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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臜(近代现代)——万紫千红

时间:2024-07-25 09:43:31  作者:万紫千红
  豆浆机刚兴起的时候,技术并没那么发达,就是热水壶里放刀片,硬磨。郑重看了眼客厅角落里震得机子都直移位的豆浆机,用力把睡帽摔在床上,都气乐了。
  等李余准备好了,宋继开才从房间里出来,早上准备三个人的饭时间到底是紧了点,李余着急出门上班,简单扒了两口,说:“哥,都准备好了,你记得吃。”
  “嗯。”
  “对了,今天天气预报报着有雨,雨伞给你放在鞋柜上面了,记得拿。”
  “嗯。”
  李余换好鞋往外跑,骑出小区才想起来忘记带公文包,连忙掉头回去取。
  后来,李余时常想起那天,多亏他回去这趟,才知道自己在宋继开这是个多不值钱的东西。
  李余正在走神,客厅里突然有了声响,李余把关紧的厨房门打开,小心翼翼的问:“哥,我动静太大了么?”
  宋继开说:“没有。”
  李余松了口气:“那就行,热水我烧好了,哥洗澡就直接去好了。”
  “嗯。”
  宋继开去洗澡,李余赶忙把冰箱底下的牛排拿出来,又用煎剩下的油热了两个饺子,他把盘子端出来,宋继开也洗好了。
  宋继开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桌上差异巨大的两份早餐,两个盘子远的好像隔了道沟。他眉头皱了一下,问:“怎么弄得这么麻烦。”
  “不麻烦的。”
  他怎么好让宋继开跟他一起吃剩饭。
  今天起得早,吃完饭还有时间,李余把客厅厨房都收拾干净,把台面擦的一点油渍都看不见,又进屋里给宋继开熨西服。
  宋继开从后面抱住他:“我今天早点回来。”
  “诶。”李余说,“就算是大领导也不愿意天天加班。”
  宋继开轻笑一声。
  李余把衣服挂好,宋继开打开衣橱挑领带,李余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说:“哥,你忙着,我先走了。”
  宋继开一顿:“去哪?”
  “上班。”
  宋继开视线缓缓移过来:“身子还好么?”
  李余踢上鞋,弯着腰,鞋跟挺费劲的才提进去:“放心吧哥,我没事的。”
  宋继开没有说话。
  李余从裤兜里摸出来自己的工资卡,放到鞋柜上,挺不好意思的说:“哥,卡里现在没钱,发完工资就有了,你直接取走就行。这卡就先放在你这了。”
  “……”
  李余等了一会,见宋继开都没开口的意思,说:“那我先走了。”
  宋继开冰冷的问:“你以后不吃不喝么?”
  李余:“单位有食堂的。”
  “周末呢?”
  “饿不死的。”
  李余推开门,已经站在楼道里,宋继开突然问:“今天还回来么?”
  “不了吧。”
  李余说:“家里还养着东西,一天不喂还可以,两天可就不行了。”
 
 
第六章 
  李余推着自行车在马路边走,他收着条的短信,胡妈发的,让他和宋继开说说,给李龙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先往机关单位里安排个临时工。
  李余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裤兜里,后边来了辆空出租车,李余赶忙招手,司机往他边上一缓,见他还推着个车子,一脚油门就走了。
  没人愿意拉这种带大件的,在市区盖不上后备盖可是要扣钱的。
  手机又响了,李余掏出来看,果然是胡兰芬,他不太想接,实在是不舒服,在宋继开家里的时候还没太大感觉,等出了门,被风一吹,走路都直晃悠。
  等了一会儿,电话断了,没两分钟,立马又打过来,李余没办法,他要是不接,没准胡兰芬又要找到他单位去。
  “妈,有事么?”
  胡兰芬说:“老二,我刚给你发短信了,你看着没?”
  冷风灌了一嘴,李余咳了两下:“还没来得及。”
  “我说你哥今年没考上,在家里在待一年也不怎么好,我听说现在这些单位都有临时工,你问问继开,能给你哥安排一个不?”
  李余一阵头疼,临时工这件儿确实是有,都是些机关单位不正干的子弟,家里不差钱,先把孩子安排进去,就混个保险。这活说不上好,但也真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去。
  “妈,我没那么大能耐。”
  对面急了:“多大的事,你不过就是动动嘴皮……”
  李余低着头,手背上有一道肿起来的红印,昨天夜里皮带抽的太狠,他没忍住用手挡了一下。
  “你现在是好了,分配到了好单位,你多么风光,还有单位里满屋子的锦旗,你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不知道拉扯一下自己家里!”
  李余心脏跳了一下。
  他刚分配到信访的时候,还很年轻,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背后几个大字,一切为了人民。李余第一次接访,遇到个五六十岁的老农,从马庄村坐车到市里,为了省下几毛钱的公交车费,步行了半个小时到了信访办门口,他老婆得了癌症,吃药维持了七八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申报低保,三年都没成功。
  李余问,为什么没成功,缺什么材料么?
  老头说,都准备好了。
  李余把材料接过来看,确实没问题。老头后来才说,名额满了,低保给了村长他二舅和电力局一个科长的爹妈。
  “我想办下来这个低保,药费就能再多报销百分之十。”
  李余心里不怎么好受,转办要给村委会打电话,一小时打了十几通,都没人接。
  晚上回去,李余有点心不在焉,切菜的时候划了下小指。宋继开回来了,脱了大衣,李余赶紧给他挂好,又倒了杯温开水。
  吃饭的时候,宋继开看到李余的手,问他怎么了?
  李余把早上的事讲了一遍,说:“光想着这事,没留神。”
  宋继开给他包了个创可贴。
  信访只是个协调部门,之所以是清水衙门,其实是没实权,在那个网络信息并不发达的年代,大部分都是靠纸笔记录,就算是没转办,也不会有人知道。一个没有人脉的农民,受了点微不足道的委屈,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得罪人。
  李余认真想做点什么,但他给马庄村委会打了不少电话,一直都无人接通。
  过了两天,正好赶上是李余生日,宋继开提回来一个蛋糕,李余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买的,壳子上没写店名,打开以后特别好看,奶油往嘴里一抹就直接化开。
  李余特别高兴,宋继开也笑,让他许个愿。
  李余很小声的说,希望那个大爷的事能办妥了。
  第二天,有监察组来信访办检查,四五个人,打头的是个窄脸大眼的男人。张局迎着在信访办转了一遭,最后查到了信访办的电话表。
  男人翻了两页:“张局,你们的本子该更新了吧。”
  当天下午,电话表就换了新,八个乡镇下大大小小的村委会电话号码都更了新,李余打通了马庄村委会电话。
  后来,李余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副锦旗,红灿灿的,现在还挂在办公室的墙上,金黄色的线绣着他的名字。
  当年的李余太迟钝了,在突如其来的夸奖声中,他以为自己真的蛮厉害,有些风光,做成了什么事情。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荣誉,靠的不是他自己,是依靠宋继开跨级特权才得到的。
  “……”
  李余也不做声,听着胡兰芬数落,等那边抱怨完了,李余才说:“妈,这个事我张不开嘴,宋继开就算是菩萨,也经不住一天一烧香。”
  胡兰芬挂了。
  李余推着车继续走,他正在想不然给张局说一声,今天肯定要迟到。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面跟前,郑重打着哈气说:“挺巧啊,在这遇着了。”
  李余纳闷:“你家不是在东二环么,怎么到北边来了?”
  郑重笑呵呵的:“我有多少房子你怎么知道。”
  “行吧,快点上来,我给你送过去。”
  李余手脚冻得都快没知觉,腰以下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破皮了,裤衩子贴在屁股上。
  李余拉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抬进去,歪着身子坐在汽车后排,车里暖洋洋的,汽车空调机的热风有股味道,闻多了头疼。
  郑重说:“这么着急上班,就这么舍不得你那一屋子锦旗?”
  李余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就没搭茬。
  车里放起音乐,没一会儿,李余闭起眼睛,车停了,郑重叫了他两声,李余脑袋昏沉沉的,张不开嘴,也睁不开眼。
  他听见郑重又猛的把油门踩起来,给什么人打电话:“哎呦!你不是把人搞死了吧!”
 
 
第七章 
  李余:“没事。”
  郑重回过头,有一些吃惊:“你醒了?”
  李余:“天有些冷,小感冒就别麻烦我哥了。”
  郑重捏着手机,那头一直没声,他才把李余送到单位门口,帮李余把自行车搬下去。
  李余:“谢谢你了。”
  郑重有点不太习惯:“也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
  郑重也不是他李余的朋友。
  人这辈子不可能没做过错事,更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李余时常回想,过去好多事是他不懂分寸,现在他不会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位置,不会让大家都尴尬。
  李余到了接待室,一抬头,满屋子扎眼的红,他踩着凳子,把那些锦旗一张张揭了。
  接待科科长姓刘,是个一米八大个的光头,五十来岁,也是从部队转业,平时挺照顾李余。
  刘科长问他这是干什么,李余捂着嘴直咳嗽,说:“不好看。”
  刘科长看出来李余脸色不对,问:“病了?”
  李余说:“有点感冒。”
  “病了就请假,别扛着。”
  李余小气,惦记着那点应休未休的奖金,没吭声,刘科长让他别在外面把病毒传染给无辜的人民群众,让他回屋里去继续录文档。
  “诶。”
  李余进了档案室,下面疼的厉害,找了个软垫子才坐上。只松了口气,李余就撑不住了,全身上下散架一样。昨天夜里,宋继开太过凶狠,咬着他的肩膀,掐他的胸口,每一下都往死里顶,里面现在还在发烫,是真没想让他今天能出来。
  李余订了个闹钟,打算眯十五分钟,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
  李余收到人生中第一面锦旗之后,工作忙的脚不沾地,别人头顶上都是光秃秃的白墙,就他这显眼,明摆了这是找他有用。李余并不嫌麻烦,挺认真的把每个人的诉求记在本子上,一个个的往下打电话催办。
  科室里来李余这么种人,可是把同事们都恶心的够呛,李余天天吃白眼,他心眼子实,只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更加了把劲。
  乡政府领导电话打到刘科长那:“咱们信访办最近风光起来了啊。”
  刘科长:“这话怎么说的呦?”
  “你们那新来的那个小同事,可是风光的很,往下转办了案子不说,还要天天打电话来催的,知道的是你们信访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纪委喽。”
  下午,刘科长端着茶叶水从李余旁边经过:“小余,你知道咱们工作是什么性质?”
  突然的考察让李余脑袋一蒙,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误,抬头看到几个大字,说:“为人民服务。”
  刘科长噎住了,最后拍了拍李余的肩膀:“好好干,有什么困难记得说。”
  刘科长出去给人家回电话:“老陈,就今天说的那个,哎,咱们是老家伙了,可年轻同志还是要保持工作热情的嘛……”
  李余干劲十足,下班回去边看包青天边择菜,跟着电视机里拉长了嗓唱。
  宋继开天天都忙,每次深夜回来,都一身酒气。有天,宋继开到家出奇晚,李余在沙发上等的睡着了。
  门一打开,李余就醒了,宋继开眼睛很亮,身上一股味道,不光是酒味,还甜嗖嗖的。李余从抽屉里摸胃药,倒了温水给他,十分心疼:“不能不出去了么?”
  宋继开心情很好,拍了下李余的脸,说:“听你的。”
  那天以后,宋继开出去的次数还真越来越少,李余不知道是宋继开忙了这些日子又高升了,没什么人能再请动他,只高兴是宋继开听了自己的话。
  更多的人到家里来,门口的可视电话见到不少熟脸。宋继开不说话的,李余就当没看到,宋继开端正坐在客厅里的,李余才把门打开。
  有些人会留下来吃饭,李余招待客人十分尽心,在厨房忙活半晌,做好满满当当一桌,但其实除了李余会伸着筷子夹,那些人就只是喝口倒在盅里的茅台。
  郑重偶尔会来,他一向看不上李余,每次李余做好饭,一端着碗过来,他就让李余出去买烟。
  李余挺识趣的,知道有些话他不该听,就到楼底下打俄罗斯方块,等到人都走了,才搓搓快冻僵的手脚,拍拍屁股回去收拾。
  李余听同事们聊天,小陈说想准备成人高考,以后学历越来越重要,可不能被淘汰啦。
  李余听的心里直痒痒,他没上过大学,高中快毕业的时候,他听郑重和宋继开说到国防生,宋继开说那也不错。
  李余不知道国防生什么含金量,回家咨询了下李龙,李龙在打电脑游戏,不怎么耐烦,告诉他就是去当兵呗。
  高中李余学的挺认真,考上了个不好不赖的二本,胡兰芬告诉他没钱供,李龙的学费高的很。李余一句抱怨都没有,背着包袱去当了兵,到了部队才知道,原来他哥嘴里的国防生和他现在待的地方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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