。倒是沈清石看得皱起眉头。
他端正坐在那里，不时望向几面镜子看周围环境，每一步操作都可以拿去驾校当范本。
沈清石看周围车辆减少才开口说：“看不出来，你开车习惯还挺好。”
林疏雪正好看下后视镜，打上转向灯拐弯：“我以前开车习惯也挺差，老实说，现在也不是特别习惯这么开车。”
“那你还这样难为自己。”
林疏雪理所当然说：“你在车上，我当然要小心点。”
沈清石视线重新看回窗外，街上人群三三两两都在回家，街道两旁零散的绿植落下片叶子飘到他手中，然后又被风吹走，他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回到家中，林疏雪本意是看到沈清石回到屋内关上门就转身回自己家去。
可沈清石却指挥他将车往屋后开去，那里分明是停车区啊。
他有些意外，却还是照做。
等沈清石下车时却看到林疏雪没哟下车打算，这才开口问：“你不下车吗？”
林疏雪啊了一声，没懂他意思。
沈清石靠在围栏边抱胸带着疑惑问道：“你下午不和我一起去孤儿院吗？”
林疏雪当然想去！但沈清石没提，他也不好说，可现在沈清石提了，而且这大中午的在家门口让他下车...
林疏雪心底掠过一个想法，但不敢确定也就还是想等沈清石再补充说明。
“既然下午要一起去孤儿院，那中午就干脆在我这里休息吧，省得多跑两趟，也怪累人的。”
第20章 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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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疏雪在客房里环顾一圈都没看到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刚好给他拿被子的沈清石进来看到他四处张望便说：“你也知道我其实来德国没多久，附近房子我也没看，一直都还是租房子住，平时我也不喜欢不怎么和人交流所以你是第一个住这个房间的。”
第一个...林疏雪窃喜，他很喜欢这个词，喜欢在沈清石世界中存在那份特例。
不过他很快想到刚进门看到的墨宝赶忙问说：“既然是租房子，那你还在墙上练书法？房东不得把你告上法庭啊？”
“不担心。”沈清石笑笑：“房子是在顾躬行名下，那些作品都是他写的，不是我，虽然我偶尔也会练，但也没那个自信写墙上。”
又是顾躬行，林疏雪突然有点讨厌这个名字，明明没见过面，却能让他一听名字就能让警钟大响那也算是本事。
他显然不记得当时第一眼看时是怎么在心里夸那个字好看了。
憋着气又无处发泄，林疏雪便开始阴阳怪气：“你和顾躬行关系还真好啊。”
沈清石刚把被子铺好，刚想顺林疏雪话说是啊，一个回身看他双手插兜靠在柜子边，这才察觉出空气里那股醋味。
他觉得好笑，但没敢当林疏雪面笑出来，索性坐在床上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啊？人家有男朋友了。两个人现在在国内。”
虽说面容没笑，但眼底笑意他却遮不住，被林疏雪一眼看穿，偏偏某人还要嘴硬：“啊，他居然有对象啊。”
边说某人边换个姿势开始乱逛，最后坐到沈清石边上环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就他还能有对象呢...”
原本他只想抱怨前半句，可一碰到沈清石身体，两人呼吸交叠在一起，心里便有了后半句话——就连我都没有。
这是个很亲昵的动作，林疏雪甚至想，如果沈清石有一点点动作，只要他动一下、往后退一点或者推一下自己，自己立刻就放手，可沈清石没有。
在无声的默许中，沈清石回答了他后半句话——再等等，就快了，再给我点时间...
直到困意涌上来，沈清石打了个哈切，林疏雪才依依不舍松开手将人送到门口。
他倚在门框上轻声说：“快去睡吧，午安。”
沈清石回说：“你也是，好好休息，午安。”
半个小时后，沈清石辗转从好睡中醒来。
果然还是家里枕头最舒服，今早天气很好，沈清石有把被子拿出来晒。
不过他没有给自己盖，而是送到隔壁床上，自己则新拿了床被子。
林疏雪一躺上去就发觉不对，被子很软也很暖，上面还夹杂着花香，甜甜的，明显就是刚晒过。
他可不觉得沈清石会在夏天一个人嗮两床被子用。
那么这床被子的来历也就不言而喻。
林疏雪将它抱在手中如获至宝，如此看来晒到太阳的哪里是被子，分明就是他的心啊！
等两人分别洗漱好，时间刚好两点。
接过沈清石老早备好的礼物，他们便开车往孤儿院去。
“我爸妈走后当初有人也把我送去类似孤儿院的地方，当时条件差，在那里没有东西玩，我就只会看书，什么都看，以至于成绩不错，一连跳了好几级。”
“当时我就想再努力点，只要进大学了，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就再也不用躲在小屋里。”
“现在看来，还挺成功。”
沈清石随口提起，不像是在回忆过往，甚至从他神色中，林疏雪看不到一点失落，好像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一般。
可沈清石越是这样，林疏雪就越难过。
想要伸手抱他却不合时宜，最后只能盖在他手上，紧紧握住，不松开。
像他们现在所在正规孤儿院有政府背景，里面自然什么都不缺，志愿者、社区活动者更多是锦上添花。
林疏雪看沈清石尤为熟练将带来的玩具、书本、衣服零食分发下去，人人有份。
领到东西的小朋友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看沈清石被围拥在中间，林疏雪突然问上一句：“你很喜欢小孩儿吗？”
沈清石还在那发东西，也就没回头，索性背对他说：“不，其实我很害怕小朋友。”
“害怕？”林疏雪很意外。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好说，偏偏沈清石回答个害怕，倒是让林疏雪理不清头脑。
“我很害怕他们会哭，可能是任何原因导致，孤单、害怕、迷茫...说不清楚，我想尽我所能对他们好，想让他们每天都开心，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做不到，没那个能力。”
“认真照顾小孩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是一辈子的事，我不可能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耐心。”
“如果随意让生命落入自己手中，那既不负责任也对不起自己。”
将最后一份礼包塞进小朋友手里，看到他回人群中玩耍，沈清石笑容灿烂，想站起身，腿却蹲麻了，好在林疏雪手疾眼快将他拖住才没跪下去。
索性，两人就一起蹲在门口，平视那些孩子。
虽然沈清石说自己很害怕，但林疏雪却发现绝大多数孩子都喜欢粘着沈清石。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亲和力，来找沈清石的小孩儿走了一批就又来一批，跟排队上车似的。
这让林疏雪有些吃醋。
他此时尤其想霸道些将沈清石搂入怀中，谁也不给看。
迎面走来位上了年纪的护工向沈清石打招呼：“shen，你来了。”
“卡尔文，下午好。”
“前段时间瓦伊和几个小孩儿不知道因为什么打了一架，怎么问他都不说，你也知道他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可能就要离开，我们也不好多责骂，他平时和你最亲近，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
瓦伊...一个十多岁小男孩，正是少年心事重重的时候。
沈清石接下任务往里面一个特别偏僻的树林走去，顺便和林疏雪解释：“瓦伊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因为意外变成孤儿，还是被抛弃了。刚出生不久就被父母狠心扔到孤儿院门口。”
“后面报警、找摄像头、医院排查都没能找到人。”
林疏雪本想怒骂这种家长，可又转念一想，万一是有难言之隐呢？
单纯只是站在一个显而易见的立场就去抨击评价别人那自己未免过于高傲。
索性也就没说。
小树林深处，瓦伊坐在那里，手里拿跟树枝瞎比划，他眼角有道伤疤，手臂上手背处显而易见几道抓痕，看起来在他和沈清石过来前又找人打过一架。
“瓦伊，要聊聊吗？”
沈清石没有问瓦伊为什么独自会躲在这里，因为这是他的私人空间。
青春期少年心思细腻又复杂，有时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更遑论别人。
此时去犯禁触碰只会被人讨厌，排斥在外。
瓦伊听到草丛窸窣声没回头，听到沈清石声音却特别惊讶，赶紧起身，接过一扭头看到身后跟来的林疏雪，脸上挂着的笑容骤然消失，全身立刻裹上盔甲，防备全写在脸上。
林疏雪见状有些尴尬，便低和沈清石打招呼自觉先退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等看不到林疏雪影子，瓦伊才松口气，又坐回地上。
沈清石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面对面坐下。
看瓦伊没有开口打算，或许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沈清石只能尝试引导话题。
“还疼吗？”
瓦伊摇摇头。
“和你打架那几个小朋友受伤了吗？”
瓦伊点点头迟疑片刻又摇摇头。
沈清石没责备他，而是用好奇语气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好像沈清石完全没有因为他打架、弄伤其他人去生气而是单纯想读懂他的肢体语言，这让瓦伊好受很多，也终于愿意开口。
“有几个受伤了，也有没受伤的。”
沈清石继续开玩笑引导：“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那么多人都没能把你制服啊？”
瓦伊侧过脸想要遮挡，暴露出来的确实泛红耳朵，他害羞了。
点到为止，沈清石换个角度继续问：“那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们骂我杂种，说我是条野狗没人要。我就把他们都打趴下，然后越来越多人冲过来帮他们，没人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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