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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不逢脚底用力左右碾磨卫泽齐胸膛。
“送我下地狱，让我去找他们……”
“紫荆城内悦乐西街里二十四户人家……都是我的家你知道吗？”
每逢过年，总是会夸他好看漂亮的叔叔婶婶，姥姥姥爷……只不过经历和往常一样平淡的一天。
但是仅仅一夜，家人感染，病毒侵袭。
卫泽齐缓过剧痛，咽下嘴里的血沫，“成露应该清楚，她是这个世界的异类，要么死，要么把所有人变成同类。”
“她那么长的寿命，即使不需要我动手，她也活不了！”
乐不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倒吸气时声音尖锐，愤恨到极致的表现。
“你提醒我了……对，神种，神种就是这样。”
“原本……我只想……弄死你一家。”
现在，忽然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子中浮现。
与此同时，电梯在下行，他听到了。
乐不逢眼眸深处那抹疯狂压抑得近乎扭曲，“卫泽齐，舒然下来找你了，还有你的老婆。”
卫泽齐眼瞳骤然放大，抬手攥住乐不逢裤脚。
“是我杀了你爸妈！是我帮助当年研究小组放了那些被病毒感染的病原体！”
“你有什么全部冲我来！开膛破肚都可以！！！”
乐不逢脚腕一转，改为踩他的手掌。
“你想的挺美。”
“卫泽齐，我要让你像我一样，好好看着舒然和她是怎么死的。”
“你总得感受当年我有多痛苦。”
卫泽齐终是再也抑制不住，眼泪齐流，再无那副威胁霍非池时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认识小然对吗？”
乐不逢没有回答。
“卫叔……不，我求你！”
卫泽齐费力坐起，抽出被踩的血肉模糊的手，跪在了乐不逢面前。
“我求你，小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孩子，原本那年你会被丢进焚化炉，但是我突然……在你身上看到了小然的影子。”
那是唯一一次心软。
乐不逢嗤笑，居高临下看他：“所以呢？我要对你们感恩戴德吗？”
卫泽齐弯下向来直挺的脊背，“不，是我的错……是我一手造成你父母死亡，是我有私心，煽动其他研究员。”
“小然生下来，心脏就有问题，所有医生都说过他最多十年寿命，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把我的机械心脏给了他，我无法杀死你……现在的心脏，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人造心脏，承受不了高负荷。”
乐不逢很意外，“怪不得……怪不得你现在只能像狗一样跪着求我。”
卫泽齐已经听到正在前往书房楼梯上的脚步声，咬了咬牙，弯下腰，额头磕在地板！
“我求你，我求你，放过然然！”
“我求你放过然然！”
“是他当年亲自给你挑选的眼珠颜色，他根本不知道任何事情，他不认识你，挑选人造眼珠挑了整整一夜。”
“他是个没心眼的好孩子，求你了！放过他！我求你了我求你！”
卫泽齐不断给乐不逢磕头。
每一下用了力气，磕的额头鲜血直流。
乐不逢蹲下身，抓住卫泽齐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当年被关在紫荆城的千千万万居民，也是隔着电网这样哀求你们的对吗？”
“你爱自己的孩子时，有没有想过里面那些幼童？”
“是你让我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却装的这么可怜？”
乐不逢嘴角轻轻抽动。
“我亲眼看着我爸妈是怎么变成怪物的，那一年，我睡也睡不着，如果还是原来身体，你肯定能看到我身上有多少个窟窿长好后留下的疤。”
“知道那是什么吗？”
卫泽齐眼泪混着血不断滴落，浑身抖如筛糠。
“那是我自杀四百次留下的，哪怕是一根尖锐的木头，我也尝试过。”
“我亲手把我的心脏捅成一堆烂肉，可是我还没有死……”
第59章 舒然之死
卫泽齐低垂着脑袋，听到书房门被推开，却不敢抬头。
在舒然心目中，父亲一直都是待人温和，很有耐心的好男人。
“乐……乐不逢？”舒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呆愣地靠近。
卫泽齐却忽然起身，一根尖锐的锥狠狠刺向乐不逢头顶！
乐不逢早有防备，抬起一脚将他踢出三米开外，狠狠砸在墙上，滑落在地爬也爬不起。
“演的真好。”
“爸！”舒然扑过去，看到满脸是血的卫泽齐，带着哭腔问：“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了？”
乐不逢偏头注视门口静静站着的女人，“看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舒然母亲是温婉那一挂，卫泽齐表面儒雅，夫妻二人在外人看来确实很登对。
舒然是在很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
乐不逢原本也可以和他一样。
舒然的母亲眉宇间忧愁浓重：“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舒然抱着卫泽齐，擦他脸上的血，哭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乐不逢要这样？爸爸，你为什么想杀他？”
乐不逢轻啧：“两位把他保护的真好，他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命活这么久，还有力气和别人打架。”
卫泽齐艰难地转过头，乐不逢那一脚不轻，他一张嘴血沫往外涌，眼神都在恳求他不要说。
舒然的母亲咬了咬下唇，“舒然，给他跪下。”
现在情形，她也知道，逃不过了。
苟活这么多年，可以了。
“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一家，乐不逢是吗？”舒然的母亲美目含泪，“然然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事，他真的……”
“无辜吗？！”乐不逢突然爆发，嘶哑质问：“他无辜吗？你们虐杀我的父母，现在却想让我大度放过他？”
舒然脑袋轰地一下，“什么意思？爸，乐不逢在说什么啊？”
卫泽齐痛苦地阖上眸。
乐不逢偏要说给他听。
“舒然，知道你三百年的寿命怎么来的吗？你的心脏是怎么好的吗？”
舒然抹抹眼泪，哽咽道：“我……我爸爸说，是有合适的心脏给我了，所以我就好了……”
记忆深处父亲会抱着他哄。
说小然很快就能在阳光下奔跑了。
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冒险，可以做想做的事情。
乐不逢红着眼，发出两声嗤笑。
彻底打破这个听起来很美好很幸运的谎言。
“好天真啊，舒然，你不知道吧，你的好父亲卫泽齐，当年抓走我的父母，用普通居民的命来威胁他们配合。”
乐不逢掰着手指算账。
“上百种实验，植入虫卵，皮肤改造，骨骼替换，全部用在我父母身上，终于……神种寿命延长了。”
“这一切，我都在看着。”
“不！不对！”乐不逢走了两步，“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那个被挖眼睛的小孩是我，现在这双你喜欢的眼睛，是人造眼珠。”
舒然呼吸一窒，蓦地想起零碎的记忆。
“我……我记得你眼睛的颜色，是我……是我选的！”
乐不逢阖起眸，懒散地点点头。
短时间内把伤口反复揭开，早已经疼到麻木。
舒然还是不相信疼爱自己的父母会做出这种事，满眼热泪，无措茫然的目光看母亲，又看看奄奄一息的父亲。
母亲含泪的眼。
父亲绝望的模样。
彻底击碎舒然最后一丝希冀。
舒然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靠近乐不逢。
“想试试杀我吗？”乐不逢眼神轻蔑，眉心红痣染了血般，妖冶诡异。
舒然摇摇头，直挺挺跪了下去！
乐不逢直勾勾注视他：“不需要这样，你们现在唯一能保留的就是骨气了，准备好下地狱吧。”
舒然脸颊滑过一滴又一滴的热泪，“乐不逢，你一开始帮我，还带我在饲养圈走了那么久，只是因为想要报仇吗？”
乐不逢思绪被复仇占据，说出的话难免刺耳：“不然呢？如果不是你有用，我为什么要靠近你这个傻子？”
舒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好似被掏出来浸在酸水里，“可你是第一个，我喜欢的人……”
乐不逢倏地眉眼弯弯，动作堪称温柔地擦去舒然脸上泪水。
“喜欢我啊？”
“那你去亲手杀了你爸妈，做得到吗？”
舒然脸色猝然一白，心脏快要停跳，想说什么，却仿佛有千斤石压在心口。
“玩够了。”乐不逢幽幽道，“让我来，帮你们上路。”
乐不逢十指指甲快速变长，手指僵硬地动了动，血管凸显。
按照原计划，应该让卫泽齐最后死。
最好看着舒然和妻子怎么死的。
但是莫名的，乐不逢暂时不想和舒然对视。
忽然裤腿传来拉扯感，舒然抱住乐不逢小腿。
“对不起，对不起！”
“乐不逢，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乐乐，对不起，你放过我爸妈行不行？”
“他们只是想让我活着，他们走错了路，如果没有我，或许你父母也不会出事了……”
卫泽齐艰难地翻过身，“乐不逢，我说过……哪怕没有我，你父母早已成为众矢之的，他们躲不过！”
“你现在，应该把我杀了，千刀万剐，怎么样都可以，随你出气！”
“不行！”舒然哭着摇头，“乐乐，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把命给你行吗？”
“我把命还给你，我去死！我去死好不好！”
乐不逢忽然感到很无力，垂首隔着凌乱的红发凝望他，有刹那间热泪浮动。
“谁来放过我呢？”
“谁来放过我家。”
舒然忽地什么都懂了，不再哀求，放开抱着乐不逢小腿的双手，摸索到不远处掉落的尖锥。
乐不逢转身，以为这个傻子终于硬气一次准备对自己出手了，这样他可以干脆利落杀死舒然。
却不料下一秒，舒然高高举起尖锥，直直朝着自己喉咙捅了下去！
“舒然！”乐不逢瞬息间扑了过去，意图拦下他。
可舒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动作又狠又快。
尖锥刺穿喉咙，蓦地拔出，血液溅在乐不逢苍白的脸颊！
卫泽齐撕心裂肺大喊：“小然！！！”
“然然！”舒然母亲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瘫坐在地。
舒然不受控制往前倒。
乐不逢扳着他的肩膀，一直没有温度的眼神，终于让舒然捕捉到一丝……捉摸不透，复杂的情绪。
有纠结，有无奈，唯独没有伤心。
傻子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声音。
乐不逢看懂了。
[我、喜、欢、你。]
“傻子。”乐不逢捂住舒然往外汩汩冒血的脖颈。
语气淡淡：“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放过卫泽齐。”
舒然费力地扯动嘴角，还是有些傻乎乎，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终于如愿以偿触碰到了乐不逢眉心红痣。
属于神种的温度，滚烫沾染在眉心。
乐不逢蹙眉，眼前那只手无力垂落，舒然闭眼倒进他怀里，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听着卫泽齐两人痛彻心扉哭喊声，心中并没有多痛快。
乐不逢扶着舒然的遗体放平，脱下外套盖在了他的脸上。
侧过身，对卫泽齐扯出一抹嗜血又残忍的笑：“接下来，该你了。”
第60章 包庇
霍非池直接回了家。
他知道卫泽齐不会摁下自毁程序，他敢不敢出去还是个问题。
霍非池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放空大脑，静静等着，等乐不逢能回来。
直到天色黑透，霍非池动了动站太久好似关节生锈的腿，走去厨房，开始烧饭。
一桌子乐不逢喜欢的荤菜，霍非池出神地看了会儿，想着他太挑食，于是又去烧了道鲜蔬汤。
忙完这些，上楼洗过澡，换下长官服，就这样继续坐在客厅里等。
热气腾腾的菜逐渐凉透，白炽灯打的屋里分外孤独冷寂。
霍非池默不作声拿出茶几抽屉中许久没有拆封的烟，抽出一根点燃。
烟草燃烧烟雾蔓延到四肢百骸，本想麻痹心脏的痛楚，却让飘忽的思想越发清晰，心脏快停跳了般。
忽地，玄关大门被敲响。
以为是乐不逢，霍非池连忙起身去开门，看清楚外边站的是谁，视线冷了下来。
厄兰双手插兜：“决裁官，我有那么惹你烦吗？看到我脸色都变了！”
霍非池：“有事？”
厄兰耸耸肩：“没什么事，来问问你是不是和小红毛吵架了。”
霍非池语气寒凉：“我们很恩爱，不会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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