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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眠盯着已经被贴上创可贴的手指，表情呆呆的，似乎没有在意疼痛的感觉。
“小眠。”
孟允柯蹙眉，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没事，”梁思眠回过神来，“刚刚太困了，不小心戳到手。”
身后的王雪岚也看向这边，“小梁伤到了？要不要紧。”
“没事，”孟允柯摆摆手，拉着梁思眠往里走，“我带他去休息会儿。”
他一路将失神的梁思眠带进休息室里，反手关上门。
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
梁思眠低着头，时不时抠着手指上创可贴的边缘。
“梁思眠，”孟允柯牵起他受伤的手，柔声问，“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思眠眼神躲闪，“就是太累了，没事的，现在我已经不困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孟允柯拉着他的手没放，将他带回身前。
“心情不好吗？”
孟允柯抵着他的额头，沉声道：“小眠，对我说实话。”
他的气息拂过梁思眠的脸颊，纠缠在一起。梁思眠心虚地闭上眼，似乎孟允柯身上的花香会引诱他说出真相。
他沉默着，孟允柯却始终拉着他的手不放。
过了许久，梁思眠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我不想说。”
孟允柯被他气笑了，“梁思眠，你又在憋什么坏？”
他与梁思眠稍微分开些许，却见到对方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看上去蔫蔫的。
“店长——”
冯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先待会儿再谈恋爱，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新订单呀？这边数量对不上了。”
趁着他说话的当口，梁思眠侧身溜了出去。
孟允柯愣了一瞬，再回过神时，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好，”他说着掏出手机，“我看一眼。”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短信，并没有收到新的订单通知，于是点进了最近删除的短信列表，以免订单消息被当做垃圾短信清理掉。
删除的短信中没有冯遥所说的订单，但孟允柯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来自蓝莓网络直播平台的一封信：】
亲爱的主播孟柯，您好！在我们平台十周年庆典即将举行之际，我们诚挚的邀请您参加线下的签售和见面活动，若您确认能够参加，请于七天内给予答复……
短信接收的时间，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第88章 心事
晚上八点半，花店打烊。
冯遥和王雪岚先一步各自回家，梁思眠留下来陪孟允柯锁门。
寒风凌冽，梁思眠的鼻子冻得发红却没有发觉。
“孟哥。”
他垂手站在孟允柯身后，“我今晚要回家。”
U形锁发出咔哒的声响，孟允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牵起梁思眠的手。
“也好，这几天一直在我家住着，回去看看伯母吧。”
梁思眠的手有些冷，孟允柯将他双手揣进上衣口袋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不过……我私心想你住在出租的房子里，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来找你。”
他想要逗梁思眠开心，但梁思眠只是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今天太累了吗？”孟允柯摸摸他的头发。
寒冷的冬夜里，只有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亮着灯，梁思眠抬手推了下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看了一眼即将到站的公交车。
“允柯哥哥，你不要怪我，”他说，“我做过的一些坏事，我自己也很后悔，但……我总是控制不住。”
“说什么呢，”孟允柯拉住他揣在自己兜里的双手，将人带到怀里，“都过去了。小眠，我不知道你的想法，等你开心一些了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梁思眠没说话，两人在广场上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孟允柯带梁思眠上了车，把他送到小区楼下。
今晚的气氛的确有些反常，孟允柯却没有多问，直到梁思眠与他告别后走进单元楼，他也没有说出强行挽留的话。
楼道的灯一层一层的亮起，孟允柯靠在驾驶座，看着梁思眠的影子跟随灯光一层层往上走，最后走进家中。
他收回目光，开车回家。
车窗外的夜风很凉。车座上空荡荡的，耳边少了某人时不时冒出的两句话，居然显得格外安静。
孟允柯叹了口气，打开晚间电台，音乐声才冲淡了空气中凝滞的孤独感。
虽说他想要给梁思眠自己思考的时间，但真正看着梁思眠回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他把自己想的过分理智了。
从前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也未曾觉得这么难捱，但梁思眠只是离开一晚，思念就已经占据了所有情绪。
回到家中，孟允柯独自坐了很久，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于是擅作主张地拿出梁思眠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出租屋里一切照旧，梁思眠经常抱着的靠枕东歪西倒掉在地上，前日来拿衣服时忘记关的衣柜也敞开着。
孟允柯忽然就明白了梁思眠半夜潜入自己房间的快感。他深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房子里的一切，关上柜门，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
刚进房间门，孟允柯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
他愣了一瞬，加快脚步跑了进去，慌忙按下接听键。
孟允柯稳住鼻梁上的眼镜。“小眠？”
然而打来电话的并不是梁思眠。
“请问是孟柯先生吗？您好，我是蓝莓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这次致电是想邀请您参加我们线下的周年庆，不知道您是否收到了邀请的短信呢？”
孟允柯顿了顿，缓缓坐下来。
“嗯，我收到了，”他的语调沉下来，“请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地点在离桦台市九百公里的东南部城市。
“您是我们平台助眠类直播里最优秀的主播，我们真的很希望您能来参加，”工作人员说，“我们的见面会结束后还会在温泉度假村举行活动，到时候会做成纪录片发布，而且全程都是包吃住的，往返机票也可以报销……”
孟允柯沉默着，有些走神地盯着床脚漏出来的一截绳子。
“……孟柯先生，您在听吗？”
“我在，”孟允柯回过神来，“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但……我想问问，能不能带我朋友一起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同时间，梁思眠家中。
卧室的房门半敞着，梁思眠缩在电竞椅里，不安地捏着耳机的海绵。
母亲在客厅里打电话，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低低的笑声。
梁思眠叹了口气，抱着膝盖闭上了眼，满心的悔恨与嫉妒交织在一起，让他十分难受。
他盯着桌上的手机，一次次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有给孟允柯拨去电话。
说出真相的话，会被孟允柯讨厌的。
他从抽屉里掏出药盒，就着凉水咽了两颗药，钻进被子里。
这晚，他又做噩梦了。
拥挤的灵堂中，穿着黑色裤子的大人们围在木棺四周，他上前一步，四周的人群便齐刷刷转过头，五官模糊的脸上满是愤怒。
“都是你害的。”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梁思眠满身汗水。他大汗淋漓地喘息着，盯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捂着脸哭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冲昏了头脑，才会把那么重要的短信毫不犹豫地删掉。孟允柯那么喜欢直播这份工作，好不容易才有一次这么好的活动邀请，他一定是很期待的吧？
可是，梁思眠一旦想到自己即将和孟允柯分开一周的时间，代替对方在花店里工作，他就觉得实在难以忍受。他太自私了。
梁思眠颤抖着，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慌。他一遍一遍责怪着自己，心中的暗鬼实在让他夜不能寐。
从前做这些坏事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后悔过。
梁思眠缓了口气，他抹干眼泪，长长呼出一口气。
明天早上，他要向孟允柯坦白。
次日早晨，大学城广场上残留着夜晚下的小雨，花店的玻璃门也湿漉漉的，蒙着一层雾。
梁思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满怀思绪地推开花店店门。
“早上好啊，小梁。”
冯遥在擦拭画架，“今天雪岚请假了。咦？店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孟哥他没来吗？”梁思眠一愣。
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花店里陆陆续续有几个客人光顾。梁思眠默默在收银台前接替孟允柯的工作，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也没等来孟允柯。
孟允柯和王雪岚都不在，冯遥点了两份外卖，搬着小椅子和梁思眠坐在角落里吃饭。
“小梁，你知道吗，雪岚要辞职了，”冯遥端着一碗茄子煲饭，“她要继续去旅行，离开桦台市。”
“她……不回来了吗？”梁思眠蔫蔫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冯遥叹了口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吧，不过她昨天和我说桦台市还挺宜居的，要是以后没有精力到处玩儿了，说不定会来这里定居呢。”
他说着安慰自己的话，梁思眠应了一声，埋头吃饭。
半晌，梁思眠问冯遥：
“冯遥哥，你那么喜欢她，不会舍不得吗？”
冯遥愣了一瞬，摇摇头。
“舍不得有什么用，我总不能拦着她吧？我也有花店的工作要做，跟她一起走好像也不现实。哎，等我以后赚够了钱，我也去旅行，说不定还能碰到她呢。”
正说着，花店的门被人推开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要出去旅行吗？”
孟允柯风尘仆仆走进来，将刚买的两袋零食往沙发上一放。
梁思眠紧张兮兮地擦干净嘴巴，接过他手中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咦，今天小梁好殷勤，”冯遥打趣道，“店长，我们刚刚在说有钱了要和雪岚一样出去旅行呢。”
孟允柯站在梁思眠身后，抬手时趁其不备，偷偷在耳尖亲了一口。
“旅行好啊，到时候我们可以自驾游。”
他转身走开，梁思眠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耳朵，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了。
“店长，你吃饭了没？”
“我吃过了，”孟允柯换上一件轻薄的外套，“我先进去休息会儿，你们慢慢吃。”
“哎，店长你上午去干什么了？”冯遥好奇地问。
孟允柯朝他摆手，“买换季的东西，没什么。”
说罢，他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笑着看了梁思眠一眼。
“进来。”
孟允柯勾勾手指，眼里含着笑意。
第89章 离开
梁思眠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当他对上孟允柯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被他看穿了。
孟允柯过来牵起了他的手，把人带到床边。
经过了一晚上的心理斗争，梁思眠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咬咬牙，沉声说：
“对不起，我昨天干了坏事。”
孟允柯抬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让他坐下来，“你终于愿意和我说了吗？”
手边的床单被梁思眠紧紧攥着，他紧闭着眼，低下了头。
“我删掉了直播平台给你发的邀请短信，”他说，“允柯哥哥，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半晌，孟允柯抚上他的手背，紧攥的拳头逐渐舒展开。
“小眠，昨天我已经发现了这件事，短信我也恢复了。你能把这件事亲口说出来真的很棒，我不怪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思眠莫名地红了眼眶。“……你早就知道了？”
孟允柯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把人抱进怀里。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去参加这个活动，”孟允柯柔声问，“是因为不想让我和其他听众见面吗？”
梁思眠蹭着他的外套，摇摇头。
“因为不想我露脸？”
“不是。”梁思眠紧紧搂住他的腰。
“那是因为什么呢？”
孟允柯喘不上气，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眠，你抱太紧了。”
他拍拍梁思眠的背，对方却依旧不松手。
半晌，梁思眠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
“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他说，“没别的。”
说这话时，他的脸颊在孟允柯的胸口蹭来蹭去，短发发梢挠着孟允柯的脖子，激起一阵瘙痒。
“只是因为这个吗？”孟允柯问。
他握着梁思眠的肩膀，把人从自己怀里拉开，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梁思眠。
梁思眠垂眸，不敢看他。
休息室外传来冯遥和顾客交谈的声音，孟允柯用鞋尖把门关紧，抬手捏住了梁思眠的下巴，让他被迫抬起头来。
“梁思眠，我们该学习新的课程了，”他笑道，“我们现在是情侣，对不对？”
梁思眠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点点头。
“你不希望因为我出差而和你分开，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知道吗？”
他摩挲着梁思眠的下巴，又在他脸颊上捏了捏。梁思眠的脸上有些凉，摸上去手感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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