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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24-07-22 09:46:37  作者:江亭
  男人没反应过来他突然的动作,脱臼的手本能地往回拽,结果他自己这么一用力,骨头二次被扯伤,他惨叫一声,从凳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宋裕明已经放开了他,叹气:“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自己还跟自己过不去呢?”
  那男人疼得冷汗都下来了:“你!你!”
  宋裕明懒得理他,回头和派出所长笑道:“不好意思,又给你老人家添麻烦。店里最近客流量大,难免出一两个闹事的。我们是很愿意配合工作的,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派出所所长毫不介意:“阿添笔录已经做完了,不打扰你们正常做生意,赶紧回去吧。”
  折腾了这么一遭,回到店里午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李添陪着师父在办公室吃东西:“今年职级考试还是按往常一样吗?”
  “嗯。”宋裕明给徒弟把虾剥好,放到碗里递到跟前:“没有太大的变化,让他们先自己准备吧,资料收上来统一我先看看,能上的尽量都上。”
  他补充:“最近,要是周作盛找你,你少理他。‘和悦’的收购方案出来了,我今天在会上听他们说了一嘴,应该是真的要卖了。”
  李添已经许久没联系周作盛。他一直忙,也没空想着周大少爷,再加上他从“和悦”搬出来了,又戒了酒,更加没有去联系的机会。
  “谁接手?”李添没想到这么快,他感叹:“也算是一个时代过去了。”
  宋裕明也不无唏嘘:“东山集团出了大头,估计最后就是国资控股,要不然现在这个经济环境,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反正周家不会缺钱,但心情肯定不会很好就是了。”
  他担心的是,周大少爷没了营生瞎折腾,要把主意打到他的宝贝徒弟身上来。小徒弟心软又念旧情,别等到被骗了还给人数钱。
  周作盛倒是没胆子打李添的主意,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任何主意。他是干脆到荔府来找李添的,在前厅开了一张桌子,楼面经理认得他,李添就过来陪着喝了两杯茶。
  周少爷踢着人字拖,一件纯黑短袖上衣一条阔腿短裤,如果不看他腰上那串帕拉梅拉的车钥匙,确实是看不出这位是“和悦”的太子爷。“和悦”好歹市场估价上亿,他看起来和城中村里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周日睡到中午才跑过来叹茶的程序员没什么区别。
  “我爸的意思是,就算卖了,给我保留一个职位应该应该还是可以的,只是可能要调去没那么核心的岗位。”周作盛显得无精打采的:“本来我想,干脆自己出来开店,他又不同意。”
  李添劝慰他:“你看看我就知道,现在出来开店风险多大了。辛苦,回报周期又长。”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做点事情的。”他露出一个迷茫的神情。
  李添低头喝茶。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其实你们家应该还有点其他的投资的吧?你如果不喜欢待在闲职上养老,去其他地方应该也能找到事情做的。”
  “师父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周作盛拨了一把头发:“就是,我感觉哪里都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找不到自己应该在哪个位置上。整个社会,整个家里,大家都有自己的位置,你是老板,我是家庭主妇,他是学生……就是我,好像去哪里都可以,实际上,哪里都没有我的位置。”
  李添明白他的感受:“社会不可能有一个专属于你的位置的。”
  周作盛耷拉着脑袋。
  “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自己的位置的,你现在看到好像我们有位置,是因为我们自己下功夫去做,再加上运气和时局,勉强才可能有一片立足之地,但也不是有了就永远不会变,明天运气不好,社会变化了,可能这个位置就没有了,我们也会面临失业、转行。”
  “你还算运气好的,家里有深厚的基础,你不喜欢做这个,可以换别的。那普通人呢?我们没有那么多尝试和选择的机会的。我们就是有什么就先做什么,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作者有话说
  周少爷这条线代表的是后疫情时代餐饮行业的另外一面,荔府是好的那一面,和悦是坏的那一面。
 
 
第27章 我是真的想休息了
  周作盛深深地皱着眉头:“以前,我总觉得我爸贪权,老在位置上不愿意下来。但是吧,真的要是他下来了,让我顶上去,我也知道我肯定做不了,我也不愿意做他那个位置,其实很烦的,整天开会、喝酒、吹水,也不是跟一些自己喜欢的人喝酒,那真的就是应酬。”
  “那你愿意做什么?”李添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找到。”
  “那就多试试。去不同的岗位轮岗,看看自己喜欢什么。”
  周作盛抓耳挠腮,叹了一口气。
  卢夏过来和李添说:“康哥回来了。总厨说要你一起去聊聊。”
  李添点头。他站起来,拍拍周作盛的肩膀:“别想太多,先去做。做了才知道好还是不好。”
  等两个人出了前厅,卢夏才说:“康哥好像递辞呈了。”
  李添沉默了两秒钟。
  卢夏看着他的脸色补充:“他的意思是家里母亲需要照顾,所以打算提前退休回家照顾母亲。总厨还没有批准,我把不准他是不是不高兴。”
  “知道了。”李添让他先回去,自己去办公室。
  办公室气氛其实没有卢夏说得那么僵。外间小会议室里,康时汉低头坐在北面的沙发上,宋裕明靠窗站,表情是温和的。南面的墙上订着标语“不是因为有希望才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有希望”。
  李添敲了两下门才进来:“师父。您找我。”
  宋裕明看到他微笑:“坐。去干什么了?到处找不到你。”
  “有两个街坊熟客过来,我去打了个招呼。”他看到了宋裕明办公桌上的那份辞呈:“康哥怎么这么突然做决定?”
  康时汉自嘲道:“也不是很突然的决定,我也想了好久了。反正现在楚楚不需要我操心了,我也算圆满完成任务,早点退了把位置让给年轻的人,你们好发挥。”
  宋裕明和李添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要是觉得现在压力大,我们可以商量是不是不要主管这个位置,每天站站灶台就好。没必要一定退,就当是每天找点事情做也好。”李添温和地说。
  康时汉抬头看了一眼宋裕明,很诚恳:“我确实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了,总厨。和阿添,还有和您,和饭店都没有关系,你们待我很好,很关照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跟不上节奏。真的很对不住,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是真的想休息了。”
  李添的心往下沉。看来康时汉这次是留不住了。
  宋裕明把那份辞职报告拿过来手里,笑盈盈的:“你有福气,楚楚这么乖,不让你操心,太太又能赚钱。你看彭哥,孙子都有了还没办法喘口气,我估计他要把孙子供大才能退休。”
  “他爱操心,我是懒。”康时汉也笑。
  宋裕明转身去桌子上摸了一支笔:“我记得你是07年来荔府的?比我还早一年。”
  康时汉点头:“到今年一共十六年了。”
  宋裕明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字:“应该是我要感谢你,没有你,没有你们,我这么大个摊子支不起来啊。你是特级厨师,又拿那么多奖,还帮我带了一批批新人出来……你走,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抛开饭店不讲,就我个人来说,我肯定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多享享福。”
  康时汉反而羞愧:“您不要这么讲。我们一次次出去进修、升职级、报奖,还不都是您在后面支持我们,每次鼓励我们。”
  “阿添去组织一下吧,一起吃餐饭再走,就当是大家送送你。钱我来出。”宋裕明嘱咐。
  “好。”李添站起来,和康时汉拥抱了一下:“也欢迎您以后多回来看看。”
  康时汉觉得最对不住的是李添:“没帮上你,是我不好。”
  李添不在意:“我们自己人,不讲这种话了。”
  欢送会定在了周一的晚上,晚市过后,就在最大的包厢里两张桌子。宵夜基本上是晚市卖剩下的食材再加工一下——XO酱炒花甲、炭烤生蚝、啫啫黄鳝、沙姜鸡煲、腐竹焖钳鱼、菠萝生炒骨、樱花虾蒸丝瓜、马拉酱炒通心菜,再加上生滚的一大煲海鲜粥。
  李添到的时候有点晚了,走进包厢的门口已经听到一群老男人的笑声。
  宋裕明坐在主座,左边是康时汉,右边一个位置是空出来的,再右边是点心房主管冯广安,冯广安右边是烧腊房主管张兆良。康时汉的左边依次是凉菜部主管陈训、刺身房主管欧学艺和行政经理郭壬。上菜位坐的是楼面经理孟绿焉和热菜部二灶。
  见了李添来,冯广安调侃了一句:“最晚就是你了。还让总厨等你。”
  宋裕明用下巴点了点示意他过来旁边坐。
  “我迟到,我罚一杯吧。”李添接了个空杯子倒了一杯啤酒,干脆利落地下了肚子。
  宋裕明给他舀粥:“先吃点东西。”
  冯广安和张兆良继续刚刚的话题:“我记起来了!11年,就是阿添刚进来那一年。去浮云山庄泡温泉嘛,阿康他老婆把手机掉到水里那次,我记得的。诺基亚全键盘那只,刚刚出来的新机,他心疼得要命。我们还说诺基亚没事的,电吹风吹干说不定能用。”
  “哈哈哈哈,”康时汉也笑起来,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那时候都不便宜了,每次都是她买新的,我用她淘汰下来的旧货。结果她用两个月就掉水里了。”
  11年,市餐饮协会组织羽毛球比赛,宋裕明带领荔府球队参赛,一举拿下了冠军,奖品是温泉山庄一次集体旅游。宋裕明干脆还自掏腰包补贴了一点,包下整个山庄酒店,荔府闭店一天,全部员工都去了,那应该是荔府创建以来,最大的一次集体旅游了。
  李添一边剥花生米喂自己嘴巴一边笑道:“对,我才来3个月,刚刚转正,跟我说可以出去旅游。我想,哇,不愧是大公司,福利那么好。结果就游了那么一次。”
  “你是赶上好时候,10年饭店才刚刚扭亏为盈。那时候,我差点就做不下去了,半年没拿到工资。”张兆良是在座年资最老的,比康时汉还早来,“总厨来了之后,我跟他说,我儿子学费交不上了,你要么给我钱,要么我就不干了,他自己出钱给我发了一个月工资。”
  李添也听过一些以前的事情:“我知道,以前都叫‘百万负翁’,一年就亏好几百万。”
  冯广安也插嘴:“他那时候跟我说来大陆做大生意,一起赚钱。本来我老婆反对来的,仔马上要上学了,我想,他这个人我还是信得过,结果来了一看,各个都是苦哈哈那个样子。”
  其实在这件事上,宋裕明也是受害者:“我不知情的啊,我也是来了才知道的。”
  都是关正英给他画的饼。
  “那两年他确实也惨,又没人,又没钱。”张兆良剔着牙补充:“那个时候不是又流行起吃炒螺,江边二轻大楼那一沿线还有一些走鬼档,我们俩下了班要一份螺一起吃,啤酒都喝不起,喝水。幸好,后来就好起来了。”
  李添看向师父的眼神充满崇拜和迷恋:“您怎么那么厉害。”
  宋裕明微笑,在桌子底下的手伸过去蹭了蹭他的手背。
  “现在沿江路那里还有走鬼档吗?”冯广安夹了一筷子的通心菜:“不给搞了吧?”
  张兆良答:“可以搞,不过也会管一管的。”
  冯广安把通心菜嚼了吞下去才说:“我刚来的时候那里好旺哦,间间档口都是要排队的,那时候,炒螺才十块钱一份吧,现在都不知道多少钱了。”
  “现在卖你十块钱你也不敢吃啊,谁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张兆良拍大腿。
  “现在是不是他自己炒的你都不知道,全部是工厂买回来微波炉叮一下。我上周去新昌利吃酒,那个蒸鸡肯定不是他们自己做的,我一口就吃出来了。没想到现在都搞成这个样子。”
  “新昌利?这么夸张的吗?”
  “我听他们说现在好多都是做成预制的了,蒸鸡这种最好做的,多点调味,客人吃不出来。”
  “不夸张啦,天鹅宾馆都是用冷冻点心的,阿广,我看你是真的可以退休了。”
  ……
  他们一会儿讨论预制菜对餐饮行业的影响,一会儿又延伸到食品工艺和科技的飞速发展,再过一会儿又聊到民生福祉和国际形势风云变幻。
  李添安静听着没怎么插嘴,他吃了一碗粥、一碗丝瓜、两块鱼、一只生蚝。那生蚝虽然已经凉了,没有刚烤出来的香,但是胜在蚝本身足够新鲜肥大,入口鲜甜饱满,汁水丰沛。宋裕明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厨房里多煮了一碗山楂糖水过来消食。
  康时汉中途过来敬了一杯酒,李添跟他喝了,之后宋裕明就把他的杯子倒扣起来了。反倒是他自己喝得多,光是他们这一桌喝了整整一箱啤酒,只是没见到明显的醉意,坐在车子里还能认路,能思路清晰地说话。
  车子里放徐小凤的《顺流逆流》。
  宋裕明也能跟着哼两句:“不相信未作牺牲竟先可拥有,只相信是靠双手找到我欲求。每一串汗水换每一个成就,从来得失我睇透。”
  李添看他情绪还不错:“我都不知道您以前在香港的事情。您跟冯叔怎么认识的?”
  他只知道冯广安是跟着宋裕明一起从香港过来的。
  “我当年去Mandarin Oriental工作就是他介绍的,之前一直只是在小餐馆打杂,他有时候和同事过来吃宵夜,一来二去聊几句就认识了。”宋裕明说:“你想知道有空慢慢跟你说。”
  李添挨着他把头歪过来搭在他肩上。
  宋裕明一只手伸过来,放在他手掌心里十指交握:“这周末我陪你去看看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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