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豆芽其实十分易得,豆芽不是蔬菜,是由豆类泡发得来的……”晏玄钰说着,口中又有辣感。
他连忙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几大口。
吃的过瘾,就是辣的也痛。
晏玄钰真是忍不住想锤自己了,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味觉,又这么容易受刺激!
张月之一个从没吃过辣油火锅的人都比他适应良好,属实有点丢脸了。
张月之问:“陛下可否告知臣妾,豆芽泡发可难?又需要多少时日?”
“很简单的,大概需要四五天。”晏玄钰说,“豆芽确实又鲜又脆。”
张月之笑道:“臣妾今日真是有口福了。豆类易得,可冬日里蔬菜不易得。”
晏玄钰刚要点头,突然被这一句点到了!
是啊,冬天里蔬菜不易得,百姓根本吃不上蔬菜啊!这豆芽虽然也没什么营养,但是端到百姓餐桌上那可也是一道菜!
张月之看到晏玄钰愣神只装作没看到,继续吃了几个劲道弹牙的手打豚肉丸子。
晏玄钰心想,他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因为他喜欢吃火锅里的豆芽,现在弄了火锅,就顺便让顾主事他们把豆芽给泡出来了,泡的是黄豆芽,其实还能泡其他豆类。
他在心里记下,决定将这豆芽给推出去。
张月之看到他的反应,只觉得心里的迷雾慢慢散去,她好像能窥见点什么了。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两个人各吃各的,除了交谈了关于豆芽的几句话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让晏玄钰感到神奇的是竟然因为一顿火锅张月之在他面前慢慢放松下来——他不知道张月之凭借着他的反应已经猜到一点什么了,还以为张月之与他一起吃了顿火锅的原因。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开张火锅楼?”张月之问。
晏玄钰靠在椅子上休息,懒懒道:“就这几天吧,冬天正是时候。”
“这火锅甚是美味,又胜在新奇,冬日里吃一顿浑身都暖洋洋的,不过,陛下可想过夏日里该如何?”
夏天?晏玄钰想过,其实夏天吃火锅也很爽,不过那要在空调房里吃才够爽,大周夏日里本就十分炎热,想必没人愿意吃一身黏腻腻的汗。
“如果是你该如何?”晏玄钰突然问了句。
张月之笑了笑,“臣妾愚见,可以夏日里推出另一种吃食,不过臣妾观陛下已有想法。”
晏玄钰坐直身体,他确实有点想法。像张月之所说夏日里推出另一种吃食,那还有比烧烤更适合的吗?
不过张月之能和他说这些话,相比之前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晏玄钰也突然想起,张月之在进入皇子府之前似乎是南方某商贾之家?通过一直以来的观察与交谈,晏玄钰发现张月之此人其实十分聪明。
她一直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在不知他态度的情况下将贵妃之位让出,后又一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这些对她内心来说,或许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才会郁结于心。
...
在张淑妃等人面前晏玄钰可以很放松,因为他们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晏玄钰本性是个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开口问道:“如果朕让你来管理火锅楼,你可能做好?”
“臣妾……?”张月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晏玄钰摆手,“别急着拒绝,你就当朕给你个打发时间的玩意?你也知道以后宫里宫外发生的事只会越来越多,顾主事是我以在外行走的身份雇来的,忠心与否尚且不知。”
他顿了顿,又道:“你到底是朕的淑妃,此事交由你,朕是放心的,你从前在家时定然对商贾之道耳濡目染,朕也能看出你是个聪明的。”
“火锅楼是来赚钱的,那些酒楼背后又多有世家大族参与,只一个顾主事,朕不放心。”
张月之只默默听着,并未给出任何反应。
但是越这样,就越证明晏玄钰的话让她心动了。她并没有拿“臣妾是后宫女子”等言论来推辞,就证明她也是有意的,哪怕十分里只有两三分。
晏玄钰继续道:“至于出宫,你可以拿朕的令牌随意进出,后宫有王贵妃管理后宫事务,又有李妃协助,你之前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倒是可以用上了。”
话已至此,晏玄钰不必再多说。
片刻后,张月之起身,慎重道:“臣妾接旨。”
“陛下交由臣妾的事,臣妾定会竭力去做。”
晏玄钰的事,两人算是心照不宣,张月之知道皇帝并非表现出的这样,他在等一个时机肃清朝堂。
张月之并不是全为晏玄钰德华而动容,其中有一半是因为这新奇的火锅,她能有几分料到火锅楼一旦开张会多么受欢迎,吃法新奇又足够美味,这也让张月之心里升起几分难以言说的陌生又熟悉之感。
她在未被送到京城之时曾替家里打点几家铺子,她展现出的能力明明远超她继母所出的弟弟,可是最后还是被父亲为了家族的前途送到了京城。
可惜她没有让父亲如愿,她进入京城后没有给家里带来一丝助力,她的父亲算错了,一旦进入京城,张月之就不再是那个受制于他的张月之了。
只是也到底不是从前的她。
今日听到的这一番话,明明知道不可全信,可她的心却飞快跳动起来,她是有能力的……
为何要被困在后宫里?
她很清楚自己为何郁结于心,不得不认命的当下和她不甘心认命从此一辈子生活在尺寸天地的心。
从思绪中回来,她抬眼看到眼前的皇帝。
...
晏玄钰酣畅淋漓地吃了一顿火锅后将要离开的时候,斗笠男人和姜元化的密谋也接近尾声了。
姜元化率先离开,斗笠男人身形一隐,消失在转角。
很快,一个戴着面具的随从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边。
“主子,姜元化的人已经甩开了。”
斗笠男人手里把玩着玉佛,不紧不慢道:“给他们透点线索,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来到了京城。”
他口中的“他们”当然不是姜元化的人,或许在斗笠男人眼里,姜元化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都说了是合作,如此防备就没意思了。”
“这中原当真是好玩的紧。”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只可惜落在一群蠢笨如猪的东西手里。”
第46章 宫中相聚
宝翠发现她家娘娘回宫最后便像有了什么心事一般。
承天殿的李公公是悄悄来宣旨的,所以张淑妃跟随陛下出宫的事只有主仆二人知晓。
原本娘娘不争不抢,眼见着被很多人忽略了去,宝翠心里只能干着急,这次陛下想起来了她家娘娘,宝翠简直欣喜若狂了。
现在后宫几乎是沈贵妃一人的天下,但凡沈贵妃想要的,陛下就一定会满足。谁要是与沈贵妃作对,必然没有好下场。
前几日王贵妃与沈贵妃在御花园不知怎么争吵起来,陛下竟然禁足了王贵妃。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宝翠胆寒,她害怕她家娘娘对上沈贵妃,又怕她家娘娘任人欺负去。
所以这次李公公前来宝翠才这么高兴,只是让她担忧的是,她家娘娘从回宫后就像有了心事的样子。
“宝翠,王贵妃今日是今日解了禁足吗?”
宝翠正想着,听到张淑妃问了句。
她忙道:“是呀,娘娘要去看看王贵妃吗?如今王贵妃正惹得陛下不喜,不如还是……”
“无妨,你去备轿辇吧,总归姐妹一场。”张月之说。
宝翠只好点头下去了。
...
张月之坐在轿辇上细细想着往日种种,陛下并非好色之徒——至少在她看来登基后性情大变的陛下不是。
可是皇帝独宠一位民间带来的女子,属实过于匪夷所思。
问题出在那女子身上,她身上必然带有什么秘密。
张月之与她见过,对方美则美矣,只是眼神里透出的可怜让她不喜,那神情仿佛很可怜她们一样,张月之不在意她高高在上的口吻,反而觉得对方过于天真。
一向冲动的王贵妃不可能不在意。
思索间,轿辇来到了王贵妃宫前。
张月之让小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很快出来行礼后笑着带她们进去。
“娘娘不来,贵妃娘娘可是念了许久呢。”
大宫女这样说,张月之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她是否真的有点来迟了?
只是进去后的场景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哪有什么失魂落魄日渐消瘦的王贵妃,只见王贵妃坐在四方桌前和李妃以及两个宫女在一块玩那种四四方方的牌呢。
这牌还是皇帝赐给王贵妃的,全是玉制的,王贵妃喜欢的不得了。张月之听她说过这叫“麻将”,但是她不甚感兴趣便没参与过她们。
见她进来,李妃和两个宫女起身行了个礼,王贵妃拿起手边的酥果吃了一口后又拿手帕擦擦手,“张姐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几人虽不是至交姐妹,但是关系也比旁人亲厚了。
一把麻将打完,王贵妃让人收拾了下去,又让宫里的人都退出去,张月之和李妃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也让身边宫人去旁的地方暖暖身子去。
“我当她这凄凄惨惨呢,今天赶忙一看,过得比谁都滋润。”李妃笑道。
张月之也笑了,“这些酥果咱们宫里都没有呢。”
她们都知道王贵妃是个喜爱华服美食的,这样说也不过是打趣她。
王贵妃撇撇嘴,本就艳丽的脸庞添了几分生动,“还不是沈怜害我。”
李妃拿起手边几个话本,“咱们三个在这你就别装了,这是宫外新出的,你日日禁足在宫里怎么得到?”
王贵妃这才道:“都是陛下让李公公送来的。”
“他罚我抄写《静心》一卷,我还没抄完呢,正巧两位姐姐来了……”
“我们可不帮你抄,那沈贵妃怎么独独与你过不去?”李妃问,“都知道这段时日避其锋芒,偏你不知道,她有陛下宠爱,我们何苦与她对上?”
王贵妃刚想说“她有什么陛下宠爱”又赶紧收住了话,胡乱说道:“是我错了。”
张月之不语,她这会正想到那日她与皇帝回宫时问火锅楼开张时能否让李妃和王贵妃也出宫看看,皇帝只说了句“令牌在你手里自然随你使用”,皇帝这么说,她反而有些不敢了。
按皇帝所说的话,她自觉自己手里的权利有些大了。
可是今日来看王贵妃,她突然有点反应过来。
王贵妃应该也知道点什么,从她的吃食与日常用度来看,她显然比自己应对皇帝得心应手多了。
是啊,她太小心了,王贵妃这样的态度反而才让皇帝更加放心。
这样想着,前几日倒显得她作茧自缚了一般。
“陛下给我了出宫令牌,不知道过几日两位妹妹可有空?可愿和我一起出宫?”张月之突然出声。
王贵妃与李妃齐齐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皇上给了出宫令牌?!
“是。”张月之淡然地喝了口王贵妃宫里这种甜滋滋的奶制品,“不过也不能随意用,只是那日我要出宫替陛下办一件事罢了。”
“我去,天天在宫里呆的憋都憋死了。”
李妃瞪了她一眼,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其他不见长,王贵妃这说胡话的本领倒是见长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我们再去吉祥戏楼听出戏吧。”王贵妃又兴致勃勃地说。
李妃在一旁道:“想听戏,让她们进宫不就行了?”
“我听说戏楼可热闹了,还没去看过呢。”说话间,王贵妃看向张月之。
张月之点头:“那就这样说好了。”
三人又一起说了会话,李妃和张月之就准备起身走了。
宝翠看她家娘娘去了一趟王贵妃宫里,出来后就眼带笑意的模样,还以为娘娘是担心王贵妃所以前几日才有心事,便对张月之说:“娘娘要是担心王贵妃,早说便好了,何至于闷在心里呢。”
张月之笑着摇摇头,是她从王贵妃身上学到了一分与皇帝的相处之道。
在李妃和张淑妃走后,王贵妃从话本子底下抽出一本翻开,她脸上还带着极其认真虔诚的模样。
隐约能从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里看到“刁难”“落水”“打烂她的嘴”等字眼。
..
却说晏玄钰那边接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苏安的信。
苏安就是那个被他派去秘密从流民中选出十几岁少年进行训练,再从中选出优秀者组成一个监察处的官员。
信里照旧写上了最近少年们都训练了什么内容,又有了什么进步。
他们的训练地点是一处隐秘的废弃庄子,他们不仅要进行训练,还担有垦荒的任务。
训练量无疑是巨大的,从读书识字到习武应有尽有,但是这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安排却是少年做梦都没想过的美好生活。
他们日日有饱饭吃,稠稠的米粥和热气腾腾的饭食,这是大周普通百姓现在都吃不上的东西。
庄子上对他们的待遇可以说是极好了。
苏安此次的信件上还提到了一个人,少年里有个叫“二狗子”的孤儿,如今已经随了苏安的姓,改名为“苏二”。
苏二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习武都十分刻苦,是这群少年里面最突出的一个。
苏安在信里还说,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能走到陛下眼前的实力,但他们一直在成长。
第47章 练武台上
晏玄钰对这群人很有信心,又对未来要成立的“监察处”充满期待——一支独立于朝廷之外,直接听命于他的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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