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百姓们便津津有味地停下听,七天里每日都会念同样的大字报,但是百姓们就愿意停下来听。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这些改变是谁给他们的。
这样以后,皇帝的到来才让所有人打心底里激动与欢喜。
...
现在平民多用暗色,因为便宜易得,带其他颜色的布他们买不起也用不起。
可是当御驾入城时,晏玄钰看到的就是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或粗或细,或大或小,甚至有些很粗糙的红布。
哪怕只有细细如丝带的一条,也被人仔仔细细地系好。
一阵风过,红布迎风而动,仿佛在表示当地人如何欢欣。
...
“臣等,参见陛下!”将军府中,一众武官对晏玄钰单膝行礼。
下一秒就被晏玄钰全都叫了起来。
上一次见袁康还是在京城,晏玄钰细细看过去,发现袁康黑了不少,更壮了些。
说起来有些魔幻,底下的武官竟都是第一次见晏玄钰。
一来大周曾经重文轻武,地方武官面圣机会本就不多,二来近年来事多,曾经假装昏庸时也只召了袁康一个“出头鸟”进京面圣。
晏玄钰看袁康的短短时间,其他人也在悄悄看这位陛下。
场面没安静太久,晏玄钰坐在上方道:“今日进城时发现家家户户都挂着红布,可是你们安排的?”
袁康一愣,随即笑道:“陛下这可就误会臣等了,这里有个风俗,只有每逢大节日时家家户户才会挂上红布。”
“百姓们是想表达对陛下的感激与恭敬,只是又不知道该用何方法。”
他停了一下,问道:“陛下,臣去告知官府,派人让他们都撤下来?”
“不必。”晏玄钰想也不想回答。
他刚开始以为是当地官员为了迎接御驾而特地要求百姓们这样做的,知道是百姓自发的,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们生活在大周边缘,什么都不懂,笨拙地想表示感激。
...
对于现在来说,他们从京城来到黄沙城,可以说是一场跨越很大的“旅行”了。
就算现在想想,那些随行的官员都有些不可置信,感觉像做梦一样。
晏玄钰心想他懂这种感觉,类比一下不就是行动力超强的朋友带着你说走就走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嘛。
人都到了心还没反应过来呢。
主要是在这个大背景下,皇帝一般不会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京城也不会走太远,更别说一口气跑到大周边城了。
晏玄钰之所以放心走,也是因为他已经潜移默化将各个权力分发下去,官员各司其职互相监督。形成了一种高效关系。
这样之后只要留下几位重臣监国,就能让各项事务一直进行下去。
且说随行的一群官员的到来,让袁康手底下几个武官刚开始都挺小心,毕竟大周重文轻武风气已久,他们已经习惯了文官对他们鼻孔朝天看不上的样子。
尤其是随御驾来的官员里还有三朝元老——韩元。
谁知道这些新面孔官员,竟然都一幅对一切都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奇毛衣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奇如何让百姓养马养羊,他们是怎么养好的,好奇陛下在边境都用了什么法子,具体是怎么实施下去的……
总之,让他们看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不好奇的!
于是黄沙城一名叫闫适的年轻武官,在被袁将军派去与一京官同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挠头问道:“与突厥和谈一事,你们毫不紧张吗?”
那京官竟是想也不想回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似乎天然就对陛下有某种信任似的。
...
“什么?中原皇帝已经到黄沙城了?!”
王帐里死寂一片,唯有孜罗如同淬了冰的声音响起。
“是……”
不待帕卜出声,孜罗打断了他继续喃喃——
“你不是说,亲眼看到晏玄钰掉下悬崖了吗?”
帕卜沉声道:“王,那悬崖深不见底,若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可是他现在已经在黄沙城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中原人放出的假消息?”孜罗冷笑。
“帕卜,本王视你为最重要的人。”孜罗靠在王座上歪头看向帕卜。
他叹道:“这是你第一次让本王失望呢。”
帕卜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王更生气。
“不过无事。”孜罗突然笑了,他亲自走下王座扶起来帕卜,“还有阿泰尔他们。”
“本王要看看晏玄钰有几条命。”
“分些死士给阿尔泰。”半晌,孜罗垂眸道。
“是。”
他讨厌这种有什么东西脱离他控制的感觉。
孜罗拿出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在手里转了几下。
突然!孜罗手里的刀转了几圈后猛地划向帕卜,帕卜不躲不闪,任凭那镶满宝石的短刀将他的右臂划得鲜血淋漓。
“谢王赏。”帕卜道。
第86章 异变陡生
“阿尔泰如何了?”孜罗扔了手里的短刀,重新坐回了王座之上。
帕卜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笑道:“王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怜儿姑娘正在王帐外等您。”帕卜说。
孜罗的视线落在帕卜的手臂上。
帕卜道:“必不会吓到怜儿姑娘。”
说罢,他俯身行礼,又让几个侍从进来将地上沾染了的血渍毛毯换了一个,才无声无息地下去了。
怜儿一进王帐,便轻轻走过来依偎在孜罗怀里。
“你怎么来了?”孜罗问,他的神情在怜儿看过来的时候柔和了一瞬。
“王,和谈那日,可否让怜儿也伴您左右?”
孜罗一愣,显然没想到怜儿所说的是这件事,他轻笑:“你去做什么?”
怜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让她本就艳丽的五官更灵动了些,这被孜罗尽数看在眼里。
只是她红唇轻启说的话却很是无情:“我想看晏玄钰死。”
“当日怜儿在中原,怜儿可是受了好些气呢。”
“好。”孜罗大笑,“那便许你跟着。”
“王,现在的日子,怜儿曾经真是想也不敢想。”怜儿如小动物般眷恋地攀附在孜罗身上。
“怜儿记得第一次看见王便惊如天人,一颗心从此系在您身上了。”怜儿轻轻说。
孜罗捏住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摩挲:“怎么说起这个了?”
怜儿摇头,只靠在孜罗肩头。
怜儿被孜罗的死士带回突厥后便伴在他左右,众人都知道这是王的女人,可是王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
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女人从前是中原皇帝的妃子,突厥人不在乎那些,只觉得王能让这样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没名没分地跟着,十分厉害。
他们也会用令人恶心的目光在她美丽的脸上肆意看来看去。
所有人都惧怕王,但是想来一个连王妾都不是的女人,王又能对她有多上心呢?
怜儿垂眸。
回到住处,一个侍女走过来向她行礼:“姑娘,热水已经烧好了。”
“好。”怜儿笑着点头,“桑柔,你跟我过来。”
她拉着桑柔地手走到她平时放首饰的盒子前打开。
桑柔小小惊呼一声:“姑娘,王对您可真好!”
首饰盒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宝石,看上去成色颇好,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有突厥样式的,也有仿中原式样的。
“这些都给你了。”怜儿说,“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桑柔,我把你当姐妹看待。”
桑柔懵懂地看向怜儿。
怜儿笑笑,却不解释什么,“你带着它走吧。”
“姑娘?!”桑柔神色一僵,随即跪在地上,“可是桑柔做错了什么事情?”
“快起来。”怜儿赶紧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我要走了。”
“姑娘去哪?”桑柔问,“王可知道?”
“他……知道的。”怜儿说。
“桑柔,你将它们藏好,不要被别人抢去,你不是说你妹妹生病了吗?拿这个就可以换些药了。”怜儿从首饰盒里挑出一个银簪,耐心地向桑柔解释。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又一个侍女进来了,怜儿看到她连忙敛了神色,淡淡道:“你伺候我沐浴吧。”
那侍女眼中闪过不屑,但是脸上马上带了笑:“是,姑娘。”
她瞪了木愣愣站在旁边的桑柔一眼,“还不滚去提热水?”
“好,好。”桑柔应道。
待怜儿沐浴完,那侍女离开后七转八转来到王帐,附身行礼后对坐在上首的人道:“王,没有异常。”
...
初五,和谈。
这是两方人马第一次相见。
也是晏玄钰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阿史那孜罗是什么模样。
对方在一群突厥大汉中格外显眼,在晏玄钰看来,他……怎么说呢,好像更似一个中原人,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模样。
“陛下,安好。”相隔一段距离,孜罗笑着行了个突厥礼。
还没待晏玄钰作出反应,孜罗笑着朗声道:“陛下身边这么些人,可是怕什么不曾?”
晏玄钰身后是这次来和谈的文臣,还有袁康等武官在身侧相护,这就显得孜罗身边人少了。
晏玄钰看到孜罗身旁有个女人,待两方走近,他赫然发现是失踪的怜儿。
这并不让他意外,因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怎么?陛下对我们王的女人有兴趣?”一个突厥人可谓是十分冒犯地扬眉道。
晏玄钰淡淡道:“只是些许眼熟罢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晏玄钰感到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晏玄钰在袖中的手攥拳,他试图从孜罗神情中看出什么不对来,可是没有。
对方坦然地与他对视。
“突厥愿与中原重修于好,互通贸易……”
一条条约定定下,用突厥文与中原文字两份写下。
“如何?陛下可看到我突厥的诚意了?”孜罗笑道。
“希望突厥王能按照合约所说,让突厥与大周都能休养生息。”
“这是自然。”孜罗说,“请。”
说罢,他扬手让身后的人都退开,唯独留下了怜儿在身侧。
晏玄钰笑问:“突厥王这是何意?”
他眯眼看向对方,一次刺杀不成,他真的想知道第二次是怎么来的。
“只有你我。”孜罗说。
“好啊。”晏玄钰微微侧头,“你们也和他们一样,他们退多远,你们便退多远。”
明明在场人数众多,可偏偏此时寂静无声,让人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压抑来。
“本王记得,黄沙城曾遭戎狄部侵袭,死伤惨重?”孜罗如同闲话家常一般随口道。
“是啊。”晏玄钰说,“戎狄部几乎折损了大半精兵。”
孜罗看向晏玄钰,晏玄钰也平静与之对视。
最后,仍是孜罗先道:“陛下,请吧。”
这份合约已定,只差突厥王与晏玄钰的印章。
孜罗缓缓拿出代表突厥的印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的很慢,晏玄钰在突厥王掏出印章后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短促的破空声!
“护驾!”
来不及了!在大周官员的视角里,便可以清晰看到在极远的高处有一支箭朝着晏玄钰直直射来!
时间在下一秒仿佛又被谁按到了倍速键,晏玄钰还没有什么反应,突然感到有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有个人挡在了自己前面!
晏玄钰定睛一看,是怜儿!
他瞪大眼睛,目光下移看到一支箭的尖头从怜儿胸前刺出,带出来模糊的血肉!
足以可见射箭之人用了多大的气力。
“你——”晏玄钰震惊到失声。
他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难道是系统的保护机制把怜儿推过来?系统保护机制怎么能拉别人垫背呢?!这太没人性了吧!
怜儿的血染红了晏玄钰的外袍。
怜儿身体几乎失去了支撑,晏玄钰勉强扶着她才能立住。
“对不起……”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晏玄钰第一次亲眼看到原来在这个时候说话也会不停向外吐血的。
她美丽的外表渐渐失去了生气,那双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神采,变得空洞起来。
晏玄钰抬眼看向孜罗,赫然看到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如毒蛇一般让人心尖发凉。
下一秒,仿佛是晏玄钰的错觉一般,孜罗的眼睛里突然盛满了伤心,他喊道:“快去抓刺客!”
他身后人领命。
晏玄钰身边也围满了人。
“势必要抓到是谁想阻碍突厥与我大周的和谈。”晏玄钰说。
“陛下,只抓住了几个人,其余人跑了。”袁康单膝跪地沉声道,说罢,他偏头看向晏玄钰对面的突厥王阿史那孜罗。
“能有如此箭术的,臣所知的唯有一人。”袁康道。
“谁?”晏玄钰问。
“戎狄部阿尔泰。”
“臣发现了戎狄王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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