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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做笔录，又整理资料，就那些破事，这么多年都解决不了，一到你这就解决了？”
李余低着头。
“李余！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有能耐？那行！”张建国一抬屁股，“我这个位置，你来做！”
李余被训的像个孙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张建国放心了，他发这么大火，想着这小子怎么也能安分两天，结果李余回去就把他的话当屁放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下午就找去检察院了，问人家为什么不接电话，张建国脸都气青了。
张建国每次从接待处过都要说李余两句，刘科劝他，行了，有些事，总要有人出头。他们那是什么地方，不接电话那对么。
张建国说：“这小子怎么分到咱们这了，他这样的，不应该当个警察么？”
刘科长：“那地方多危险，一不留神可就烈士了。”
李余白天忙，晚上也忙，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累的一沾枕头就着，就是这样，李余还是梦到了宋继开。
他梦到以前上初中，他坐在宋继开前面，班里都是群皇城底下的子弟，没人看得起他。被欺负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他们踹他的桌子，扇他的脑袋，李余往后一踉跄，撞了下宋继开的桌子，他吓得哆嗦，害怕再多挨一巴掌，一个劲说对不起。
宋继开皱了下眉：“有点吵。”
围着他的人一下子散开了。
李余看着宋继开，这个人从小就那么好看，鼻子眼睛都像是雕琢出来的。
他忍不住叫了声哥，宋继开抬头，就成了现在的样子，高大英俊，清冷矜贵。
宋继开说：“李余，我们和好吧。”
第二天李余醒了，眼睛通红，脸上湿漉漉的。
他从手机上查网页，想看看是不是好兆头，周公解梦说，你梦到的人，都是正在忘记你的人。
李余一下子把手机关了，他一个国家公职人员，不能搞这些封建迷信。
过了一个月，李余找了个室友，是对面派出所的一个片警，叫孙阳，是和李余同期的转业兵，家在挺远的一个小县城，两个人挺聊得来。
那天李余往对面送文件，孙阳说他准备从单位宿舍搬出去，问李余有没有时间，陪他去看看房子。
李余想了想说：“要不你去我那看看吧。”
那时候不流行一室一厅的房子，李余租了个小两室，刚好还有一间空着。
孙阳说：“好啊！”
下了班，孙阳跟李余一起回去，在屋里转了一遭，挺高兴的说：“可以。”
过了两天，孙阳就搬过来了，房租一人一半。
家里有了人气，李余觉得挺好。
一个人太寂寞了。
孙阳觉得更好，他从没见过李余这样的人，家里干干净净，生活健康，早上起来还能喝上口热腾腾的豆浆，晚上李余还会炒个小菜，他跟李余住了半个月，八块腹肌掉了两块。
俩人都挺实在，住在一块就多了个惦记，孙阳把采购的活揽了，他也不好意思白吃。
唯一的缺点是这屋隔音太差，孙阳正当壮年，没处朋友，偶尔在房间里撸一发，床板一咯吱半个多钟头，李余觉得挺扰民的。
第十七章
孙阳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他穿着个平底裤，和李余商量着想装个电视机，快过年了，他在单位值班回不去，不想连个节目都看不上。
“电视机？”
“嗯。”
李余看了眼孙阳，那可算是大件了。
面前的人一米九，五官硬朗，眉眼深邃，他两人都是刚被分配，还没落稳脚，但他并不认为孙阳会单身很久，指不定哪天就交上女朋友搬出去了。
李余并不想和孙阳有金钱上的纠纷，处理起来麻烦。
李余小声说：“我没钱。”
孙阳说：“你想什么呢，不用你掏钱……”
李余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孙阳坐在李余旁边，他精壮高大，肌肉上还带着潮气，大喇喇的笑：“我是觉得电视机放客厅里也挺占地方，问你同不同意。”
“啊……”
那他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第二天，孙阳搬回来一个大彩电，下头还带了个牒机，档次虽然都不算高，但也是个牌子。
李余问：“多少钱啊？”
孙阳说：“三千多。”
李余睁着眼睛发直：“啊……”
孙阳：“之前安置费给了不少，现在还没花完呢。”
李余不说话了，他的安置费胡妈要走了，说李龙岁数到了，要结婚，要攒彩礼钱，一家人要互相帮助，叫李余先把钱拿出来帮家里，以后李余有事，也让李龙拿一些。
孙阳在那鼓捣机子，后头几根不同颜色的电线乱成一团，看说明书也搞不明白。
李余：“我来吧。”
孙阳放手让李余来，他以为李余也就是说一说，没想到他三两下就插好了。
孙阳直竖大拇指：“行啊！”
李余笑了笑，他接触这些东西多，当下电子设备更新很快，宋继开家里电视换过好几个，现在用的那个特别个大，说是等离子的，一台要好几万，李余每天都仔细擦一遍，这么贵的东西，可不能落灰。
孙阳搞了堆盗版光碟，都是些金庸武侠剧，李余跟着看了两集就上了瘾，后来他在厨房里做饭，菜弄到一半也会拿着铲子出来看两眼。
俩人处的越来越好，后来孙阳也不知道沾了点什么毛病，和宋继开一样，这个电视就得和李余一起看，李余不在旁边就一直按着暂停，非得等他坐下来才能开始。
李余在电视机里看到个新出头的女明星，演了几部女主角，今年还得了奖。孙阳说，这人可真漂亮。
李余点头。
这是事实，几个月前，他在宋继开身边见到她，真人比电视机里还要好看。
李余一直是顺着人的脾气，孙阳有时候就忘了轻重，有天，他神神秘秘的跟李余说让他看点好东西，李余还在想他又淘到了什么好电影，结果电视机一打开，就是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好几个男人竖着鸡巴围着她。
李余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孙阳的裤裆隆起很大一块，问李余要不要互相摸一摸。
孙阳是正儿八经的炮兵，在部队的时候，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在看不到女人的地方关了这么些年，憋的狠了，兄弟俩互相帮着打个飞机并不算什么。
孙阳摸到李余两腿中间，他第一次仔细看李余的腿，还有点愣神，一个男人的腿，怎么会这么白，这么细腻，一个毛孔都看不到。
电视机里播放着淫秽不堪的画面，李余胯间一重，孙阳靠的挺近，揉了他一下，李余吓了一跳，猛的从沙发上跌下去。
孙阳过来扶他，被李余甩开：“这种东西你自己看，别带着我。”
那天晚上，李余又梦到了宋继开。他哥从小就护着他，班上的人不喜欢他，但他在宋继开身边就不会挨欺负，没人敢当着宋继开的面动他。
李余给宋继开准备生日礼物，他没钱，就都是一些廉价的手作，郑重嫌弃他穷酸，宋继开却说谢谢，全都收下了。
高中的时候，李余考上了重点，胡兰芬不想让他上，想他出去打工，宋继开到他家里去，坐在狭窄的房间里，没什么表情的夸奖胡妈手艺好，走之前把李余的学费放下了。
“哥……”
李余喘不过气，半夜醒过来，脸上湿漉漉的，他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他和宋继开已经两个多月不联系了。
第二天，李余起来，出门早饭已经买好了，孙阳坐在餐桌前，看他出来，挺认真的跟他道歉。
“对不起。”
他这样给李余弄得挺不好意思，连忙说：“没事。”
孙阳说：“我不知道你这么烦这个，以后不会了。”
他穿着警察的制服，说这个话的时候铿锵有力，跟宣誓似的，李余没忍住笑出来：“行了，哪用得着这样。”
俩人坐在一起吃饭，孙阳看了下李余的脸说：“怎么用不着，你眼睛都肿了。”
李余说：“不关你的事，昨天睡得晚。”
中午出来，赶巧俩人都去大院里送文件，孙阳看李余带着饭盒，这才想起来能在大院食堂蹭饭，他早就馋那边的土豆炖排骨，求着让李余多打点，俩人一块吃。
李余笑了笑：“行。”
李余又见着了陈秘书，递文件的时候问了一句宋继开最近怎么样。
陈秘说：“好的很呢。”
“那就好。”
李余小声说：等送完文件，俩人并排着往食堂里去，院里食堂的阿姨挺喜欢李余，这孩子看着老实，之前还要给李余说个对象。这儿反正也都是公家钱，李余说打两人份的时候，那菜都冒出来了。
李余跟孙阳找了个座位，刚坐下，一人一筷子吃了两口，门口就进来个人，李余看过去，是宋继开。
李余发着愣，被孙阳拍了下脑袋。
“你傻啊！来了大领导，还仰着个脖子！”
李余缩下去了，他一下子没了胃口，他俩就一双筷子，李余不动，孙阳一个劲往自己嘴里夹也不合适，就给李余喂了两口。
李余心不在焉的，筷子递过来就张嘴。不小心蹭到了嘴边一点，孙阳看他正在发呆，就给他擦了一下。
身旁落下一道阴影，李余抬头。
“哥？”
“嗯。”
宋继开应了一声。
李余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赶忙抽了两下餐巾纸擦旁边的座位，刚要问宋继开要不要坐下，就听到他极冷淡的说：“李余，大庭广众的，就要这么恶心么。”
第十八章
说完，宋继开就走了。
好一会儿，孙阳才回过神，问：“诶？刚刚那怎么回事啊？”
李余一声不吭。
孙阳有点吃惊：“你认识宋继开？！”
李余挨了骂，更不敢在外面说认识他。
“不认识……”
孙阳：“那他刚才是不是骂错人了？”
李余不想在这了，问：“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走了。”
下午，李余没忍住，又给宋继开发了条短信，说他不是有病，也没搞同性恋，孙阳是他合租的室友。
很快，李余收到条短信，点开是银行卡到账短信，一万块钱。
李余手都抖了，连忙解释说他合租不是缺钱。他想找个人作伴，一个人挺寂寞的。字打出去，李余心里莫名一跳，他想了想，把最后那行删了，写成了他是帮朋友个忙，朋友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住。
两个小时后，李余接到了这几个月来宋继开的第一条信息。
“晚上回来一趟。”
李余心脏砰砰直跳，差点就跳起来，他捏着手机回：“好。”
整一个下午，李余都盯着表，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好容易到了六点，他提着包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路上有人大喊，救命啊，救命，抢劫了！
一个男的在前面跑，后面跟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她叫的很急，脸色涨红，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边追边喊。
李余一个国家公职人员，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一抬腿就追上去，他跑的很快，耳边风声呼呼的过，不知道过了几条街，他把人追到死胡同，正在喘粗气，那人回身，猛的朝李余冲过来，手里捏着个弹簧刀。
眼看李余就要挨这一下，他的手臂被人扯了一把，到后面去了，李余没站稳，摔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等他扶着墙站稳，看到孙阳穿着一身警服，已经把那个人铐住了。
孙阳呼哧笑道：“你小子挺有胆儿，他妈的，在派出所门口抢劫？”
被按住的一看就是个外地人，趴在地上骂人，嘴里的浑话都听不懂。
孙阳抬头问：“李余，你没事吧？”
李余摇头。
快过年了，哪儿都不太平，手里没钱的混子都出来了。回去路上，孙阳说他：“你下次遇着这种事，先别追这么紧，见义勇为，也得先保护好自己不是？”
“嗯。”
李余心里暖烘烘的。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体贴的话。胡兰芬怨他，怨他刚家门没两天，他爸就被车撞死了，胡兰芬觉得李余是丧门星。
李余的三观和道德感是通过学校和书本构建起来的，当时弘扬雷锋精神，没人告诉李余更重要的是保重自己。
孙阳把人带回派出所，一屁股坐下，才让李余打120，李余一低头，看到孙阳腰上全是湿的，肚子上有好几个刀口。
李余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伸手给孙阳捂着，叫了救护车。
挂了电话，李余声音都急变了调，他从没这么大声的说过话：“你怎么不早说啊！”
孙阳说：“你那小身板我怕不行……这人要是跑了，麻烦……”
李余跟着到医院里，护士说手术费要先垫上，孙阳那几个同事都是小孩，没遇到什么事，安置费也都给了家里，一个两个的穷光蛋，一提到钱就缩了脖子，李余咬了咬牙，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
“用我的！”
李余在急救室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孙阳被推出来的时候，李余看着他手腕上的针头，和还在往下掉的点滴，一下子就松了气。
医生对李余说，病人全身麻醉过后，身边得有人，他要是睁了眼，4-6个小时别再睡过去，你得在旁边叫着他。
李余把注意事项一条条都记住了。
……
郑重坐在宋继开对面，两个人说完了旧城拆迁那边的事，桌上菜都凉了，宋继开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郑重笑呵呵的：“对了，不是说今天李余回来么？”
宋继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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