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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摸天雳的底，但谢尧眼下能触及到的业务只有酒店这一块。但凡大小公司，合理避税的事情多少都会有，这往往造成账面上的流水和利润平平，不是很好看，一旦准备上市，企业年度净利润就会出现缺漏，这种时候需要核查多项账务追缴大量税额，说白了就是钻空子。
让谢尧感到意外的并不是森威多年来净利润的稳步增长，而是利润占比最高的业务并不来自于国内，而是森威在海外的酒店业务，谢尧不是没有跟事务所那边了解过情况，但是对于海外业务来说，事务所根据现有的材料做不出更多分析，审查起来也并不容易。
部门上下包括谢尧自己都一致认为，有必要出国了解一下森威的业务来源。
这天晚上他特意空出时间准时到家，结果客厅连灯都没开，更别提晚饭了。桌上搁着一碗不见半点热气的泡面，江易却在一边看电视，听到门声响动转过头发现是谢尧，脸上烦闷的表情根本来不及收。
谢尧一眼就看出来家里这幅冷清的模样是什么状况。
同一屋檐下，江易却感觉好多天都没见到谢尧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谢尧忽然会出现。烦闷的表情被茫然取代，他刚要站起身，就被谢尧几步走过来低头吻住。
这个吻带着一丝安抚，逐渐从主动变为被动。江易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加深了这个吻。
为了防止事情发展到床上，谢尧及时退开，安抚好情绪才方便说话，“晚饭吃了没？”江易看了一眼桌上的泡面，谢尧脾气就上来了：“和着我不在家，你连饭都不做了？”
江易放松身体向后靠着沙发背，一言不发重新看向电视。
“我不在家你自己也可以出去玩玩啊。”谢尧心里是不太舒服的，他其实非常不能接受刚进家门看到的那副画面，他差点忘了江易原本是怎样一个人，孤独、寂寞，只要他不在，世界就是暗的。
“玩什么？”江易不解地看向他，像是真的在询问。
说出来谢尧就后悔了。江易早就过了培养兴趣爱好的年纪。他不喜欢社交，性格孤僻，除了例行公事或者完成任务，与其说江易不喜欢做别的，不如说他不知道做什么。
看着江易的样子谢尧忽然有一种自觉，他能照亮江易，不是炫耀或者什么，他离开得越久，江易身上的光线就越弱，可以撑一天两天，时间一长，就成今天这幅样子，毫无生气。
眼下想改变这一点不太现实，让他自己学会发光发热起码也要先处理了这一堆破事儿，可摆在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就是，该怎么跟江易说自己要出国的事。
分开的几年他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江易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谢尧实在于心不忍。他不得不开始怀疑，江易每次做爱那么没有节制，多半不是缺乏安全感，而是压根没有安全感。
江易生命中的所有人都抛弃了他，自己是唯一一个回头的。
言语的安慰显得无力，谢尧也不打算今天就治好十几年的顽疾。他搂过江易的脖子，贴着他的嘴唇说：“玩我，怎么样？”
这不是答案，是邀请。
阴霾逐渐被驱散，又被情欲的热度取代。两人一路吻上床，眼瞅着就要进入正题，谢尧一边解着江易的扣子一边气息不稳地说：“明天一早我要飞国外，今晚我们抓紧时间。”
埋在脖间的亲吻像被按了暂停键。谢尧心虚地吞了口口水，他是打算趁着两人情绪都高把这事儿说了，手上的动作就没停，却被江易一把握住，耳边传来江易冷掉的声音：“你就非要现在说么？”
话音未落，江易快速从他身上翻了下去，背过身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谢尧意识到自己又出错了招，盘腿坐起来硬着头皮解释：“这不是公司安排出差么，我也没想到嘛……”
“睡吧，不是要赶飞机。”江易的声音毫无起伏，谢尧一听就不对，伸手扒拉江易的肩膀，见江易还是没反应，凑过去到他耳边问：“生气啦？别啊，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嘛，别憋坏了。”他故意调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江易像是终于忍无可忍，翻身坐了起来。
“谢尧，你什么时候才能在做决定之前先跟我商量，而不是直接通知我？”
谢尧张了张嘴，勉强扯出一丝笑，“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也……”他当然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但他就是着急然后自作主张，这谎话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我就不该答应让你去查天雳。”江易这话像是在打他的脸，言下之意就是对他释放的信任都不作数，谢尧完全不知道珍惜。可事实的确如此，明明答应了所有行动都要跟江易商量，是他先食言。
谢尧败下阵来，再怎么着急也远不如江易来得重要，他只好说：“那我现在跟你商量，我准备去国外查一下森威海外的业务情况，可以吗？”
“你——”江易但凡气短一点，估计能被他给气死，而谢尧居然望着他真等他回答呢。
谢尧见他半天不说话，耐心解释起来：“律所那边虽然有认识的朋友，但除了正常的违纪违法行为排查，让别人涉险去查森威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黑路，不太合适。现在能入手的只有营业额这一块，海外和国内出入很大，我觉得多少有点问题，就算不是为了抓什么辫子，作为券商，我们也有责任去核实森威所有利润的真实性，无论如何这趟差我都要出的。”
他要是一开始就跟江易这样说，江易或许不至于生这么大气，现在跟这装绵羊，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良久，江易终于叹了口气，他是真拿谢尧没辙，好不容易早回来一次，居然是给他放炸弹的，但是谢尧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他有再多的担心和不满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几点的飞机？”
“啊？”谢尧还没意识到江易已经妥协，反应了两秒才赶忙说：“十点半。”
江易不再接话起身出了卧室，谢尧贱兮兮追出去朝他喊：“不继续了吗？”
只见江易走进厨房，看也不看他，打开冰箱门说：“你要是不怕明天起不来床，咱们就继续。”说着拿出两个鸡蛋又去翻冷冻柜。
谢尧这会才觉得肚子饿，跳过去搂着江易的腰点菜：“我要吃青椒炒蛋，还有宫保鸡丁。”
“收你的行李去吧。”江易没好气地说。
谢尧在江易身上揩了把油，出去又探了个脑袋进来说：“要那种很辣很辣的细细长长的青椒。”
待他彻底消失在门口，江易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撑在水池边，虚盯着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开始动作。
第56章
概要：狼还是羊？
谢尧这次要去的是南半球很小的一个国家，对比起森威在其他国家的业务，这个地方显得非常不起眼。虽然是热带地区，但旅游业并不发达，经济一般，国家治理也比较混乱，这也正是谢尧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江易知道他要去的是这样一个地方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不高兴，谢尧装看不见，问他：“你们酒店在这的业绩很好你知道么，虽然不比其他国家好太多，但就这个环境，怎么着也不该跟其他国家一样吧，江副总？”
“我并不了解森威所有的业务。”江易无视他调侃的称呼，冷冰冰地回答。
晚上任谢尧把江易摸得鸡儿邦硬，江易也忍着没理他，最后实在受不了，索性去书房了。谢尧自知理亏，而且想到江易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样子，他觉得江易怎么闹脾气都是应该的。
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江易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就跟个复读机似的来回保证：“我一个星期就回来，绝对不干危险的事，不接触危险的人，晚上睡觉锁好门，白天只去人多的地方，吃正规的餐厅，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你笑一个呗？”
江易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一丝要笑的迹象都没，谢尧自己又碎碎念了一阵，太阳一晒头歪向一边睡着了。江易偏头看了他一眼，拉下遮阳板，谢尧脸上映出一小片阴影。
谢尧以为江易是在生气，直到在安检处被江易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他才意识到江易是舍不得，又没法开口让他别去。
那么久的时间都分开过，江易却连这区区一个礼拜都觉得难以接受，大概是握在手里的一秒都不想放开吧。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谢尧才走了没几天，江易就被程建义召唤，换作是谁也没法安心。程建义必然知道谢尧的行程，也一定知道谢尧是去干什么的，至于清不清楚谢尧另一层目的，江易认为，程建义并不在乎。
然而让江易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刘宏斌。
“江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刘宏斌面带微笑跟他打招呼，像老熟人。
江易摸不准眼前是个什么状况，谢尧远在异国他乡还是程建义的地盘，他不敢轻举妄动。可刘宏斌这个时候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至于他失忆、跟谢尧相认，几个人放佛有了天下最大的默契，居然把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去了。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只能说明，他跟谢尧的每一步都在被算计。
江易低着头没有回答，程建义没兴趣跟他寒暄，直言道：“上市怎么样了，程烨那边还算顺利，你呢？”
从程建义的角度来说，完全没有必要问江易，第一江易本来沾手的业务就不多，第二现在大部分工作都在程烨手上，问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跟谢尧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而谢尧正经手森威上市最重要的环节。
“还好。”谢尧说过森威海外的项目有问题，他必须弄清楚程建义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申信的人在核实森威海外的营收情况，尽调应该快结束了。”
程建义今天像是单纯叫他来谈话的，既没有做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招待刘宏斌喝茶。他拿起遥控打开了壁挂电视，随口说：“是这个人吧？”
江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接着瞳孔骤缩。画面有些暗，仔细看就会知道是酒店的房间。对面是晚上，房间正中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在熟睡。江易瞬时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
“没记错的话，是叫谢尧？”程建义明知故问。
“嗯。”江易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哪怕谢尧跟他吵翻天，也不该答应让他去。
“我估计他没那么快回来，他——”
“老板……”江易往前迈了一步，这一声完全是恐惧的下意识反应。
程建义被打断，连坐在一旁的刘宏斌都调整姿势缓解紧张的情绪。然而程建义倒是没有发火，只是继续说：“他住的不是森威。”
江易不明白，谢尧每天打电话过来从没提过住在哪，他默认既然是去调查森威，那肯定是住在森威酒店，如果不是森威，那是在哪？程建义也没卖关子，解答了他的疑惑：“森威在那根本没有酒店。”
刘宏斌观察着江易的反应，发现他除了有些吃惊，再无其他，倒是真能忍。
“看来他没告诉你，森威在那不但没有酒店，而且利润造假，借壳非法经营，国内虽然管不着，但为了上市虚增利润，意图抬升股价估值，传回国内的所有资料都水分巨大，如果他回得来的话，这会是他的调查结果。”
什么叫…如果回得来？
程建义说完也不着急，静静等江易想清楚。江易果然没让他失望，没用多久就做出承诺：“我会说服他，森威上市不会受到影响。”
程建义点点头，用聊天般的语气说：“你试试吧，要是劝不动，我来。”
赤裸裸的威胁摆在江易面前，他难道真的要去劝谢尧包庇罪犯，违背良心赌上自己下半辈子的职业生涯吗？
可眼下他想不了更多，无论如何最要紧的是让谢尧先回到他身边。
回去的路上江易前所未有的混乱，他想不出解决办法，如何才能既不让谢尧做出违法的事，又能保证他的安全呢？江易的焦虑和担忧在看到谢尧家门口的路知南时被忽然打断。
楼道是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亮起，路知南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已经睡着了，江易的声音叫醒了他：“你怎么在这？”
路知南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赶忙站起来冲他微笑：“江先生，你回来啦。”
江易盯着他既没有开门的打算，也没有回应他的意思。路知南翘起的嘴角慢慢放平，回答江易的问题：“谢尧说怕你一个人在家太无聊，让我偶尔过来看看你……”
“你叫他什么？”江易皱眉看他。
路知南微垂下头，小声纠正：“谢先生……”
“不用了，你回去吧。”江易错身去开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难题，没工夫带孩子。
结果门刚开一个缝，路知南就抢先挤了进去，江易的脸立刻阴沉下来，站在门口下命令：“出去。”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偏偏今天来吗？”路知南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放到平时，江易这副表情早把人吓跑了。
“我再说一次，出去。”警告意味明显。
路知南看得出江易心情非常不好，不是因为他，而是本来就很不好，他这会纯粹是在火上浇油。可他像是吃错了药，偏偏就要去激怒江易。
他慢慢走过去，站在江易面前。虽然他在同龄人里算个子高的，但也只到江易的下巴。江易以为他准备离开，侧身给他让路，没承想路知南不但没走，反而冲上前抱住江易的腰，热度都还没感受到，就被江易迅速推开，单手箍着他的脖子按在门上，撞出巨大的声响。江易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手下留情。
路知南的背被撞得生疼，喉咙像是要断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也喘不上气，江易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表现出惊讶或者不自在，而是问：“你跟刘宏斌什么关系？”谢尧想让他迂回，他却没这个耐心。
空气中只剩下嘶嘶气音，就在路知南意识逐渐模糊开始发晕的时候，江易松开了手。路知南跌跪在地上足足咳了一分钟，才结结巴巴地说：“今天…咳咳…今天是我生日，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江易当然不指望路知南真的说出他跟刘宏斌的关系，他只是在观察路知南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但似乎看不出哪里有异。
也不知道谢尧是不是老天爷转门派来治江易的，就在他打算不管路知南直接进门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收到消息，正好是谢尧发来的：今天路知南那小子过生日，我让他找你去了，你套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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