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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之朝她举杯，致辞就此结束。
不知道谁先惊呼一声，说外面下雪了。大家纷纷扭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白了薄薄一片。
也快近零点，于是众人都朝露台涌去。叶行之下意识也拔腿就走，却被沈濯叫住，非要他披上羽绒服。叶行之拧不过他只好捞过外套，松松搭在手上就拉着沈濯过去。
露台大到几乎和室内面积差不多，大家已经三三两两散开，去找自己喜欢的角落坐着，等待几分钟后的倒计时。
外面其实不太冷，叶行之把外套随意抱在胸前就觉得足够，但穿好羽绒服的沈濯怕他感冒，亦步亦趋跟着他，想让他穿上衣服。
叶行之让他别过来，自己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等雪落满一小片，他就捧着外套上的雪花观察，弯着眼睛说好久没看见雪了。
“原来洛杉矶不会下雪吗？”沈濯说。
叶行之摇头：“很少很少下，你看我前两年有什么时候说过下雪了吗？”
他还研究着雪花纹路时，人们已经开始紧盯屏幕，从十开始喊倒计时，叶行之这才意识到一年的尾巴真的到了。
“五、四、三、二、一！”大家齐声喊道——
“新年快乐！”
远处按捺已久的烟花砰然响起，飞火流星，一时淌满整片夜空。年年禁燃，年年盛放。
沈濯从背后抱住叶行之，用敞着的羽绒服把半个他裹在里面，在新年第一秒就迫不及待开口：“新年快乐，我——”
他想问，我可以亲你吗？
叶行之转过身，在沈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勾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凉的，叶行之唇上似乎沾了雪花。
又融掉，因为两个人的体温都在升高。
“新年快乐。”叶行之笑起来，睫毛上也落了一层雪，烟火落在他眼底，亮得惊人。
叶行之在新年第一秒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可以更勇敢一点，比如从一个吻开始。
第22章 月亮
掉下来了
这是今天第二更！
元旦假期一过，生活又变得普普通通起来，除了写总结报告时偶尔忘记年份需要加一，叶行之没觉得新年有太大不同。
公司同事都有点松散下来，其实从圣诞节开始大家就沉浸在对假期的不断展望里，恨不得一秒瞬移到春节长假。
叶行之刚回国工作，对假期没有太大概念，很平静地做自己的事，被Rachel拍肩感叹定力真强。
他和Rachel不知不觉成了组里最熟的同事，但奇怪的是，共事这么大半年，他除了知道Rachel叫赵红蕊之外一无所知。
别的同事大部分都结婚成了家，每天话题无非是周末送小孩去学马术人家不乐意，下周送小孩去溜冰，哪家补习班效果好名师强等等。一来二去，就算叶行之丝毫不八卦，也能记得隔壁组Anna的女儿上周数学考了满分，同组Allen的儿子三岁就开始沉浸式全英文教学。
但Rachel永远能捧哏捧得火热，自己的事情一个字都不提。
叶行之只是觉得奇怪，没有想过去窥探。直到这天，Rachel本来请了病假，但突然紧急打电话给叶行之想让他把她的公司电脑送去她家，有个重要的文件今天要处理。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不叫闪送”，Rachel就把电话挂了，发了一条消息说他快到了告诉她，她来接一下。
跟经理打了声招呼后，叶行之抱着两台电脑下了楼，一台留给自己在出租车上办公用。司机一听他报的地址，愣了愣，说：“小伙子，你住那儿？”
叶行之工牌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来，他指了指电脑：“同事家，给同事送东西。”
司机“害”了一声，语气半是敬畏半是羡慕：“大院子弟，你们外企工作的来头都这么大？一会儿我是开不进去的啊，你让同事到外边儿大门接你。”
叶行之点头，心中诧异，但没再多说话。
等开到门口，警卫就先把车拦住，示意不能再进。叶行之拿着东西下车，告诉Rachel自己到了。
Rachel出来接他的时候神情有点古怪，看起来神采奕奕不像生病的样子，接了东西之后打量他半天才说：“来都来了去我家喝杯水？”
叶行之虽然不直，也知道去女同事家里坐这种事情不合适，摆摆手说自己要回去上班。Rachel眼神可怜起来：“我跟Amber打声招呼就行，她不会计较的。”
“……赵红蕊，请问你的目的是？”叶行之谨慎道。
“不许叫我这个名字啊啊啊——”Rachel捂着脑袋大喊。叶行之见她反应还是这么大，被逗笑，偏了重点问她名字由来。按理来说，这种家庭不应该会取这种名。
显然说到这个Rachel就来气：“你能想象吗，当时取这名儿还是想风雅一下的，截了晏几道那首，‘花落未须悲，红蕊明年又满枝’。结果截了个赵红蕊，赵红蕊！你知道院里别人的名字都什么样吗，各个听起来神仙一样马上就能飞升，就我叫赵红蕊啊啊啊——”
她悲戚道：“算了挑重点长话短说，今天请假是因为我妈生日，我想让你来我家短暂扮演一下我正在接触的男嘉宾，吃个饭，让我妈别叨叨我就行。”
叶行之哑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假扮男朋友的演员命。他只需要往里面看一眼，就知道住着的人有多位高权重，实话说，他并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关系。
见他犹豫，Rachel解释说：“你别担心，不是让你假装我男朋友。我妈催我催太紧了，说要是再不上心找对象就安排我和出身差不多的同龄男的相亲。我清心寡欲又有什么错……总之你只需要露个脸，我妈就会松我一段时间，后面我就会说和你合不来拜拜了，求你了……”
叶行之性格到底比较软，还是答应了。Rachel带着他往里走，警卫显然熟知她的脸，一步都没拦。
“虽然……不过，你没有别的男性朋友可以来露脸吗？”叶行之还是有点好奇，问了出口。
Rachel翻了个白眼，说：“高干子弟我一根指头都不想沾，外面认识的也没几个靠谱男的，怕他们知道我住这赖上我了。”
她嘿嘿一笑，抓着叶行之的手肘说：“行之你就不一样，不仅不喜欢女的，还不趋炎附势。”
“你怎么知道？我很爱钱的。”叶行之面无表情道。
“拉倒吧，你爱钱就该像Mike那样一天到晚溜须拍马生怕不被注意到，你来了半年愣是一次头都没想出过。我看你到了古代就是那种讨好不上皇帝被打入冷宫的，封你个叶嫔顶天了。”Rachel嘴上不着调，又扯了半天，两人在一栋别野小院前停下。
叶行之不知道她家具体到了什么位置，但单从小院气派程度来看，恐怕在这大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Rachel看起来比叶行之还紧张，嘱咐他不用多说话，一会儿拿着电脑和她去书房办公就行，等她把东西改完就可以顺势走了，她会开车送他回去。
叶行之跟着他进门，一个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最多三十来岁的妇人闻声走来：“蕊蕊，带谁来了呀——”
Rachel尴尬地摸摸鼻子：“妈……这是我，我同事。我们碰个头，工作一会儿，正好邀请他吃个饭。”
赵母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笑眯眯地说：“今天真是好日子，你哥也把那个藏了这么个把月的对象带来了。”随后又悄悄压低声音：“还好你给我带个男的回来，这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同性恋啊，不然赵家没后了。”
Rachel无语，而叶行之作为新来的同性恋显然也没话可说，两人借口工作紧急一起上了楼，也确实只打算把工作做完。
才上了楼梯拐角，右前方就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叶行之握着扶手愣住。对面的声音近了，也突然断掉。
李识源的视线和叶行之对上，两人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站在李识源旁边的高个男性面色有点阴沉：“认识？”
Rachel马上给叶行之介绍：“这我哥，赵文哲。哥，这我同事叶行之，带他来吃个饭。至于这位……哥你自己说吧。”
赵文哲轻轻搂上李识源的肩，拍了拍，示意他自己说。李识源才开口，是对Rachel：“你好，我是李识源。”
叶行之大概领会了他们的关系，抢先一步澄清：“我和李识源是大学同学，确实之前认识。”
这句话把赵文哲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叶行之，想起了什么：“你是那天晚上和他一起的那个……”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叶行之一头雾水看着他。李识源揉了揉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对赵文哲说：“我和他单独聊一下，我先和他解释吧。”
赵文哲的手游弋到他腰间，收紧一些：“那我呢？”
李识源抬眼看他，脾气很好地回：“你有的是时间。”赵文哲这才放开他。
Rachel也不傻，看明白形势之后拍拍叶行之：“我去书房旁边那间改会儿东西，你们去书房吧，聊完和我碰一下报告。”
进了书房，第一句话是李识源说的：“我知道你会觉得两个月前我在骗你。”
叶行之下意识想低头，又迫使自己去看李识源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双眼已经很不一样。
“我……你用什么借口拒绝我都无所谓，但我知道你说不需要浪漫关系是真的，因为你有更好的理由骗我，何必跟我推心置腹讲一个像编的借口，”叶行之笃定地说，“所以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们还没在一起，”李识源很快否认，又笑得苦涩，“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那就要回溯到那个局长试图给叶行之下药的晚上。那天他拉着李识源趁乱跑出去，走廊里乱糟糟的，没注意撞到过几个人，李识源却总是下意识笑一下对每个被撞的人说抱歉。
赵文哲就是那时候注意到他的。他以为李识源也像那几个一样出来卖，问了经理要找这个人。经理一口咬定说没印象，赵文哲以为他给哪个贵人藏娇呢，来了气劲儿押着他们查监控，经理才说这个不是他手下的玩意儿，是正经拿奖大作家，李识源。
正经大作家怎么出现在这儿呢，赵文哲很快就知道是杜峰组的局，也知道了组局的原因。赵文哲觉得挺有意思，随手通了关系，当天就把李识源的事情解决了。
再之后找到李识源也很容易，赵文哲很快借此缠上他，但李识源总借口和朋友有约推掉他的邀约。于是赵文哲派人去查，拿着叶行之和他见面的照片摔在他面前，半威胁地说：“就他？别说我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杜峰都能随便下药在他身上，他算个什么东西？”
“下什么药？”李识源当时还没听懂。
“哦，你竟然不知道？他没跟你说过那天晚上杜峰给他下催情药的事？”赵文哲觉得更有意思，俯身在他耳边说，“那你知不知道，杜峰当晚的药，还是我给的啊？”
当晚杜峰和他打过照面，一个下流窝里寻欢作乐是最好攀交情的时刻。杜峰和他攀谈几句，谄笑着问他能不能搞到一点助兴的药。搞到药不难，他主要是想在赵文哲这熟个脸。
赵文哲直接让手下给他拿了一盒，也不在乎他今晚玩谁，只是随口嘱咐：“药挺安全，但不想玩死的话一颗就行。”
出人命还是麻烦点，虽然不是不能处理。这句话赵文哲也告诉过李识源。
“和他断了，好好陪我。想写什么想出什么我都让你出，嗯？”赵文哲话说得柔情蜜意，实则同时威胁了两个人。
李识源除了童年坎坷，成年之后几乎一路顺风顺水，对外脾气再好也是有点傲气在的。但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权力碾死一个人是多容易的事情，而他的傲气被腰斩也多轻易。
大概他已经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再说出这些时情绪没有太大波澜，只是掩饰性地笑一笑：“往好处想，他对我还不错。”
叶行之听完，声音都有点颤抖：“……所以你就，你必须要这样吗？”
“不然呢？”李识源苦笑一声，“再让你帮我挡一次酒，再被下一次药，还是在这之前先被赵文哲盯上死无全尸？不说我把你真的当弟弟看，就算你是我的普通朋友，我也不会舍得。”
叶行之说不出话，只是在书房沙发上坐下，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李识源说的是对的。
他像个只读过童话的小孩，抛出天真的问题：“但是你不喜欢他，你也不想和任何人进入……这种关系，这不是一种折磨吗？”
“这是代价。”李识源平静地说。
“我还想写作，还想活着，还想发出来，我就要付出代价。”他眼底终于起雾，仍然在笑，“就像当年我想要一段漂亮到让人羡慕的感情，我付出的代价是在自己不想要的关系里待了两年半。又因为懦弱和逃避伤害了沈濯，还有你。”
“也许这就是我正在付出代价的原因。”李识源轻声说。
叶行之坐着，只能仰视他，像望着月亮。李识源曾经是他的一轮月，他误以为对月亮的欣赏和想象是喜欢，追逐很久才发现月亮是摘不下来的。
但现在月亮掉下来了，掉进湖里，鞠起一手就碎得湿淋淋。
他后知后觉发现，这比李识源拒绝他的告白还要让他痛苦得多。
终于写到李识源线的收束了，高兴，所以连发两章，所以明天不一定更>
第23章 一个
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识源看叶行之一副要哭了的神情，下意识摸上他的脑袋安抚他：“高兴点，又不是世界末日了。”
“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上他，他呢，总有一天会厌倦我的。”李识源像在说服他似的，又像在说服自己。
Rachel和他后来在房间里稍微聊了聊，得知叶行之不是李识源前男友之类的角色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这么狗血，不然我也有点难办。”
叶行之在心里偷偷想，你要是知道上次见的沈濯就是他前男友，可能会想撤回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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