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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此谬误(近代现代)——年少痴狂

时间:2024-07-24 07:55:06  作者:年少痴狂
  十三抹一把脸,说:“是你弟弟先把我们的荷花踩烂了,你该好好管教他!别让他出来胡作非为!”
  男孩把脸埋在他哥肩上,哭诉着说:“呜呜呜,哥哥我没有……我没有踩人家荷花,呜呜,我只是很喜欢想要买一朵,呜呜呜……”
  “小宝不哭,有哥哥在呢啊,哥哥给你主持公道。”男青年拍着弟弟的背安慰道。
  十三越过小玄子走上前,咬牙道:“你撒谎,因为我不卖给你,所以你气不过就把我们的荷花全部踩烂了,你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吗!撒谎精!”
  十三一步步逼问,男孩把他哥抱得更紧了,含着泪低声说:“哥,我害怕……”
  “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退开!”男青年大手推搡着十三。
  十三不是个挨打挨骂都会往肚子里咽的孩子,他天生是野草!是猛禽!面对侵袭他会发起疯狂的反击!于是当男青年再推他的时候他趁机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啊!”男青年吃痛大叫一声,在一瞬间的惊愕中瞪大双眼。然而十三就像条疯狗一样死咬着他不放,好像誓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不可,这使得他进退不得痛叫连连,最后另外一只大手往十三头上胡乱一挥,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
  十三被巴掌扇得再次摔进泥里,他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被引来围观的乌泱泱人群在此时发出一片哗然和骚动,社工和片警在这个时候赶到,他们匆忙又紧张地挤进来,喊着:“干什么呢!都别动手!”
  人群里有人说:“这人对小孩子动手,血都打出来了!你快管管!”
  苗婆婆赶紧把十三和小玄子护到了自己身边,片警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他们是福利院的孩子,今天被她带出来玩的。
  男青年在一旁听见了这俩小孩是福利院的,原本因为打了小孩而惴惴不安的心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说:“既然是福利院的孤儿您作为社工就应该看好他们,本来他们就没有爸妈管教,您再不好好看管,他们这不就把我家弟弟给欺负成这样了吗?!”
  苗婆婆没好脸色地说:“孤儿怎么了!孤儿就活该被你骂被你打吗!你一个做哥哥的没把自己的弟弟教育好,反而把我的两个小孩子欺负成这样,嘴角都被你打出血了啊!”苗婆婆声音恨恨的,“你也好意思!也好意思!”
  男青年捶胸顿足道:“孤儿居然还能在这里卖荷花做生意?大妈您难道不知道?难道不是您在包庇纵容他们?您看看我弟弟这一身脏兮兮的伤,还有这胳膊上给我咬的,我看今天这事儿我们没完,您也脱不了这干系!”
  片警擦着大汗,急急忙忙地疏散着过于拥挤的人群,喊道:“都别吵了!先检查一下小孩儿的伤严不严重,其他不管什么事儿都等到所里再说!散了!都散了!”
  人群逐渐像鸟兽一样乱哄哄地散去了。十三被大人们带到派出所里坐着,他被处理了一番伤口,嘴角的血尽管被擦掉了但是破裂处却还是一直在渗血,胳膊上涂了许多红药水,没伤到的地方因为擦得不仔细所以还有许多脏泥。
  派出所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走过十三时带起一点炎热的风吹动他潮湿而凌乱的长头发。那男青年在他脸上留下的硕大巴掌印始终红彤彤的消不下去,他觉得被打的这半边脸颊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热辣辣地疼。
  男青年和苗婆婆在派出所里争来吵去,那个男孩始终依偎在他哥怀里委屈地哭,男青年抱着自己的小弟弟对苗婆婆说十三必须认错道歉,苗婆婆把纸杯往桌上一放说不可能!你作为一个成年人居然对小孩子动手,你才必须为这事儿负责!
  片警在他们中间进行调解,派出所的电话打到了紫竹福利院,把情况和院长详细地说了一遍,院长在办公室里头疼又焦躁地捏了捏眉心的肉,然后匆忙开车从福利院赶到了派出所,而另一边男孩的爸妈也和他前后脚地来到了派出所。
  院长想要息事宁人,于是和男孩爸妈商量这件事最好还是双方和解,毕竟这事说到底也就是小男孩儿之间的打打闹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他们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我们大人们两边再各自劝一劝哄一哄,他们自然也就能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男孩爸妈穿着得体,从言行举止上看得出来都是很斯文的人,他们都很认可院长的提议。
  盛夏午后,派出所大树上群蝉疯叫。
  院长走到十三面前,烈日阳光把他的皮鞋晒得反光,十三抬头看他。
  他希望十三去和男孩和解,可是十三哪里肯去?相持不下间,院长擦了一把热汗,说道:“你要往长远了想。过了这个夏天你们就要上初中了,今天这件事要是不和解闹大了,以后哪所学校肯收你们这样的学生?况且那男孩的爸妈都是在教育系统里工作的人,你们要是得罪了人,以后想要进中学就更难了。”
  十三一说话就会感到嘴角撕裂般的疼,他说:“学难上我大不了就不上了,无所谓。可今天这事儿我没错,只有他给我道歉的份,没有我跟他和解的道理!”
  派出所里逼仄闷热,院长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他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十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只觉得力倦神疲。
  他说:“秦十三,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1]。你要让别人听你讲道理的前提条件是你足够有本事,或者你的出身足够高,可惜这两样你都没有。身为孤儿无父无母就是你的命,你不得不认。”
  一番话说完后他不再看十三,去牵起了徐玄的胳膊,说:“跟我来。”
  十三看着小玄子被院长带走去和男孩和解,他望着小玄子小小的背影随着院长走进调解室,门留了一条缝,透过门缝十三看见那男孩的父母正在给他擦眼泪,眼里尽是他不曾见过的疼爱……
  疯乱的蝉鸣把人叫得口干舌燥,十三独自一人坐着,在不知道多久的死寂时间里,手指已经在座椅下面抠出了无数伤疤般的痕迹。
  双方和解后院长带着两个孩子回福利院,从派出所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男孩家的车从十三和小玄子身边呼啸驶过,男孩从车里探出头朝他们喊:“小孤儿,可怜虫——”
  “小孤儿——可怜虫——”
  嘲笑声在长风和尾气里恶意地回荡,十三望着远方雾钟湖上西沉的太阳,感到那无数刺眼的光芒都是对他震耳欲聋的嘲讽讥笑。
  命运毫无公道可言,是孤儿就得认命——被人当做蝼蚁或尘埃,随意欺辱践踏的命。
  他听见小玄子呜咽着哭了,看见他泪珠滚滚而下很快就打湿了口罩。他为了上学委曲求全,向那个男孩低了头道了歉,他彻底地被伤透了心,就像一只被人用柳条鞭打的可怜流浪猫。
  而十三的心脏就像一颗因为失水而皱缩的橙子,它既酸涩又卒郁,既痛苦又悲凄,它不屈不服……它摇摇欲坠。
  在莫大的怅惋迷殢里,小小年纪的十三早已不自觉地酸了鼻头,湿了眼眶——他使劲地强忍着眼泪而不让它们流下来,只因为他不愿意懦弱地哭泣。
  他埋头走路,经过许多人但是他谁也不看谁也不理,他恶心透了虚伪的大人,烦透了所谓的规则,恨死了这个世界!
  在委屈与怨恨积攒到顶峰的时候,十三忽然撞到了一个人——这一撞就把他的眼泪撞出来了。
  被他撞到的人带着点意外的情绪“嗯?”了一声。
  十三慌慌张张地从这人的腰间抬起头,泪眼朦胧一瞬后看见这人居然是上午那个买了他十支荷花的人,他身上的既像树木又像阳光的香气扑着十三的鼻尖。
  贺慎安正在擦西装上的酒渍,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委屈不免好奇,便温柔轻声问道:“小孩儿,你怎么哭了?”
  十三没想到居然会撞到他,噙着眼泪怔怔然半晌,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竟是屈辱而羞耻地从他面前跑走了。
  “哎?”贺慎安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着小小的身影渐渐跑远消失了,可是不知怎么的,这孩子抬头看向自己时那双幽幽含泪的倔强眼睛却好像依然留在眼前。
  还有他脸颊上红彤彤的指印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他吗?贺慎安在晚风里喝了一口啤酒。
  “慎安?”朋友们叫他,“怎么了,快走啊,打台球去!”
  贺慎安扔掉喝完的啤酒罐,说“来了”,然后转身走入了繁华沸扬的夜晚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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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史铁生《我与地坛》。
 
 
第6章 善缘
  十三回宿舍洗澡,哗啦啦的热水冲走了他身上的脏污泥浆,也让他觉得好几处伤口都火辣辣地疼。他低头,在乳白朦胧的水雾里盯着自己大腿根上的蝴蝶形胎记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里他又在反复地做着刺骨深寒的梦——幽闭死寂的空间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小小的他躲在角落里,竭尽全力地蜷缩着抱住自己,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他仿佛全身都浸在雪水里。
  那个晚上那么冷又那么黑,那件事情经年隔世却又恍如昨日,他还很小……他很害怕。
  雷州连续多天太阳暴晒,白天里气温焦石流金,空气中是肉眼可见的热浪层叠,咄咄逼人的燥热即使到了晚上也散不掉。
  十三这段时间苦闷得很,而窗外的芭蕉则是在他的画本上一天比一天蔫儿。
  这天义工来福利院给孩子们弹钢琴,义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把自己带来的电子琴摆在小教室中央,又搬了把椅子坐下,弹着琴给唱歌的孩子们伴奏。
  今天陶雨坐在了离义工的电子琴最近的地方,而十三则自己坐到了最不起眼的地方去。等到活动结束,义工稍作踌躇后来找十三,问他:“最近还好吗?”
  十三望着窗前被阳光照得亮闪闪的叶子,说:“我很好。”
  义工摸了摸鼻子,无名指上的戒指银光一闪,他说:“想吃泡泡糖吗?我给你买了几包。”说着从包里拿出了泡泡糖。
  十三却没接,看他的眼神泛出冷意和距离感:“我不要你买的。”
  义工拿着泡泡糖的手在空中悬停许久,最后只能又遗憾地把它收回来。
  热风把万千绿叶吹得飒飒作响,小孩子们的歌声在绕着教室跑。
  十三看了看义工踟蹰而又愧疚的脸,对他不做留恋,拉着小玄子走了。
  **
  贺教授夫妇第二次来探访紫竹福利院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贺慎安也跟他们一起来了,他给孩子们带来了许多颜料和玩具,孩子们蜂拥而上地围在他的身边,他就笑着给他们分气球玩。十三对玩具兴致泛泛,倒是对他带来的颜料有点兴趣,可是隔着一大群小孩的包围圈,他进不去里面瞧颜料,也瞧不见中间那人被飘在半空的红气球遮挡住的脸。
  院长引着贺教授夫妇来见十三,十三被院长要求规规矩矩地扎着长头发,穿着干净的衣服见他们,他看见这对夫妇穿着很得体的衣服,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一种很好涵养,他们看向他时无时无刻不带着春风化雨的微笑。
  在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玩闹声里,贺乔嵩问十三:“上次我来听说你发烧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十三点点头,清澈的眼睛眨了眨。
  萧如音心软地摸了摸他的长头发,说:“小十三,你真好看呀,今年几岁了?”
  “十三岁。”十三说。
  夫妇都笑了笑,院长也陪着他们笑,然后说:“正巧了不是。”
  “听说你会画画是吗?”贺嵩乔问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画?”
  十三把画本给他们看,他们翻着看完了,欣赏的目光从画本移到十三身上,说:“孩子,你画得很好啊。”
  十三从不对大人们的夸奖诚惶诚恐,也不会因此骄矜自傲,他只淡淡地笑了笑,心思主要还是在旁边那些颜料上。他的眼睛随着自己的小心思往边上瞟,看见空中气球乱飞,把中间坐着的那个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能听见他说:“过来看,我给你们变个小魔术。”
  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十三纳闷地想。
  下一瞬,他却看见了陶雨,看见他那双艳羡的、嫉妒的、湿润的眼睛正穿过许多孩子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十三眸光微动,陶雨被他抓了个正着,于是慌忙地剥离了目光,像蜗牛缩入壳一样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藏进了孩子群里。
  贺乔嵩捏了捏画纸,问道:“长大了想当画家吗?”
  十三不假思索地说:“我长大以后要当个流浪画家,我要流浪在世界各地,画不一样的风景。“
  夫妇俩都很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萧如音说:“小十三,如果你现在有了一个家,有了爸爸妈妈,你就不必辛苦地流浪了,还可以继续画画。”
  “可是我并不想被领养。”十三直言不讳地说。
  贺乔嵩和萧如音颇为意外,他们默默对视一眼,此刻心中都产生了一样的疑问和考量。这时院长出来打圆场,缓和着气氛说请他们去办公室喝茶,贺乔嵩向他点头,一边握住妻子的手,一边对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的儿子说:“慎安,我和你妈要去院长办公室喝杯茶,你随行?”
  慎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十三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他想不起来。
  贺慎安刚才在旁边听了半晌,此时他的声音从空中乱舞的气球里探出来:“我就不去了,孩子们还想看我变魔术呢。”
  贺乔嵩和萧如音跟院长去喝茶了,贺慎安利落地从孩子们中间站起来,十三就在这时向他望过去,看见了他极高的个子,此时他站在一群小豆丁中间便显得更加鹤立鸡群。挡在他面前的红气球飘走了,他的脸就像月亮从乌云中脱胎出来那样显露出来,然后高悬而澄明地落入了十三的眼眸里。
  十三一愣——怎么是他啊?
  而贺慎安早在人群里就看见他了,刚刚还听到了他和自己爸妈的全部对话,此时他迈着长腿走到十三面前,高大的身体把窗前的猛烈阳光挡了大半,而他身上树木与骄阳般的香气却肆意地扑在了十三的鼻尖上。
  十三像在白天里撞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贺慎安被孩子们围得出了些汗,此刻终于吹了点风,他舒畅不少,笑起来向十三招呼:“你好啊小鸭子,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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