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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房主看出他的几分犹豫，“小伙子你看看，这个位置这个房，我们家是最便宜的了，你再能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房？唉，我们是着急出手，不然哪里有这么实惠的价格！”
他瞧着李临没有做声，一咬牙，“再便宜这个数，最低价了，不行你就去找别家吧！”
李临当场陪他去签了合同，一些攒下来的积蓄和当年卖房剩下的钱，再加上银行的贷款，他又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家。
带着男朋友住进来那天，他喝了点酒，醉醺醺地环视新房，大着舌头对男朋友说，“我们有家了，以后不会被人赶出去了。”
在那不久前，他刚找了新工作，离家近，那天HR坐在他对面给他画大饼。
“我们不996，朝九晚五，八小时工作制，各种节假日按时休假。”
第25章
李临呡一口水，放下杯子，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嗓子一时间有些受不了。
徐姐给他杯子里加了点热水，聊得太久，之前的水都冷掉了。
李临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一讲起来刹不住车，耽误您时间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徐姐就将一切吐露而出，也许是她的气质让人放松，也许……李临看着她的眼睛，也许因为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吧，在那双温柔眼睛的注视下，他倾诉般地讲述了一切。
徐姐笑了，“怎么会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后续两人对于一些细节问题进行沟通。
这次心理咨询让李临觉得很舒服，他第一次把自己和男朋友的故事全盘展露给另一个人看，仿佛卸下了一些长期积压在心头的看不见的东西，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
离开前他还和徐姐交换了联系方式。
徐姐送他到门口，“有事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徐姐。”
李临开心到有几分激动，下了两层楼才反应过来没坐电梯。
在楼梯口平复心情，李临也不愿再去找电梯，就干脆走楼梯下去。他掏出手机，看眼时间，之前聊得太过投入忘了时间，现在才发现早过了下班的点。他想着回去打个卡就回家吧，一边慢慢悠悠下楼梯。
“……我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
李临一顿，没想到有人在楼梯口聊天，他颤颤巍巍探出头去，震惊地发现是宋锦溪和王总正站在一起抽烟。
两人都西装革履的，宋锦溪相貌堂堂，低垂着头，略带颓废地抽着烟也挡不住的好相貌。
站在旁边的王总头顶发亮，挺着浑圆的发福肚，绷得衬衫扣子下一秒就要崩开似的，难得没端着他不离手的玻璃水杯，而在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现在的气势一点也不像一个在小公司中层混吃等死碌碌无为的中老年男人。他站着，不言不语就是紧绷的压抑。
在这时，他的气势明显压过了宋锦溪，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宋锦溪反而像是下级，而王总更像在训诫他。
“王叔。”
王总摆了摆手，制止他的话，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烟雾缭绕间两人的表情都不可辨析，“你既然叫我一声叔，那我就腆着老脸替你爸妈多说两句……”
李临没继续听，蹑手蹑脚离开了。上司的八卦不是那么好听的，何况他对职场站队没有一点兴趣，知道得越多，只能是麻烦越多。
打卡后，他慢吞吞收拾自己的东西，打发来听八卦纠缠不休的小张，准备坐电梯下楼回家。
他站在电梯前，看着显示屏的数字跳动变化，直到他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李临抬眼看去，只想叫电梯重新关上——里面站在宋锦溪。
李临默默和他对视，思索片刻打了个招呼，“宋总好。”
但是他脚下不动，妄图等门自己关上，然后等下一个电梯。宋锦溪也没讲话，场面寂静。
半晌电梯门又缓缓闭合，李临的心随着闭合的门而慢慢放下。突然，宋锦溪的手按在门沿，电梯门识别到后，又渐渐打开。
他开口，嗓子有点哑，可能是刚才抽烟抽得，“进来吧。”
老板开了尊口，李临不敢多说，只得憋着气进了电梯。
他觉得有点尴尬，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俩个人，宋锦溪身上的烟味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不停地彰显对方的存在感。
等电梯到了楼层，打开，李临立刻快步走出，一抬头人又傻了。他忙着在心里和自己纠结较劲，忘按楼层，直接和宋锦溪一起到了底下车库。
他转身打算回电梯，被宋锦溪按住，“走吧，我送你一程，反正顺路。”
李临不想答应，但宋锦溪的手劲比他想象中大得多，几乎是强行带着他往车库里走。
“宋总，我还要去超市一趟。”李临解释道，“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宋锦溪已经找到了车，打开车门，把李临塞进副驾驶，“我也要去超市。”
给李临几个胆子，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自己的上司一起逛超市。
宋锦溪衣冠楚楚，别的李临不认识，但光他手上的那块表就价值不菲，一身“珠光宝气”地推着小推车行走在萝卜白菜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李临把视线放回手上挑选的菜上，没搭理跟在背后的宋锦溪。
宋锦溪倒也没有讨人嫌的自觉，撑在推车的杠上，歪着头一言不发地看李临挑拣。
宋锦溪没拿两件东西，结账时积极刷了自己的卡，付完钱，他潇洒地提走了袋子，李临亦步亦趋地紧随他之后。
他把袋子放在后座，让李临继续坐副驾驶。
路上他开蓝牙，放了点纯音乐。李临扭头看着窗外，目光放空。
宋锦溪沉默良久，在一个红绿灯停下时，问，“听说轮到你去咨询室了？”
李临有点烦躁，不想接这个话茬，“嗯。”
“怎么样？”宋锦溪也没看他，专注地盯着倒数中的红绿灯。
“徐姐人很好。”
“哦，这样啊。”宋锦溪可能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红灯跳转成绿灯，他发动了车，这时再想说什么好像都不适宜，于是无奈地闭上了嘴。
“到了。”
宋锦溪车开得很稳，李临不察间差点睡着，他摇摇脑袋，准备开门下车，“谢谢宋总。”
“等等，”宋锦溪说着，将身体向后座探去，在后座上的塑料袋里翻找些什么，动作间，脖颈展露在李临眼底。
李临垂眸间恍惚看见在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处——
有一个牙印。
第26章
从地下车库出来，两人一起去等电梯。
李临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在心里默数。宋锦溪也没说话，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打破沉默的是宋锦溪的手机，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人显示，给李临打一个手势，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声音随着他走远而模糊不清，李临隐隐约约也只能听见只言片语，构不成句。
他继续把注意力转回电梯的数字，可能卡住了，他漫无边际地想，电梯停在某一层很久了，数字一直都没有动过。
宋锦溪又回来了，电话还没挂断，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李临，“我出去一趟，你先上去。”
说完，他又转回去和电话里的人沟通，一边走远，“我说过了我这边不方便！你不能问都不问就……”
李临看着他走远，半响，一辆熟悉的车从车库开出去，车窗没降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五分钟前，他才刚从这辆车上下来。
“叮”
他回过神，电梯到了。
回到家，男朋友照常迎接出来，“你回来啦。”
“嗯，”李临小心地带上门，换鞋进屋，“今天买了你喜欢吃的菜。”
男朋友探头看了一眼，“我讨厌蘑菇。”
“就买了一点，放汤里提味。”李临哄着他，手上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料理，结果摸到一罐饮料。
男朋友趴在他身边，看他拿出饮料，笑出两个酒窝，“啊，椒盐桑葚。是我喜欢的。”
李临有点头疼，宋锦溪把东西一股脑丢给自己，结果他的那份没拿走，“不是你的，是隔壁买的，他忘了拿。你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买。”
男朋友不依不饶闹腾开来，“你为什么和他一起去逛超市？”
李临把宋锦溪的东西挑拣出来，另一边嘴上安抚他两句。
饭后，李临套上衣服出门去。
他先去对面敲门，半晌没人应声，估摸着宋锦溪大抵还没回，就自己下楼了。
男朋友不好哄，尤其是在关于宋锦溪宋总的事情上，格外难缠。宋锦溪有的，他也要，哪怕只是一瓶饮料，闹得李临下楼给他买。
气温冷了，天黑得也早，走在小区里凉飕飕的。
李临看见在路旁低矮的小灌木里有什么动了一下，蹲下去看，发现是之前的那只怀孕的母猫。
母猫已经死了，侧躺着，肚皮底下拱着几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猫崽子，隐隐约约还透着皮肉的嫩粉，都一动不动的。
李临伸手去摸，都冷了，只有一只在他触碰到的时候微弱的颤动了一下。
他冷眼看着，这么冷的天，失去了母猫和同样弱小的兄弟，它也挣扎不了多久。
也许是因为今天刚回忆了太多往事，他看着那只可怜兮兮蜷缩在母猫肚子下偶尔抽搐的小猫，不受控制地被记忆席卷回了那个冬天，失去了“他的老猫”的那个冬天。
长叹一口气，他小心地捧起猫崽。
在宠物医院，李临干脆地扫码付款，把猫崽留在医院。
护士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了缴费过程，嘱咐他三天后可以来领走他的猫。
李临应下，在心里琢磨念叨了两遍，“你的猫”，咂摸出一丝喜悦，坐在回家的车上就翻出购物软件搜索起猫咪用品来。
在楼下小超市买了男朋友争宠的胜利品后，心满意足地上楼。再次敲了对面宋锦溪的家门，依旧是没有回应。
李临回了自己家，男朋友看见他手里的饮料，乐颠颠地催促李临放冰箱里，他喜欢冰过之后的口感，即便现在已经入冬了。
“你老板的不要放冰箱！让他喝常温！”
“好。”
第27章
李临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有些无精打采，难得在楼下打一杯咖啡提神。
他昨晚没有睡好，一夜的梦都在扭曲的场景中打转，如影随形地恶意缠绕着他下坠，车里的老人投来厌恶的目光，衣着光鲜的男人居高临下塞给他老旧生锈的糖盒，他无助地拎着，却在心里确信这是潘多拉的礼物。最终一切都终止，画面停留在一个脖颈处的牙印。
小张端着他新买的马克杯，炫耀一圈后，终于舍得让它发挥本该具有的功能，施施然走过来，站在李临身边打咖啡，“李哥啊，难得见你也来打咖啡。”
李临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不……”小张凑到他身边，以他标准的八卦开场白讲起，转眼看见李临的脸色，话在嘴边转了个弯，“李哥，你脸色好差，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临摇摇头，打着哈欠走了。
吃下午茶的时候李临就知道小张没说完的半截八卦是什么了。
那时候他正拿叉子心不在焉地戳着小半块提拉米苏，什么东西撞到他的腿，然后被就紧紧抱住。
低头，一张圆润的胖脸正仰头看着他，见李临低头和他对视，十分来劲，“叔叔，不要浪费食物，我可以帮你吃。”
李临错愕地盯着他，那张脸虽说圆得肥美，但是眼角眉梢都能看出与宋锦溪的几分相似。
对视间，小孩也看清楚了李临的样貌，他高兴起来，“叔叔，我见过你！你是——”
“花卷！”
小孩吓得一瑟缩，从李临腿边探出一个小脑袋，看见宋锦溪正大步走来，又是一个哆嗦。
宋锦溪把小孩从李临身上扯开，抱起来，冷着脸训斥他，“你之前怎么说的？”
小孩委委屈屈地低头看手，“不乱跑，乖乖在办公室等你，不要和陌生人走，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孩看了看他，又看看李临，憋着一眼窝子泪水，“但是这不是陌生人，我认识……嗷！”
他没憋住，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滚，一边扭过头认真看着宋锦溪发问，“小叔，你打我屁屁干什么？”
宋锦溪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叹气，转向李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李临摇摇头，“没事。”
小孩眼泪都没干，在宋锦溪怀里扭着身子要下来，“小叔，你放我下来，我不想呆在你办公室，我想和这个叔叔在一起玩。”
宋锦溪严词拒绝，压制他的反抗，把人带走。
人走远了，李临还能听见小孩稚嫩的声音，“那下班之后可不可以找叔叔玩呀？”
见宋锦溪带着人离开了，小张才凑上前来，地下接头般说道，“看见没，那小孩，太子爷呢。”
李临没接话，小张也能自顾自讲得起劲，“宋总哥哥的小孩。啧啧，看样子他们俩兄弟关系倒也没有传闻里那么差，不然这登基的新帝还能上赶着送人质给穷乡僻壤的闲散王爷？”
李临没想到先前的“夺嫡”大戏还有后续，但不想搭理他，丢掉戳得不成样子的提拉米苏，洗干净手，忽然想起来，“忘了和他说饮料的事情。”
但也没关系，他下班坐电梯的时候又遇见了这对叔侄。穿得毛绒绒的小孩乖巧地窝在宋锦溪的怀里，背一个圆滚滚的小黄鸭书包，看见他很高兴，扑腾两下，清脆地喊，“叔叔！叔叔！”
李临到底不好意思落小孩面子，轻轻嗯一声。
见有人搭理他，小孩更兴奋了，“叔叔，和我们一起去吃披萨吧，小叔今天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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