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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沈清石站在自己面前以后就发现，那么久心理建设全白做了。
如大雨倾盆下溃烂蚁穴。
林疏雪甚至没来得及还上鞋就冲进屋内一把将沈清石搂入怀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死死将其抱住，拍抚他后背确认眼前人真实且存在。
林疏雪这个操作倒是让沈清石有些不知所措。
他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
眼下头发都还没有来得及吹干就弄得林疏雪浑身都是。
终于林疏雪缓过劲来，赶紧将眼角不自主留下的泪水抹净，似乎察觉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以至于现在整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手足无措。
沈清石被他逗笑，招招手，让他先进屋来。
刚拿出来的吹风机还放在桌上没来得及用。
林疏雪走进去看到，自然就先揽过活儿：“我来给你吹吧。”
沈清石也没拦住他，索性坐回沙发上也就任由他施展。
林疏雪先是试下风速和温度，大概调节好程度后才走到沈清石身后。
伸手摸过他略长头发，湿哒哒地，很软，和现在沈清石乖巧样子很搭。
又是股冲劲似海啸涌上林疏雪心头，真想把人咬碎吞入腹中，去哪儿都捎着，什么时候都不分开。
几乎所有人都非常排斥别人碰自己头发，如果不是足够亲密，头发就是一个人绝对禁区。
可现在，当林疏雪的手指轻轻抚过，慢慢插起把头发就着热风揉开吹开时，洗发水淡淡的味道萦绕在周围，很香。
不同于理发店那种敷衍迅速走量式服务，吹头发事实上也是种技术活儿，风速、风力、距离...都很讲究。
无疑，比起平时自己直接随手吹干头发，林疏雪服务特别细致。
沈清石放松地瘫在沙发里，任由吹风机温风吹进耳畔，在他回来前柏林刚下点小雨，阳台上都还有痕迹。虽是夏季，但环境不干燥，反而还有些清爽，适宜气候总容易让人变得贪婪，不知足。
他眯眼自然享受林疏雪服务，心里长久以来堵着的让人心烦的大石头此刻莫名消失不见。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满足，如果想再过分点再往前走走，那...算贪心吗？
借着转头看向林疏雪，那一瞬间如惊鸿如梦，原本被冷水冲走的倦意又涌上来，他好想再仔细看看眼前人的样子，可却实在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毕竟在过去几十个小时里，他都没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会是场好梦的。
等到头发吹干，林疏雪依依不舍地将手从他头顶挪开，刚想说话却听到细微呼气声，俯身查看才发现，原来是困到睡着。
林疏雪放下手中东西，走到沈清石面前单膝跪下，轻抚他脸颊，才几天不见，竟然有些瘦了。
凑近身子，盯着那刚喝完水还湿润的饱满嘴唇，林疏雪咽下口口水，他有种冲动，想要亲上去。
林疏雪的手渐渐往那边靠，慢慢摸上去，沈清石嘴唇柔软碰上去质感富有弹性。
真的很想亲下去...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在对方睡着情况下，未免太趁人之危。
林疏雪心中恶狠狠地朝他说了句等着，以后有你好受的。
偏偏现在也没放过他，不能亲那里，那就牵起手，在沈清石手背，留下个不为人知的吻。
这个瞬间，万籁俱静，外面聒噪蝉鸣都识趣停下，亘古通今，阳光照在人身上，林疏雪跪在沈清石身边，就这样一直牵着他，满眼都是他。
第17章 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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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疏雪第一次来沈清石家中，进门时他就看到门口柜子上整齐摆放的全家福照片和些小玩具。
整体布局很清爽，除开日常会用到东西外就没有杂物。
拿到售楼处去，说是样板间说不定都有人会相信。
走到墙壁处，原以为是贴着墙纸，细看才发现，那竟然都是手写书法作品。
那作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林疏雪细看一番觉得颇有风骨，那笔画走向俨然大家风范。
今天总算来到他家，林疏雪当然不想只是打声招呼就离开，他想要得到个答案，非常迫切。
偏偏刚准备好好聊聊时，某人累得睡着了。
虽然没说中间发生什么事，但看他疲累样子，估计没少受苦，眼下人回来，又错过第一时间问询机会，事情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同样，他想说的话在此刻也没办法开口...
林疏雪叹口气，因为沈清石的事故而暴露出来的问题，他突然发觉自己身上竟然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其中最大的问题名叫“梁楠”。
在当年分手以后，两人并没有互删对方联系方式，或许是忘记又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他偶尔看到动态都是梁楠秀两人份餐食或者出游照片，想来是已经从和自己这段糟糕透顶感情经历中完全走出来。其中最近条是今天上午发的，他和现男友领证结婚，照片里两人都笑得很开心，很真诚。
想要和对方好好说声对不起，但却不知道以什么样身份。
想打个电话聊聊，却又怕双方都尴尬，而且已经过了很多年，两人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甚至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就在沈清石背后，林疏雪抬眼看到那墙面上被沙发半遮住的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他像被施展定身法术，陷入沉思。
犹豫许久，还是点开那个聊天框，发出则消息过去。
【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时间流逝过去，林疏雪也没干别的，就坐在沈清石身边，和当初在学校长椅上一样，默默看他，守护他。
等到沈清石转醒，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林疏雪点的外卖已经放冷很久。
看人睡眼惺忪样子，他本打算起身去将吃的放微波炉里热下却被沈清石拦住。
开玩笑，沈清石可不想自己一觉睡醒，家里厨房炸掉。
林疏雪本还想和他理论一番，可看他那没有散尽的倦容，那管得了周遭，完全只顾心疼，便不打闹直接让开。
从客厅看过去，在另外靠厨房那半边摆着些电器，微波炉就在那里。
不过就是加热下外卖，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行为，但就是非常简单平凡的举动，越足以让人着迷。
试想一下，披星戴月淋场雨回到家中看到盏独为自己而留的灯，桌上放着热好的饭菜，爱人迎面走来笑着说上句，今天辛苦了...
人半生所求不就是困乏之际能得瓢解渴的饮吗？
正好上桌吃饭时候梁楠的消息回复过来，是张电子婚礼请柬。
【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也祝你幸福。】
这是两人分开以后头次交流，没想到居然就是婚礼邀请，当年实在太惨烈了，如同两大块浮冰碰撞在一起，支离破碎...是他伤害了对方，蹉跎他那么多年岁月。
而所有苦涩与过往都融在这段简单的交流里，都过去了...
往事不可追，我们终究有缘无分，强求无益，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就此放手，彼此成全。
祝你幸福，也祝我...
林疏雪心里陌然空落落的，像是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却又很轻松，似乎卸下千斤重担。
一段感情，没有出轨，没有纠纷，没有漫骂和诋毁...那就没有单纯对错可言，只是时机不对，人物不对，该怪谁呢？
也只能怪造化弄人，偏要把人往里撮合，好在最后结果不坏，兜兜转转大家都得到了眷恋的归宿。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沈清石拿起盖浇饭吃得正香，抬眼看到林疏雪那份一动没动。
林疏雪放下手机，笑笑如释重负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年轻时候做过混事，刚刚想通就去和人家道歉，可他却告诉我他从来没有怪过我。”
沈清石点点头，没多问，作为局外人，他本没打算发表意见。
看那热气氤氲的炒饭，林疏雪真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就现在，家的感觉。
他拿起筷子，在碗里挑拣会儿然后又放下，沉默过后还是小声说出故事，他想要找个人分担。
“在很多年前，我在新疆爬天山，那是个严冬。气候异常恶劣，视线极差，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地及时，我就没办法活着回来。我当时男友梁楠很多次警告我，说不要再去冒这样的险，安分点，我们当时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很有机会进入到下个人生阶段。可是，我没听他的，以至于我们分手了。”
“每当我站在山顶，那种自由的感觉，多巴胺急剧分泌让人上瘾。我不是替自己找借口。”
林疏雪咧嘴笑笑，看眼沈清石，似乎是想看看他现在表情，但沈清石给出反馈是...认真？
他有些心虚，思考要不要停下来就此打住，毕竟并不是光彩的事情，甚至需要将自己打碎，将自己丑陋那面亲手暴露在自己爱人面前...可看沈清石已经放下手中筷子，很认真、真诚...
林疏雪还是抬起手边比划边继续刚才讲道：“就是，为什么喜欢剧烈运动的人会觉得快乐，在那种身体机能达到极限情况下，人会飘飘欲仙忘掉一切烦恼。”
“可也不能否认，这很危险，梁楠在离开时候问我，究竟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我就想啊，一定要闹到那么难看吗？”
“可是今天我得到答案了。当我隔了不知道多久接到消息说非洲发生暴乱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如果你真在那边发生意外...我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林疏雪眼角泪水又快要失控...
“别那么想。”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沈清石第一次打断他说话。
他对上林疏雪双眸，从里面看到迷茫和痛苦。
“爱与不爱从来也不是说说就可以解释清楚的问题，感情进行时，最重要是问心无愧，如果有愧，那就要去弥补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不是我因为你在这里就这样骗你，我觉得你这种情况，说得好听些是年少轻狂，说得难听点就是不懂事，但如果要说玩弄别人感情，那也是远谈不上。如果你能确定梁先生是真切地原谅你了，不如就让事情过去吧，与其过分沉湎于过去，不如努力思考明天。”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糟糕？”
林疏雪底气实在不足，此刻将事情和盘托出实在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糟糕？”沈清石笑笑，然后摇摇头：“你很勇敢。知错就改四个字看起来简单，是我们每个人从小就受到的教育，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甚至别说改，就算是能够正视那愿意承认错误又有几个人？人越是往高处走，越是年长些就越是难低下头，很多时候，低头最需要勇气。”
“那你会阻止我吗？”
林疏雪从沙发一边稍微靠近过来，轻微抬眼小心问说。
沈清石没有犹豫，而是反问他：“你希望我阻止你吗？”
他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沈清石说：“我也不知道。”
“如果阻止你，那算不算抹杀天性？那和束缚你的灵魂有什么区别？可如果不阻止你，有哪天像今天一样，让我得到你遇险消息，我想，我也会受不了的。”
“所以，如果可以，我应该会愿意和你一起爬上去，是你说的，要带我去看现实里的风景。”
说道最后，沈清石拍拍林疏雪紧握的拳头，展颜一笑令人如沐春风，心里多少苦涩和迷茫都烟消云散。
人生是用来体验而非用来后悔，能够完美演绎一生者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故事，上至秦王下至平民孰能无错孰能无过？我们慢慢接受自己身上那些阴暗部分，原谅自己迟来的深情与懊悔，放下自以为是的高傲和骄横，允许自己犯错接受自己无能，慢慢与自己和解...于某一个瞬间。
林疏雪终于松下口气，接受审判的双拳终于舒展开。
那是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甚至可以称得上坦率，他隐隐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只差那么临门一脚。
眼下时机实在难以忍住，气氛烘托到位正当他准备要踹开门时，沈清石手机响起。
“谁现在给我打电话啊？”
沈清石自言自语有些疑惑，但还是转身接起电话。
林疏雪几乎咬牙切齿如牛魔王霸占火焰山喷发，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
可他不知道，沈清石却是松口气，刚才那番话完全没经过脑子，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如果再往下点，捅破窗户纸，那就不是他能够驾驭的，至少现在不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林疏雪也有所察觉，沈清石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火眼金睛，可是今天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将人逼得太狠未必是件好事。
成年人需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就像沈清石刚才所说，二十岁出头是可以被包容原谅的，但如果再历经世事些，社会便不会再那么包容，每句话都是个承诺，都是钉在墙上的钉子，越是经过深思熟虑而说出口就越显得郑重。
他不介意再等等，慢慢来，没关系。
对沈清石，他一直有很多耐心...
吃完饭后，林疏雪主动收拾干净桌子。
哪怕沈清石只是动手将东西放进微波炉调个时间，林疏雪也固执地认为对方就是下厨做饭，于是便直接将人赶出厨房，勒令在洗完碗之前不许进入。
沈清石对此哭笑不得。
因为手中资料非常重要，原本计划放下行李洗个澡就要赶回学校去将文件归档，没想到林疏雪居然找上门来以至于耽误些时间。
不过还好，现在赶去学校也来得及。
和林疏雪招呼声，请他随意点就当在自己家，自便就好，也就准备要出门。
在玄关换好鞋，拿钥匙转身时，林疏雪走过来，帮他整理下衣着，将领口抚平，又抱住一次沈清石。
这次沈清石反手抱住他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抚。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但两人都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就这样抱着，依偎在对方怀里。
还是林疏雪开口问说：“沈教授，后面我们可以正常上课吗？”
对上那双明亮眼眸，双方都从眼底看到了整个自己，林疏雪冷不丁蹦出后半句：“我想你了。”
沈清石听到这话心头一暖，故作镇定笑道：“当然，我们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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