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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万人厌嫁给朝廷公敌后(穿越重生)——南歌玉转

时间:2024-07-24 08:01:58  作者:南歌玉转
  不远处谢岁端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流萤落在他袍袖上,幽暗的光点,照了一小片的红,沐于月光下的少年,像是停留在山野间的精怪,叫人想起一些诡谲妖异的鬼故事。
  偏生此事谢岁像是无聊了,他坐的笔直,声音虚无缥缈,和着流水声幽幽淌过来,“王爷,您相信鬼神么?”
  裴珩:“……信……的吧?”
  “战场冲杀,死伤者众,杀人时您会想些什么?”谢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从清醒过来后,他身上就是干干净净的。战场中不好找水,也不知道裴珩是怎么给他擦干净的。
  他杀了端王,虽然此人对他是利用,但在他死前,确实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伤害,甚至还有一些提拔。
  这是他杀的第二个人。
  第一个是蔡廷。
  蔡廷该死,他将人捅成了筛子。
  端王谋逆,也该死,他砍下了对方的头颅。
  行动时毫不犹豫,然而夜深人静时,谢岁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和惶恐。他已经杀了两个人,往后应当不止这几个,死在他手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粘在身上的血永远也洗不干净。
  谢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头路。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傅郁离与言聿白是绝对的正面,他们纯善,天真,一身皎白。
  他与裴珩却不是,一个从战场杀出来的摄政王,一个从天牢爬出来的罪臣。书中他与裴珩的下场凄惨,就好像光总有暗,而他与裴珩就是其中浓稠粘腻的阴影。
  虽然不是很想,但有些东西,好像确实只有裴珩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裴珩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谢岁好像忽然陷入某种自厌的情绪内,脑袋上都像是写上了郁催。
  想起他去救人时,谢岁提着人头,双目妖异的模样。他沉默片刻,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里,而后忽然啊了一声,拍打着溪水,脑袋一探一探,“救……救命!!水!我……我起不……来!”
  谢岁本来还在思考人生,听见裴珩咕噜咕噜的呼救声,他吓了一跳。虽然是夏夜,但毕竟是山野之中的流泉,比平常的水要冷上不少,要是在水下抽筋,便是一膝深的水,也是有可能淹死人的。
  谢岁二话不说,冲进水中,伸手去拉裴珩的胳膊。然而青年的手指在流水中扑腾,怎么也抓不着。谢岁恼火,深吸一口气,潜下去,一把抓住裴珩的腰,将人从水里托了起来。
  裴珩口鼻离水,咳嗽半晌,呼吸声急促又剧烈。青年的身体脱了水,干净修长,奔波多日,将从前的苍白消退,显出十分清爽的麦色。谢岁抱着裴珩的腰,抬手拍拍他的肩背,试图将水拍出来,“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可还能说话?”
  裴珩半趴在谢岁身上,脑袋压在少年肩头,眼睫半睁,水珠从睫毛和长发上滴落,漆黑的眼里映着少年人苍白清瘦的脸颊,朦朦胧胧的水汽,随后荡开一片极为清澈的笑意。
  “喏,你看,救我一命,业障抵消了。”
  谢岁一愣,随后猛地将人推开,“你骗我?”
  “我可没有骗人,方才是真的溺水了。这里背山阴水,为极阴之地,现在又是午夜,很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裴珩鬼鬼祟祟,“方才你背对着我,明明水中没有东西,我却感觉有一只手在拉我的脚踝!然后猛地一拽,我就起不来了!”
  谢岁:“………”
  “是真的!”裴珩一脸老神在在,“刚才如果不是你来的及时,我就被水鬼抓下去当替身了。”
  凑巧,林木内传出几声夜枭瘆人的叫声。谢岁被这拙劣吓小孩的故事气到无语,他浑身湿透,瞪着面前的青年。
  裴珩在水中站直,流水只余他的腰线,墨色的长发在流水中散开,覆在青年流畅结实的身上,嗯,确实像只迷路的水鬼。不过一点也不鬼气森森,反而带了点说不出道不明,朦朦胧胧的香艳。
  谢岁抬手将人一推,实在不想搭理这个幼稚鬼。起身出水,只听得流水哗啦,身后裴珩的声音轻巧又随意,他说,“业障是会相互抵消的。你杀了一人,却会救下更多的人,这是功德,天上地下的神佛都不会怪你。”
  “若当真杀一人就下十八层地狱,就算是要罚,刀山火海也该是先罚我这种罪孽深重的。远的来说,本王在西北灭别人的族,就近而言,蔡党一案几百人被我下令处死,你才多大年纪,杀的这点人又算的了什么?”
  裴珩从水里上来,湿漉漉一片滴滴答答的水泽,他看着谢岁,声音里难得有些温柔,“不然这样,你要是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本王也不是不能勉强分你一半床铺。”
  “只是有一点,不许占我便宜。”
  夜风吹拂,带着人身上的水汽,合着澡豆清苦的气息吹到脸上。
  谢岁心中复杂,俯身捡起地上的竹竿,抬头看向他,良久,将地上衣袍一把丢过去,无奈道:“王爷,您别光着了。”
  谢岁撑着竹竿扭身就走,“晚上风冷,小心着凉。”
  裴珩单手套上衣服,边穿边走,“唉唉唉,慢点,慢点,后头有水鬼,本王害怕!”
  谢岁:“哪家的鬼敢欺负王爷,不怕被你一刀砍了?”
  他身上的郁气像是散了不少,步履匆匆,却轻快不少。裴珩三两步赶上去,侧头道,“那不一定,万一是什么千年大鬼,我一不会道术,二没带武器的,赤手空拳也打不过啊。”
  “我很柔弱的。”
  谢岁:“……………”
 
 
第58章 
  “噫……王爷脸皮越发厚实了。”
  南横和叶一纯一起坐树梢上,少年将军一身玄色武袍,抱着树干探头探脑。叶一纯坐在树梢旁侧,正在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捆绷带,闻言调侃道:“王爷脸皮不是一直都这么厚的吗?”
  “那不一样,在军营里和我们闹腾是一回事,和王妃打情骂俏又是一回事。”南横单手撑头,“啧啧啧,他什么时候会这么柔和的给人开解了?平日里说话不把人怼死都算殿下仁慈……唉,果然还是江南的美人厉害,从前都说王爷是断袖,我还不信,原来是瞧不上咱们这群糙汉。”
  叶一纯咬着布头给自己打了个完美的结,他看着山间小道上缓缓下山的两人,轻声道:“就是不糙,王爷也是看不上的,谢岁此人……其实颇有些手段。”
  想起战场上着急忙慌去救谢岁的度厄,叶一纯眉头紧蹙。他还未同裴珩提起谢岁认识度厄的事,他若是与那贼人相识,那当初的刺杀必然有谢岁的手笔。只是这样,那谢岁蓄意接近,只怕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还得防范些。
  “确实,能砍了端王脑袋的美人,自然同别人不一样。”南横欣赏的点头,“更何况生的也着实太好看了些,殿下沉迷美色也是正常。换我我也想天天和大美人呆在一起,不干别的,光是看着那张脸,都让人心情愉悦。”
  叶一纯:“…………”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南横,抬手拍了少年脑壳一掌,“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收,别整天想写有的没的,小心我向你爹告状,让你回家吃荆条。”
  “别啊!”南横委屈道:“我这都十八了,也到娶媳妇的年纪了,看到喜欢的还不能想想嘛。”
  叶一纯挑眉:“谢岁那样的人你能把握的住?看看得了,找媳妇儿,要找温柔贤惠又稳妥的。”
  南横竖起耳朵,一手搭在叶一纯肩上,歪着脑袋凑近道:“唉,叶哥,我听小五写信说你也有心上人了?生的什么模样,几时带小弟去看看嫂子呗?”
  不提还好,原本叶一纯还想着和谢岁有关的风风雨雨,阴谋诡计,满心沉重,提起家中纯良可爱的小道士,恋爱脑占据高地,一下子就将脑袋里的诸多思量甩在身后,一把抓住南横的肩头,感叹道:“唉,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对门小道士啊,真的好有意思!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真的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上次我出任务遇到敌人,差点被人打死,最后化险为夷,全靠了他给我求的护身符。”
  叶一纯从衣襟处取出那个被摩挲出毛边的黄纸三角包,在南横眼前晃了一下,“你看!”
  南横:“!!!这么灵的吗?”
  单纯天真的孤寡小将军发出没见过世面的赞叹声。
  “他诚心求神,自然很灵。”叶一纯神色淡定又有点忧伤,“我也要诚心待他才是。”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我能感受到,他超爱我!”叶一纯宝贝的将护身符塞怀里,开始细数自己与对门文弱小道士之间相知相识,细水长流,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
  夜色温柔,年少慕艾的小将军,春心萌动,忽然就觉得自己也要赶快找个合心意的人成家立业了。
  怪羡慕的。
  另一侧,谢岁同裴珩回了营帐。
  两人都是湿漉漉的,恍若两只结伴同行的水鬼。回到帐内后,裴珩翻箱倒柜,找到了两身干净衣服,丢给谢岁换上。
  自己则找了个小马扎坐着,脱了外袍,扭身去擦药油。他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疤痕,这次上战场倒还好,没被刺伤,只是磕磕绊绊,难免有些淤青。
  他向来惜命,还很养生,扭着头给自己上药,只是手指够不着后背,整个人快扭成一团麻花。
  “是这里疼?”一根冰冰凉凉的手指头忽然戳上他肩胛,裴珩打了个冷战,后背的汗毛密密麻麻竖了起来。
  他扭头看去,谢岁已经将衣裳换好,宽大的中衣套在他身上有些空荡,袖口挽上两卷,卡在腕侧,他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眉头微蹙,眉眼间不像从前那样生涩又刻意的谄媚讨好,垂眸间隐约还有几分嫌弃,只是此刻的这丝丝嫌弃反而显得他真实了不少。
  狐狸眼里没有半分算计,清明又淡然,还带着些许不耐,“药拿来。”
  裴珩递过去,谢岁往手里倒了些许药酒,搓热后按在他肩上,大概是药效的缘故,裴珩肩头的肌肤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整片火烧似的。
  谢岁没给人按过,从前倒是有小弟为了讨好他,给他按肩锤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有些费力的按住背心,谢岁感受到掌心紧绷的肌肉,忧心道:“疼不疼?”
  裴珩疼倒是没有,不自在倒是真的。从前受伤时,叶一纯也给他按过,但那时候的感觉与现在完全不一样。明明都是男人,谢岁的手指头落在他肩背上,就格外的绵软,羽毛挠痒似的,裴珩扭过来扭过去,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对劲的原因。
  “不是这么戳的,戳我痒痒肉上了,手劲儿大些。”裴珩将脑袋埋着,“吃奶的劲儿都用上,我经得住打!”
  谢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掌拍下去,裴珩连带着桌案都颤了一颤,肩上瞬间浮现了一块巴掌印。
  谢岁俯身低语:“王爷,这力度如何啊?”
  裴珩被抽的一颤,仰头道:“小意思!”
  谢岁:“………”
  他抬起了手,感觉自己要不然就一巴掌把这厮拍死算了。然而抬手下落,还是点在了裴珩肩颈的穴位上,力度适度的开始揉按。
  几天劳累,裴珩整个人骨头缝里都在劈啪作响,谢岁手刚落在他身上时还有一点微妙的不自在,药油一上身,他整个人就舒坦了,趴在了桌子上,甚至有些享受,“不疼,再用些力。”
  谢岁揉面似的开始锤背,将瘀血按开,好心询问裴珩还有哪里疼,对方却像只懒散的大猫,半趴着,眼睛微眯,“唉呀,脖子好疼,一定是冲杀的时候扭到了!”
  谢岁给他揉脖子。
  “背好酸,一定是我提刀提久了!”
  谢岁给他揉肩。
  “腰也疼!”裴珩挪到床榻上,十分自觉的往上头一趴,身形舒展,示意谢岁继续按。
  谢岁看着把脸埋在枕间,眼睛都快闭上的青年,甩了甩有些酸的手,往掌心又倒了些许药酒,按上他的腰,同时幽幽道:“王爷此番救我,真是辛苦了。”
  裴珩:“唉,辛苦是应当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谢大人一命,拯救天下苍生。”
  “快揉揉手,手也打茧了。”
  谢岁淡定的听他满口胡言乱语,不为所动。
  裴珩肩颈确实酸疼,毕竟常年镇守边关,回来后又日夜操心奏折,劳损严重。正想着让谢岁再给他按按脖子,却听得少年幽幽道:“王爷骑行千里,想必腿也疼。”
  裴珩还没意识到危险性,脑袋动了动,将后脖颈露出来:“腿不疼,脖子疼。”
  谢岁:“跑了那么远的路,怎么会不疼呢?卑职给您按按。”
  说完,手指下滑,一把拉住了裴珩的裤头,往下一拽。
  裴珩睁眼:!!!
  草!图穷匕见!错付了!谢岁果然还是那个一心只有他的断袖!
  裴珩死死抓住裤头,“不不不,别别别!”
  谢岁皮笑肉不笑,“王爷,舒服么?”
  “舒服!够了!休息吧!”裴珩后退,谢岁抓着他的裤腿,看着裴珩惊慌失措的模样,调侃道:“微臣伺候您就寝啊。”
  裴珩抓狂:“不必了,当真不必了!”
  他伸手推搡,谢岁半边身体压到榻上,带着报复的意思,“王爷小点声,外头可全是熟人,您不是说有一位宣青公子与您情深义重么?莫要叫了,让人听见误会可就不好了。”
  裴珩:“………”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看着谢岁这副誓不罢休的流氓样子,奋起反抗,抬手将人一抓,随后直接起身,将谢岁按在了床榻上。
  药酒落地,整个营帐内一股药味儿。裴珩捏着谢岁的脸,见人没有反抗的意思,稍微松了一口气。
  “别闹。”他戳了戳谢岁的脸颊,“开个玩笑而已。”
  谢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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