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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挨得多了，自然就能打了。”明明是听上去颇为惨痛的经历，江易却说得一脸轻松。
谢尧的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怎么会……”
江易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特别愿意跟谢尧说话，都这么晚了，也不想着回家，也不想放谢尧回去。兴许是刚打完一架人还不是很冷静，说实话，看到谢尧的那个瞬间，他是愉悦的。
“以前我妈没被这样关着的。”
虽然江易始终面向前方，但谢尧的视线却没离开过他的脸。
“那时候她情况不像现在这么严重，偶尔也会出门，一开始是跟朋友，后来发生了点意外，就没人愿意陪着她了。”
说到这江易垂下眼帘，后又抬起继续说：“她在商场里面发了病，那家花店是新开的，当天刚好是情人节，买花的人很多，她大概是受了刺激，抢了别人的花，还出手打人。”
谢尧想象着那个画面，不明真相的路人碰到这种场面，江易的母亲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呵。”江易忽然笑了一声，“我那天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见义勇为，有的时候就是一场笑话。”
“我赶过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我妈正被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拽着，他护着身后的女朋友，朝着我妈扇巴掌。”江易喉头滚动，谢尧一一看在眼里。
“我知道是我妈不好，只能冲过去抱着我妈跟大家道歉，周围的人看到我来了，怒气不减反增，好像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听得懂辱骂的人，知道疼的人。”
“他们打你了吗？”谢尧忍不住发问。
“大概是气不过吧，花店第一天开业，就遇到这种事影响生意，情侣好不容易过个情人节，却被破坏了气氛，看热闹的也很多，跟着一起打骂的估计也有不少吧。”
谢尧心里一阵阵抽痛，他不敢去想江易独自一人抱着精神失常的母亲当时有多么无助和绝望。
“后来我妈自己出去过几次，没有人可以再联系我，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她清醒过后带着满身伤回来。”
“一开始她不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后来我威胁她要把她关在家里，她才一一说出了那些受伤的经过。我想我不是什么是非观念很强的人，逐个找上门去理论，明明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却咽不下这口气。你说，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威胁，以致于他们大打出手呢？”
谢尧的喉咙发堵，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再后来我放弃理论，如果你觉得我能打，大概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吧。”
发现谢尧久未出声，江易问：“怎么？没想到我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吗？”
谢尧连连摇头，开口的声音有点哑：“那今天呢，今天是为什么？”江易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再沉重：“今天是别的事。”
第15章
概要：意外
谢尧等着他继续说，结果江易却闭了嘴。他站起身拍拍手，垂眼看着谢尧，示意他该回家了。
哪有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啊，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谢尧很是不满，但他了解江易，只要他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
临别前，谢尧想起自己发的消息，顺嘴问：“明晚有空吗，出来吃饭，跟我朋友一起。”
江易拒绝得很快：“不了，明天我有事。”
谢尧几乎立刻就觉得他的“有事”不平常，心里有了盘算，没再多问。
第二天傍晚，谢尧赶在江易下班前提前守在酒店对面的咖啡厅。看到江易出来后，他拿起手边的鸭舌帽戴上，顺手压了压，盖住小半张脸。
他出门直接拦了辆出租，看到江易上了一辆公交，便嘱咐司机跟上。司机嫌弃公交停停走走非常慢，刚要开口，谢尧就塞了张一百的给他，司机立马闭嘴。
公交每停靠一站，谢尧都注意着江易有没有下车，直到终点站的时候，公交车上已经没几个人，江易最后一个走了下来。谢尧让司机靠边停，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他看到江易拐进一条小路的时候，立刻打开车门跑了过去。转角后面的小路七拐八绕但都是一条道，谢尧前后不到几分钟，就听到了附近的人声。
“刘宏斌在哪？”他听到江易的声音，透着冷意。
“刘总昨天说了，今天让哥几个好好招待你，就怕你不来，没想到还挺准时。”
“他人呢，我既然能找到他，他觉得能躲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哈……躲？刘总什么人，躲你？你算老几啊？”
“别跟他废话，小兔崽子不识好歹，老板好心让你看清你爸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跑来找麻烦，呸！”谢尧在拐角处藏身，只能听到几次说话的是不同的人，对方不止一两个。
他们说的内容谢尧一时半会听不懂，只知道江易是来找人的，但是那人没来，而且给他埋了个坑。
不过几秒，打斗声传来，谢尧心里一惊，冲了出去。
江易背对着谢尧被四个人围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臂长的钢管，江易虽然人高腿长又能打，但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围攻。
谢尧眼瞅着江易身后的两人挥手朝江易砸去，他冲上前一脚踹到左边那人的膝窝，那人当场跪下，膝盖不碎也要疼半天。另一边谢尧来不及制止，心一横直接扑过去抱住江易，紧接着冷硬的钢管狠狠砸在他的背上，疼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操！谁啊，还带人了？”
江易听到身后的闷哼回头发现是谢尧，满脸震惊，看到谢尧疼得满头都是汗，心脏猛地揪紧，紧张地问：“你怎么样？”
谢尧强撑着朝几人说：“警察快来了，你们看着办。”
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钢管叮叮咣咣被扔在地上，人很快跑了。
人刚一走，谢尧就站不住了，疼得他顾不得形象跪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骂：“我操他大爷，骨头不会断了吧，多大仇啊跟你，这么狠。”
江易看他这样子二话不说把人背了起来，谢尧又疼得一阵乱叫，江易听得心惊肉跳的，不敢耽误，很快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一路上谢尧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疼痛带走，根本顾不上观察江易的反应，直到在医院拍了片子取了药，他才发现江易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
检查结果只是肌肉挫伤，没有太严重，谢尧觉得省了不少麻烦，不然让他妈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
回去的路上由于江易的气压太低，而且自己毕竟是偷偷跟去的，他也不敢提问。到了两人要分开的路口，他看着江易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转身要走。
“回去谁给你上药？”江易在他身后问。
谢尧因为受伤又低着头，活像条失宠的二哈，听到声音仿佛立刻来了精神，上前几步问：“那你帮我？”
江易叹了口气，心里只觉这人怎么跟单细胞生物似的。
“走吧。”
谢尧屁颠屁颠跟着江易回了家。
江易进屋后先分别去他爸妈的房间看了看，他妈已经睡了，替他爸收拾擦洗完，这才带着谢尧来到卧室。一进门，江易就冲谢尧说：“脱衣服。”
谢尧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过并没有犹豫，不脱衣服怎么涂药。他背过身，脱了外套后掀起衣服下摆，要往上撩的时候背部肌肉大面积被牵动，疼得他立刻松了手，嘶嘶吸着气。
江易见状走到他身后，抓着衣角直接替他脱了下来。
背上猩红的伤痕非常可怖，密密麻麻的血点从肩头斜至腰间，江易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蹭往外冒。
火一上来，下手也没个轻重，谢尧疼得直抱怨：“喂你轻点啊！”
“现在知道疼，刚才那么不怕死呢？”江易虽然生气，但动作还是温柔许多，一边涂药一边朝着涂过的地方轻轻吹气。
谢尧感受到江易的气息，突然止住声，浑身都绷紧了。江易瞥见他泛红的耳朵，在他头上抓了一把，“瞎想什么呢？”
江易这人可真是，他就那么确定自己在瞎想嘛，谢尧被戳穿了心思索性不要脸了，动了动肩胛骨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淡定。”
只要一提这事儿，江易准吃瘪，背后没了声音，谢尧无声翘起了嘴角。
这沉默一直延续到药涂完了，江易才开口说：“谢尧，我不值得你喜欢。”
谢尧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顾不上疼转过身来说：“你就不能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保持沉默吗？”
“还有，值不值得我自己判断，你不要乱说。”他重新穿好衣服，执拗的没有让江易帮忙，出门前给江易撂狠话：“明晚我来上药，你跟我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受了伤，说话都更有底气了，没等江易回应，谢尧就一溜烟跑没了。
江易看着摊在床上的药，回想起谢尧刚被砸伤时的表情，他才发觉，自己有多害怕谢尧会出事。 也只有他心里清楚，那句“不值得”，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思绪逐渐飘远。明天谢尧过来，自己该怎么解释呢。
第16章
概要：欺骗
谢尧的背没法躺平，一直侧着很难入眠，加上晚上的场面让他觉得江易有很大的事瞒着他，虽然江易没有义务要告诉他，但谢尧的担心怎么都止不住，而且越来越重，结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熬过一整个白天，第二天晚上谢尧掐着睡觉的点敲江易家的门，情况特殊来得早不方便，倒是搞得像半夜偷情似的非得夜深人静才出来干活。
江易已经把药准备好了，谢尧进门直接脱了衣服往床上一坐，跟尊大佛一样等人伺候。江易拿着棉签刚要往他背上涂。谢尧别扭地说：“别吹气了，没那么疼。”
江易在他背后无声笑了笑，听从吩咐。
药很快涂完了，今天的正事不是涂药，是交待事实。两人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一个没有义务说明，一个没有权利知道，但却十分默契的准备走流程。
谢尧穿好衣服抱胸看着江易，江易说得很轻松：“没你想的那么夸张，他是我爸以前生意的合作伙伴，觉得是我爸害得生意被搞黄，所以对我不是很待见。”
谢尧不确定地问：“可是我昨天听到是你去找他。”
江易一愣，他没想到谢尧听去了他们的对话。谢尧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皱着眉摆出一副我看你打算怎么圆的姿态。
江易刚要开口，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呜咽，似乎是江易的爸爸醒了。江易说了句稍等就出去了。
“审讯”被打断，谢尧环视着这个房间，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看看江易的卧室，实际上没什么好看的，陈设简单又冰冷，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甚至衣服都收得整整齐齐，还不如客厅有生活气息。
他知道江易过得很苦，但人的生存欲望本能是要脱离苦楚寻求快乐，能让江易感到快乐的是什么呢？如果能让他知道，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为他找寻，可江易连真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这种感觉比江易拒绝他还要难受。江易在自己的身边筑起高墙，不允许他进来。
想着想着，床上有亮光闪烁，是江易的手机。谢尧下意识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来电，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拿给江易，盯着电话直到挂断，同样的号码发来一条消息：人找到了，空了把钱转一下。
谢尧瞬间觉得抓到了什么关键，他掏出手机默默记下了电话号码。
江易回来的时候，谢尧坐在床上玩手机，手机被横了过来，一看就是在打游戏。江易想了想说：“昨天那几个人是……”
“算了。”谢尧打断他，“我知道你刚才是在骗我，再说什么也不一定是真的，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勉强了。”
江易没料到谢尧独自待了一会是这么个反应，也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他不继续追问必然是好的，可是怎么……没再多想，江易难得因为被当面戳穿谎言显露出一丝尴尬，大概是有些内疚，居然问：“要不要我送你？”
谢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到嘴边变成：“咱俩一个小区，从这到我家就5分钟。”
江易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点诡异，索性闭嘴。
不过无论江易是哪根筋答搭错了，谢尧还是因着这句话有那么点开心。
谢尧回到家对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犹豫良久，最后定了定心拨了过去。没想到都这么晚了，对方居然立刻就接了。
“哪位？”
“你好，我是江易的朋友，请问……”
“江易？谁啊？打错了。”
电话被挂断，谢尧回拨过去就再没人接了。
他回忆了一下江易收到的那条消息，灵机一动，打出一行字：找刘宏斌多少钱，我付。
消息发过去不到半分钟，电话打了回来。
“你们认识？不过这单生意雇主不叫江易啊。”
谢尧有些懊恼，一时着急没想到这一点，江易也许用的不是真名。他顾不上这些，抓住机会问：“还差多少钱，我现在转你，麻烦你告诉我刘宏斌的地址。”
好在对方还算守信用，发了个账号和金额。估计是尾款，数目不算大，还承担得起，谢尧转账过去后收到了一串地址。
他不知道江易下一次去找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假期一共就这么几天，他第二天一早就照着地址找上了门。
和昨天打架的地方不同，这里是个稀有金属加工厂，所以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打车过来将近一个半小时。厂区入口处有门卫，他上前打听：“师傅您好，请问刘宏斌在吗？”
门卫上下打量着他，看他年纪轻轻衣着整齐不像是什么不明人士，态度还算和气：“刘总上午不在，下午才回来，你要有事进去里面办公室等吧。”
谢尧道谢之后进去找到办公楼，跟一名工作人员大概说了情况，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一等就是一上午。往来的人并不多，偶尔经过也没人理他，倒是省得他解释起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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