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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近代现代)——江亭

时间:2024-07-22 09:46:37  作者:江亭
  正好门外有铃声。是服务生过来送药膏。
  男人俯身过来亲他的额头,握了一下他的手才起身出去:“要人就出声,别感冒了。”
  李添在浴缸里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乱,头还是晕。
  不知道周作盛下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这种情况他应该报警吗?报了有用吗?宋裕明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刚好是他?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周作盛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宋裕明知道吗?前面宋裕明应该没有认出他来,那现在呢?认出来了他是怎么想的?
  想不清楚就干脆什么都不想。他艰难地做了一下清理,有没有做干净也不知道,根本没有经验的事情,他哪里能知道。
  浴缸里的水泡冷了,他好不容易站起来,腿软得不行,用水龙头里的冷水洗了把脸,擦干水珠,镜子映照出他哭得红肿的眼睛。难看死了。他避开了镜子。
  从浴室出来,床上已经收拾干净了,寝具看起来都换过。宋裕明坐在床沿看药膏的说明书,眉头微微皱起。
  李添只想找到自己的衣服换了赶紧走人。宋裕明把他的手拉过来:“疼不疼?我再看看。”
  李添就怕他真的要给自己上药:“我没事。我……我要回去了。太晚了。”
  宋裕明哄劝:“再休息一会儿,早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李添挣脱了他的手,急切地去捡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可以回去。您休息吧。”
  宋裕明按着他。李添又惊又惧,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男人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不像个普通的MB,没有进了房间还要他来伺候对方的。他立刻警觉地停下了,不料一声呓语让他脑子炸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周作盛哪里找来一个声音体型都这么像的人,他根本控制不住,仅仅是熟悉的称呼就足够他忘却一切,甘愿沉沦。
  结束后开了灯看清楚怀里的人的脸,他受的惊吓也不小,当场扇了自己一巴掌!
  “今天是我不好。”男人低声道歉:“你怨我,别和自己较劲。”
  李添像是完全没听见,他仓皇奔逃。
  出了酒店,夜晚的冷风让他精神振作,他拦了出租车也不敢马上回家,身体一阵阵发冷,搞不好已经在发烧了。司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说去护林路。
  到了小区已经是凌晨三点,一进屋子他就往厕所里冲,抱着马桶大口呕吐,酒全都吐了出来,胃疼、骨头疼,浑身疼。郑可怡一边煮开水一边给他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怎么又喝成这样?”她语气责备,但还是给他铺了沙发。
  李添吐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退烧药让他很快陷入昏睡。睡了也不老实,整晚整晚做梦,男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他,他哭叫出来,郑可怡被他闹醒了,看出他的不对劲。
  “好了好了。”她拥抱他,一下一下拍抚他的背,“梦都是反的,不怕,阿添不怕。”
  李添浑身发抖,瞳孔里的神都是散的。在女人的安抚下,他勉强睡到了天亮,退烧药起了效果,早上的时候额头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
  郑可怡给他煮粥,剥了个咸鸭蛋,她吃蛋白,他吃蛋黄。
  李添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蛋黄吃的舌头发苦:“别告诉妈妈,她这段时间情绪也不好。”
  郑可怡看着他烧得发白的嘴唇:“妈妈还好吧?”
  李添好像人在心不在,问一句话好半天才答上来:“她可能还是有点伤心,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突然卖了,要挪动,嘴上不说,肯定还是有遗憾的。”
  郑可怡觉得这个决定是好的。她以为李添昨夜的烂醉反常是出于卖了祖业的愧疚难过。她一下子就理解他了,伸手过来握着他:“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就说。”
  李添对她本来就很愧疚。他们之间那段失败短暂如朝露一般的婚姻,过错全在他。
  她从没有抱怨过他困苦、忙碌、脾气坏,她尽了全力维持好他们的家,孝敬他的父母,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她陪着他彻夜戴孝……他却没有好好待她,他对她很冷淡,只顾自己的工作和亲人,她只有一个愿望,和他有一个孩子,他也不肯满足她。
  所以,她最终提出离婚的时候,李添是毫不犹豫地净身出户。他没有什么可以补偿她的,到头来,每每有不堪和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还愿意收容他,照顾他。
  他希望离开了他之后,她能够过得好一些:“你……最近还好吧?学校里怎么样?”
  “反正就那样,还能到哪里去?”郑可怡在一所残疾特殊学校里做老师,她是幼师专业,“下半年,我们学校可能要搬到南站那边去了。到时候,我应该也要跟着过去。”
  “那来回恐怕要两、三个小时?”南站离她现在住的地方很远。
  “有班车会好一点,也可能过去租房子,到时候看情况吧。”
  “房子现在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别太辛苦自己。”
  郑可怡笑起来,她本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对了,我还想跟你说来着。”她显得有点害羞,“我认识了一个新人,还可以,下次你有空,我带他跟你吃个饭。你也帮我看一看。”
  李添一愣:“谁啊?”
  “我们不是经常要和残联那边打交道么,他们一个办事处的科员,来学校送过几次资料。”
  “公务员?”
  “其实我也还不知道他算不算。我就是看他性格挺好的。”
  李添努力露出个笑脸:“只要人好,对你好,就好。公务员就更好,公家单位稳定有保障。也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你们安排时间地方吧,我做东。”
  郑可怡还要上班。她给李添留了一点吃的,让他再睡会儿退了烧再回家。
  李添身上虚,隐隐有痛感,他等她出门才去楼下药房买了一支药膏,对着镜子自己擦了,又吃了一次退烧药,在沙发上一觉就睡到下午。
  黄小凤给他打电话,他说在郑可怡这里。做母亲的本来很惋惜这段婚姻,儿子和前儿媳还有联系对她来说是好消息。她自然放心。
  挂了电话李添才来得及看手机信息,许英红和两个茶餐厅的前员工下午给他发消息说,人工收到了,谢谢他。另外还有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供应商打的,两个来自周作盛。
  他先拨给供应商,对方说货款到了,祝他置业顺利。显然,他们听说了他变卖祖业的消息。
  但钱到底是谁付的呢?他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手机,周作盛昨晚给他的那个信封他是没拿走的。他根本没钱付人工和供应商的欠款。
  不得已他只能给周作盛打电话,他实在不想欠这个人的钱。
  周作盛几乎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早上服务生看到信封落在房间里了,我还想给你送过去的,你们家关门了,我就没找到你。师父你在哪里?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李添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他挂了电话,电话号码簿往前翻,“S”开头,第一个就是宋裕明。
  手指打哆嗦就是按不下去。但不必亲口询问他也知道。他宋老板要处理几个供应商和厨师,还不是打个响指的事情。
  抓着手机犹豫的半分钟,周作盛的电话又回拨了过来。
  “师父,你别挂,别挂!”周少爷倒是能屈能伸,“昨天的事我给你赔不是。我混账王八蛋,我狼心狗肺!你别跟我计较,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个机会赔礼,行吗?”
  李添本来还没那么生气:“你告诉宋裕明我的事情了?”
  “我没说!真的!我说了我天打雷劈!我真没说!”周作盛指天画地地发誓:“也不用我说啊,你的事情他都知道,比我清楚多了。”
  李添嘴唇都哆嗦:“到底都谈了什么!”
  周作盛不知道李添为什么非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只是说最近又跟你联系上了,看你好像在找工作。他说他心里有数,他连你往哪里投了简历都知道。”
  “我也没跟他说是你在房间里,我只是说找了个他喜欢的类型。你知道的,我从前在荔府跟他都说不上话,哪有什么交情?是我爸和他熟,他有时候在我们这里应酬。他以为是我爸的意思,上个月不是正好托他的关系找了市监局的人帮忙。”
  周作盛也慌。大早上被父亲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他妈的养你就是为了当拉皮条的?你知道姓宋的以前在香港干嘛的吗?你以为谁都能随随便便在市里面那个地段,拿一万平米的地修园林盖饭店?老子跟他吃饭前都要做做准备,你长了几个脑袋去招惹他?
  他知道事情办砸了,当着父亲的面打电话去荔府道歉。宋裕明在电话里很严肃,让他们周家以后不要来往联系,他交不起这个朋友。他再三赔不是,对方没听完就挂了电话。父亲脸色很不好看,让他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周作盛一开始想不明白。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没错的。一个离职五年的前员工,走得还不那么体面,宋裕明犯得着到现在还事事关怀着人家?他心里没鬼,傻子都不会信。
  可真把人弄给他了,又不满意。无非就是没伺候好,那也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十几年的朋友交情都没了。倒不像是他自己有气,像是在给床上那位出头。
  周作盛这样想就通了。问题的根源还在李添身上,李添受委屈,那就是为难他宋总厨,要想挽回宋裕明,首先要让他的宝贝徒弟舒坦了。
 
 
第3章 五年前具体怎么回事
  “师父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周作盛想明白了就不敢稍有怠慢:“钱的问题你不要操心,住处也不是大问题,你和阿姨先来‘和悦’周转就是。”
  李添冷冷地说:“我承不起你这份情。以后别叫我师父。”
  电话挂了手机啪地往沙发上扔,像是多拿着一秒就会沾上晦气。
  他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样的身价,一趟市监局的人情关系,十几万的欠款,劳动和悦的太子爷亲自下场陪酒,还真是金贵啊。
  他气得手脚冰凉,本来就还在低烧的身体又出了一身虚汗,走两步眼前就一阵黑。这个样子回家他是怕母亲看出端倪的,但不回去周作盛可能会再上门骚扰。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黄小凤在屋子里收拾行李,打包家私。开发商的人上午来量了房子算了总价,通知他们签合同的时间,签完合同后房款预计一周内到账。
  周作盛没来,倒是许英红来了一趟,带了水果和牛奶。黄小凤让儿子把东西送去给儿媳妇,她一向喜欢郑可怡,也知道在婚姻这件事上,是儿子做得不够。李添回家屁股在凳子上都没坐热,就被母亲从家里赶出来,手里还拎着果篮和奶粉。
  他站在天桥底下抽了根烟,桥上一排开得红艳的三角梅从头顶倒垂下来,缠绕交错,层层叠叠像是从天上伸下来的。一只猫惊恐地从他脚边绕行了过去,钻进了旁边的轿车车底。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宋裕明发来的,问他身体怎么样,约他吃饭。他想了想,回复对方他现在过去。
  到头来还是要去荔府。
  一座城市就那么大,即使这五年,他有意无意地避着这个地方,总归有绕不过去的时候。
  其实,五年前具体怎么回事别说和旁人解释,他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痛苦让他的大脑开启了求存保护机制,自动屏蔽掉了很多经过和细节。剩下的他只记得,看到副厨的竞聘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他拿着名单去问宋裕明,宋裕明告诉他,准备好交接工作,下个月就不要来了。
  他毫无准备,如遭雷殛,第一反应就是,那天趁着宋裕明睡着偷偷亲他的事情一定是被发现了。果然宋裕明下一句就是,阿添,我们不合适。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他怎么从宋裕明办公室出来的,他都已经忘了。可能他争取过,可能哭求过,但都不重要,最终结果没有改变。
  宋裕明铁石心肠,七年师徒情分就这么断了。
  明明一周前,他们还在讨论怎么推行新菜,宋裕明一如既往地肯定了他的创作,一道甜虾刺身虾饺,他研究了整一个月,用鸡汤冻做的全透明虾饺皮,甜虾的刺身做内馅,结合了传统粤式点心和日本菜的作品。
  但厨房里对这道点心的争议很大,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反对者主要是认为,这道点心已经偏离了粤菜,内核更趋近于日本料理。而且,没有人会想吃凉的虾饺,虾饺就应该是热的。
  李添不以为然。刺身不一定就是日料,顺德有吃鱼生的习惯,潮汕也吃,生食本来就是粤菜系统里的东西。至于口味问题,麻辣小龙虾现在都能做虾饺了,辣的能吃,冷的为什么不能?
  双方各执一词,场面就有点僵。宋裕明一进来,先试吃了一口菜,然后问徒弟,你这东西打算放在茶市推出吗?价格怎么定?李添如醍醐灌顶,说,不是放茶市的,放晚市,按刺身的价格定,它不是一道点心,应该是主菜。
  宋裕明笑着看在场众人,进口海虾刺身和鸡汤,加上摆盘、工艺、时间,你要按一笼点心卖,我怕你是对手派来的二五仔。
  所有人都笑了,气氛缓和下来。刺身房的主管这时候出来说,其实味道是好的,如果是放晚市,我觉得可以接受。于是定了一个月后,菜单上新。
  等人散了,李添才去谢谢师父提点。
  宋裕明揉了揉他的发顶说,都是要当副厨的人了,不能再拿纯厨师的思维想问题,要多站在经营者的立场上,你的产品不仅要味道好,它的定位、它针对什么客户群、怎么推广和销售……你要时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整个饭店意味着什么,这样才能往上走。
  当然,他安慰他,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不要因为一次争议就不敢放开胆子了。你后面还有我,下次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先找我,我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开明、亲和而练达,这样一位恩师,对他何止事业上的教导支持,衣食住行方方面面,没有不关怀备至的。
  后厨吃饭不规律,加班顶班是常有的事情,如果错过了饭点负责员工餐的主厨总是能记得给他加餐;家里住得有点远,挤公交太累,他就帮他找附近同事蹭车上下班;同事人际关系复杂,他也愿意听他抱怨,为他开导谋划。
  有时候,荫庇甚至惠及他的家人,父亲生病是宋裕明托关系找的主任医生,茶餐厅采买供货他找人照料,逢年过无数来自荔府的礼盒寄到家里,自己用不下,应酬街坊客人也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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