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里面埋了什么像炸弹一样的东西,李瑾玉不就完了。
宋扬紧随李瑾玉,等他踏上楼梯后,迟疑了一瞬,身后的李成玉还在跟着他的脚步,差点就要撞上宋扬的背。
张垚疑惑道,“怎么了宋大人?”
宋扬面色微变,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扶住太阳穴以缓解此时此刻,系统在他脑中高分贝的呐喊。
“宿主!!!最高一层的楼梯第九阶总共少了七颗榫头,用力踩下去就会踏空!!很危险!!”
见宋扬脚步顿住,走在前面的李瑾玉也向宋扬投来疑问的目光,似乎在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宋扬缓了缓心神,转过头去让工部侍郎把图纸拿来对一对。
等图纸拿来两份,一份给李瑾玉,一份留在宋扬手中。
接过图纸的宋扬却看得很仔细。他的目光从一张又一张图纸上略过,每一张都画得很详细,楼梯的阶数、用料都写得一清二楚。
图上根本没有缺少任何部件,看来是李成玉让人动了手脚。
宋扬目光落在四楼通往五楼的木梯上,心念微动。
【四楼第四个台阶开始有危险,别走上去了,陛下。】
他们正要去往四楼,四楼放着弓箭台和弓箭,草草巡视完就准备上五楼。
听到宋扬腹语的李瑾玉脚步一顿,心里有鬼的李成玉跟着一慌。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了?
可此事他让人办得很小心隐秘,除了他与杨勇外,无人知晓。只要没人特意去破坏那个地方,根本也不会对飞扬楼有任何影响。
“怎么了,陛下?”李成玉强装镇定问道,喉咙却紧张地滚了滚。
李瑾玉面无异常,用眼神示意李成玉继续带他们巡视弓箭台。
而宋扬却在思考着什么。
他记得自己最初在看到看到名单时,有让系统检查过每个人,和李成玉都没有太多的牵扯,没有动手脚的可能性。难道是前阵子新添的人手……
系统在一番检测后,直接锁定了楼下那正在搬运木头的人。系统说他是杨勇的人,名叫杨三,他穿着朴素又不起眼的粗布衫,很明显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杨三正在干活,但是目光却频频投向他们。
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在等候时机。
宋扬将目光收回,又把手上的纸卷了卷,握在手中,收回思绪后跟上了李成玉的步伐。
“王爷,您刚刚说此处可放何物?弓箭台?”
一听宋扬问的话是弓箭台,李成玉心里微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绕过宋扬,走到那放置弓箭台的位置。
“此处正对城北处,若有敌人来犯,可先发制人一举歼灭。”
李瑾玉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了城北的大门,便夸赞道:“位置甚好,据说这是三弟提议的?”
听到皇帝的表扬,李成玉脸上尽是笑意,嘴里也说得更加起劲。
等李成玉介绍完四楼的一切后,几人准备上五楼时,宋扬还在想如何避免让李瑾玉先走。
但李成玉也不知是心里有鬼,所以极力想向李瑾玉证明楼梯那处无事;还是刚刚被李瑾玉在弓箭台夸了两句,心里一时大意。
总之,李成玉竟领先李瑾玉一步,走在前面,先抬起一脚踏上了楼梯。
就在李瑾玉也想跟上去时,宋扬颇没规矩地抢先往前挤了半步,把身后的张垚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宋大人居然敢推搡陛下。
好在木梯足够容纳两人并行,李瑾玉和宋扬一左一右,跟在了李成玉身后。
第一阶、第二阶……
前面的李成玉说得兴起,又不设防,看起来根本不打算在此时动手。不难猜想他的目的可能是下楼梯时,而非此时。
那么现在就是他们反击的最好时候。
宋扬迅速在心里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待会儿我用侍卫的长戟敲打楼梯,如果楼梯塌了,陛下你就赶快往下跑。】
李瑾玉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宋扬微微侧头,用脚后跟勾动侍卫手里抓着的长戟,侍卫以为绊到了宋扬,手下下意识一松,长戟掉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的李成玉在楼梯上停下脚步,就在他要转过头来之前,宋扬丝毫不敢迟疑地俯下身捡起长戟,状似无意地用长戟用力敲了两下楼梯,看起来像是在测试长戟是否被摔坏,实则是在敲击缺少了榫头的地方。
回过头来的李成玉看到宋扬的动作,心里一惊,下意识要张口说什么,就感觉脚下松动,还没来得及往下跑,他右脚下居然空了——
面露惊恐害怕的李成玉想伸手抓住什么,右手无措地朝向宋扬的方向一抓,可惜还没碰到宋扬,就看见李瑾玉揽住宋扬的腰往后退了几步,宋扬也没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长戟,因为被李瑾玉抱着腰,脚都没碰到楼梯。
身后的人想冲上来拉住李成玉,奈何前面是李瑾玉,没人敢逾矩撞开他。
“陛下!王爷,宋大人——”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两声,楼下的人纷纷抬起头往上看过来。
楼梯碎裂的声音让张垚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他完了,他的仕途也完了。但楼梯为什么会塌掉?他明明处处谨慎,到底是谁?!
而此刻,伸手没抓住任何支撑物的李成玉一脸惊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想起楼梯塌陷的话自己应该往下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李成玉整个人从四楼的楼梯摔倒了三楼的楼梯上,但因为没建起护栏,他又滚落到三楼的平台。
事发突然,在场的侍卫和陪同的人都紧张地跑向三楼,生怕李成玉当场命丧飞扬楼,场面一顿混乱,没人注意到刚刚被皇帝抱着的宋大人,更没人注意到宋扬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他松了好大一口气,如果刚刚被李成玉抓到,那和他一起摔下去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李瑾玉显然也吓得不轻,看到李成玉摔在三楼,人都摔晕了,可李瑾玉仍不解气地目带怒意看向闭上眼的李成玉。
“怎么回事!楼梯怎么忽然就坏了!?”
君王之威在此刻展露无遗,李瑾玉厉声朝众人问话,又居高临下望着楼下跪倒的众人,无人敢言。
片刻后,李瑾玉才朝身后的侍卫道,“去叫太医!”
侍卫领命后快速奔下楼翻身下马。
跪在李成玉身侧的张垚心里犯嘀咕,郡王爷出了这样的事,当然是先请大夫来看要紧,怎么还跑那么远去喊太医,虽然太医确实医书更加精湛一些没错……
在一楼浑水摸鱼的杨三也跟着奔上了楼,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见摔下来的人是李成玉,面上惊愕不已,他抬起头看那断开的楼梯,楼梯下是皇上和御前大红人宋掌印。
宋扬和杨三对视了一眼,杨三立马移开了目光,又朝皇帝请示道,“陛下,草民学过一点医书,请让草民帮三郡王清理伤口。”
李成玉这一摔,摔得可不轻。
楼梯断开后,木头也裂成了两半,断开的地方随着李成玉摔落,插到了李成玉的大腿内侧,此刻正鲜血淋漓,很是吓人。
“准了。”
李瑾玉说着,才领着宋扬往三楼走去。
杨三迅速将两指宽的半截木头从李成玉腿间拔出,用撕下自己身上的一截衣裳,按在李成玉伤口处止血,做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儿,太医才姗姗来迟。
太医清理得更细致,木屑都用镊子一根根抽了出来,只是不止大腿根部有木屑,在往上都有不少,但那位置太靠近腿根部了,恐怕……
太医几番思量下,向李瑾玉禀告道:“陛下,王爷伤到的地方太深了,若是不清理,恐怕会感染,但若是贸然清理,可能往后子嗣……”
后半句话不用多说,众人都已经明了太医的言外之意。他们都不知道李成玉已经不能人道,都为李成玉捏了把汗,两难之地,当然是性命为上。
果然,太医听到李瑾玉道,“保住郡王爷的性命要紧。”
宋扬和李瑾玉对视一眼,知道李成玉不举的秘密要在京内公开了。
第104章 传信
近来太后头风发作频繁,叶迟日日早晨都要去给太后按摩头,好在白秋漾跑了后,叶迟少了个活,不需要三天两头往郡王府跑。
但专治男科的刘太医几乎要住在郡王府了。
针灸、药膳、按摩等等办法几乎用尽了,可郡王爷那物什毫无起色。
“庸医!都是庸医!”
太后单手扶额,掩住半张脸悄然哭泣,其伤心惊怒之意当真是生母才会有的。
这几日,太后得空便来乾清宫内闲坐。
一是哭诉,而是施压。
正在批阅奏折的李瑾玉敷衍了两句,“母后莫气,儿子再派别的太医去瞧瞧。”
“瞧瞧!再瞧有用吗!?”太后拔尖声音,大声嚷了两句,见李瑾玉没接话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皇帝一般。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软了几分语气,又专了矛头道,“这飞扬楼也是朝廷拨了款,皇帝又派了宋扬亲自督工,怎也如此疏忽!差点害死了成玉!”
听出这话里还有要问责宋扬的意思,李瑾玉头终于从奏折里抬起来,眼睛微眯了眯,此事是李成玉自食恶果,他不希望任何人把脏水泼到宋扬身上。
“儿子已经让人去彻查了,在此事里动手脚的是下面的人,是他们做事不仔细,等查出真相后,儿子定会狠狠责罚他们。”
太后还在气头上,压根不知道李成玉原本打算用此计害李瑾玉。屡屡来乾清宫也只是为了皇帝能给个态度,让下头的人知道害怕。
知道皇帝让人去查了后,太后暂且将此事搁下,又道,“还有成玉……的事!这事是谁嘴不严传出去的!?要哀家说,应该各个都揪出来问罪!皇家秘事岂容他人乱传!”
这也是太后极其愤怒的,不说成玉未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就算是现在只当个郡王,也不能让人把不能人道的事说出去,现在宫里宫外都说三郡王是真太监,只能算半个男人。
甚至有人说,三郡王早就不行了,不然侧妃也不会趁夜与旁的男人跑了。
不管是妻儿有孕逃跑,还是不能人道,对男子来说都是极其不堪的事。再让人口口相传,对李成玉来说,何尝不是二次伤害。
“太后娘娘,那日在飞扬楼里,上到陛下,下到工人,皆在现场亲眼目睹。虽然陛下勒令要他们把嘴闭紧,但到底人多口杂……”
宋扬为此表示十分同情,语气的怜悯倒不是伪装出来的,但此事起源与李成玉想使坏害李瑾玉,是他咎由自取,如今他成了京中笑柄,是他活该。
李成玉想树立的口碑与威信成了一场梦,如今扣在他头上的不是勤政爱民,而是百姓同情的目光。
太后不是不知道人多了就管不住嘴,但心里到底有怨言,若是皇帝有心,将胡言乱语的人统统拉下去杖责一番,重罚之下,看谁还敢背后议论。
可她不能真的责怪皇帝。
太后哀叹口气,“到底是成玉时运不济,接连遇上祸事。哀家想着,成玉蠢笨但忠心,至少能给皇帝打打下手,做些常人不愿做的脏活累活,可如今……”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太后不满足于皇帝在此事上不温不火的模样,今日来乾清宫为的就是能施施压,让李瑾玉在此事倾注更多人手,不管是调查始作俑者,还是管好百姓的嘴。
不然,再有一阵恐怕连歌谣都要传出来了。
李瑾玉朝宋扬点点头,宋扬在太后的目光下翻出一份奏折,太后翻开奏折一看,上面赫然是工部侍郎上书请罪的内容,他自述因家里夫人擅自留下了一株水晶海棠,故答应了杨勇将亲戚塞进飞扬楼当差的要求。
杨勇是蔺丞相的旧党,与陈梁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后将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恨意闪动,最后竟忍不住大拍桌子,动了大怒。
“陈家!陈家竟敢做下这种事!”
宋扬道,“不知是否因为前些日子郡王府小产的缘故……”
经他提起,太后想起陈怡茹先前小产之事。当时太后便觉得李成玉在此事上做得不妥,她与其他嫔妃斗了大半辈子,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的嫉妒心能有多可怕。
她想提点亲儿子一番,可李成玉琐事缠身,已有一段时日未曾入宫了。
太后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竟让陈怡茹怂恿陈家做出如此糊涂之事。陈怡茹已是三郡王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孩子没了一个,未来再生便是。凭借一时之气,竟害得成玉受了如此大的苦,实在可恨!
“陈家如此大胆,竟肆意妄为!必须严惩!”太后手气得直颤抖,护甲在奏折上划出了刺耳的声响,“休妻、杖、毙!”
“母后息——”
李瑾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太后软绵绵地晕倒在椅子上,几乎要瘫软到地上。
登时,乾清宫里一片慌乱,宫女太监们忙不迭地将太后扶起来送往慈宁宫,又跑去喊太医。
好一顿忙活后,叶迟匆匆赶来把过脉又给太后闻了不知是何药物,太后才悠然转醒。
李瑾玉政事缠身,没有去慈宁宫看望,只让人等太后醒了务必来报。
宫里乱成一团,宫外的福履轩也不太平,门槛几乎要被踏破了。
飞扬楼闹出的事虽还没到清算阶段,但张垚已经关上门来,不管谁都拒不见面,对外只说闭门思过,但人人都传张垚日日要上三道奏折向陛下请罪,可见吓得不轻。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在飞扬楼办差的所有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三郡王一事虽成了京内笑谈,但何尝不是他们的一张催命符。
走投无路的众人不知受了谁的指点,竟都纷纷试图向宋扬求救。
说是求救,也有想向宋扬打探圣心的意图。
毕竟此事已过去三日,除了在飞扬楼之时,陛下发了火后,竟未真的处罚任何人。负责彻查此事的大臣办事也不温不火,让人摸不到陛下是不是想重拿轻放此事……
众人摸不着头脑,但伤了子孙根可是大事,更何况那是王爷,一点也不敢坐以待毙,只能病急乱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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