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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渠的水并不算深，到达成年人胸口位置。
周湛肩膀还坐着许今安的弟弟，四五岁小孩儿，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还以为哥哥来带他玩水。
不过水渠流通的水很凉，游上一会儿，需要停下来短暂休息一下。
“姐，忍一忍，等我们出去了，就自由了。”张柠歌搓搓张柠谣瘦骨嶙峋的手，不断哈气。
“好。”她莞尔一笑，也不问去哪里。
几人顺着水渠游了一个多小时，水流忽然变得湍急，离开神川区的瀑布到了。
巨大水流声震动耳膜。
张柠歌深呼吸好几次，做好准备，跟在许今安他们身后，牵紧姐姐，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哪怕前路是断崖，是冰冷的深潭。
也要比居民区这座牢笼要好的多。
他们之中许今安水性最好，率先上了岸，连忙去扶其他人。
接过弟弟，小孩儿还在笑，闹着想要再玩一次。
“如果我也能像你什么都不用懂就好了。”许今安揉揉小孩脑袋。
周湛看他几秒，脸更热，正想一头扎进水里清醒清醒。
视线随意一瞥，忽然握住许今安的胳膊晃两下，指向水潭对岸。
借着月色，张柠歌和许今安看过去，默契地猛然起身，一同往对岸跑去。
第73章 迟来的新生
“衣服！”许今安头也不回，“周湛，帮忙把背包拿过来！”
周湛抓起背包跟过去，等他走近，许今安早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岸边少年赤裸的身体上。
“乐不逢？”许今安也是亲眼看着他被炸死。
如今人毫发无损躺在这里。
许今安和张柠歌对视一眼，惊诧难掩。
“先离开这里吧，他们正在抢修系统，晚点发现咱们就走不了。”张柠歌跑回去扶姐姐。
“好。”
许今安蹲下身帮乐不逢穿衣服，触碰到少年皮肤，有刹那间恍神。
好细腻。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细腻柔软。
许今安扶起还在昏睡的乐不逢，看一眼面前的巨人，“你帮忙给他穿下裤子。”
周湛往后转头。
许今安：“说的是你，周湛……”
周湛面露难色，双手开始比划。
“他是，决裁官的对象？”许今安只能自己动手，“原来你这么怕决裁官。”
周湛也没有反驳，这点倒是很诚实。
不过难免担忧地望向瀑布方向，离开之前，只听说决裁官昏迷，正在医院。
不允许其他人探望。
“帮忙扶一下，我来背他。”许今安也不准备开这个口让周湛来背乐不逢。
两人的恩怨太深。
如果不是和周湛相处久了，了解对方，许今安恐怕至今没法对周湛改观。
再次上路时，谁也未曾注意到头顶还有一颗悬浮的小圆球一直在跟着他们。
周湛告状上瘾，只顾着比划，诉说自己的冤屈。
“知道了知道了，他确实不是普通人，或许以前是和你有点误会，以后说开了就好。”
许今安掂了掂背上有些轻的男孩。
“乐不逢其实很好相处，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不会欺负你。”
周湛还想告状。
仗着许今安已经对手语滚瓜烂熟。
忽然感到冷冰冰的视线刺在身上。
周湛放下手，低下头，也不敢和乐不逢对视。
被逮个正着。
“比划啊，接着比划，反正我也看不懂。”乐不逢羽睫底下满是讥诮。
“醒了？”许今安问：“能自己走吗？”
“可以，放我下来。”乐不逢光脚踩在地面，活动这具新的身体。
张柠歌还牵着她姐姐，问：“接下来咱们去哪里？”
“饲养圈。”说的是饲养圈，乐不逢有刹那间想要回头看神川区。
身体都已经往后偏了几分。
很快又放弃。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会再次碰见，在他杀了那些“高贵”的神种时候。
如果那时霍非池见到自己这只很残忍的怪物杀掉他的同类，还愿意靠近……
乐不逢不敢想，不去思考不切实际的幻想。
乐不逢的身份对于张柠歌等人来说一直都是个谜，直到来到饲养圈，越是靠近，几人越是心惊。
无数的变异体正站在高强压电网后，乌泱泱像是变异体军团，一眼望不到头。
“婶婶？”乐不逢试探性地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骨骼变异体。
血红的眼珠子盯着他，却没有动静。
正当乐不逢以为自己又特么弄错性别时，那双血红的眼珠子往上瞥了眼。
乐不逢瞬间明白过来，旋即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嘴角，仰头嚣张至极对着监控竖起中指。
配上这头张扬的红毛，张柠歌竟然有被他帅到。
“那边应该看不到吧，等控制系统修好，可能暂时也不会有人查看这里的监控。”
乐不逢冲天上悬浮的圆球招招手，“短期内他们别想修好中控系统，等他们看到，估摸我们早就跑远了。”
许今安如今看到突然多出个悬浮球也不觉得惊讶，“乐不逢，既然统一战线了，能说说你的身份吗？”
犹记得他们被困在临时营地那日，是乐不逢拖着两个人，独自单枪匹马抵抗临时营地上百只重塑怪物。
许今安那时已经怀疑乐不逢的真实身份。
“我？”乐不逢细长的温润的手指逗着圆球绕了一圈，“我是变异体，你们应该猜到了。”
众人并无惊讶。
只有许今安的弟弟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
乐不逢恶劣地歪头，“会害怕的小孩最好吃了。”
“呜……”小孩儿瘪嘴想哭又不敢，小手揪紧许今安衣摆。
周湛立即狠狠做了几个手语。
乐不逢看不懂，想也知道这只大黑熊在训斥自己不要吓唬小孩。
“行了，以后跟着我，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乐不逢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膛。
可信度暂时为零。
“现在我们得继续赶路了，等到神川区那边缓过来，这里肯定会被炸毁。”
想到霍非池手写那么多封信，修修改改反复斟酌。
一个神种，爱上一只很坏的变异体，会去改变从小到大被灌输的信仰。
冰冷的机械心脏，因为生长新鲜的血肉变得柔软。
乐不逢小幅度地扯扯嘴角，心口针刺般泛起绵密的疼，故作轻松，屈指弹一下圆球。
“高强压电网拜托你了。”
圆球上下浮动：“全部退后！”
乐不逢亲眼看着这座困了他们许多年的牢笼终于重新开启，如同高墙般的电网爆出刺眼的火花。
彼时告别夏日蝉鸣，迎接迟来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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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神川区医院。
厄兰满脸无奈地和丞枫对视，压低声音：“三天了，决裁官算是植物人的一种吗？”
每天醒来，坐在病床上，手里紧握一条断掉的红绳，一看便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
红绳上已经被炸坏的破铃铛再怎么拨弄，也不会再响了。
六字真言罗盘只剩下底盘，保护乐不逢平安的物件，见证他的消亡。
霍非池认为是自己的错。
不应该在乐不逢受了他一枪后还去讲什么人人平等，好坏之分。
察觉到他的不对，应该抱着好好哄一哄。
说不定，乐不逢不会这么干脆决然放弃他。
“那天乐不逢被炸死的时候，上校鼻子嘴巴全是血……”丞枫偏过头，“上校真的很爱他。”
哪怕昨天区长亲自来撤掉决裁官的职位，霍非池也没有任何反应。
审讯员问话，更是一字不答。
“医生说，这是陷入巨大悲痛中无法自我调节。”丞枫忍不住叹道。
病床上霍非池面无血色，如僵硬的木偶，呆坐着。
厄兰摸摸下巴，“你说，我要是把红绳给扔了他会怎么样？”
丞枫眼神复杂：“厄兰总队，你真的会死。”
如今有个红绳还能暂时让霍非池平静。
或许心死更加贴切。
但是如果扔掉红绳，恐怕堆积在心里的情绪会一瞬间爆发，丞枫不敢想。
偏偏厄兰敢说就敢做，一个箭步过去，趁霍非池出神，猛地夺走了红绳，狠狠丢出窗外！
霍非池怔了怔，本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染上一抹猩红，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厄兰。
也不顾手背上的针，下了床眨眼间一条腿已经翻出窗户！
厄兰死死抱住他的腰：“别！别跳！决裁官！！！”
丞枫硬着头皮冲过去挡在窗前，脖子倏地被一只手掐住，毫不费力丢去一边！
“这么狠？”厄兰哆嗦了下，用力往后拖。
“霍非池！只是个男朋友而已……是！我承认他长得好看，但是你怎么能为了个小红毛自杀？”
“嘭！”霍非池转身一拳砸在厄兰脸上。
厄兰偏了偏脑袋，嘴角出血，半张脸很快肿起一大片。
“你懂什么？你他妈懂什么！”霍非池攥住厄兰衣领将他离地提起。
三天后第一次开口，嗓音沙哑如同砂纸。
“他不会……一定不会死……”
霍非池知道乐不逢基因神秘。
那次伊诺庄园炸毁，寻回乐不逢，他身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干二净的吻痕，已经让霍非池有所怀疑。
所以只是想等。
等一等消息。
“去找——”霍非池下颌紧绷到细微抽动，“否则，拧断你的手。”
厄兰恐惧又庆幸：“可以，我可以去找，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兄弟，双星塔的事情让区长很愤怒。”
“你的职位已经被撤，接下来不可以再被他发现把柄，要不然会很危险。”
霍非池缓缓松了手指。
这时，一位决裁员步履匆匆跑进来。
“上校，指挥长在半个小时前得到区长密令，向饲养圈发射了四组毒雾弹！”
第74章 全部消失
霍非池瞳孔细微震颤，走到门外却被拦了下来。
四位持枪的护卫队员，霍非池认出这是李费底下的人。
他没有硬闯，而是转身回去，拿纸擦掉还在冒血的手背，和幽深的眸同色的眼睫半遮双眼，瞧不出情绪。
“上校，您的衣服。”丞枫递过去个纸袋。
霍非池顿了下，哑声道谢，接过来取出里面的衣服，才发现是当时买的情侣装。
他这件是白色上衣，五分袖子，会露出小臂，乐不逢挑的款式，说是方便咬他。
丞枫垂着眉：“您的长官服已经被收走了，我在您的衣帽间找到这身全新的衣服。”
霍非池换上衣服，表情还是麻木的，不过总算愿意动一动。
换好衣服他视线再次往窗外看去。
他想去找红绳。
但此刻毒雾弹的事情更加重要。
厄兰注意到他神情，在口袋里摸了摸，摊开手：“我没扔，还给你，霍非池，振作点！”
“你要是实在不高兴，我们可以打一架，但是提前说好，你不可以动我的脸。”
厄兰万般珍惜自己的帅脸，还自我安慰地摸了摸。
本就不如霍非池这张脸吃香，在医院这些天，小护士们看霍非池最多。
这让厄兰感到挫败。
原本以为扔出窗外的红绳再次出现，霍非池如死水般的心境终于再起波澜，仔细端详两眼，拿纸巾包住红绳，放入口袋。
调整好情绪，霍非池走出病房，语调冷淡：“我要见区长。”
他知道高衡一定提前交代过。
果不其然，护卫队员做出请的手势：“车已经备好，请您跟我走。”
去找区长高衡的路上，霍非池麻木放空的思绪被嘈杂的大街唤回思绪。
神川区主控系统损坏后，神种们终于体会到了普通居民的处境。
从早到晚都有数不清的飞虫铺天盖地袭来，走在街上都要担心身上会不会爬满飞虫。
回到家必须关紧门窗，堵死门缝，大多小虫子只要有缝隙，就能轻而易举入侵。
果然只有感同身受，才能了解居民区有多么水深火热。
车辆很快到达地方，霍非池见到高衡时，他正在训斥几位负责修理系统的士官。
“万一有一位神种被感染，病毒会立刻爆发，已经三天过去，你们这么多人都修不好防护天幕？！”
“区长，之前并没有机会接触防护天幕，现在修理起来难度太大，而且……而且防护天幕的投射仪已经烧成了一堆破烂。”
高衡看他还敢反驳，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
霍非池敲响房门。
看到是他，高衡阴沉着脸，轰走了其他人。
“进来。”
霍非池独自进屋，带上门。
“见我做什么？”高衡摆起架子，自此卫泽齐死后，更加不待见霍非池。
霍非池外表很颓，却有些许彬彬有礼的请求感，“请您召回前往饲养圈的作战飞机。”
高衡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叼着烟满脸不屑。
“霍非池，你和以前太不一样了，简直是神种之中的叛徒！”
“手写信，阻止轰炸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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