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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去拿肯定是不行的，要是偶遇上孟允柯，他简直是要吓得当场昏厥了。
可要是去医院重新开药，母亲知道了又会担惊受怕，说不好还要把孟允柯牵连进来。
梁思眠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脑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只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怎么？终于记得联系我了？”
黑雾换了个新的变声器。“又是让我假装学长？梁思眠同学，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你还拖欠了我一个委托呢。”
梁思眠拧着眉，“已经做完了，待会儿发你。你……”他轻咳两声，把语气放柔，“能不能帮我买点药？”
黑雾疑惑地问：“药？什么药。”
梁思眠报了两个药名，黑雾听了，沉默半晌没说话。
“怎么，”梁思眠冷冷地说，“歧视我是精神病？”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黑雾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奇怪的怜惜。
“这都是处方药，监管很严，我再有本事也没法帮你弄。”
梁思眠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等等，”黑雾叫住他，“你最近出什么事了？发消息也不回，论坛也不上，难不成…事情暴露了？”
“接你的‘吉言’，”梁思眠冷冷道，“不能帮就算了，我挂了。”
“你……”
没等黑雾说完，梁思眠就挂了电话。
他躺在地上，把手机甩到一边。盯着缓慢旋转的天花板看了许久，他强撑着爬起来，套上羽绒服，又系上了围巾。
没有药实在睡不着。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去一趟医院了。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玫瑰花束，心中有些酸涩。
下午三点，市中心医院。
孟允柯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但对于门诊大楼的构造十分熟悉。从前在电视台上班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那时候他身体差又经常熬夜，辞职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恢复成了该有的样子。
“您好，挂精神科的专家号。”
他排了很久的队，等了半晌才来到挂号窗口前。
“小伙子来得真巧，”挂号窗口那边，护士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身份证，“孟医生的号本来已经约满了，刚才系统上有两个退号的，你正好能排上。给，一共八百元。”
孟允柯付了钱道谢，领着那张小小的挂号单，坐电梯上了十层。
电梯里挤满了人。孟允柯站在角落里，等着电梯缓缓升上去。
虽说有个在这里工作的姑妈，但孟允柯与她见面都是在下班时间，在桦台市待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来过姑妈工作的地方。
桦台市有着全省最好的精神科资源，其一是桦台市第四医院，其二便是市中心医院的精神科。四院离市中心远，主要是以疗养见长。
孟允柯思来想去，觉得梁思眠更有可能在这里看过病，因此过来试试运气，说不定姑母能够帮得上忙。十层到了。
电梯门开，明亮干净的走廊呈现在眼前，导诊台里有两个分诊的护士，患者有序排队拿号，分诊后便都默默在一旁的等候区坐下。偶尔有三两家属小声聊天，但大厅里十分安静，并不吵闹，比想象中要有序得多。
孟允柯从电梯里挤过来，同样跟着其他人排队分诊。
这里的护士态度都很柔和，遇到年龄稍长的患者也不会不耐烦。孟允柯站在队尾，见一个八十多岁的耳背大爷正在询问某些事，弄了许久也没明白，于是站在一旁的保安大哥搀扶着他，直接领他去做检查了。
等了大概三分钟，孟允柯来到护士面前。
“麻烦帮忙找一下孟医生。”他递给对方自己的挂号单。
护士扫了下挂号单的条形码，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第一次来？看病还是开药？”
孟允柯迟疑片刻，“我……是帮我弟弟咨询医生，不是自己看病。”
“他以前在这里看病的吗？”
“……我不知道。”
护士摸了摸下巴，也是鲜少碰到这种情况。“你先在这儿等吧，”她也没有为难孟允柯，在他的单子上下了个大大的“12”。
“下一个就是你了，自己等着叫号。”
孟允柯应了一声，也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候诊区等待。
一楼，医院门诊大厅。
梁思眠下了车，匆匆走进大厅里。他看了眼时间，离停止挂号还有十几分钟。
他紧了紧围巾，忍着眩晕感匆匆走进来，拨开人群，在自助挂号机上熟练地操作。
机器的卡顿让他有些不耐烦，手指不断敲打着“确认”按键。
在他反复点击了十多下之后，专家号的最后一个名额终于抢到了。
梁思眠不舒服地揉揉眉毛，呼出一口气。机器发出刺耳的嗡鸣，半晌，他一把扯下打印出口里的挂号单，快步进了电梯。
“请12号，到专家门诊2号诊室就诊。”
机械的女声一字一顿，把孟允柯从放空中拉回来。
他推了推眼镜，拿着单据走进长长的走廊，打开第二扇房门。
门开，里面坐着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小柯？你怎么来了。”
她推了推眼镜，白大褂上挂着胸牌，工工整整写着头衔与名字。
主任医师孟玉。
【作者有话说】
真正的媒人登场
第68章 医院
孟玉，桦台市医院最有名的精神科医生之一，不仅挂号名额难抢，甚至有不少邻省的患者慕名而来，专门找她看病。
“你怎么还挂号了？”
孟玉起身过来，拉着孟允柯坐下，“小柯，挂号费八百块，你完全可以等我下班后来找我。”
孟允柯苦笑道，“姑妈，我也是来看病的。”
“你来看病？”
孟玉坐回电脑前，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满脸担忧。
“其实，还是我室友的事情。”孟允柯推了推眼镜，“我……昨天和他吵架了，他不愿意回来。但是他的药都没带在身上，而且这几天作息也很乱，药也没按时吃，我怕他出事。”
“怕他出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他，”孟玉叹了口气，“怎么回事，说给我听一听吧。”
孟允柯犹豫片刻，简单把最近几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但隐去了部分，只是说对方有些偏激，吵架的时候误食了安眠药，之后自己和他告白，就把对方吓跑了。
“你上次在电话里说的药物过量，我已经知道了，”孟玉说，“但我不清楚他具体的服药，没法给你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法。”
闻言，孟允柯立刻打开手机相册，翻出那两张梁思眠的病历本照片。
“这是他最近看病的记录，”他把手机推到孟玉面前，“我看不太懂，麻烦您帮忙看看，这些有没有用。”
孟玉眯着眼凑到屏幕前，只看了一行，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微妙。
她笑了起来，缓缓退开了些，将手机递回给孟允柯。
“姑妈，怎么了？这个用药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孟玉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小柯，这病历本上的字，是我写的。”
孟允柯一愣，僵在原地。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孟玉苦笑着摇摇头，点开了电脑里的病患记录系统。
“你的那小朋友姓什么？”
“……姓梁。”
孟玉对着电脑敲下搜索，弹出来了三条患者记录，其中两位都是女性，只有一位是男性。
患者姓名：梁思眠年龄：21首诊时间：五年前孟玉抿着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小柯，你和他还真有缘分啊。”
她双手交叉，柔声说：“还记得五年前我和你说过的故事吗？”
孟允柯沉思片刻，一段记忆在脑中浮现。
五年前，电视台的工作几乎要将他累垮，而直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几乎要坚持不下去。
他喜欢助眠直播，他想让无法入眠的听众睡个好觉，但在生活的重压面前，他连自己都支撑不了。
就在他打算放弃这份爱好的时候，孟玉找上了他。
“我把你的直播推荐给一个患者了，”孟玉如此对他说，“他才刚高二，但已经累得没法坚持下去了。那孩子刚开始吃药，虽然有所改善，但心里很抵触。”
“但他最近复诊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直播让他能够睡个好觉，他很喜欢你。”
回想到此处，孟允柯骤然想到在梁思眠的电子日记本上看到的内容。
一切都明白了。
“是的，”孟玉眼中充满了怜惜，“那个孩子姓李……不，他在十八岁后改姓梁了，叫梁思眠，名字也改了。”
“改名？”
“嗯，具体的事情，我不方便说。”
诊室中，孟允柯陷入了沉默。
“……原来是他，”他勾起嘴角，一遍一遍地喃喃道，“是他啊。”
“他一直都是我在照顾的患者，”孟玉说，“我和她母亲家里人认识，他母亲一开始就找到了我，他的事情，我一直很清楚。”
孟允柯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叹了口气。
“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改过名字，”他苦笑道，“我好像还不怎么了解他呢。姑妈，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孟玉摇摇头，“我想他不会愿意让你知道的。以后他自己想开了，自然会告诉你。”
两人相顾无言，孟玉等着孟允柯开口，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开心点，”孟玉笑着说，“其实你们很早就彼此欣赏了，不是吗？思眠喜欢你的直播，你也因为他的喜欢而坚持下去，这是很好的事情呀。”
孟允柯叹了口气，撑着桌沿，按了按眉心。
“可是我把他吓跑了，”他苦笑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
正说着，电脑的就诊名单里，又添了一位患者的名字。孟玉听到提示音，下意识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她蹙着眉，点开患者的身份信息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待会儿别着急回家，”孟玉指了指门外，“找个隐蔽的地方等一下吧。现在，关于和思眠相处的事情，我先和你聊一聊。”候诊室。
梁思眠坐在两个候诊的老人中间，闻着身旁路人身上浓重的烟味，不爽地把鼻子埋进围巾里。
他攥着挂号单，不耐烦地盯着叫号的电视屏幕。那个“12号”纹丝不动，已经在专家诊室里待了十多分钟了。
“看什么病这么久……”他颇有些怨念地小声念叨着，双手插进口袋，越想越来气，整个人像个小火柴盒，一点就着。
然而越是这样不顺，越有人上赶着惹他不快。
一旁那个满身烟味的大哥和家属聊笑着，后背撞在梁思眠身上，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作势就要点烟。
梁思眠火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这里不能抽烟，你干什么呢？”
他吼了一句，大哥回头盯着他，还没说什么，梁思眠自己又因为头晕坐了回去。
大哥眨眨眼，周围的患者都在看着他。他瞥了一眼梁思眠，没有与他争执，反而露出小孩似的表情，怂巴巴地把烟收起来。
“请1201号患者，到专家门诊2诊室就诊。”
梁思眠摁着太阳穴，满脸烦躁地确认了一眼自己的号码，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去找医生。
都怪某人，害得他脾气都变暴躁了。
梁思眠如此想着，走到诊室门口，却见诊室房门是敞开的，上个病患早就离开了。
“……有毛病。”
梁思眠骂了一句，敲了敲门，径直走进去。
“小眠？”
孟玉正在整理资料，见他来了，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还没到复诊时间呢，你怎么提前就来了，是不舒服吗？”
梁思眠一屁股坐下，难受地呼出一口气。“医生，对不起，”他没了刚才的气势，“……我药弄丢了。您能不能再给我开一点，别告诉我妈。”
“啊，药弄丢了啊，”孟玉接过他的身份证，放在读卡器上，“我再给你开一个星期的量，这次别再弄丢了。”
梁思眠一愣，觉得有些反常。
介于他之前有过大量吞药的经历，即使很多年过去了，孟医生也一直非常小心，有时候还会反复叮嘱，控制他能得到的药的剂量。
可这次，孟玉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帮他开好了药。
梁思眠愣在原地，还没想明白，单子就已经到他手上了。
“好了，去缴费拿药吧，”孟玉笑了笑，“最近一定要按时吃药，不然会影响心情的。让关心你的人太担心就不好了。”
她笑盈盈地随口开玩笑，梁思眠想起某些事，却是闹了个红脸。
“……关心我的人，”他低着头，“我没有那种东西。”
他和医生道别，转身出了诊室。
药房在走廊另一头，梁思眠在自助机上交了费，挤过分诊台前拥挤的人群，拐进狭窄的走廊，来到药房窗口。
这里的人很少，不用排队，梁思眠很快拿到了药，终于松了口气。
关心我的人……
他往回走，琢磨着医生刚才的话，心脏又狂跳起来。
关心有什么用，孟允柯说的喜欢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要是和自己长期相处，一定会很快厌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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