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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谢尧当下就皱起眉，江易以为他又要发火，马上站直身体解释：“那天不是故意要摔门，我怕我妈她……”
“你有完没完啊。”谢尧不知怎的听着他道歉就烦，而且这事儿不都翻篇了么。他看江易并没有放松神情，只好正经说：“不是赔过礼了么，那米和油不是你给的？”说着挑了挑眉，跟调戏小姑娘似的明知故问。
江易这才收起了有些紧张的情绪，重新回归沉默。
谢尧发现这人真是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发现亮着灯，十分多管闲事地问：“你怎么不上去？”
江易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瞟了一眼，沉默几秒，摇了摇头说：“等一会吧。”听语气没有细说的意思，谢尧也不好多问，想到对方的母亲，心中有个大概。他撇了撇嘴，索性并排靠在江易旁边，跟他闲聊起来：“哎我说，你教那小孩收多少钱？”
江易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抢了饭碗”，以为谢尧是故意跑来炫耀，沉声说：“那应该是没你多。”
“噗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谢尧一下就听出了江易话语中的揶揄，他像是得了个什么新鲜玩意儿，觉得有趣极了，止不住笑出了声。
周围时不时路过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谢尧这笑声不带遮掩，引得人频频回头。江易很是尴尬和无奈，但似乎又被谢尧的笑容感染，心底里涌出一股久违的松快，让他在楼下的时间也不像往常那么寂寥和难熬了。可他得了这点轻松，却还不知道谢尧在笑什么。
“我免费。”谢尧眼尾还是翘着的，他平时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也不知怎的，就是想通过这挤牙膏一样的回答，让江易不甘、疑惑甚至好奇，然后试图从江易的脸上发掘更多的表情。
他很想看。
江易没让他失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以为我想去啊。她是我妈熟人，非要叫我去。”可他也没必要在江易面前显摆，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江易哦了一声，又闭了嘴，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谢尧不知道江易什么时候上楼，江易也不知道谢尧为什么还不走。
天渐渐完全黑了，路灯的亮度堪堪照出两人的轮廓，看不清表情。谢尧忽然出了声：“江易。”
江易突然被他叫了名字，有些怔楞但没吭声，静静听着。
“家教你继续吧，我实在不想去。”
黑暗中江易似乎笑了一下，说：“就算你不去，她也不一定还想要我。”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能理解。”
谢尧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理解个屁，怎么这么好欺负呢，然后跟大爷似的说：“你就说你想不想去？”
隔了几秒，他听到江易简短的一声“嗯。”然后勾了勾嘴角，转过身拍了拍江易的肩膀说：“交给我了，等她找你吧。”说完就揣着兜走了，心情似乎不错，还吹起了口哨。
江易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刚刚还因为自己被辞退而得意，现在又反过来帮自己回去。不过江易确实没有余地，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他没理由拒绝，也没工夫去考虑其他。没过多久，他转身上了楼。
第二次去家教的时候，谢尧早早就到了。李爱莲切好西瓜端进屋，嘱咐他多吃点，不够还有，大概是因为谢尧不收钱，所以非常殷勤。谢尧客客气气应声，等李爱莲一出房门，他转过脸来对着面前的男孩说，“送你个礼物，看你表现。”
男孩的表情显得兴趣并不大。现在的孩子，人精似的，对待大人的忽悠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没有点真材实料，难以俘获。不过谢尧的名牌大学也不是白考的，尤其是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代沟不深，对付个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
他上次来就观察过，这孩子喜欢高达，满屋子贴了不少画报，独独一个实体模型孤零零摆在玻璃柜里，众星捧月般的位置，可见稀罕得不得了。所以当谢尧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最新款PG电镀模型的时候，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谢尧毫不意外。
他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姿势，孩子毕竟是孩子，马上伸手捂住嘴巴，看着谢尧手里的模型眼睛直放光。谢尧小声说：“这个可以送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办到了我可以再送你个小的。”
男孩估计是连他说什么都没仔细听，头点得像捣蒜。谢尧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天晚上，陈蓉接了个电话就来质问谢尧：“你这家教怎么当的，还大学生呢，连个初中生都教不好。”谢尧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我觉得我教的还行啊。”
陈蓉似乎是刚刚在电话里被说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会满是抱怨：“你李大妈说他孙子嫌你教得听不懂，还总教训他，死活不让你再去了。”
谢尧作惊讶状，“什么？这孩子，太难管了，啧啧……对了，他没说别的什么吗？”
陈蓉白了他一眼说：“说什么？就是让你别去了呗。”
谢尧追问：“那他没说之后让谁教啊？”谢尧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成没成，他可不想白得罪人，还贡献出一个那么贵的高达，不过既然嘱咐了那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我哪知道，行了行了不去刚好，你不是说要实习。”谢尧本来只是说说的，看来米虫的日子这回彻底泡汤。
第二天一早，谢尧站在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前，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这么等不及想要来问江易到底有没有重新回去做家教，后又自我安慰：毕竟高达那么贵，不能白瞎了。想到这，他敲门的底气足了些。
然而开门的不是江易，是江易的母亲。
她打开门的瞬间就充满惊慌地喊：“是你啊……求你，帮帮我，江易爸爸好像不行了，屋里的门反锁着我打不开，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概要：太扯淡了
谢尧被这突兀的场面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她几天前的“恶语相向”，对方着急无措的样子，让他知道事态很严重，立马说：“阿姨您快开门我进去看看。”
江易妈从防盗门里伸出手，指着门口地上的花盆说，“小谢对吧，你去那翻一下，里面有钥匙，快。”
谢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弯腰在盆里面翻找了一下，果然有把钥匙。
“对对，就是这个。”
谢尧拿了钥匙赶忙打开门，江易妈引着他快步通过客厅来到卧室门口，面容焦急地说：“他爸爸在里面，刚才还有声音的，这会什么都听不到了，门被反锁了，你快帮帮我，阿姨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像是要哭出来。
谢尧没多想，握着门把手左右转动，门的确锁得很死，他观察了一下，这种门是很老式的锁头，里面结构简单，而且门的木质也比较软，他转过身嘱咐：“阿姨您往后退点。”
江易妈往旁边挪了挪，谢尧后撤几步，侧过身用力朝门撞去，一连撞了三下，门锁咔吧一声断了，带着木门的碎屑掉在地上。谢尧被惯性带的差点没一头栽下去，迟来的疼痛让他胳膊都木了，只能用手一个劲搓，顺带准备拉起袖子看看是不是青了。
说起来也就几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这房间长什么样，注意力也还没从自己的胳膊上转移开，余光里一道身影就从门口几步跑到了床边。甚至鞋子被甩掉，旁边的衣架被带倒，都没能阻止江易妈妈冲过去的动作。她翻身跨坐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个老不死的，你儿子护着你是吧，我今天就弄死你！”说着双手紧紧掐着躺在床上的人的脖子，底下的人发出“嗬嗬”的气音，看不出挣扎。
谢尧完全懵了，他被眼前的场面震在原地，不知所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要去制止，正在这时，有人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住，猛力拉起来，床上的人接着一阵抽吸。
江易把他妈拉起来后抱在怀里，一开始可以说得上是用力箍住，他妈则是全然不管不顾，连踢带踹，破口大骂，骂江易的爸爸，还骂江易。江易始终没有说话，眼神里连痛苦都没有，就好像已经习惯了。几分钟后，江易的妈妈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只是喊叫变成了啜泣。江易扶着她去了另一间卧室，出来的时候锁上了门。
谢尧站在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却还是没能消化这整件事。看到江易出来，他开口询问：“江易你……”
“你来干什么？”
谢尧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克制，只觉得这会问家教的事情很不合适，就改口说：“你妈没事吧……？”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易默不作声，只是去到他爸的房间，把刚才挣扎间弄乱的家具一件件摆放好，然后又拧了湿毛巾过来给他爸擦脸。他爸口齿不清地一直在说着什么，口水流得到处都是，江易每一个动作都很熟练也很冷静，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谢尧蜷了蜷手指，走到江易身旁伸过手说：“我来帮你吧。”
结果他的手腕一把被攥住，耳边传来江易冰冷的声音：“谢尧，你是有毛病还是真的蠢？”
谢尧当下眉头就皱了起来，还没开口就听江易带着怒意说：“大门和卧室都是反锁的，你都不想想为什么吗？”
江易给人的感觉一直很疏离，但是谢尧跟他接触后发现他其实并不冷漠，只是比较压抑，不爱说话。他没见过江易发火，虽然他俩认识总共也没多久，见面也没几次，但他打心眼里觉得江易是个性格很平和的人，更加想象不出江易的愤怒。而此时的江易，于谢尧而言，更显陌生。
他一时语塞。江易甩开他的手，力气很大，刚好是他先前撞门的胳膊，被甩得抽着疼。他慢慢捂住一侧的手臂，这才好好反思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后联想稍作联想，后知后觉地发现江易的妈妈是在骗他。
他心里升起一股后怕，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再晚一点，或许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想到这里，他才急了，磕磕巴巴道歉：“对不起……江易，我、我是看到你妈很着急，我以为真的出什么事了，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
“你冲动？没人告诉你我们全家都不正常吗？你以为我妈第一天知道钥匙在哪？她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你到底来这干什么？我们不熟吧？你能不能离我们家远一点，离我远一点！”江易说到最后愤怒起身，拽着谢尧就往外走。
谢尧受伤的胳膊被拉扯得生疼，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知道这事儿是他差点闯了祸，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听江易这么朝他发火，心里多少有点委屈，毕竟他是来给江易带好消息的，谁知道能碰上这种事。然而谢尧一向不是受委屈的主，登时就管不住嘴：“今天是我不对，谁他妈知道做好事还能捅娄子，我就是傻逼行了吧，你不是说你不正常么，我以后躲着你总行了吧。”
说完他不服输似的别开江易的钳制，大步走了出去，门在身后被摔得哐哐直响，像是被他的愤怒吓得发抖。
谢尧走后，江易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想：他到底也没说他今天来干什么的。
谢尧回到家的时候他妈才起床没多久，看到他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无不好奇地问：“哟，今儿起这么早？没遛狗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我再去睡会。”谢尧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进了房间关上门，把自己摔在床上，闷着头几秒后，不甘心似的一拳锤在被子上，被子倒是软的，可他的胳膊一用力就疼，谁让他又是拉又是拽，受伤还瞎逞能，这会疼得他嘶嘶吸气，越发严重。最后想了一圈，觉得今天这事儿真他妈太扯淡了。
第3章
概要：加个微信吧。
江易对于重新接到李爱莲拜托他当家教的事情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他大概能猜到是谢尧去当了说客，谢尧只要不去，像自己这么便宜的家教的确没地儿找。不过当他知道谢尧的具体做法后还是有些惊讶。
李爱莲的孙子叫小涛。江易又一次来做家教的时候，李爱莲没有因为之前的辞退事件感到尴尬，小涛倒是对他充满好奇。这以前他可以称得上是个慈眉善目寡言少语的老师，除了授课内容之外半点废话没有，小涛大概也是觉得他虽然不让人讨厌，但也是十分无趣，所以两个人从来聊不起天，这回不太一样。
江易刚在桌旁坐下，小涛问题就来了：“江老师，前几次为什么不是你来啊？”他聪明得很，问问题都是旁敲侧击的。
江易觉得跟一个孩子没必要说那么详细，反问他：“怎么，另一个老师教得不好吗？还是你不喜欢他？”
“那倒不是，不过你这回不能走了，我答应他要让你留下来教我，他还差我一个高达呢！你可千万要留下来啊。”
江易内心失笑，觉得谢尧还挺会哄孩子，就着话茬问：“他让你做的？那你怎么说服你奶奶的？”
“嗐，死缠烂打呗，不过也是谢哥教我的，让我说他教得太烂，还骂我蠢，说只要你来教，别人都不要。我跟我奶奶说了之后，她立刻就不让他来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说着看向江易，意思是既然他要让你来，那肯定是因为你。江易拿过练习册，直接换了话题：“这两页挑会的做，不会的标出来。”
小涛看他变回江老师，反正只要高达到手，其他事情他兴趣也不大，便低头开始认真做题。
江易盯着面前的习题册，思绪被拉远，他以为谢尧顶多就是说自己不来了，没想到为了让他回来，跟一个半大的孩子合作，也不知道谁更像孩子。
江易心里一阵暖，说不开心是假的，他长这么大，早就不记得被别人关心和照顾是什么感觉了，太久太久以前，母亲迫于生活压力，分不出多少关爱给他，到后来，更是只剩下他的反向输出，他的生活单一又复杂，像一杯放了很久的水，看上去索然无味，实际上却是浑浊不堪。
谢尧来找自己，难道是为了说这个？江易不禁想。
七月眼瞅过半，陈蓉对谢尧在家“好吃懒做”的容忍程度日渐降低，具体可以表现为每天7点喊他起床，让他擦一次地板，给狗弄饭铲屎，最近已经发展到让他陪着一块去跳广场舞的地步了。
谢尧也发愁，为了躲着他妈，他家狗都快让他给遛瘦了。但是啥也不干的日子确实挺舒服，如果没有遇到让他不待见的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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