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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眠攥着他的衣角翻了个身，脸颊贴着孟允柯的腹部。
“待会儿一定要回去休息哦，”他忽然抬眼盯着孟允柯，“不然的话……”
孟允柯和他对视一眼，已经将他那些恶作剧般地惩罚手段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保证。”
孟允柯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他才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是孟允柯见过梁思眠最快入睡的一次，他枕着孟允柯的腿，不一会儿就小声地打起了呼噜。孟允柯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一会儿拿起他放在手边的眼镜摆弄，一会儿又忍不住用手指抚摸他的黑眼圈。
梁思眠难得没被吵醒，连眼皮也没抬，只是衣角攥得更紧了。孟允柯没法起身，只好闭眼休息。
一个小时后，梁思眠又要起身工作了。
孟允柯没有食言，和梁思眠告别后，他先是回家睡了会儿，然后下楼给梁思眠买了熬夜补身体的椰子汁，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
他也是从前天天熬夜吃外卖过来的，那种生活实在太痛苦，饶是自己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本就身体不好的梁思眠。
此后，孟允柯每天定时给梁思眠送去饭菜，来往的间隙再去花店和冯遥一起看订单，回家后再睡上几个钟头，就这样连轴转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凌晨五点。
孟允柯将冒着热气的保温盒扣好，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不免也开始焦虑起来。
再过七个小时，他们旅行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主办方不断地打电话来确认出行人数，询问他们何时出发。
两张机票压在茶几玻璃下面，被梁思眠摆得非常端正。孟允柯垂手沉思片刻，躬身将它们拿出来，夹进钱包里，然后开始收拾行李箱。
他将黑白两个行李箱打开平放在地上，先把自己的衣物折叠放进白色的箱子里，然后打开隔壁出租屋的门锁，进去收拾梁思眠的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全是孟允柯帮忙收拾的。他挑了几件梁思眠常穿的衣服，又把干净的内衣裤折好，全部抱在怀里。
孟允柯摘下眼镜，揉按着发酸的眼角，长长舒了口气。
收拾好衣物，他径直走进卧室，拉开书桌的抽屉翻找药盒。
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各种药物，有的盒子还被梁思眠弄得皱巴巴的。孟允柯把这些药盒码放整齐，终于从底部翻出了梁思眠随身携带的药盒。
他刚准备离开，抬眼就瞧见桌沿贴着的一张新的便签。
便签左上角，是一只画得很草率的蜗牛，以及一只看上去像袋鼠一样强壮的兔子。旅行计划：一，参加签售会。允柯哥哥要和那么多粉丝见面，万一碰到奇怪的人怎么办，我得好好看着他才行。
二，泡温泉！听说酒店里有私人温泉，要准备泳衣吗？
三，为允柯哥哥提供叫醒服务。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叫醒服务也要用特别的方式。
上次在车里的时候，他好像很享受我给他用嘴……
最后一句话被用黑线涂掉了，接着是整整齐齐列出来的清单。
浴巾、枕套、沐浴露、隐形眼镜。
漱口水、指甲刀、安全套。
只不过是白纸黑字，但孟允柯却越看越觉得香艳。他哭笑不得地将便签纸贴紧，心中暗暗记下这些要买的东西，去出租屋的厨房里做早餐。
冬日的凌晨，天色未亮，只有路灯往前延伸着。
从电视台离职后，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个时间点的城市景象。
小型的闹钟摆在窗沿的架子上，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窗外景色越来越清晰，小区的楼房里也陆续亮起了灯。
城市另一端，青色与粉色交织的光亮逐渐将黑夜驱散，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网络中心的办公室里，在梁思眠的工位上落在一道一道整齐划一的影子。
梁思眠眼皮耷拉着，黑框眼镜后的那双眼已经几乎要失去焦距，他有些烦躁地将窗帘拉上，继续手头的工作。
他冷脸盯着屏幕，浑身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镜片被电子屏幕上那颗巨大的爱心映成粉红色。
已经连续工作了将近三天，他的耐心和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张白彦这次的确是拼尽全力，梁思眠在这里工作了一年的时间，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棘手的人。到此刻他才知道，张白彦从前教他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远程控制、窃取监控、植入病毒，这些他都已经熟练掌握，但真正遇到整个系统被入侵的情况，他却根本顾不过来。
梁思眠伸手去拿桌上统一发放的牛奶，咬着吸管深深吸了一口。头晕目眩间，缺氧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部分端口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现在还是暂时关闭了普通用户的访问权限，给学生们的临时维修通知也已经下发。”
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教授，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李教授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那颗粉色的爱心终于随着黑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访问”的界面，以及灰色的英文字符。
“大家辛苦了，”李教授说，“不过我们的进程刚过一半，系统还有很多漏洞需要修复，而且这个黑客在我们的系统里设下了一个病毒程序，他的手法很独特，很难解。”
说着，他切换了屏幕设备，模拟普通用户使用默认端口登录了学校官网，登入的一瞬间，一张恐怖的鬼脸瞬间跳了出来。
许多人都吓了一跳，那张鬼脸定格在巨大的屏幕上，嘲讽着他们所做的一切。李教授命令道：“小梁，还有几位老师，你们来一起负责这件事。”
话音落，没有人回应。
李教授蹙着眉，“小梁？”
他走到梁思眠的工位处，却见到梁思眠趴在桌上，手边的牛奶洒了一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白色的牛奶蔓延到他的脸颊周围，然后滴落在地上。
“小梁？！”
张忆采惊呼一声，赶忙用力将他扶起来，周围的学生们也赶紧起身帮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到椅子上躺平。
梁思眠无力地靠着椅背，眼皮稍微抬起来了一点点。
“……我没事，”他晃晃悠悠地抬起手，摆了摆，“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我……”
话音未落，他又睡昏过去。
“要不要紧啊，”张忆采快吓哭了，捞起他桌上的手机，颤颤巍巍地把梁思眠的手指摁在解锁键上，“你们快给他哥哥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啊啊剧情快走完了！！马上就旅行了！（忍住）
第93章 完胜
孟允柯接到电话后，几乎是开车一路飞驰而来。他匆匆跑进办公室，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梁思眠躺在两张并排摆放的椅子上，歪着头睡得纹丝不动，校医带着急救箱，正在给他做检查。
“怎么回事？”
孟允柯拨开人群，蹲在梁思眠身前，手指抚摸上他的脸。梁思眠睫毛轻颤，脸色有些苍白，虽然知道他只是太累睡了过去，但孟允柯依旧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了。
“只是太累了而已，”有人小声念叨了一句，“让他睡会儿就好了，待会儿还得继续干活儿呢。”
孟允柯总觉得梁思眠的身体很脆弱，就像一个漂亮无瑕的玻璃制品，就算是做很过火的事情也怕他磕着碰着，而这样的梁思眠，居然被这样随意对待。
因为梁思眠的能力很出众，做事情也很快，而且不懂得拒绝，所以他们或多或少都将自己的任务分给了梁思眠。
“他只是个学生，你们一定要让他一个人负责那么多工作吗？”
孟允柯用有些愠怒的语气质问身后这群老师和教授，却无人敢回答。
校医摘下听诊器，“没什么大问题，精力到了极限，所以撑不住睡着了。”
“睡着也不会睡这么沉吧？！”张忆采惊魂未定。
校医摇摇头，看着孟允柯，“我和家属说一说情况，先让他休息，喝点葡萄糖，一会儿就醒来了。”
孟允柯抿着唇，转过身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紧蹙的眉心轻微地抽动着。他强忍下心中痛楚，将梁思眠打横抱进休息室，放在沙发上。
校医跟进来的时候，孟允柯正蹲在沙发前，用湿巾擦拭梁思眠脸上的牛奶。
“他在服用精神类药物吗？”
校医关上门，“断药可能会导致嗜睡，再加上熬了好几天没休息，他的血压也很低，所以身体扛不住了。”
孟允柯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谢谢，”他握着梁思眠的手，“我在这儿陪他就行。”
校医嘱咐了两句，拎着箱子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被合拢，孟允柯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过下颌，滚落在梁思眠的外套上。
他深吸了口气，摘下眼镜，在梁思眠的唇边吻了吻。
“睡一会吧，”他在梁思眠唇边呢喃道，“小眠，辛苦了。”
梁思眠意识昏沉，耳边所有声音褪去后，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几个月前。
梁思眠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对着电脑中那个戴着黑帽子和口罩的人，不安地咬着手指上的死皮。
“给别人的电脑植入病毒？你就想学这个？我以为你想学点更高级的东西。”
“怎么，你到底能不能教？”
“当然可以。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做这件事。”
“因为那个人干扰了允柯哥哥的生活，我得给他点教训，如果能把人吓跑是最好了……”
黑雾那奇怪的笑声从音响里传来出来。
“那你可看好了，我写的程序和别人不一样，这套东西，专业的人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画面一转。
孟允柯家中，火锅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梁思眠和冯遥帮忙盛好饭，叫孟允柯过来一起吃饭。三人碰杯的时刻，隔壁的李凡惊恐尖叫着坐在地上，屏幕里是一张恐怖的鬼脸，以及极近恐怖的音效。
梁思眠捕捉到那一声凄惨的喊叫，他和孟允柯轻轻碰了杯，微笑着喝了一口甜腻的牛奶。心中第一次涌起满是恶意的刺激感。
牛奶的口感越来越清晰，甚至让他闻到了香甜的味道。
梁思眠迷茫地睁开眼，面前是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他回想着梦中那张鬼脸，以及黑雾写下的程序，意识还未清醒时，孟允柯的脸忽然出现在面前。
“小眠，你终于醒了。”
他握紧了梁思眠的手，说话时嗓子却有些沙哑。
“……允柯哥哥，”梁思眠迟缓地摸了摸他的脸，“我怎么在这儿？”
“你刚刚太累昏过去了。”
孟允柯扶着他坐起来，梁思眠喝了一口水，又擦擦自己的脸，闻到了一股牛奶的味道。
他又开始走神，想着刚才梦到的事情。
“我们回家，”孟允柯强行揽着他的肩膀，“我们不做了，你回家好好休息，然后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梁思眠眼神飘忽，最终落在办公室敞开的门上。
“……不行，”他轻轻推了一下孟允柯的肩膀，“允柯哥哥，我现在不能走。”
他踉跄走到门边，孟允柯快步跟上去扶着，他却执意要往办公室里去。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孟允柯蹙着眉，“小眠，这次你听我的。”
梁思眠的手很冷，手臂上还有一道被桌沿压出来的红印。
他盯着办公室里那块电子屏，挣脱了孟允柯的手，稳稳站在门边。孟允柯迟疑片刻，没有再次跟上来。他站在梁思眠身后半米的位置，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去。
正在开会的众人听到声响，诧异地回过头。
“梁思眠，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张忆采吓了一跳，几个学生立刻起身要来扶他。
“教授，”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您可以交给我一个人试试吗？”
话音落，众人都朝他投来惊疑的目光。
“梁思眠同学，你这样会耽误我们多少时间？你已经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好好去休息吧。”
刚才被孟允柯凶了一番的老师十分不满，张忆采也犹豫地朝他摇头，梁思眠却无动于衷。
“你一个人可以吗？”李教授柔声问。
“我可以。”
梁思眠冷眼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鬼脸病毒，嘴角牵动出无人察觉的笑意，“顺利的话，我们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李教授握着手中的保温杯，他皱眉沉思片刻后，从前排的工位前挪开，给他搬来一张办公椅。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没有说话，默默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我会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李教授说，“没有成功的话，你就先回家休息。”
梁思眠点点头。
他转回身，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孟允柯，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了一下他的手。
“让你哥哥进来吧。”李教授说。
孟允柯感激地点点头，“谢谢。”
所有人再次回到自己的工位，梁思眠拉开椅子坐在了电脑前，开始专心攻破制造出鬼脸的病毒程序。
孟允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他的身后。
身后还有无数双视线盯着他们，梁思眠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回忆那天的经过。
那个程序的确连专业的人也很难解决，梁思眠不够专业，却还记得这个程序制作的全过程。他的记忆力因为吃药变得很差，但任何有关于孟允柯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
既然知道一个建筑是如何构成的，那么拆掉它也不在话下。
梁思眠敲下的每一串代码都清晰地映在镜片上，他逐字逐句回忆着张白彦教过他的步骤，再清晰地反向推理出破解方法。
字符如洪水一般冲击着对方搭建的障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质疑他的老师悻悻站在他身后围观，原本只想找机会奚落他一番，却逐渐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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