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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相逢(古代架空)——此渊

时间:2024-07-25 09:08:58  作者:此渊
  凌君汐神色不变:“谈这些还太早。”
  “小逢他是知道我们会做什么,才会如此坚定地让怀归离京。”
  凌君汐道:“这是他的选择,也算是聪明,既避了嫌又向我们示了弱。”
  安诗宁叹道:“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我们与他的情分还能剩几分?”
  凌君汐默然片刻,道:“做成一件事,必是有舍有得,这也是我们的选择。”说罢,凌君汐携了安诗宁的手,转身进府。
  *
  夤夜时分,莹月微星。
  一处宅院内,方瑞走出门,回身关门落锁,咔嗒一声。
  几乎同时,一个尖锐硬物抵住他后心,无声无息,方瑞惊慌失措,“小,小生身上有几两碎银,屋中也有银票,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那尖锐的硬物反而越抵越深。
  夜色寂静,唯有蝉鸣和方瑞急促的呼吸声。
  后面那人忽而笑了:“方瑞,你这戏是做得越来越真了,好得我都要信了。”
  “阁下……此话何意?”方瑞缓慢转过身去,见是熟悉面孔,脸上的惊恐才慢慢隐去,换上一脸轻松笑意,“顾兄无论来多少回,我第一句话都是这句,练得多了,这话里的害怕自然就听着真了。”
  顾云良扔了那随处捡来的木棍,笑道:“你可真是累,时时都要做戏。”
  “方瑞”也不客气,道:“装人儿子是挺累的,尤其是当仇人的儿子。”
  “公子已离京,再等几月,这一切就都结束了,”顾云良劝慰地说着,递给他一个盒子,“这是那边新做的人皮面具。”
  “方瑞”摸了摸脸,“劳烦清嘉姐了,是我不当心弄坏了一副,不得已换了备用的,且担心又有意外发生,不然还能撑个三月有余。”
  顾云良冷冷道:“她正受了罚闭门思过,做个人皮面具有何劳烦的?”
  同是将军亲卫,对顾云良来说,于清嘉故意调走楚行,蓄意忽视安逢伤重,做的事与背叛无疑,他正是气头上,心中伤心懊悔,又无可奈何,“或许是我平日里劝着说多了,她这份心思反倒越劝越涌了,楚行说得对,我不理解她的痛苦,实在不该多说。”
  顾云良一叹:“不说这些了,安夫人问事可办妥了?”
  “方瑞”不说话,进屋,从暗处翻出一封火漆印的信交给顾云良,“都用暗语写在里头了,本是要明日唤顾头领,没想到今夜您便来了,”方瑞顿了顿,“是我事情迟迟未办妥,到了迫近之时才有些苗头,让将军和安夫人久等。”
  顾云良不知方瑞要办何事,但他并不多问,只接过信,放进身上妥帖之处,也不多看,“将军和夫人只是派我来问一问,并无他意。”
  “方瑞”又问:“小公子可醒了?还安否?”
  “醒了,”虽不亲近,但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顾云良心中不忍,叹道,“尚安。”
  “我听到小公子受伤的消息时,很是担惊受怕。”
  顾云良道:“你只是怕自己报不了仇。”
  “方瑞”笑了,并不掩饰自己的私心:“的确,小公子若是真没了,又何时能真扳倒方家?我何时才能用回我真正的名字……我家七口人命,可都挂在我身上!这几年对着仇人作孝子贤弟,战战兢兢的模样,实在难捱。”
  顾云良听过他的一些往事,其牵扯到多年前骇人听闻的上京旧案,方家的两个儿子是驸马亲随,亵玩弄死了几个幼童,而后东窗事发,又为遮掩丑事打死了几个申冤的人,方家和梁瞿匆匆掩下丑事,直到近年凌初任守卫军副使,翻出旧案,与其他案子一并提审。
  可终究方家势大,守卫军中有人是不必说的,方居勤的侄女更是宫中宠妃,方家又另找了替死鬼,真正的加害人只是付出了极为轻微的代价。
  顾云良扯开话,道:“那你这几日不知小公子安危,岂不担心坏了?”
  “方瑞”摇头不言,顾云良只当他不好谈论这些,也觉得话好似逾越了,他只负责要紧之人的传话,不该多问多答,便也闭了嘴,告辞离去。
  “方瑞”看着人在夜色中隐去,心想,其实后来就不担心了……因为他转念一想,其实没有小公子,将军也能做成事,只是难易与否。
  他暗暗告诫自身,想必于清嘉也是这样想的,才会犯下此等错事,自己切莫再起念头。
 
 
第九十九章 帐中谈话
  “……怀归在京中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之后来这里还会不会习惯?”
  一道清冷含笑的声音响起:“也不知你弟弟哪儿招人稀罕了,就那样的脾气,小公子硬是要人留下。”
  刚走到帐篷近处,江连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楚行。他与凌年走得较近,亦师亦友,江连讶异一下,思考的习惯让他停住了脚。
  “小公子太寂寞了,就算是一个不称意的玩伴他也会忍耐,从七分不好里琢磨出三分好来,义母待他……”凌年忽然转开话,“怀归那样虎猛莽撞的性子,也不知小公子受不受得住,可千万别得罪了。”
  楚行道:“小公子脾性温和,怀归也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的。”
  凌年道:“我当年抱着小公子时,他安安静静的,在我怀里瘦弱极了,料想着长大了也乖巧。”
  楚行:“我本担心他放声大哭,可王府这么吵,他就只是闭眼睡着。”
  “真快啊……”凌年带着一点感叹之意,“仿佛就在昨日,如今我想起,心中仍是恐惧慌乱。”
  “恐惧?是怕被人发现婴孩啼哭?还是事后我当年将你踢落湖中?”
  凌年笑道:“楚叔怎还记着?”
  楚行话语有些深意:“记着好些,怕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凌年道:“楚叔是奉义母之命,你要是得罪我,岂不就是义母得罪我?这天底下母亲教训孩子是常有的事,谈什么得罪不得罪?”
  楚行沉默一会儿,道:也是。”
  江连在外面听得半是糊涂半是惊惧,那些话语就嵌进他脑子里一样,拆分成无数条信息:“王府”、“婴孩啼哭”、“踢落湖中”……
  这对话谈得隐晦,若是常人听见,也许不会多想,可江连那时年纪已能记事,他分明记着,凌君汐是别院待产,生下后又足足让孩子将养了近半年才带回将军府,更何况那时的凌年凌初身份只是将军捡回来的孤儿,食宿都在下人房里,怎可能抱上刚出生的安逢?
  还有踢进湖中?既已收留,何必还要叫人虐待?凌年也好似对此事完全不放心上……
  江连心中正是惊涛骇浪,脑中飞速闪过过往一切,后背冷汗涔涔,直到凌年斥声道:“帐外何人!”他才猛然回神,掀开帘帐,脸上已是谈笑模样,像平常一般打趣:“我才刚来,就要将我赶走?嗯,怎么是楚叔?这传信的活一向都是顾叔来,这回怎是楚叔来了?”
  楚行淡淡一笑,眼神却沧桑又锋利:“路程遥远,这信也不急,便替他来了。”
  三人如往常一般交谈,但江连却感觉自他进帐后气氛就已经变了。
  如果说当时的江连只是有所怀疑,那凌年后来的试探却让他确定了安逢的身份。
  凌年与他闲聊,有意无意地,将话引到了年少时,说那日与楚行谈起往事,才惊觉自己是个念旧的人。
  即使两人关系不错,但平常也会谨记男女之防,免得惹人闲话,这样私下避人的谈话很是少见。
  气氛融洽,他看着凌年灯火下清丽带笑的脸,不禁心下微热,想起许多事,犹记得凌年青葱少女的模样,眼瞳黑亮,青绿色的发带扎着马尾,青丝飞扬,她挽弓搭箭,百步之外,笃一声!正中靶上红心,也仿佛射中江连的心口。
  他选学射艺,就是看凌年学得极好才去选的。
  烛火幽幽,江连冲动地说出少年时的惊鸿一瞥,和藏在心中已久的心思。
  凌年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是像平常一样浅淡地,温柔地笑着,看了江连好一会儿,才道:“承衔,军中严令禁酒,你可不能明知故犯。”
  江连这才恍然惊醒。
  回首往事,不是为了叙旧,而是试探。
  自己心思深,总是挂着笑脸迎着众人,凌年又何尝不是?他们真的很像,同样儿时多舛,少年时寄人篱下,如今也同样防心甚重,甚至都有一个胞弟……
  江连根本就没饮酒,却也觉得像是醉了一样,好似真的有浓烈的酒气熏红了他的眼眶,脑中一片空白,他心中苦痛,也有难堪,不敢再看凌年的眼睛,艰涩道:“是我酒醉失言,意明见笑了。”
  *
  “哥,我拔完了。”江晟拔完坟茔旁的杂草,叫醒一直站着出神的江连。
  “嗯。”江连将手中的两朵荷花放在石碑旁,与江晟跪下三拜,敬上冷食香火。
  他们的父母就葬在近郊,母亲是采荷女,周围的人唤他母亲姚莲儿,江一存也唤自己妻子叫阿莲,江连的名字或也是由此而来。
  姚莲儿生下江晟后,一直盼着丈夫卸甲归乡,可产后身体虚弱,江一存死讯传来时,她太过悲痛,抓着江连的手,两眼含着清泪地去了。
  江连一直忘不了母亲的离去,还有父亲棺木中的血衣和泥土,他对佞王萧阙的憎恨和厌恶远比江晟的深刻。
  他对凌君汐态度很微妙,既有父亲之死的迁怒,也有大仇得报的感激,但绝对谈不上亲近,比凌初凌年姐弟还要敬重有加。
  江连一日日长大,见凌君汐的军功权势一步步走到如日中天,惊叹的同时,也变得愈谨慎稳重,话说出口前,总会在脑中绕好几个圈,渐渐养成心思深沉的性子。
  大恩亦如大仇。
  他一直深深记着这话,竟是一语成谶。
  要是他不知道就好了,如若那时自己在听见“王府”二字就转头离去,就不会听到后来那些话,那日在凌年帐外,为何自己就要一直听下去……
  两兄弟祭拜过后,站在墓前,看着石碑,久久未语。
  江晟知道自己兄长心中难受,并不出声催促,直到江连说:“走吧。”江晟才轻轻“哦”了一声,跟着走了。
  他们上了马,往老家邠县方向走去,途中江连一直沉默,安静到江晟觉得都不自在了,他猜测是因才祭拜过父母而心情低落,于是也不说话。
  江连忽然问:“想去医谷吗?”
  江晟呆了一瞬,“医谷?”他看向江连,不明白地问:“哥,你不是不喜欢那个……那……”
  江连道:“嗯,不喜欢,所以去了那儿,你少搭理他。”
  “行……”江晟想了想,少搭理,那总归还是可以搭理的,他答应了,又问,“我们怎么突然要去医谷了?”
  “姑姥在世时,爹娘带我去过那儿,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还记得医谷山明水秀,是个好地方,你没去过,我带你去一回……”江连垂眸,“而且那里是江湖之地,远离朝堂纷争,很自在,也很安全。”
  江晟疑惑问:“医谷会让我们进吗?不是只能伤者病人进嘛……”
  江连顿了顿,道:“我们江家和杨家也算有姻亲的,怎么不让我们进?”
  “你不是说是世仇!”
  “你不也说过百八年前的事了?”
  两兄弟吵起来,江连道:“你就是伤者,去了医谷,再好好治一治你的腿,不是天一冷就疼吗?”
  江晟嘟囔着说:“你不是说少跟杨动英说话嘛。”
  江连警告他:“医谷多的是医者,不准找他!”
  江晟据理力争:“可他的医术明明是最好的!”
  江连不想听江晟维护杨动英,“人外有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江晟还在叭叭地讲:“……可是他照看过我一段时日,最清楚我的伤了,也知道我的忌口,连喝药后买的糖都买我喜欢的,哥你又不懂医术,就不要总是评判他!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去与他好好谈一场……”
  江连微怒道:“不可能!”
  只叫他远离杨动英,问又不说理由,江晟有些生气,他一生气就会红脸,两腮如霞:“哥你也太倔了,你总说我脾气不好,你才是呢!有什么矛盾就解开啊!不要总是心怀偏见,这么排斥他做甚?两个大男人怎么生这么久的气?各退一步不就好了,或者打一场架,以后要是我们受了伤,也好去求人啊……”
  怎么没打过?江连心中冷笑,他早就打过一回了。
  他一想起杨动英偷亲江晟的画面就气得肝疼,那杨动英瞧着是个正人君子,他对人治江晟的腿心怀感恩,哪儿知是惦记自个儿弟弟!
  “越说越不着调!咒自己做什么!”江连已经不想和江晟争辩了,压住气,直接说:“再说你就别去了。”
  “我……”快要炸掉的小炮仗忽然哑了火,江晟忿忿不平,红着脸闭上了嘴。
 
 
第一百章 敌我难分
  宁家一改以往作风,与之前热络结交的姿态截然不同,宁启则被宁巍“软禁”在府,更是连贴身侍婢都被换了一批。
  宁启则最初是因不用攀附结交而松了劲儿,可几日过后,心又渐渐提上来。
  他虽然对那夜心有余悸,可他宁愿相信凌君汐只是一时妇人之仁,留下了佞王的种。
  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谁都会不忍动手吧。
  更或者就只是巧合,世间无奇不有,两人相像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要是真的要会怎样?
  若是真的,凌君汐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留下皇室血脉的?上京真的会有大事发生吗?还是只是自己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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