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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燥热，如饮冰泉。
第9章
概要：朋友
似乎过去了几分钟，又似乎只有几秒，谢尧搞不清楚，他只是脑子热过后发现江易并没太大反应，怎么回事？
江易见他停住，轻轻推开他说：“你醉了。”
谢尧是喝得有点晕，但绝对没醉。虽然他刚才的行为确实是装醉想占便宜，但江易的表现太奇怪了。他其实冲动过后是有点害怕的，怕江易觉得恶心，怕江易那么能打直接揍他，更怕江易再也不理他。可江易只是说，他醉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绝对出离了暧昧，是赤裸裸的欲望，江易却连应激都没有。
谢尧不喜欢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咬咬牙说：“我们是朋友么，江易？”
江易放开他正要伸手去推车，听到他的问题似乎觉得很稀奇，扭头说：“当然是。”
谢尧直直看着他，借着最后一丝酒劲吐真言：“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谢尧目不转睛盯着江易，心越来越凉，因为江易既不吃惊，也不纠结，淡淡说道：“我以为我们关系不错，你把我当朋友呢。”
很奇怪，谢尧此时此刻像个神经病一样想要激怒江易，不管是惹他生气、着急还是厌恶。可江易就像回到了当初那个没太多表情的陌生人。
“江易，我……”
“上车。”江易打断他的话，把塑料袋挂在车把上，跨上车催促他：“坐后面吧，别掉下去了。”
谢尧头一次觉得，江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的不耐烦甚至不用说出口，就让谢尧乖乖闭嘴，默默坐上车后座。他下意识伸手去搂江易的腰，碰到衣服的时候顿住，想了想又缩回手抓着车座，一路无话。
午夜的城市毫无美感，高矮楼群少了霓虹的装点显得有些怪异和破败。此时无人的街道少了车流后，静静延伸至很远的地方，尽头淹没在黑暗里。谢尧不常在深夜外出，他感受着独属于寂静黑夜的凉风和速度，想象江易载着他穿过黑暗到达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只有他们俩，江易除了他，无人能爱。
回家的路虽然还很长，但却是有限的。老式自行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提醒着谢尧穿越失败。谢尧看着江易的后背，眼眶发酸，车子压到石子咯噔一下，眼眶就兜不住那汪水了，接着便止也止不住。
江易既然跟他没话说，他干脆放任自己哭个痛快，不过只敢流泪不敢出声。憋着哭的下场就是从喉咙到胸口都跟被锤过一般，又堵又闷，也难为他在快到家之前晾干了眼泪，跟没事儿人一样。
下了车谢尧低着头，大晚上的江易也不一定看得清他的脸，但谢尧莽起来比谁都二，怂起来又比谁都怂。
江易解下车上的塑料袋，递给谢尧。
谢尧忘了继续怂，心怦怦直跳，刚过水的眼睛汪汪亮亮，看着江易似乎在问，给我的？
“给狗的。”江易说。
……
见他不接，江易解释道：“我在旁边的餐厅兼职，这是厨房剩的骨头，你们家不是有狗？”
谢尧尴尬的脸都快抽筋了，换上客套的笑脸，大喇喇说：“哦哦，谢谢你啊，这回咪咪可有福了。”
江易听到这个名字眉毛动了动，还是没忍住：“你家狗叫‘咪咪’？”
谢尧低头拆开袋子一边看一边说：“对啊，我起的，不错吧。”
江易嘴角翘了翘，没吭声。
谢尧打开袋子第一反应是刚才那个流氓挺惨的，这么大一袋子骨头又重又硬，估计疼得不轻。接着又想，江易一看就没养狗的经验，这么大的骨头，他家狗顶多能磨磨牙了，不过上面挂着不少肉。谢尧感慨，江易对自家狗都比对他好，才见过几面啊就开始给它带吃的了。
“本来打算明天给你的，没想到会碰到你。快点回去吧，我走了。”
谢尧抬起头，江易的背影已经在几米开外了。他这才发现江易根本都没问过他这么晚在那种地方做什么，江易是真的对他毫无兴趣和性趣。
回到家陈蓉已经睡了。谢尧把骨头放进冰箱，想了想又拿出来一根，去狗窝把一把年纪的咪咪薅出来，拿着骨头杵到狗嘴边。
一闻到香味，咪咪张嘴就叼进了窝里，谢尧眼巴巴瞅着骨头，就跟他也想吃似的。最后悻悻叹了口气，洗澡睡觉去了。
一切恢复如常，几人说是再出去玩，可谁都没有提过。江易那么忙是不可能主动去玩的，谢尧则是提不起兴致。他每天都在给自己的感情挖坑刨坟，准备实习一结束，就地给埋了。
可每每看到江易，尤其是跟俞菲菲笑着聊天的江易，谢尧都觉得自己挖的坑不够大，肯定埋不下他这么重的情绪。喜欢一个人，一旦认清心意，对他的喜欢每天都是加法。
不知道是上次密室两人捅破了窗户纸，还是江易刻意为之，谢尧总觉得两人在他面前成双成对的次数比以前明显增加了。江易不在的时候，俞菲菲就逮着谢尧问个不停，然后谢尧沮丧地发现，他自己也不了解江易多少。不禁感慨：俊男美女，属我多余。
假期临近结束，在谢尧眼里，开学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忘情水，只要回学校，跟同学朋友混一阵就能把江易给忘了。这回多留意，说不定能正经谈回恋爱，管他男的女的。
实习倒数第三天，谢尧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他做事十分磨叽，几件衣服几本书他也能一次就往里扔一点，陈蓉就因为这事骂他好几回，也不见他改。
也不知道他这拖延症怎么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他左手刚把衣服折了个袖子，旁边手机一亮就把他拐跑了，他点开手机看到是俞菲菲发来的消息，不止一条，最早的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菲菲：谢尧，今天江易提前回去为他妈妈过生日，我准备去他们家给他个惊喜！
菲菲：不过我不打招呼会不会有点突然啊？
菲菲：你看我买的花，希望他妈妈能喜欢。
照片是一束粉色的香水百合
谢尧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短裤和背心就往外跑，动静大的他们家狗直叫唤。如果没记错，江易曾经说过，他妈妈当初就是收到了一束香水百合跟一张照片，才知道江易的爸爸出轨的事情，寄照片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故意的。
他拨通俞菲菲的电话，一路往江易家里跑去。
十分钟前，江易家门口。
俞菲菲看着眼前破败的房门，有些不敢相信江易是住在这样的地方。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她扬起微笑，轻轻敲了敲门。
江易果然不在，开门的是江易的妈妈。
“阿姨您好，请问这里是江易家吗？”精致无暇的妆容，年轻美丽的面庞，俞菲菲笑得清爽又自信。
眼前的女人眼神有一丝呆滞，在看到她手中的那束花时瞬间变得清亮又狠厉，屈辱和不堪的记忆被激活，她从铁门内猛地伸出手抓住俞菲菲，好几朵花头都被撞断了。
俞菲菲吓得尖叫起来，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拼命想要甩开紧抓着不放的手，直接扔掉花束，全身的力气都往后，终于挣脱钳制。
电话接通，谢尧听到里面传来哭声，赶忙安慰道：“菲菲姐吗？我在楼下，你快下来。”
俞菲菲惊吓过度，哭得说不出话，刚一下楼，没看到谢尧人，便冲着电话有些着急地问：“谢尧，你在哪，我没看到你。”说着她四处张望起来，然后一眼看到了买菜回来的江易。
“菲菲？”
“菲菲姐！”
谢尧刚刚赶到，跟江易一个远一个近，同时叫俞菲菲。
江易回过头，对上谢尧的目光，眼神闪过几丝疑惑，很快转为阴郁。
第10章
概要：误会
俞菲菲看到谢尧后，小跑过去钻进谢尧怀里搂紧。谢尧知道她是害怕，也不好推开，只能先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他不知道俞菲菲怎么弄到江易家的地址，还这么莽撞直接就找上门，他尽力想拦结果还是没拦住。
江易表情微变，眯了眯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菲菲？你怎么来了？”
谢尧低声在俞菲菲耳边哄了几句，俞菲菲这才松开手转过身，脸上挂着泪，不敢看江易：“我、我想来看看你，你说今天是你妈妈生日……我、我不知道你妈妈她……对不起……”
她见到江易妈妈那样，没来由地觉得江易很危险，身边的谢尧反而更有安全感。
“菲菲，你别怕，你……”
“我先走了！”俞菲菲一秒都不想继续待在这了，她刚被一个疯子袭击，这个疯子还是江易的妈妈，她暂时不想跟江易说话。
谢尧扭头看着俞菲菲跑走的背影，刚要转过来，就感觉有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气很大，薄薄的背心随随便便就给抓变形了，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额头，让他看上去非常狼狈。
衣料勒得他很不舒服，他下意识去掰江易的手腕，同时看到江易陌生冰冷的眼神。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原来这才是褪去伪装的江易啊……
平日的黄昏，8号楼前正好可以看到小区西北角的一片晚霞，虽然透过楼群被分隔成条状，但仿佛给天空装了栅栏一样，反倒显得近在眼前。然而今天的“栅栏”外，裹着闷雷的浓云滚滚而来，攒着这个夏天的第一场暴雨。
不过须臾，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谢尧松开手，任由江易这么抓着。大雨很快淋湿了他们，谢尧说：“你误会我了。”
雨水似乎浇熄了江易些许怒火，他松开谢尧的衣服，眼神不善，语气透露着危险：“我误会你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你都误会我了。”谢尧每个字都说得很认真很肯定。
“俞菲菲知道了我家的住址，又那么刚好拿着香水百合，你说我误会你了？”江易觉得谢尧不是把他当傻子，就是自己是个傻子。
谢尧深吸一口气，觉得果然是这样，但还是耐心为自己辩解，哪怕苍白无力：“我不知道她怎么有你家的地址，花也的确是巧合，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没理由告诉她这些事！”
“没理由？”江易反问。
谢尧问心无愧，目光毫不躲闪，江易似乎对他的坦诚视而不见，接着说：“她刚才冲过来抱着你，你挺开心的吧？”
谢尧当下就急了，雨水让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他抬手抹了把脸，虽然有些气急败坏，但理直气壮：“你是傻逼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俞菲菲啊！”
这话他喊得极为痛快，否认自己不爱的，等于承认了万分之一自己爱的，他是这么想的。
江易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上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如此近的距离让谢尧呼吸一滞，他紧张地眨了眨眼，然而江易贴近他的动作没有停下，甚至偏过头，就像下一秒要吻上来。
谢尧吓得浑身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抿紧嘴唇闭上眼，江易该不会……
几秒过后，谢尧以为的事没有发生。他听到一声轻笑，江易微热的气息扫过他的唇缝，低声吐出几个字：“你的理由，是我吧？”
谢尧猛地睁开眼，看到江易冷着脸退后几步，只觉被委屈和难堪包裹。他张了张嘴却被难过堵住了喉咙，他该否认吗，他不想否认啊……
可他也并没有因为想要得到江易，就去拆散他们俩啊。
江易看他没有否认，冷冰冰地说：“你喜欢谁我不在乎，但你不该拿这种事刺激我妈。”
“我没有！”谢尧的嘶吼冲破喉咙，大声朝江易喊，眼泪夺眶而出。江易根本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还这样耍弄他，当他是什么，猴子吗！
雷雨来去匆匆，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江易看着谢尧的眼泪莫名烦躁，他今天过得已经够糟了，俞菲菲这一趟他妈估计要恢复很久，想到这他冲眼前无声流泪的谢尧扔下一句：“我不相信你，你也别害我了。”
说完转过身就走了。
谢尧站在原地看着江易的身影，等他消失在楼门口的时候才扯着嗓子大喊：“江易你个混蛋！”
喊完之后颇有气势的在心里立誓：我他妈这辈子再因为你掉一滴眼泪，就断子绝孙！
谢尧怒气冲冲回到家，冲进卧室抓过行李箱，一边往里塞东西一边骂个不停，江易这个王八蛋！亏他还觉得这人单纯，温柔，看他打人那架势就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又腹黑又自大，乱给人扣帽子还不相信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谢尧越想越生气，踢里哐啷一阵动作，预计耗时三天的行李，三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停下来心里就难受的紧，被自己喜欢的人误会冤枉也就罢了，江易还说什么？不要害他？谢尧心想，我又不是毒药，怎么就成害你了，我爱你还来不及呢，呸呸呸！爱个屁，白眼狼！
陈蓉在厨房听他动静这么大，过来一看行李都收拾好了，问他：“你这是吃错药了？”看了看他一身的模样又问：“干什么去了，衣服被扯成这样，赶紧脱了，难看死了。”说完想起来厨房火还开着，急匆匆又走了。
谢尧吸了吸鼻子，两下把背心拽下来，狠狠扔向房间的角落，转头朝厨房喊：“妈——我明天下午回学校！”
他重新找了件衣服穿好，去厨房跟他妈又重复了一遍：“我明早去办实习期手续，下午回学校。”说着打开冰箱准备拿瓶饮料喝，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袋子肉骨头，火气上头，砰的一声摔上了冰箱门，陈蓉被吓了一跳，转过来一巴掌拍他背上，“犯什么病！冰箱招你惹你了，明天赶紧滚！”
谢尧哎哟哎哟的喊疼，暂时忽略了心中的钝痛。
*
江易回到家后没看见他妈，先去检查了一下他爸房间的门，发现锁又有点松了，但是没打开过。这才去另一间屋子，看他妈坐在地上哭。
他走过去跪在旁边，轻轻叫了一声：“妈。”
他妈像没听见似的，只是低声啜泣。江易心里一阵刺痛，附身搂过她，自言自语般地说：“妈，对不起。我不该...”停顿几秒，他的眼神黯了下来，话被接上，“我不该试着喜欢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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