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弛：“叶云然的位置更好，你暂时不动，其余人朝你靠拢，你俩给身边的陈晨和利安转述一下。”
叶云然这边还有个伤员，大家都没意见。
通话结束，叶云然把枪内弹药补满，顺口问：“你还能继续？”
“可以，用了医疗贴，撑完测试没问题，”利安按了按脚踝，笃定，“我不会拖后腿的。”
叶云然不再说话，他自己揽了警戒周围的活儿，可以让伤员多休息两分钟，利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你帮我一次，我也说两句真心话。”
“你如果不和闻家联姻，”他说，“我们或许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叶云然并没有把视线转回来，依然注意四周：“你们想要闻家，还是排斥闻家？”
“都有。”
利安轻轻摆动手里的枪，眼神飘远：“皇帝陛下年迈，迟迟不立太子，我父亲曾是大皇子老师，愿或不愿，所有人都知道金家跟大皇子亲近。闻元帅在军中说一不二，谁不想跟他也亲近呢？”
前些年就有人一直建议立太子，但老皇帝从来没点头，下任皇帝必然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其中一个，为了个人前程或者家族未来，很多人都已经加进了皇位继承人的较量里。
金家是典型的大皇子派。
偏偏闻开宇元帅谁也不站，很多人一方面想拉拢他，一方面也觉得此人油盐不进，对他咬牙切齿。
“他在军部地位太稳了，本来就很少有什么能打动他，偏偏现在他还要跟叶家联姻，”利安目光蓦然直视叶云然，“跟富可敌国的叶家联手后，能威胁他或者撼动他的东西就更少了，闻元帅就更能安稳置身事外，当个局外人。”
“你们为什么非得蹚这潭浑水呢？”
“叶家倒是只想普通做生意。”叶云然用余光短暂地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你们肯吗？”钱这东西永远是越多越好，贵族官员就不眼馋钱吗？不，他们可太馋了，皇子也一样，想自己干点什么事都得要经费，拉拢闻家是看中地位军力，拉拢富豪们就是为了财。
这些年明里暗里给叶家的邀请、威胁还少吗？他们早就被无形地架上风口浪尖，族里谁都不敢大意。
家族里单身的如果喜欢上家世简单的人，简直值得开香槟庆祝，因为他们可以没有顾虑的在一起，但凡喜欢的人家里有点儿背景，上上下下都得发愁：这婚敢不敢结？
导致叶家单身人士骤增。
所以叶风声当初才会说，为叶云然选这门婚事也有出于叶家整个家族的考量。
两家暂时都想中立，一个有钱一个有力，互补简直完美。
叶风声和家族现在当家的叔叔跟自己提起这事儿，叶云然很简单就答应了。
没有人逼他，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利安往后靠了靠：“所以你为叶家答应了联姻，哪怕你不喜欢闻弛。”
“纠正一下，订婚，还没结婚联姻。”叶云然忽然放下枪，神情不再戒备，转身朝利安道，“从前没有喜欢上，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有人从他身后踏步而出，续上了叶云然的话：“说得对。所以金家的少爷，不用挑拨离间了，明知我在附近，这话想专门说给我听？”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闻弛。
他在耳机里告诉叶云然自己到了他坐标附近，并且释放了点信息素预示，利安绝对也闻到了，掐着时间点放话，的确就是想让闻弛听见。
“你也太小瞧我了。”闻弛拎着枪在肩膀上点了点，“从小到大往我身边凑的人太多了，我对各位那点不怀好意的小心机不是完全没数的。”
他还挺得意。
利安摊了摊手，被戳穿了也不尴尬。
闻弛点枪的手停下，声音低了两度：“刀片的事你干的？”
“我在教室看见了，我不会用无法对我带来任何利益的手段。”利安点评，“只有小家子气，嫉妒心强还脑子不好的才会干这种事。”
“叶同学入学当天，找茬的几人里，有人是我叫的，我道个歉，其实我就想让他探个深浅，没想到你直接跟人打了一架，这么厉害。”
这消息漏得很有水平，找茬五个人，有人是他叫的，也就意味着有人不是，盯上叶云然的不止一家。
利安扶着树干站起身，慢吞吞道：“而且你们别误会了，金家挑来想和闻弛联姻的不是我，是我二哥。”
这话也是故意说给他们俩听的，闻弛扫了他一眼：“看来你跟你二哥关系不怎么样。”
利安面露无辜——没否认，分明是默认了。
叶云然知道金家的二少爷是什么样：“选他还不如你。”叶云然说，“你二哥绝对配不上闻弛。”
利安先愣了愣，而后笑出声：“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闻弛没忍住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这难道不是在夸我吗？
随后陈晨等人也终于赶到，顺利汇合，他们集合的速度已经算快，闻弛和叶云然重新盘算了路线。
“往这边走，因为刚才的骚动，肯定还有别的队伍被冲散了，现在是捡人头的好机会。”
医疗贴起了效，利安不用人扶也能自己走，不过目前走得稍慢，好在因为要搜索红方人员，整个队伍行动都不快，他也能跟得上。
叶云然和闻弛走在最前方开道，闻弛抬手拨开面前垂落的杂树枝丫，走过后也没放下手，依然撑着，让叶云然过来时不必自己伸手挡开脏乱的树枝。
叶云然：“谢谢。”
“不客气。”
闻弛眼神转了一圈，装作漫不经心说：“金家的人我都不喜欢，哪个也不选。”
叶云然：“哦。”
闻弛：“……”
有种力气使给棉花的无力感，他悻悻放下手，落下的树枝差点糊陈晨一脸，陈晨呸了一声，骂骂咧咧自己抬手挡住。
闻弛刚扭头跟上，就听叶云然不紧不慢接了句话。
“你很优秀，”叶云然说，“确实值得更好的。”
闻弛：“！”
他就知道先前是在夸他！
他又行了！
第16章 好闻吗
砰砰几声枪响，叶云然他们的队伍积分来到300。
陈晨他们差一个人头100分，他嚷嚷开了：“对面一共就160人，你们都杀30，快五分之一了！我看剩下遇上的人头我们别对半分了，我八你二怎样？”
“不了，爸爸还是我当吧，”闻弛给枪填弹，“谁让你们跟我们联合前没拿多少分呢。”
陈晨不服：“那是运气不好没碰上人啊！”
闻弛：“运气也是实力一种。”
好哥们儿打架不耽误叭叭嘴，叶云然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找个地方准备休息吧。”
天色已经黑得深沉，他们两组现在分数都还可以，没必要晚上牺牲休息时间去搞偷袭，养足精力明天白天再干一场就差不多了。
几人走走停停，中途队伍各自收了一人头，陈晨看着100的分数总算舒坦，他们选了处小溪边，有石块又靠近林子，有掩体，火光也不会传得太远，就在这里休息了。
众人捡枝丫生了火，拿出水和压缩饼干补两口，学校这次给备的压缩饼干还有不同口味，这可不是体贴，如果谁的包里初始口味是自己超不喜欢的款式，那不好意思，要么去收人头抢物资，要么忍着吃。
闻弛翻了翻自己的包，发现一包麻辣口味的，正好叶云然摸出的饼干还没拆，闻弛扭头：“麻辣味儿的，用不用换？”
叶云然一手接过饼干一手把自己那包递了过去，两人换得非常顺畅，陈晨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闻弛坐着，动脚斜斜踢了他一下：“抽什么风？”
“没。”陈晨咕咚下去两口水，抹抹嘴角，“就是觉得太撑了。”
闻弛无语，三两下把饼干塞完：“今晚我俩守夜吧，你上半我下半。”
军校里A多O少，一块儿出来的时候，Alpha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做照顾Omega一点儿，甭管是天性作祟还是想表现吧，陈晨也是自觉认为就他们两个人来守。
不过叶云然放下水瓶：“我也加入，人多，就都能多睡会儿。”
剩下的三个O正想开口，闻弛挨个点评过去：“哎，剩下几位就不用了，伤员、体能踩线的，好好休息，守夜不适合你们。”剩下三位一噎，悻悻缩回去了。
闻弛的嘴真是个盲盒，什么时候能开出特别中听的话全靠运气。
“那就我们三，明早六点起，陈晨前半，我中间，你最后，行吗？”
叶云然和陈晨都点头，没异议。
夜里海岛温度果然降了点，也得是他们这些参军的身体素质好，才能穿着短袖露天睡，热源就靠个篝火，有人拿背包当枕头，也有人干脆拿背包当一点儿被子，抱在怀里睡。
陈晨叫醒闻弛，跟他换班，闻弛伸了伸懒腰，拿树枝拨了拨火堆。
他看到叶云然靠在离火堆稍远的树干上睡着，绑着匕首的腿曲着，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一下醒来，无论摸枪还是摸刀都很方便，火光只够得着他的腰，一半被暖着，一半在夜里。
不冷么？
闻弛想了想，起身走过去。
大概是为了靠得舒服点，叶云然把脑后的马尾拆了，没了发带，头发散开。
闻弛还是头回看到他散发的样子。
头发的确不是很长，扫过脖颈，软软地垂着，都说发丝柔软的人心也软，琥珀色的眸子被遮挡，没了眼里透出的神情，光影明暗交织在他身上，勾勒出带着脆弱感的美人入睡图。
要放在从前，闻弛是不会关注谁谁换了发型或者换件衣裳的，要知道他可曾战绩斐然：
有一回亲戚齐聚，堂妹出门逛街，穿了件新衣裳回来，高兴地问大家怎样，大家对着小孩儿都是一顿夸，来到闻弛面前，他扫了一眼——
“跟你早上穿出门那件是一个色儿吧，长得都差不多？一样的衣服干嘛又买一件，看着毫无变化嘛。”
堂妹：“……”
屋里其他人：“……”
堂妹小小年纪，忽然无师自通，明白了什么叫做直男。
姑父忧心忡忡拉住闻元帅：“开宇这不行啊，他怎么在这方面青出于蓝胜于蓝？以后还要不要媳妇儿了，快，趁着小多教教，情商啊情商！”
闻元帅教没教，闻弛学没学，其余人就不知道了，反正闻弛一直认为装扮上的小细节哪儿用得着费太多心思还夸来夸去嘛，今天戴个红宝石明天挂块白水晶，那不都是石头？口红换来换去不都一个颜色？但是叶云然……是怎么做到变根发丝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呢？
垂着小辫的时候优雅矜贵，高马尾又美又飒，散发柔软漂亮。
怎么变都好看，每次还是不同的好看。
真神奇。
闻弛从他发丝上移开眼，把自己的迷彩马甲脱了下来，给叶云然当被子盖。
他动作很轻，但叶云然警惕性还挺高，马甲刚挨着他，叶云然手臂就颤了下，他眼珠在薄薄眼皮下动了动，尚未睁开眼就下意识问：“闻弛？到时间了？”
闻弛注意叶云然手已经挨到腿侧了，动动手指就能把匕首勾出来。
“没有，”闻弛给他盖好，“你继续睡吧。”
叶云然轻轻“唔”了一声，手指放松，似乎是察觉到温暖，半张脸往马甲里缩了缩，裹着还带了闻弛体温的外套，又安安静静不动了。
睡着的时候这也……太乖了，就跟找着窝的猫似的，尤其发丝垂在那儿，让人特别想上手碰碰，看是不是真这么柔顺。
闻弛自认不是个手欠的人，但一瞬间也产生了这样的冲动。
不过他当然没碰。
给人盖了衣服，闻弛正要起身，突然闻到淡淡的信息素味。
咦？
很淡，像是之前闻到的叶云然信息素的尾调余香，但人睡着的时候按理是不会释放信息素的，而且正常释放的时候，也不该是这么浅淡不好分辨的味道。
闻弛把手指往鼻尖下一放，居然连自己手指也染了味儿，难道……叶云然的发热期到了？
第二天六点，天刚蒙蒙亮，闻弛踢灭火堆，挨个儿把人叫起来，叶云然睁开眼，挺直腰背离开树干，坐着缓了两秒，身前外套滑下时他下意识一抓，然后愣了愣。
……盖在我身上的外套？
闻弛走过去时，叶云然视线往上缓缓抬起。
他浓密的睫羽上沾了点清晨水雾，跟珍珠串儿似的，这么一抬眼，眨落两滴，琥珀色的眸子整个浸了水，湿漉漉的。
看得闻弛脚步一顿。
清早一点萦绕的薄雾，叶云然在树下，像森林揭开面纱，精灵轻轻苏醒。
叶云然在清晨中开口：“……怎么不叫我？”问的是怎么没让他起来守夜。
闻弛从晨间如梦似幻的画面里回神：“昨晚过来……你发热期是不是到了？”
“嗯？”
叶云然抬手摸了摸脖颈，后脖微微发热，他恍然：“啊，是这两天。”
放在几百年前，Alpha的易感期尴尬，而Omega的发热期要命——他们会逐渐失去理智，被信息素和情yu操控，一切身不由己，信息素还会影响周围的O和A。
好在后来科学和医术进步，改善发热症状的药物问世，属于婴儿出生确认性别后必接种的品类，A和O都有，也是这类药物的问世加速了平权社会转变。
如今O的发热期不会影响他人，只是浑身会透出浅淡的信息素味，不怎么朝空气扩散，离得近才能闻到，有些人每个月在这几天心情可能出现起伏，易怒或者易低落。
当然也有人完全没影响，照常过。
叶云然：“我发热期很普通，情绪一直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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