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承接住钥匙,“好。”
廖嘉棉鼓鼓脸。
真是小气的爷爷。
亦不悔双手背在身后,走时瞥了一眼廖嘉棉,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嘿,小屁孩。
芜承打开门,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走进去的同时抬手往门边一拍。
‘啪’的一声响,灯亮了。
廖嘉棉皱着小脸,观察着眼前这一眼可以望尽的破屋子。
破屋子很破,破到木床都是歪的,角落的石桌上积满厚厚的一层灰,但让廖嘉棉感到欣喜的是,这小屋子后面竟连着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里还有一口破败的井,他小跑到井边,往里一瞅。
井里还有水!
“棉棉!”芜承推开窗户通风,一回头就见廖嘉棉半个身子挂在井边,顿时吓得手脚发凉,大跨步冲过去将小孩捞起来抱进怀里。
“啪啪!”小孩肉乎乎的屁股又挨了两大比兜。
廖嘉棉看着芜承黑沉的脸,自觉做错事,讨好的抓住芜承的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嘟着小嘴吹气,“呼!呼!不疼了哦。”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芜承,“下次打我要轻点哦。”
“手手都打疼了呢。”
芜承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泄了,他放下廖嘉棉,警告道:“不许靠近这口井!”
廖嘉棉乖巧的应,“嗯嗯,棉棉知道啦。”
“进来。”芜承走进屋子里,廖嘉棉迈着小短腿跟上他,边走边揉屁股。
呜呜呜,屁屁好疼。
芜承先把门关紧,从井里打水打扫卫生。
廖嘉棉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芜承屁股后面,芜承洗个窗户,他都要站着看芜承洗窗户。
芜承无奈,洗好窗户挂上窗帘后,开始清洗破旧的木床。
木床的一只脚断了,但只断了一半,另一半还顽强的支撑着床,这导致芜承刚爬上去,木床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芜承面不改色,廖嘉棉却吓得够呛。
芜承回头的时候,就看见廖嘉棉蹲在地上直勾勾盯着木床断裂的那只脚。
他爬下床,问:“你在干什么?”
廖嘉棉揣着两只小手手,认真的说:“我在用意念让它撑住。”
芜承:“……”
他大手一捞,将人捞到小凳子上坐下,从空间里拿出小面包塞给小孩垫肚子。
“坐着别乱动。”
廖嘉棉不安分的扭着小胖腰,“棉棉不想坐着。”
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整套的修理工具,从中找出几根长钉子,“那你想干什么?”
“想打扫卫生呀。”
芜承指着搭在盆边的抹布,“好,你把抹布拿过来。”
廖嘉棉兴奋的站起来,看到抹布的那一瞬又凝固在原地。
原本米黄色的抹布擦完床后似是被暗黑物质污染,整块抹布脏的似是都能看到实质化的臭味。
廖嘉棉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僵直着身体坐回去,脊背挺得板正,“哥哥,棉棉觉得坐着挺好的。”
芜承早料到如此,压下嘴角的弧度,将钉子钉进床脚。
三根钉子,固定住断裂的床脚。
破屋子实在是脏,芜承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桶水才将整间屋子清理干净。
他又从空间里拿出酒精,喷洒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消毒之后,又拿出蚊香点燃。
做好这一切,他呼出一口气,“棉棉,过来洗澡。”
天气热,他没空烧热水,直接用井水给棉棉擦身体。
廖嘉棉被凉毛巾冷的一个激灵,笑着躲,“哈哈哈,哥哥!凉!好凉!”
芜承‘无情’的固定住廖嘉棉,把廖嘉棉涮干净后,才给人套上睡衣睡裤。
“哥哥,我给你擦擦。”廖嘉棉有心报复回来,不怀好意的跑到芜承面前献殷勤。
芜承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不用。”
他脱掉衣服用井水冲了几下,随便的擦擦身体套上睡衣,又把脏衣服扔进盆里,倒上洗衣粉泡水。
今天太累了,衣服明天再洗。
廖嘉棉目瞪口呆。
哥、哥哥都不怕凉的吗?
芜承揉了把他的小脑袋,眼里藏笑,“进屋。”
关上连接院子的小门,芜承从空间里拿出小毯子铺在连凉席都没有的木板床上,廖嘉棉爬上床就被咯的瘪嘴,“哥哥呀,不好睡。”
芜承知道小孩睡不舒服,但是他的空间里没有这么大的凉席,小的凉席留在王盟小区那屋了。
他总得留点什么才能制造出他匆忙离开的假象。
“下来。”
他走到冰凉的石椅上坐下,从空间里拿出番薯干和泡面。
晚饭没吃,总得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廖嘉棉走到芜承身边坐下,一坐下就高兴的笑:“哥哥,好舒服!屁屁好凉快呀!”
芜承往泡面里倒上热水盖住,撕开番薯干的包装袋递给廖嘉棉,廖嘉棉两只手握住一整个的番薯干,嗷呜咬下一大口。
泡面泡好了,芜承一边吃泡面一边啃番薯干。
廖嘉棉瞅着他,“哥哥,是那些人吗?”
是那些把棉棉抓走的人吗?
“不用怕。”芜承摸了摸廖嘉棉的头,“哥哥在,不用怕。”
廖嘉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番薯干,闷声道:“常阿姨和王叔叔很爱王衷星,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爱我?”
“他们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我回去?”
“如果他们爱我,又为什么要逼我回去?”
芜承心口一疼,他沉默很久,终于说出真相,“棉棉,他们不是你的爸爸妈妈。”
他怕了。
他怕棉棉会后悔,怕棉棉离开他,怕棉棉被廖家以‘父母’二字哄骗,陷入廖家那暗无天日的泥潭。
他至今不清楚廖家找棉棉回去的目的,但他至少能猜到廖家想要从棉棉身上得到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甚至不管棉棉的死活。
廖家并不把棉棉当成人、当成一个小孩。
廖家把棉棉当成了他们达到某种目的的工具。
廖嘉棉的手一抖,番薯干掉落到地上他也没有反应,他只是低头看着地板,眼神空洞,“哥哥,棉棉不懂。”
芜承把廖嘉棉抱到怀里,“棉棉,你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心疼的轻吻着廖嘉棉的额头,“我的棉棉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他们不喜欢你是因为他们是坏人。”
“那、那棉棉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呀……”廖嘉棉的眼睛看着虚空,找不到凝聚点,“为什么棉棉会是廖家的孩子,是棉棉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芜承抱紧了廖嘉棉,“棉棉,哥哥要你。”
他不知道廖家为什么要秘密收养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更不知道棉棉出生时曾经历过什么。
他无法回答棉棉的问题。
他只能重复的说:“棉棉,哥哥要你,哥哥要你……”
廖嘉棉把脸埋进芜承的怀里。
芜承胸前一阵湿热。
小孩哭了,无声的哭,哭的惹人疼。
这晚,廖嘉棉趴在芜承怀里睡着了,芜承躺在硬的咯人的木板床上,把廖嘉棉牢牢禁锢在身上,一晚上都没松开过。
醒时天已经大亮,芜承的手下意识的往身上一摸,手心是空的,他心口一跳,猛地起身,“棉棉!”
“在这!”院子里传来廖嘉棉的声音。
芜承下床走过去,廖嘉棉蹲在院子里,正撅着屁股刷牙。
他刷牙刷出一嘴的泡泡,回头看着芜承笑。
芜承走到他身侧,蹲下勾起他额角的黑发,“什么时候起的?”
廖嘉棉吐掉满嘴的泡,“刚起呀。”
“昨晚睡觉前没刷牙,嘴巴臭臭的。”
他漱漱口,朝芜承哈出一口气,“哥哥,你闻闻还臭不臭?”
芜承抵着他的脑袋将他推开,嫌弃道:“臭。”
廖嘉棉也不生气,嘟囔道:“那棉棉再刷几遍。”
芜承夺走廖嘉棉的漱口杯,将人提起来,“再刷牙齿要掉光了。”
廖嘉棉害怕的捂住嘴,闷声说:“才不会!棉棉是小孩,小孩的牙齿才不会掉光。”
芜承将人提进屋,把人放到石椅上,“记住了,棉棉这几天不止是小孩,还是小女孩。”
廖嘉棉拉开裤腰带,低头往里瞅一眼,确认道:“不对,棉棉是男孩。”
“不,是女孩。”芜承想着他空间里好像有童装。
“是男孩!棉棉有小鸟。”廖嘉棉急得站起来脱下裤子,“快看!棉棉是男孩!”
芜承提上他的裤子,“我知道你是男孩,但这几天棉棉要装女孩。”
“棉棉装女孩,他们就找不到棉棉了。”
廖嘉棉睁圆眼睛,“棉棉不想当女孩子呀。”
芜承反问:“那棉棉想被坏人抓走?”
廖嘉棉瘪瘪嘴,委屈的说:“那、那好吧。”
芜承拿出在打工人小区找到的几箱童装,在里头翻来覆去的找出几件适合廖嘉棉穿的裙子和睡衣。
廖嘉棉看着那些裙子,眼神哀怨。
第54章
芜承随手挑了一件裙子给廖嘉棉套上, 廖嘉棉把头扭过来时,他愣了下。
廖嘉棉穿裙子,竟意外的合适。
廖嘉棉别扭的抓着裙摆, “很、很丑吗?”
芜承皱着眉, “很好看。”
好看的招人眼。
他从空间里拿出剪刀,在廖嘉棉还没反应过来时, 给廖嘉棉剪了一个狗啃般的齐刘海, 放下齐刘海后……还是很可爱,但勉强没有刚才那么惹人眼,他又拿出一根粉红色的小皮筋,在廖嘉棉的脑袋上绑上一个不伦不类的冲天辫, 眉头这才缓缓松开。
廖嘉棉小嘴微颤,“哥哥, 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芜承脸一僵,心虚的说;“给你剪了一个好看的发型。”
廖嘉棉摸着自己的齐刘海,“镜子!”
芜承硬着头皮拿出镜子给他。
“哇——”哭吼声震得瓦片一颤, “坏哥哥!”
芜承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廖嘉棉哄好, 廖嘉棉绝望的说:“丑了,棉棉变丑了……”
他颤声说:“棉棉从出生到现在, 从来没有这么丑过!”
芜承绷紧脸,再次强调,“是好看的。”
他说:“你去洗个脸, 洗好后再来看看。”
看顺眼就好了。
廖嘉棉信以为真,转身跑去后院洗脸时,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猛地回头,正好看到芜承来不及压下的嘴角。
他恼羞成怒, 大吼出声,“哥哥!我要把你剃成光头!”
芜承:“……好。”
廖嘉棉手不稳,没法亲手剃,但他像个小监察员一般,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监督芜承自己剃。
芜承剃完头发后感觉脑袋一凉,倒是清爽许多。
廖嘉棉高高兴兴的把镜子拿给芜承,“哥哥,快看看!丑不丑?”
芜承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没什么感觉,但还是顺着廖嘉棉说:“丑。”
廖嘉棉哈哈大笑,又要虚伪的说上一句,“其实棉棉觉得还挺好看的。”
芜承也不揭穿廖嘉棉的小心思,“以后你就叫小棉,我叫小承。”
简单的吃完早饭,芜承穿上增高鞋垫,戴上口罩,又给廖嘉棉套了一件粉嫩嫩的防晒衫,牵着廖嘉棉走出屋。
屋外有一个小孩正挥舞着塑料剑,看到廖嘉棉的一瞬,他眼睛一亮,挥舞着剑跑过来,剑尖直指廖嘉棉,“妖精,看我一剑!”
芜承沉下脸,一把将廖嘉棉抱起来,廖嘉棉顺势一蹬腿,一脚便将男孩蹬的往后退了几步。
男孩愣了一下,嚎啕大哭,“我要告诉我妈妈,你死定了!你们死定了!”
芜承没理会他,因为男孩的妈妈没下班。
男孩八岁,叫徐之智,父亲变成丧尸死了,留下他跟他的母亲陈逸巧相依为命。
虽说都是苦命人,但陈逸巧并不好相处,徐之智也不是什么好小孩。
梦中他带着小孩住在这里的时候,没少被陈逸巧欺负。
虽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但是很膈应人,这也是他进入基地后没选择来这里住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很乱,非常乱。
梦中的他和棉棉住在这里的时候,不仅被小偷偷过东西,还有大人看他们小,大半夜光明正大的闯进来抢东西还威胁他们不能讲的。
廖嘉棉用手指刮脸,“羞羞哦,被欺负了也只会找妈妈。”
徐之智红了眼,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哭吼道:“我弄死你!”
芜承没动,廖嘉棉看准时机又是一踹。
徐之智被踹的一屁股坐地上,边哭边骂,满嘴污言秽语,“贱人!我……”
芜承冷下脸,猛地抬脚。
徐之智看着芜承的鞋底在他眼前极速放大,他吓得尖叫出声,但芜承的脚却在他眼前停住了。
芜承放下脚,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被吓傻的徐之智,“还骂吗?”
“不、不、不骂了……”徐之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芜承从徐之智身边走过,廖嘉棉回头,看到徐之智坐在地上,一直没有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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