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临偷瞥一眼宋锦溪，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小孩。
“小叔，”小孩软软地抱住宋锦溪的脖子撒娇，“你快邀请叔叔呀，让叔叔一起去嘛。”
宋锦溪轻轻颠了一下小孩，帮他调整姿势，“一起去吧，不顺着他，回头闹得厉害。”
“我家里……”李临思考措辞，他不愿在小孩面前提到男朋友，换了个方式解释说，“家里有人等我回去做饭。”
“让他也来呀。”小孩天真地看着李临，“我小叔有很多钱，他可以一起来吃。”
拗不过那对叔侄的结果是李临又一次站在宋锦溪的豪车边，他看着宋锦溪把小孩抱到儿童座椅上系上安全带，去前面开了副驾驶的门。
“叔叔和我坐一起。”小孩拿着他的玩具小车欢快地说。
李临看了眼宋锦溪，见他没说什么，就顺坡下驴坐在小孩身边，他宁愿和小孩坐在一起也不愿坐在前面面对宋锦溪，虽说坐后排有把老总当司机的风险，但是，反正有小太子的鸡毛可以当令箭呢。
李临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会这么喜欢自己，他眼睛亮亮地和自己打招呼，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没做自我介绍，“叔叔，我叫花卷。今年……”
他歪着头伸出五只短小的手指掰了掰，恍然大悟，然后用大拇指按住小拇指，竖起中间三根肥嘟嘟的手指，乖巧地说，“今年三岁啦。”
李临没和这么小的小孩打过交道，勉为其难地扯出个笑脸，“你好。”
“那是我小叔，”小孩指了指宋锦溪，鬼头鬼脑地凑近李临，自以为努力地压着他的大嗓门，告诉李临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是蘑菇！”
李临后悔坐在后排了，他压根听不懂这个小屁孩在说些什么。
“花卷，坐好。”好在宋锦溪及时制止了话题。
花卷又缩回去，端正坐好，小手放在膝盖上，一本正经，“好的，小叔。”
李临松了一口气。
“我爸爸也是蘑菇！”
这口松到一半的气差点没上来。
吃饭时，花卷还算听话，或者更准确地说，只要宋锦溪在盯着他，他都不敢做幺蛾子。
事情在宋锦溪接到一个电话的时候变得棘手起来，宋锦溪为难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毫无自知之明，不停地示意，“放心吧小叔，我会照顾好叔叔的。”
看在宋锦溪眼里简直就是加粗大写的：“小叔，你但凡敢走开一分钟，我就能把事情搞砸！”
“我会看好花卷的。”李临看出他的为难，开了口，他以为宋锦溪不放心自己照看花卷。
宋锦溪给花卷递了个眼神，也不再管他明白没有，走远去接电话了。
随着宋锦溪的离开，花卷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两条小短腿不停地扑腾，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李临应付地很吃力，小孩子精力充沛又随性跳脱，话题之间根本不讲逻辑，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里来——
“我讨厌爷爷。”花卷幼小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惆怅，“他是国王。”
“嗯？”李临知道不该去听上司家里的八卦，然而他真的高估了自己，他完全对付不了三岁小孩，只能顺着花卷的话往下接，让他自说自话。
“他发号施令，也决定一切，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包括爸爸，”他看了眼李临，生怕他不理解似的，加了半句，“也包括小叔。”
“他命令我这样，命令我那样，他比国王还要坏。”
李临以为他要哭，抽了两张纸给他，但他没有哭，还在努力地用自己的话给李临解释道，“现在他睡着了，爸爸妈妈说他要睡很久很久，所以大家很难过，但是我不难过，可是我又不能告诉大家我不难过。”
“我也不能告诉大家我不喜欢爷爷。”
李临摸了摸他的小圆脑袋，头发软软的，却很茂密，手感很好。
“爷爷睡着后，爸爸更忙了，不过没事的，还有妈妈陪我，但妈妈最近也忙起来了，”他咬了一口披萨，含混不清地说道，“所以他们只能把我送来给小叔。小叔很生气，因为我来之前没打招呼。乖孩子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都需要事先打招呼的。”
“我也不想来小叔这的，我想去找小姑玩。”他撇了撇嘴，又马上独自高兴起来，“但小叔答应我了，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送我去找小姑。我喜欢小姑。”
李临没有打断他，任由他漫无边际地说着孩子话。
“爸爸是蘑菇，小叔也是蘑菇，但是小姑不是。”他开心地晃着脑袋，用披萨和李临假装碰杯，交换暗号一般说道，“你知道的吧，蘑菇。”
李临不知道，他茫然地和花卷碰了杯。花卷瞧着他的脸色，有点震惊，“你不知道蘑菇？你爸爸妈妈没给你念过故事书吗？”
“叔叔的爸爸妈妈也睡着了，很早之前就睡着了。”李临现在也能很平和地看待这件事了。
花卷其实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件事，他类推一下爷爷睡着后，看见别人都非常难过，于是觉得李临应当也很难过，不知道和哪个来吊唁的人学的，直起身子用干净的那只手，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抚摸李临的头，学着大人的语气说，“都会过去的。”
他琢磨了一会，又高兴起来，“小叔会念故事，他给我念过，以后我让小叔给你念。”
第28章
小叔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担负起了念故事的重任。
令李临庆幸的是，宋锦溪回来之后，话题回到了正轨上，花卷又开始讲他的玩具车和玩具战士，这让他轻松很多，以至于在宋锦溪给他加饮料的时候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开始提要求，“加一块冰，谢谢。”
宋锦溪也不端着老总的架子，给他小心地舀了两块，加到饮料里面，“天冷，不要放多。”
李临无所谓地晃荡杯子，当做没听见，和花卷碰杯玩。
饭后，宋锦溪准备送李临回家，李临拒绝了，“我要去别的地方。”
花卷有点累，靠着儿童座椅昏昏欲睡，闻言挣扎着坐直，“小叔，我们送叔叔一程吧。”
宋锦溪点头，打开车门，“这儿不好打车，送你过去，不然花卷不放心。”
花卷很用力点了两下头表示支持。
李临很疲倦了，懒得和这对叔侄争执，劝慰自己打车也好，公交也罢，都累，不如坐宋锦溪的车，起码他开车稳当还不收费。
宋锦溪下车时也有几分吃惊，瞅见李临头也不回地进了宠物医院，赶忙把花卷抱下车，追上前去。
李临是来看他的猫崽的。
猫崽恢复得很好，单独关在一个透明的小箱子里，暂时还没睁开眼，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窝里，幼嫩的肚皮有微弱地起伏。
花卷看得眼睛都直了，“是小猫咪。”
李临有几分按耐不住地欢欣，像介绍最骄傲的孩子一般自得地说道，“是我的小猫咪。”
他没注意宋锦溪听见后瞧他的一眼，也错过了他脸上的表情，全心全意地盯着他的小猫。
“我有馒头，”花卷对着李临说，又学着李临的语气继续说道，“是我的小兔子。”
李临不接茬，他就问宋锦溪，“我们今天是来带走小猫咪吗？”
边上的护士小姐刚巧听见了，接话道，“还要观察两天，后天估计可以带走了。”
花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它可以叫包子吗？馒头是花卷的弟弟，让它做馒头的弟弟。”
宋锦溪见李临的注意力暂时还在猫崽身上，并在和护士小姐沟通猫崽的情况，悄悄压低声音告诉花卷，“不可以的，花卷和馒头是爸爸妈妈取的名字，你们也是爸爸妈妈在照顾。小猫咪的名字是要小叔和叔叔一起取的。”
见李临没有反应，估摸着应该是没听见，宋锦溪大着胆子夹带私货，“因为他是小叔和叔叔的小猫咪，就像你是爸爸妈妈的宝宝。”
强打起的精神去得快，花卷不久就脑袋一点一点，陷入困倦。宋锦溪单手抱起他，跟着李临走出医院。
看过猫后，李临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都不自觉扬着笑，轻轻哼着熟悉的一小段旋律。
宋锦溪没有打扰他，只在等红绿灯的空闲时用余光偷看，用手指悄悄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敲着敲着，他猛然发现这个调子，是他曾经练习过千百遍的曲子——水边的阿狄丽娜。
美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李临在家门口和宋锦溪分别，推开自己家的门。
男朋友趴在沙发上，头朝门口，看见他回来，有气无力仰头看他，“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李临坐在他身边，让他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和乌黑的发，“嗯，出去吃了点东西，还有一个小秘密。”
第二天醒来，李临惊觉身旁空荡荡，昨晚相拥入眠的男朋友不见了，摸索一阵，另一侧冷冰冰的，不知道离开多久了。他跳下床，推开卧室的门，又泄了劲跌下去，“你在干什么？”
男朋友在照镜子，用手把柔软的黑发向后抓，露出俊美的眉眼，转头看向李临，“不好看吗？”
李临看着他，有种小孩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诡异错觉，上前一步把他的头发拨下来，“这样就好。怎么突然想弄头发了？”
男朋友委屈巴巴地嘀咕，“你最近和新来的老总走得好近，是现在喜欢那种类型了吗？”
李临回想起宋锦溪的背头，啼笑皆非，“没有啊。”
“你看他那个发型，肯定用了很多发胶定型，以后会秃头的。”男朋友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临忍不住笑出声，抱住他的男朋友，把脸埋进对方颈肩，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冷冽清香，夹杂着丝难以觉察的苦涩，像是松木的味道。
第29章
收拾好自己，李临例行和男朋友在门口吻别，再推门出去，正正好面对上刚出门的宋锦溪。
“好巧，”宋锦溪关上门，扭头看他，“顺路送你一起去吧。”
一夜过后，昨晚在疲倦下逼出的少许放肆又龟缩回心里，李临不敢对提出邀请的老总直白拒绝，即便心底千万般不情愿，还是无奈点点头，“谢谢宋总。”
今天路上宋锦溪放的都是舒缓的钢琴曲。
李临漠然地把头撇向车窗，没多大反应。
“不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的，”李临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我对音乐不大了解，也没什么音乐细胞。”
这话说得宋锦溪不知道怎么接，车内的氛围又冷下来，一路无言到了公司。
晚上下班时，李临偷摸早退。宠物医院那边给他打电话说猫崽恢复得不错，今天就可以带回去。他等不及了。
在宠物医院签完一系列的单子，他用新买的宠物箱，提着他的小猫，打车回家。
推开门，男朋友迎上来，低头看见宠物箱，“哇，你带了什么回来。”
李临把箱子放下，抿嘴微笑，用手小心地把猫崽托出来，“我捡到了一只小猫。”
小猫还没睁开眼，在他手心蜷缩成一小团，小肚子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安详地睡着。
网购的一系列猫咪用品只到了一部分，李临临时把猫崽放在一个小快递盒里，纸壳里垫了晒得暖呼呼的小毛毯。
蹲在纸盒旁的男朋友专注地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想伸手去摸，又缩回手，欢快地问李临，“这就是小秘密吗？”
李临点点头，让他们玩自己的，他去拆这两天新到的快递，给猫崽买的喂奶器要清洗消毒，仔细挑选的羊奶奶粉放在桌面上，七七八八的猫咪玩具收拾好，等猫崽稍微大一点才能拿出来玩。
快递收拾好之后，他在网页上搜索饲养猫咪的注意事项，翻出本新本子一一记好。
看见刚出生的猫咪需要隔两三个小时喂奶，他有点头疼，思索片刻，掏出手机给王总发消息请假。过不了几天就是元旦，请下假来的话，他连着元旦一起可以在家呆一个礼拜。
他坐在地上，咬着手指等王总回复，然而比王总的回复来得更早的是一个不速之客。
“扣扣。”
李临站起身，有几分疑惑地去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是宋锦溪。
他慢吞吞地，不情不愿地打开门，开得很小，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脸，“宋总，有事吗？”
“我来拿饮料，”宋锦溪这么说，一只手随意搭在门框边沿。
“啊，”李临反应过来，妄图把门关上，“稍等，我去拿。”
宋锦溪没松手，李临关不上门，“宋总，手。”
仿佛没听见也没意识到一般，宋锦溪纹丝不动，也不看自己的手，“客人都到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两人僵持在门口处，李临硬邦邦吐出一句，“家里乱，不好意思。”
“没关系。”
李临狠狠瞪他一眼，把门缝关得更小一点，转头给了男朋友一个眼神，平时任性得不行的男朋友这时候倒没多话，乖乖躲进卧室。
见男朋友进了卧室，李临才把门打开，“我去拿你的饮料。”
宋锦溪自觉地脱鞋跟在他身后，看他从茶几上拎起饮料递给自己，伸手接过，又瞧见墙角的一个小纸盒做的窝。忽视李临的逐客暗示，他往那边走两步，蹲下看正在酣睡的小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顺了它头顶的绒毛，“起名了吗？准备叫什么？”
他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逗弄小猫，“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有名字，”李临愣了一下，原本停留在宋锦溪身上的视线下意识转向卧室方向，无名地焦躁一阵阵席卷而来，“叫猫崽。贱名好养活。”
10/36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